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卿穿越了,雖然她壓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穿的,但既來之則安之。


    望著銅鏡裏陌生的少年麵容,她不禁摸了摸臉,又摸了摸胸——萬幸,沒有變性。可不幸的是哪怕換了個殼子,她依然是個平胸,扮男裝束胸完全無壓力那種。


    幽幽歎了口氣,路以卿也將初醒這間屋子摸索了個遍。有用信息不少,比如這間屋子應該不獨屬於她自己,除了她可能還有另一個女主人。但更多的信息也沒了,比如她連自己如今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書籍文章這些東西都放在書房裏,臥房裏連片紙都沒有。


    坐在床邊猶豫片刻,路以卿還是決定踏出穿越之後的第一步。


    她推開房門走了出去,門口站著個小廝,一見她出來便喚了聲:“郎君。”


    路以卿聽了眉梢一揚,學著看過的穿越小說,不動聲色的問道:“現在什麽時候了?”


    小廝聽問抬頭看了眼天色,便答道:“回郎君,快到申時了。”


    唔,這才是標準答案,問幾點鍾就回答你幾點鍾,才不像那些腦殘小說裏寫的一樣,問一句時間,人家就連日子甚至年號都告訴你。


    路以卿覺得這回答沒毛病,可她想問的卻不是這個,於是望著這實誠的小廝隻得沉默。


    四目相對,也不知是腦電波莫名接通還是怎的,小廝見她這沉默不語的模樣仿佛明白了什麽,張口便又報出了另一個時間:“郎君,如今是延康二十一年三月初七。”


    路以卿沒想到還真有人會這麽回話,一時間臉上的表情險些沒繃住。她目光怪異的看了小廝一眼,哪知小廝見她看來,又自覺道:“郎君,小人於錢,跟在您身邊已經七年了。”


    於錢表現的熱心又真誠,然而路以卿隻覺得頭皮發麻。她莫名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好像眼前的小廝已經知道她不是原主,於是迫不及待的給她介紹新環境……這真的沒毛病嗎?而且她出門之後也隻問了一句時間而已,到底是哪裏露了破綻讓於錢看出來的?!


    路以卿覺得這小廝挺邪乎的,忍著心裏發毛的感覺敷衍了一句,轉身抬步就走。


    於錢自覺跟了上去,他是路以卿的貼身小廝,自然時時刻刻都跟著她。


    路以卿聽到腳步聲卻沒忍住,回頭便說了句:“不用跟著。”


    於錢望著路以卿有些委屈,但郎君的吩咐他不敢不聽,於是隻好乖乖止住了步子,看著路以卿越走越遠。然後他憂傷的抬頭望了望天,在“等郎君回頭”和“直接去書房外等人”中思忖了一瞬,果斷選擇了後者。


    路以卿走得瀟灑,但她當然是不認識路的——穿越之後路以卿便悲催的發現,她沒有繼承到原主的半點記憶,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著來。於是不得不小心謹慎,像於錢那般表現異類的,她自然也不敢接觸,甚至已經在心裏盤算著將人調走了。


    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先知道“自己”是誰。


    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更多信息的路以卿,首選自然是書房。然而這家實在太大,房間實在太多,偏路以卿對古建築還沒什麽了解,憑自己完全找不到書房在哪裏。


    有一點點後悔沒帶著於錢了,可那小廝太精明,她又怕對方看出更多。正滿心糾結間,見一丫鬟路過,路以卿眼睛一亮忙將人喚了過來,然後就又沉默了——要怎樣在自己家中,問一個丫鬟自己書房在哪裏,還不讓對方起疑的?


    如果沒有於錢那一出,路以卿大可以直接讓人帶路,可現在她的警惕心已經被於錢提到了滿值,自然不想再露半點蛛絲馬跡……在自己家迷路還不敢問,她太難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丫鬟不知明白了什麽,便主動開口道:“郎君請隨我來。”


    路以卿聞言幽幽看她一眼,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管對方要帶她去哪裏,抬步便跟了上去。然後她就被丫鬟帶路折返,帶去了書房,順便還見到了等在書房外的於錢。


    路以卿:“……”


    早知道書房就在臥房隔壁的隔壁,她瞎跑些什麽?!


    還有這家的下人都有讀心術嗎?明明她什麽也沒問,於錢就回答了她的問題,她什麽也沒說,丫鬟就把她領到了書房……雖然一切都很順利,但她就是莫名心累。


    感覺自己被看穿的路以卿深深看了二人一眼,最終什麽都沒說,便進書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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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穿越者,捂好馬甲苟著,這是基本操作。雖然古人不懂穿越,但他們有“借屍還魂”啊,他們還有“得道高僧”,還可以燒烤祭天什麽的。


    路以卿一點也不想當食材,所以哪怕疑似被看穿,她也要堅定的捂住馬甲。


    在書房裏待了半個下午,路以卿也算收獲頗豐。她先是在書案上找到了一大堆賬本文書,大致確定這家人可能是經商的,然後又在畫簍裏找到一副舊畫,通過落款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很湊巧,這人也叫路以卿,或許也是因此才有她的穿越吧?


    除此之外,路以卿還在書架上找到了一套史書,大致翻了翻便看到了自己認知中沒有的國號和年號,於是確定自己大概是穿了個架空朝代。


    話是如此,不過延康這個年號,她隱隱約約卻總覺得有些眼熟……


    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但大抵是因為這份眼熟,路以卿在找不到更多線索的情況下,便又抱著那套史書看了起來。她希望能在史書中發現更多的線索,然而文言文的閱讀卻總是艱澀而催眠的。


    不知不覺,路以卿便抱著書睡著了。


    等路以卿再醒來時,外間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坐在木椅上睡著的感覺並不好受,身體的不適讓她微微蹙眉,長長的眼睫顫了顫,還未睜眼,便聽身旁有人問到:“醒了?”


    一道女聲,溫柔好聽,略有些聲控的路以卿聽得心頭莫名一酥。


    睜開眼,書房裏不知何時已經點起了燈。橙色的燈火映照下,入目的是與這聲音極為相配的美人。花容月貌,傾國傾城,更重要的是對方長相完全符合路以卿的審美,好看到能讓人一見鍾情那種。於是不可避免的,路以卿在這一瞬間看呆了眼。


    美人見她發呆,伸出纖纖玉指便往她額上一點,嗔道:“怎的還是這般呆?”


    嗅著鼻間突然襲來的淡淡幽香,又伸手摸了摸被點的額頭,路以卿這才回了神。她眨巴眨巴眼睛,心裏迅速盤算起眼前人的身份,目光在對方挽起的發髻上一掃,便知這美人已經嫁為人婦——不知怎的,她就想起了自己醒來時,那屋子裏還有另一個女主人的痕跡。


    路以卿很清楚,自己如今這身份該是女扮男裝。不僅是因為她醒來時便穿著一身男裝,做男兒打扮,更因為遇見的小廝丫鬟都稱呼她為“郎君”。


    如果是郎君的話,娶妻大概也沒什麽稀奇的吧?


    意識到自己可能白撿了個媳婦,路以卿又看了眼前美人一眼,小心髒“砰砰”直跳。


    沈望舒見她呆呆看著自己不說話,便埋怨般看了她一眼:“發什麽呆呢?我不來尋你,你便一直窩在書房裏不出去嗎?也不看看現在什麽時辰,晚膳都備好了也不見你人影。”


    她是嗔怪,是埋怨,然而美人的一顰一笑都是那般賞心悅目。


    路以卿隻覺眼前又是一亮,聞言順著話道:“是我不好,隻是之前看書看得睡著了,這才誤了時辰。既然晚膳都備好了,那,那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說著話,路以卿也怕對方看出端倪,趕忙將書一扔就要起身。結果許是久坐之後血脈不通,就在她起身的同時腿上忽然一陣麻痛傳來,當即腳下一軟向旁歪倒。


    所幸此刻沈望舒離她很近,見狀趕忙伸手,將人扶住了。


    路以卿沒摔,順理成章倒在了對方身上。


    “我,我腿麻了。”路以卿磕磕巴巴的說著,臉上卻是燒得緋紅一片。倒不是她覺得摔倒丟臉,實在是此刻撲在沈望舒懷中的她,鼻息間縈繞的滿滿都是對方身上的幽香。


    而除了曖昧,路以卿還發現對方並不排斥與她親近——美人的身份似乎更符合她的猜測了。


    沈望舒將人扶到椅子上重新坐下,又見路以卿因腿上血脈不通疼得皺眉,便蹲下身替她揉捏了起來:“你說你,書房也不是沒有小榻,你怎就坐在椅子上睡呢。”


    感覺到沈望舒的手從小腿一路捏到了大腿,路以卿感覺麻痛漸緩的同時,整條腿卻不自覺緊繃了起來。她臉又紅了,偷瞄對方的同時心中酥酥麻麻一片,嘴上卻還乖巧的應道:“是我不好,下次不會了。”


    沈望舒聞言又隨意說教幾句,倒也沒抓著埋怨。


    不多時,路以卿的腿便恢複了知覺。她道了謝後重新站起,除了還有一點酸麻殘留,便再沒有什麽不妥。於是她又看了沈望舒一眼,說道:“沒事了,咱們去用膳吧。夫人。”


    最後一聲“夫人”是路以卿臨時加上去的,目的自然是試探。


    沈望舒聞言長睫略微顫動了一下,然而書房裏燈火隱約,讓習慣了現代明亮燈光的路以卿有些不適應。所以她並沒有看見光影下的這點細微的動作,便隻見沈望舒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又主動牽住了她的手,應道:“走吧。”


    路以卿看看兩人相牽的手,又看看先走一步的人,莫名就放下了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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