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行!”


    顧停真的很生氣,也很著急,完全不能理解孟策的想法,孟楨已經這麽危險,他們能做的難道不是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努力施救嗎!


    “說話歸說話,別動手。”


    霍琰大步走過來,麵無表情的拉下了他的手。


    顧停這才發現,一時情緒激動,他竟然拽住了孟策的袖子。


    “抱……抱歉。”


    著實有點過了,不應該。


    孟策搖搖頭,並沒有介意,因為他自己本身就在情緒激動的失態狀況裏,自己都不能控製自己,又有什麽資格責怪別人?


    房間內一片暗沉,氣氛安靜到壓抑。


    顧停由著霍琰拉到一邊,怔怔看著霍琰的臉,突然感覺有點微妙——


    “方才在外麵,婁大夫說話時,你一直沒什麽表情,不像我驚喜到幾乎忘了所有,你……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這種結果?”


    霍琰眼眸微垂,沒有說話。


    顧停明白了,更氣:“你們一個兩個都不關心他!”


    他狠狠推了霍琰一把:“孟楨看起來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什麽事都不在意,什麽煩惱都沒有,每天都笑眯眯,可那是因為他不可以在意,不可以有煩惱!他從來不惹禍,努力不拖任何人後腿,每一次每一次,看著的都是別人的背影,你們以為他想這樣嗎,這種滋味不難受嗎!他已經把自己放的那麽卑微,不允許自己有更多欲求,為什麽你們就看不到,不能多為他想一點!他默默的,悄悄的幫了你們多少,為你們做了多少,你們都忘了嗎!”


    他不該死……他必須活著!必須活著!


    霍琰突然上前一步,把顧停扣在懷裏:“噓——安靜點,不氣了,我們大家都在,一定不會有問題的,好不好?”


    顧停掙不開,狠狠咬住了霍琰肩膀。


    應該很疼,可是對方一聲都沒吭。


    他知道自己有點過分,所有憤怒都是因為自己的無能,他救不了孟楨,真的很難過很難過。


    可別人……真的不想救孟楨麽?怎麽可能呢?孟楨那麽好,誰會不喜歡,誰會願意失去……


    眼眶有些濕潤,指尖微微顫抖。


    霍琰輕輕揉著他後頸:“好一點了麽?”


    顧停深呼吸幾口,努力控製住情緒,輕輕推開了霍琰:“對不起……是我口不擇言。”


    霍琰按了按他的頭:“不會有人在意。”


    顧停看了看孟策,這人已經再次站到床頭,跟個木頭樁子似的,動都不動一下。


    他真的感覺有些奇怪,婁宏的方法確實有些匪夷所思,簡單來說就是換血,如果有病人麵臨失血而亡,將親人的血以特製導管導入病人脈絡,就可實現快速補血。


    婁大夫說了,孟楨現在這種情況,並非不治之症帶來的病危,隻是一時間大量的失血問題,緊急補血而已,並不麻煩,也用不了太多,隻要能保證病人的身體體征能穩下來就可以,獻血之人也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跟不小心受了輕傷的失血程度相似,養一養就能回來,反倒是病人本身,對別人的血可能有排斥現象,出現一些很糟糕的狀況,所以這血,肯定不能補多了,夠用就好。


    可不管怎麽說,總比馬上丟了命好。


    對於這種可能出現的風險,顧停也曾仔細問詢,婁大夫說此法他已有過很多次經驗,前期遇到的都是瀕死病人,死馬當活馬醫,有活下來的,也有失敗的,後來總結經驗,慢慢的失敗的越來越少,也摸出了一些規律。不是什麽樣的血病人都能行,越是陌生人,成功幾率越小,家屬親人之間成功率最大……


    顧停並不想拿孟楨的身體冒險,可他反複分析過,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他並不是病急亂投醫,隻是想多一份希望,哪怕……試試呢?婁大夫說了,可以先少量試一試,如果病人沒什麽特殊反應,成功幾率就相當大了,完全可以一試。


    他覺得,孟策那麽關心弟弟,事事以弟弟為先,一定不會拒絕,流點血怕什麽?根本沒有說不的理由,結果到頭來,他話說的那麽清楚,前後分析的那麽明白,孟策每個字都聽清楚了,反而立刻說不行,且神情絕決?


    但很難相信這個結果,孟策對孟楨有多好,這一路過來他看得清清楚楚,不是真心,不可能做的那麽事無巨細,這絕對不是謊言,不是什麽刻意編製的美夢,所以……孟策到底怎麽回事?


    他感覺很荒謬,找不到任何說服自己的邏輯理由。


    霍琰輕輕揉著他的頭:“不要著急,不要暴躁,慢慢想一想。”


    顧停咬著唇,實在想不到這個方法到底哪裏有問題,方法沒問題,那就是人有問題?孟策和孟楨之間不可以使用這個方法?


    可他們是兄弟,是這世上距離最近的人,怎會不可——


    顧停驀的怔住,刷一下看向孟策,他突然有了個十分大膽的,無比荒謬的猜測,難道……


    孟策站在床邊,聲音暗啞:“我不是他哥哥。”


    顧停:……


    竟然還真的是!


    床上的人眼睛緊閉,唇色蒼白,若不是胸膛微微鼓動,看起來就像……


    孟策眸底隱痛,甚至受不了再這麽看:“他的身體不能再拖。”


    越拖就越會嚴重。類似這樣的生死考驗,類似這樣的猶豫不定,他都不是第一次麵對,每一次每一次,但凡他猶豫太久,受苦的一定是弟弟。他必須得果斷。


    “給他用藥吧。”孟策下巴緊繃,“先把淤血吐出來。”


    顧停反而猶豫了:“那如果,如果吐血太多……怎麽辦?”


    如果真的有性命之危,過不去了怎麽辦?別的事,多大的難題,多大的險局,他都可以想辦法,長了腦子就是要用的,可這種事……他不行,這種無力感真的讓人很挫敗,甚至不相信自己。


    兩個王爺就比他有決斷多了,孟策這邊剛說完,霍琰轉頭就去了外麵,叫大夫開藥,回來後還能半抱著顧停,握著他冰涼的手,低聲安慰:“吉人自有天相,孟楨很勇敢,一定能挺過來,我們要相信他,嗯?”


    顧停靜不下來,心跳特別特別快,甚至舌尖發苦冷汗涔涔,他受不了這場麵,提醒自己別多想,轉移注意力,轉移注意力……不知怎的,想起了外麵那個大夫。


    外頭現在隻有一個大夫,就是那個剛剛帶回來的婁宏,霍琰出去叫人開方子,立刻就能回來,那開方子的肯定也就隻有這個人。


    “此前我們請過別的大夫,現在又請別人開方,會不會……不大合適?”


    這個問題,抓著藥進來的婁宏就回答他了:“沒關係,你們之前請的那個是我師弟,不然病人情況我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藥材我都早備好了!”


    大夫有,方子有,藥材有,哪哪都問題,藥煎起來也很快,婁底親自盯著,三碗水煮成一碗,聞了聞確定效果一定沒問題,這才遞給孟策:“立刻給病人喂下。這劑藥配伍已經最溫和,盡量不傷身體,喝完至少一個時辰起效,可一旦起效,來勢就有點猛,你們盯著點,有任何需要,隨時喊我。”


    婁宏行醫多年,自然看得出來家屬的猶豫態度,淤血肯定是要吐出來的,至於之後血怎麽補,大抵還沒下定決心。他希望病人能夠穩住,有風險的方法能不用就不用,可一旦情況不好……


    他並沒有離開,轉身朝管事的要了一個就近房間,略做休息。


    藥很快喂了下去。


    天色越來越暗,夜幕緩緩降臨,無星無月,暗暗夜色比之白天更為壓抑。


    心裏記掛著一個時辰的臨界點,顧停三人沒有一個離開,也沒誰想得起吃飯,就待在房間裏,站著的,坐著的,靠窗的,姿勢不同,安靜的沉默相同。


    偶爾風吹過窗槅,燭光猛地拉長晃動,映著三人身影,氣氛沒半點好轉,反而更壓抑。


    久而久之,心神越來越緊繃,越來越耐不住,好像再不說點什麽,就過不了這一關了……


    “我不是他哥哥。”孟策聲音更啞,也更加低沉。


    霍琰立刻四周看了看,其實不用這麽警惕,早在之前,他就已經把房間內所有人揮退,外麵親衛都懂事,不會讓任何人進來。


    顧停聲音有些澀:“那你……是誰?”


    最初聽到這句話他就很震驚,可接下來就給孟楨吃藥,分散了所有注意力,現在猛的回神,想想還是很……姑藏王府,世襲藩王,權勢可想而知,怎會連自家王爺都弄錯了?


    孟策:“我隻是他哥哥的替身。”


    替身……


    顧停怔了怔,他還真聽說過這種身份。有些權貴世家,比如鎮北王這種有世襲王爵,又手握重權的階層,越是地位超凡,子嗣艱難,對承爵者就越是看重,家主擔心世子遭遇危險,往往會準備幾個和世子長的像的孩子從小養著,吃穿一樣,學習的東西一樣,扮上相保準叫外人看不出來,隻為遇到特殊危機時,讓這個孩子,或者孩子長成的大人替死。


    這種事相當隱秘,尋常人難得知曉,也太傷天和,很多世家已經取消,比如顧停就知道,霍琰這個鎮北王家裏,是沒有這種事的,霍琰本人也並沒有替身。


    他從未覺得孟策表現違和,不像個王爺,也從來沒懷疑過,卻原來……


    現在仔細回想,其實也不是沒有半分端倪,比如偶爾,孟楨不在的時候,孟策總是不太好說話,孟楨在時,他看似低調溫柔,可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孟楨,對別人仍然是愛搭不理,僅保持麵上禮儀。他好像……並不怎麽在意姑藏王這個身份,這份權利,瞳孔深處總藏著一些刻意壓製的東西,那種東西在打架時偶爾會冒出來,那是野性難馴,是叛逆反骨……


    他當時有過猜想,或許是孟策過往有過什麽不好的經曆,影響太深,畢竟是隱私,他不好問,現在想想,可能就是因為——他並不是原本的孟策。


    “我沒有父母,被老王爺從死人堆裏撿回來,給吃給穿,還能學那些以我身份一輩子也沒資格學的東西,我很滿足,哪怕某個將來的時間,要用命去換。”


    孟策站在床前,看著孟楨的臉,聲音越來越輕:“世子對我很好,沒有那些高門紈絝把人不當人的脾氣,也沒對我使來喚去,可能總覺得我將來是要替他死的,對我很親切,偶爾眼神還很抱歉,尤其我受了傷時,要不是有點好麵子,覺得不太合適,他大概還會親手為我換藥。當然,他對弟弟更好。”


    提到弟弟,孟策聲音越發溫柔:“ 孟楨出生時我就在府裏了,那時年紀還不大,待的還不算久,並沒有多少歸屬感,隻是感激老王爺恩德,還有世子親切。世子那時候還很調皮,偷偷跑出去玩了,並沒有人知道,王妃突然發作,王爺也不在家,到處亂糟糟的,總需要有個人撐場麵,沒辦法,我就過去了。”


    霍琰:“孟楨出生,你第一個看見了?”


    總覺得這話似乎帶了點酸意,類似那種‘你有我沒有’的嫉妒,顧停感覺不對,立刻拉了拉霍琰的袖子。


    還好孟策完全沒看這邊,仍然看著床上孟楨的臉,輕輕頜首:“他來到這世上,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我。接生的婆婆說他生下來就緊緊閉著眼睛,一直在哭,好像她們的手太糙,委屈到他了似的,偏我一抱,他就不哭了,眼睛還睜開了。”


    直到現在,他還清楚的記著那時的每個瞬間。


    “他那時長得遠遠不如現在好看,皮膚是紅的,小臉是皺的,連哭的聲音都是細細的,一點都不洪亮,久了還有點招人煩,可他的小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手指,特別特別緊。”


    他當時甚至很好奇,一個剛出生的小孩子,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他看起來身子骨不大好,我隻抱了一下,接生的婆婆就抱走了,日後養的也精細,好長一段時間不見外人,也從不抱出來。我就想,這同我有什麽關係? ”


    那份被握住手指的感動散去,平靜歸來,厭世心理也跟著回來,對任何事任何人,他都不會有過分牽掛,過分在意。


    若故事在此結局,反而是個好的,可有些人就是忍不住鬧騰,致力於讓他的日子熱鬧起來。


    孟策微微闔眸:“長到一歲,身體總算健壯些許,學著說話,學著走路,小孩子在房間裏也憋不住,總算被時常帶出來玩了。小楨人小,昨日見過的人尚要想一想,暫且分不清,何況長得很像的兩個人?對他來說,世子是哥哥,我也是。他總是圍著我們轉,走不穩要牽衣角,我們走的快了他還會發脾氣,慢慢學會了要牽手,牽住了哪怕耍賴硬拖呢,別人總不會再走那麽快,累了就伸開手要抱,不抱他就裝哭,哭的一顆眼淚都沒有,可就是很可憐,讓你覺得自己很過分。”


    “那時功課繁重,世子很喜歡和隔壁的小姑娘吵架,功課總是有疏漏,連我的都比不上,經常挨罰,每一次挨罰,小楨又哭著要哥哥時,都是我過去。小楨一天比一天大,也一天比一天乖,會把喜歡的粽子糖藏著偷偷塞給我,會把老王爺書房裏掛著的牛角弓搶過來送我,說我喜歡。有幾回我為保護世子受傷,他哭得特別凶,每天都來看我,給我講笑話解悶,好東西舍不得吃,都留著帶給我,認為我不聽話,非要親眼盯著我換藥,可看到傷口,嚇的又要哭,哭的都打嗝了還是不肯走,湊過來對著我的傷處說要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又傻又天真,連親哥哥一直躲著,不小心被逮到時身上並沒有傷都沒發現。我那次傷的很重,還中了毒,無時無刻不在難受,什麽東西都吃不下,傷口怎麽吹也不會好,我本該很煩躁,對著他蓄滿淚水的眼睛,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隨著他的講述,顧停似乎能想象到那樣的畫麵,孟楨長了一張娃娃臉,個子不高,手腳都顯得很小,皮膚白白的很精致,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可愛,十七歲了少年感仍然滿滿,小孩子的時候一定更可愛。


    可愛的小娃娃,眼睛清澈純真,滿滿都是對你的好,心裏總是念著你,自己最喜歡的東西要和你一起分享,你喜歡什麽也很快能看出來,搶也要搶來送給你,心疼你受傷,再害怕再不喜歡的東西,隻要有你在,就什麽都可以麵對……


    這誰頂的住?


    再鐵石心腸冷心冷肺,也是會被悟化的!


    顧停猜的的確很準,孟策淺淺歎了口氣:“我幼年生活談不上好,從沒見過半分溫情,也從不相信人性,從不為任何事任何人停留動容,可這個乖乖軟軟的,從小抱過的小東西,就是放不下。他這麽傻乎乎,別人一騙一個準,沒人護著可怎麽辦?”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配著他安靜沙啞的聲音,越發觸人心弦。


    顧停頓了頓,問:“孟楨的身體……到底怎麽回事,能說麽?”


    孟策自嘲一笑:“也是為了我。非常意外,並不是什麽特殊日子,王爺和世子都在外頭,我和小楨在府裏,有仇人突然殺來,投了毒,當然是投向我的,小楨明明被我關在房間裏,不知怎的,偏偏這個時候跑了出來,擋在了我麵前……”


    “那時他也才八歲,好不容易養胖一點,奶團子似的,明明很聰明,明明已經能分辨出來我和世子到底誰才是他哥哥,卻還是擋在我麵前,說不準我死。”


    孟策聲音有些哽咽,語速放的很慢:“他因那毒傷的很重,毀及根本,好不容易才養壯實一點,卻變的比最初還弱,昏迷很久才從閻王殿裏拉回來。大約暈睡太久,他的記憶也出了問題,小時候的很多事都忘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其實是兩個人,忘了我隻是替身……”


    孟楨是王府小王爺,注定富貴錦繡,寵愛萬千,一生無憂,一路走來幾乎所有遇到的苦難都是因為他,他怎麽還的過來?


    他甚至不想還,卑鄙的想以此為借口,待在這個人身邊,用自己唯有的一條命,護他周全一生。


    這次停頓的時間有點久,孟策才再次開口:“許那一年是姑藏王府的劫數,仇人來勢洶洶,準備充足,老王爺很快遇到了刺殺,世子也遭遇了意外,意外之時,我們在一起。對手太多太凶,地形太複雜,我們根本無處可逃,我這個替身作用也不大,很快兩個人都受了重傷,沒辦法,隻能拚一把,一起從懸崖上跳下,我先跳,盡量墊底,可世子運氣實在不好,就這麽陰差陽錯的,他死了,我卻活了下來。”


    “他臨死前拜托我,一定護著弟弟。知道弟弟年紀太小,身體也太弱,根本沒辦法撐起王府,他求我代替他,成為姑藏王,好好教弟弟成年,至於以後怎麽辦,全看我自己的意思。他說出這句話很痛苦,身為世子,王府傳承很重要,可他也很喜歡弟弟,因為一直忙碌,總是聚少離多,他給弟弟的東西十分有限,反而是我這個替身,和弟弟相處的時日更多。他也不想把王府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外姓人,可他沒有辦法。他知道我很喜歡弟弟弟弟,也知道我縱使沒心沒肺,一旦做出承諾就不會反悔,逼著我應了。他在賭,賭我對權勢並沒有那麽真心喜愛,賭我對小楨還留有一絲人性,會願意在他成年後把王府還回來……”


    “自此,我成了姑藏王世子,後來成了姑藏王,世人眼裏,孟楨的親哥哥。我籌謀許久,帶人滅了仇家,也曆經圖治,希望姑藏安穩,百姓安平,這是老王爺和世子的願望,也是小楨最想看到的。”


    “我不能告訴小楨,我不是哥哥,因為他眷戀的,依靠的,信任的隻有哥哥,王府那時也的確需要一個強大又手狠的家主,否則王府可能都會傾覆,不複存在。我本想遍尋名醫,幫小楨治好病後,再好好教他,文韜武略什麽都教,待他長大,把王府還給他,可名醫找到了,小楨身上的毒不再致命,可以活下來,隻要日常注意保養,和普通人一樣壽數,可他卻不能再傷心神,尤其多思多慮,他不能動腦子,隻要想的太多,太擔心或者太傷神,就會吐血不止,想要他活著,就不能逼他成長,不能逼他擅謀善斷心計多多,可撐起一王府,沒有心機怎麽行?”


    孟策抹了把臉:“我還是得護著他,撐起王府,且必須緊緊護好這個身份,一旦傳出去,姑藏必會大亂。我必須得做他哥哥,一輩子做他哥哥,他活多久,我護他多久。我不能讓他有太多擔心,不能讓他經常吐血,他的身體……承受不起。”


    顧停感覺鼻子酸酸的,有點想哭。


    他紅著眼看向霍琰:“……你早知道他們不是兄弟?”


    “不,”霍琰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他不會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會喜歡,一定是可以喜歡。”


    喜歡……


    顧停看著孟策,感覺自己這雙眼睛真是白長了,別人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他一直看著,卻從未想到別處,因為孟楨太可愛,因為孟楨身體實在脆弱,的確需要有人如此嗬護,完全沒想到竟然是一份這樣的感情,沉重,深陷,卻說不出口,。


    想說不能說,想說不可以說,我有很多想往,有很多願望,我們本來可以更親密更靠近,但是不行。一日日一年年,我對你思戀更深,執念更深,你卻隻是親情孺慕,從不會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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