半宿無夢,一夜好眠。


    路以卿隻覺得這一晚自己睡得極香極沉,清晨醒來時窩在溫暖的被子裏,甚至還有幾分留戀與不舍。直到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入目所見便是一張放大的美人臉……


    昨日的記憶霎時回籠,路以卿想起了自己穿越的事,迷糊的腦子也瞬間清醒過來。不過還不等她悄悄起身,就又發現了一個比較尷尬的事實——兩人同榻而眠,不僅僅是睜眼就對上了沈望舒,事實上一夜過去,她不知何時竟直接擠進了對方懷裏,一隻爪子還正正按在美人腰上。


    至於沈望舒同樣攬著自己的手臂,則被路以卿忽視了。


    路以卿並不懷疑自己睡著之後對方做了什麽,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睡姿,就是這般的“豪放”。睡著後懷裏抱點什麽東西是正常的,從床頭睡到床尾也不是沒有過,更有甚者睡覺在床上睡醒在床下,都有可能發生在她的身上。那麽半夜裏被身邊人抱住,也就沒什麽稀奇的了。


    隻是想起這些,路以卿難免有些不好意思。而後她看了看身邊似乎還沒醒的沈望舒,又有一點苦惱——兩人摟摟抱抱如此親近,她要怎樣才能不動聲色的起身離開啊?


    至於把人叫醒?路以卿並不想再如昨日般被美色迷得暈頭轉向。


    她還得去探索穿越後的新身份,以及新地圖呢!


    睡飽的路以卿重新燃起了熊熊鬥誌,而這鬥誌正從起床開始。她小心翼翼挪開了爪子,又小心翼翼將沈望舒的手拿開,繼續小心翼翼的退離對方的懷抱……也不知是沈望舒睡得夠沉,還是她動作確實夠輕,這一連串動作下來,竟沒有將對方驚醒。


    成功爬出被窩的路以卿長長舒出口氣,然後欲哭無淚的發現她昨晚睡在了床裏側。換句話說,也就是她要下床的話,勢必就要從沈望舒身上翻過去。


    路以卿深深的看了沈望舒一會兒,發現……美人沉睡也還是美,甚至多看兩眼便讓人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禽獸啊!”懊惱的輕喃一句,終於打破了一室寂靜。


    意識到自己想些什麽的路以卿以手捂臉,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生出這般孟浪的想法。懊惱過後,她深吸口氣狠狠揉了把臉,也沒敢再看沈望舒,而是灰溜溜爬去床尾翻下了床。


    穿鞋更衣,簡單將自己收拾一遍,路以卿躡手躡腳出去了。


    隻是離開的路以卿卻沒發現,身後一直有道視線追隨著她。直到躺在床上再也看不見什麽,沈望舒這才收回視線,重新閉上了眼睛,平靜的模樣仿佛從未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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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漱用膳,沒有沈望舒在身邊,路以卿頓時感覺自在了許多。


    自然不是因為麵對著美人食不下咽,而是短短一日時間,她已經對自己的定力感到了絕望——沈望舒確實美貌,但路以卿穿越前見過的美人也不知凡幾。而她一直以來都覺得,麵對美人欣賞就好,給予美人些許優待也是人之常理,可被迷得暈頭轉向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路以卿覺得,她的理智還是需要拯救一下的,所以暫時也生出了逃避之心。於是她沒有叫沈望舒起床,也沒有等她用膳,之後更沒有等她就出門去了。


    “郎君,您今日欲往何處?”剛出房門,路以卿便見到了守在門外的於錢。


    見識過比於錢更“邪門”的沈望舒後,路以卿對於錢的防備似乎也降低了許多。因此她抿著唇瞥了於錢一眼,還是答道:“不去哪裏,就在府中轉轉。”


    於錢聞言沒再說什麽,而是自覺跟在了路以卿身後,這回路以卿也沒再遣退他。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路以卿所居的院落,然後沿著昨晚沈望舒帶她走的路,重新將宅子逛了一遍。隻是與昨晚不同的是,路以卿今天不僅是來認路的,她順便還想將身邊的人脈關係也梳理一遍——聽說古代的大家族人口都不少,雖然昨晚隻有她們兩個人一起吃飯,但這麽大的宅子還不知住了多少人呢。


    抱著這樣的心思,路以卿一路走走停停,一雙眼睛更是不停歇的四處觀察。但凡她看著像是有人常住的地方,便略微停下腳步,跟在她身後的於錢便會自覺為她介紹。


    雖然很方便,但對方這般的知無不言,果然也很奇怪吧?


    路以卿心下腹誹,但也沒有製止於錢。隻是一路走來兩人路過了許多地方,路以卿也停下不止一回,可不知為何,於錢的介紹裏她就沒聽見一個關於主人的。


    直到兩人來到主院,路以卿哪怕不清楚古建築的規劃,也察覺到了這個院子的不同。於錢終於說道:“郎君,主院今日咱們就別進了。家主前些日子去了西北走商,少說還得半個月才能回來呢。如今這院子裏也沒個正經主人,您此時過去也不合適。”


    走了半晌,終於聽到了一個有用信息,路以卿頓時打起精神,將這話反複咀嚼了一番——首先看於錢等人的態度,她應當是這家的少主人,而家主便該是她的父親。其次家主去西北走商,那麽這路家多半是商賈之家沒跑了。最後於錢說主院此時沒個正經主子她不方便去,那說明院子裏不是沒人,隻是不方便見她,或許是她爹的小妾姨娘之類的人物吧?


    就不知她這女扮男裝的背後,她爹知不知情,亦或者這事本身就是他一手策劃的?


    路以卿想到這一路經過許多精致院落,卻沒一處真正住了人,心裏隱隱猜測這個家族或許是沒落了。至少該是人丁凋零,那麽商戶之家為了傳承,讓她女扮男裝也是有可能的。


    各種念頭在腦海裏飛快轉了一圈兒,現實也不過一瞬而已,路以卿最後看了主院一眼,果然也沒有上前的意思。她聽了於錢的話,抬步繼續向前。


    路家很大,昨晚被沈望舒牽著走了一圈很累,今天帶著於錢重走一回同樣也很累。不過等將整個宅子都走過一遍,也沒發現家中的第四個主人,路以卿心裏也對這家的大致情況有了個了解——除了白撿一個媳婦,又得了個便宜爹,沒有旁的親人了,原主的親眷關係並不複雜。


    這樣挺好的,否則真像是古代常見的大家族那般,兄弟姐妹叔伯姑嬸湊作一堆,不說勾心鬥角,光認人都是個問題,她就是想糊弄都糊弄不過去了。


    路以卿又旁敲側擊的問了於錢幾句,對方也全都知無不言,大半證實了她的猜測。


    因為走走停停,還有於錢在旁解說,路以卿今日走這一趟卻是比昨晚花了更多時間。等她一趟走完,時間已是到了晌午,也就是說整個上午時間都被她耗在了這上麵。


    路以卿倒也沒覺得不值,畢竟為了安穩的苟著,摸清情況的時間是不能省的。隻是回返時她忽然對於錢說道:“於錢你這名字倒是取得不錯,於錢餘錢,什麽時候都不缺錢。”


    路家隻是商賈,路家的下人自然也是愛財的,於錢聞言也不覺不好,反而笑得開心。


    不過緊接著,路以卿卻回頭問了於錢一句:“不過於錢,做小廝都像你這般多話的嗎?”


    於錢聽到這話怔了怔,很快領會過來,麵上開心的笑容變得無奈:“可郎君需要知道這些啊。”


    路以卿聽到這話,瞳孔驟然一縮,同時心中也閃過一絲了然。她負手而立,藏在身後寬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麵上卻還裝出了一副鎮定模樣,微微眯眼:“為什麽這麽說?”


    於錢臉上的無奈之色更濃了,他難得抬頭對上了路以卿的眼睛,語氣複雜:“因為郎君總是會忘記一些事,也總是會需要人提醒,家中人人都知道的。”


    路以卿:“???”


    這什麽理由,真有人年紀輕輕就跟患了老年癡呆似得,三天兩頭忘事需要人隨時提醒嗎?!


    路以卿震驚過後,甚至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很怕原主腦子真有毛病,會帶累了穿越而來的她。不過摸來摸去,都是個普普通通沒坑的腦袋,她又能摸出什麽來呢?


    不過看於錢那信誓旦旦的模樣,原主或許真有失憶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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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回到小院時,路以卿心情複雜極了。


    滿腦子都想著原主時常失憶的毛病。路以卿想到自己穿越後沒能繼承到的記憶,又想到自己可以借此省去多少事,一時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有這般前科,路以卿再打聽什麽都不奇怪了,偶爾的失態也能借此掩飾。她緊繃的心態顯而易見的鬆懈了下來。而正是因為這份鬆懈,路以卿回來時竟是忘了沈望舒的存在,以至於她回房見到對方時,身體一下子就僵住了。


    麵對沈望舒,她莫名生出了許多無所適從來。


    此時的路以卿已經意識到原主可能留給她的影響,再看到沈望舒,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這兩日頻頻失態的原因——八成還是原主留下的後遺症,或者說是身體本能。


    而路以卿正這樣想著,沈望舒也察覺到了她的歸來,漫不經心般抬眸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間,路以卿的小心髒還是不爭氣的跳了跳。好歹這次有了心理準備,路以卿到底沒再被“美色”迷昏了頭,她勉強勾起唇角笑了笑:“你起來了啊?”


    沈望舒聞言卻是笑了,好笑又無奈的笑:“已經日上三竿了,阿卿覺得我這般懶惰嗎?”


    路以卿眨眨眼,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於是趕忙轉移開話題:“那你現在在做什麽?”


    沈望舒也不瞞她,隨手點了點放在手邊案幾上的一摞帖子,答道:“這是今早剛送來的帖子,我先看一看。”說完抽出其中一封遞給路以卿:“襄王府的請帖也送來了,你莫要忘了此事。”


    路以卿:“……”


    默默接過請帖的路以卿不知道原主忘沒忘,但她反正是不知道什麽襄王府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家不是商賈出身嗎?古代士農工商階級分明,而且她看這人丁凋零的模樣還以為路家沒落了,原來竟還和王府搭著關係,還能得對方親自送帖相邀?


    隱隱約約,路以卿覺得這封請帖或許並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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