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設在傍晚,除了皇家,所有人都得提前準備入宮,下午就得成行,顧停四人也一樣。


    這中間出了個小插曲,孟楨走路的時候沒站穩,不小心往前跌倒,當然被他的‘護衛’接住了,人一點事都沒有,沒磕著也沒碰著,衣服就不行了。


    他踩到了衣角,‘呲啦’一聲,為赴宮宴準備的禮服開了線,需要補一下。


    顧停和霍琰就先行出發了。


    這樣也挺好,姑藏王不在,宮宴焦點幾乎全在鎮北王身上,遇到刁難是顯而易見的,孟楨和他們一起進宮,一起落座,定也會同時被針對,晚去一點,大家錯開,他們調開大部分火力,孟楨就能輕輕鬆鬆,不必動腦子了。


    當然,大家也沒指望他動腦子,隻要他能開開心心,身體健康,比什麽都好。


    走出去沒幾步,顧停發現霍琰眼神直直的看著自己,摸了摸頭發檢查了檢查衣服,好像都挺好,沒亂……


    “怎麽了,這麽看我?”


    他無官無爵,穿的不是官服也不是朝服,就是最簡單的文士長袍,交領,束腰,淺淺的天青色,暗繡有銀紋,可一樣的衣服不一樣的人穿起來,觀感大為不同。


    他唇紅齒白,膚色白皙如潤玉澤,與這淺淺天青色相得益彰,整個人似乎蒙了一層珍珠輝芒,氣質越發出塵,年紀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脫去少年人的青澀,還未長出成年人的厚重,肩膀平直,腰線利落,有一種特殊的挺拔感,似翠竹臨水,清雋秀雅,如謫仙臨凡,可遠觀不可褻玩。


    這樣的小東西,是他的。


    霍琰蹲下,給顧停理了理掛在鞋邊的衣角:“停停很好看。”


    顧停臉刷的紅了:“什,什麽啊……”


    能不能別叫他停停,孟楨天天開玩笑也就算了,怎麽堂堂鎮北王也這麽不講究!


    霍琰起身,幫他理並不怎麽亂的領口,眼神暗下去,又深又沉,聲音也有些微啞,帶的似有似的欲念:“別撒嬌,我會受不了。”


    顧停:……


    誰跟你撒嬌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對方修長指節在自己頸間微動,他能感覺到熟悉的粗糙,和微燙的溫度。習武之人就是不一樣,火力壯,不管什麽時候似乎都有暖透人心的力量,和怕冷的他完全不同,還有手指上的粗繭,但凡接觸,總會撩起起淡淡癢意……


    “我,我自己來!”


    顧停拍開霍琰的手,紅著臉往前走。


    前生今世,他對自己相貌一向是滿意的,也從來不怕別人看,可不知道為什麽,麵對霍琰總是心裏有點虛,總是想避開,這人的眼神太熾熱,太濃烈,卷挾著不知哪來的無邊無際的野望,仿佛一頭不知滿足的凶獸,不能給出任何東西,隻要給一點,接下來必是無窮無盡……


    霍琰知道小東西害羞了,也知道有些事適可而止,還沒有成親,不著急,是他的,跑不了。


    二人很快到了皇宮。


    往裏走,寬闊道路總算不再漫長寂寞,空空蕩蕩,有了人氣,衣著華貴的人們三三兩兩,間隔不遠,緩緩走向大殿。


    今日宮宴,鎮北王幾人是主角,自然也會有陪客,宮裏話透下來,各朝廷官員以及內眷夫人不敢耽誤,早早準備好了,今日傍晚前入殿。


    顧停二人正並肩走前,突然被內侍叫住:“鎮北王——王爺,還請稍做留步!”


    內侍似乎故意等在宮門,要和霍琰說點什麽事,顧停很有眼色的避開兩步,並不打擾。


    百無聊賴,左顧右看間,他注意到了一個婦人。那婦人似乎沒有誥命在身,別的女眷都按品大妝,隻她穿的素淨,再好的頭麵也比不過別人氣勢,和別人家未出閣的小姑娘打扮相似,卻不如小姑娘鮮亮,還梳著已有夫家的婦人頭。


    大約裏裏外外沒有底氣,女人步子邁的很短,頭也一直垂著,看起來很有幾分柔弱。


    拐角之時,顧停看到了她的臉,發現她不止氣質柔弱,長得也很柔弱,瓜子臉,柳葉眉,檀口染櫻,眉宇間帶著輕愁,很惹人憐惜。


    這婦人還被欺負了,有別家夫人故意搶道,走到她前麵,揚聲肆笑:“某些人還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隨便就敢來?”


    “想給自己臉上貼金也不是這個道道,不過嫁了個庶子,當自己是侯夫人麽?”


    “侯夫人?她也配!真當自己幹的那點事別人都不知道呢!”


    “巴心巴肝的哄著小叔子,也沒見得到多少好處,現在小叔子也倒了黴,無依無靠的,這以後的路可怎麽走?”


    “用得著你發愁,人家連宮宴都能來呢,手段可是不一般,沒了東山還有西山呢!”


    “嘖嘖,瞧瞧那釵,看起來挺貴挺亮,是個人都知道是去年的款了,她也真有臉戴……”


    夫人們一唱一和,各種譏笑,女人一句嘴都沒回,臉色有些蒼白,指尖也微微顫抖,腳下仍然努力走的很穩,隻當聽不到。


    顧停心說真是到哪裏都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宅鬥更是殺人不見血,身在局中,誰都消停不了。可他並沒有上前幫忙。不知前因後果,看到的未必就是所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所有人的路,都要自己走下去。而且……


    他看著夕陽耀輝,飛鳥歸巢,明暗光影交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比這個重要的多。


    上輩子,似乎也有這一場宮宴。


    那時他日日與江暮雲一起,愁的無非是自己家裏那點事,以及江暮雲的前程,很多無關的事並沒有太留意,比如鎮北王進京。


    宮宴什麽的,他自然也沒資格參與,沒聽說有天子遇刺一事,也不知道霍琰怎麽應對的,宮宴是不是就是在今日,可他記得,宮宴過後,皇宮對鎮北王極為不悅,因為鎮北王在宮裏殺了人。


    這事鬧得有點大,聽說幾方力量角逐,鎮北王因此吃了虧。


    他當時就在京城,因為事不關己,知道的不多,現在想起來十分後悔,怎麽就不多了解些!


    霍琰當時是不是真的殺了人?殺的是誰?如果什麽都沒發生,不可能掀起那麽大的波瀾,可霍琰雖在戰場殺人無數,卻從不會無緣無故隨便殺人,是發生了什麽事,怎樣的情況促使他不得不動手殺人?


    顧停覺得不行,今日宮宴,必須得看緊點!


    他立刻回頭找霍琰。


    霍琰和內侍說完話回來,見他的眼神不對:“怎麽了?”


    顧停神情很有些嚴肅:“出了什麽事,他為什麽要叫住你?”


    霍琰揉了下他的頭:“普通宮宴而已,別擔心,宮裏隻是提醒我,今日聚宴可能散的比較晚,我的親衛和副將要注意分寸,不許在宮門聚集。”


    顧停不滿的哼了一聲:“這是在提防你?用不用這麽敏感!”


    “好了,命令已經發下去了,”霍琰攔著他的手往前,“今夜一切有我,不用害怕,嗯?”


    顧停看了霍琰一會兒,歎了口氣,算了。這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愁的是什麽。


    “走吧。”


    到得大殿,人還沒齊,別的不說,皇家幾口人肯定是踩著點來,殿中位置尚未坐滿。


    孫洪哲包經義到的早,都是小人物,能以‘功臣’身份到得這個場麵,還是托了鎮北王的福,真心感激,也極有眼色,見到人立刻過來打招呼:“王爺!顧公子!下官在這給二位行禮了,近日可還安好,一切可還順心?”


    顧停拱手:“多謝兩位掛念,一切都好。”


    他二人客氣,別人可就不一樣了,尤其官位不夠特別高,又比這兩個人遠遠在前的,神色不善,陰陽怪氣:“好本事啊,巴上了鎮北王這種大人物,還在這裏當什麽小官,去九原啊。”


    孫洪哲:“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包經義:“敢不敢洗洗你的嘴?”


    他們心裏倒是有點說不出的想頭,奈何身份有限,這樣的場合實在沒什麽表現餘地。


    霍琰堂堂鎮北王,心裏爽不爽的不說,反正不好跟這些人計較。


    顧停就站出來了,笑眯眯走到說話的人前:“原來閣下對九原這般仰慕,想去?沒問題啊,王爺海納百川,九原百姓善良淳樸,歡迎所有想過去的人!你若能身先士卒,報國安民,積極立功,升官發財不在話下!”


    這人一噎,袖子一甩:“誰想去了!那種破地方我才不去!”


    這個人走了,那邊又有夫人們小聲嘲諷:“拋頭露麵,囂張跋扈不算,還敢替夫家做主,膽子可真是大呢。”


    顧停看過去,絲毫不留情:“我瞧夫人膽子也不小,身處皇宮如視無物,別家夫人都謹言慎行,偏你愛出頭——怎麽,你家男人頭頂鑲鑽,隨時都可以藐視皇家,肯定能護住你?”


    “你——”這位夫人又羞又臊,帕子遮臉扭了頭。


    她的丈夫看不過去,皺眉指顧停:“如此欺負一個女人,顧公子未免失了格調!”


    “你讓女人為你打前鋒探路,就有格調了?”顧停老神在在,從容自若,“我們王爺這點倒真是比不上你,有事從來自己扛著,絕不叫自己的人吃半點虧,受半點苦。”


    片刻後,又有人在人群裏揚聲:“那顧公子這又是在幹什麽?不也是打先鋒,投石問路?”


    顧停笑眯眯:“那是我願意呀,我就喜歡打嘴架,王爺寵我縱我,願意讓我玩,隨時我為善後兜底,怎麽,你嫉妒?”他毫不客氣的把這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十分嫌棄的搖頭,“可惜你這樣的,我們王爺瞧不上,九原百姓也會嫌醜。”


    大殿驟然安靜。


    所有人心間情緒起伏,看向顧停的眼神透著審視。


    顧停回頭看了眼霍琰,霍琰衝他頜首,眸底全是溫融的鼓勵,就像在說,別怕,你隨便玩,誰敢欺負你我削他!


    他笑容更大了。


    早知道這次京城之行不會順利,皇宮有刁難是一定的,朝臣們也會有試探,不管對建平帝忠不忠心,對別處有沒有什麽想法,形勢所限,試探招都不會太溫和。


    鎮北王需要擺出一個姿態,太過親切,過於禮賢下士不大合適,有異心之嫌,太過高傲放肆,目高於頂更不合適,本人形象不好,最好往中間靠一點,既能表現自己,又能姿態不低有性格風骨。


    如今這樣剛剛好,足夠尊敬皇權,卻不怕事,也能平事,你敢欺負我,我就欺負回去,清楚的讓所有人都知道,鎮北王是個什麽樣的人。


    護短,夠剛,欺負我可以,欺負我的人不可以!


    顧停高傲的抬起下巴,環視四外一周:“還有誰有話講?”


    有人沒憋住,大聲喝問:“你這樣囂張是不是不太好!這是在給王爺惹禍!”


    顧停一看他尖嘴猴腮的長相就不順眼,聲音涼涼:“你這樣提醒我,是不是也不太好?不怕別人疑你同我一黨?”


    這人嚇了一跳,立刻慫了,急急往後縮。


    站在他前麵的人就露出來了,眉目陰陰:“如此鋒芒畢露,實是讓人不喜!”


    顧停笑出了聲:“我為什麽要你喜歡?王爺喜歡就夠了。”


    “你——”


    跳出來一個顧停懟一個,言語犀利,紮心紮肺,簡直舌戰群雄,不要太猛!


    孫洪哲和包經義看的四目激動,心海翻騰,要不是場合不對,一定手掌拍紅各種叫好!


    太帥了啊啊啊啊——牛逼!夠剛!鎮北王的人就是不一樣!


    叫你們酸!叫你們酸還敢刺人,被收拾了吧!看下回還敢不敢!


    因這次功勞跟鎮北王一波,孫洪哲和包經義感覺自己都高貴了起來,不屑跟世俗之人拌嘴吵架。


    不是沒有人不高興,不是沒有人不想說話,可誰也不想做送上門的筏子,讓人逮著狠虐……我官小就不要麵子的麽?


    很快,大殿變得安靜,似有歲月靜好之感。


    又過了一會兒,孟楨穿著補好的衣服來了。府裏繡娘手藝好,隻是撕開了個口子,不用重做換新,時間上並沒有耽誤。


    發現殿內無比安靜,大家看過來的眼神審視中帶著閃爍,不算太友好,卻誰都沒有說話,看起來反倒像很恭敬的樣子……


    他坐好,拽了拽顧停袖子:“這是怎麽啦?人們這麽安靜?”


    顧停塞了杯熱茶給他:“安靜不好麽?”


    “當然好啦,”孟楨小胖爪捧起茶盞喝了兩口,舒服的直歎氣,“我才不喜歡跟他們說話,一個個陰陽怪氣藏七藏八,說句真話就像要了命似的,他們說的不累,我聽的都累。”


    他偷眼瞧了瞧四周,聲音低下來:“我還沒吃過禦膳呢,不知道好不好吃,菜多不多的?”


    顧停:……


    孟策看著弟弟,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次是大宴,官員不少,女眷也很多,按規矩每個人可以帶一個隨侍,孟楨帶的當然是‘貼身護衛’,孟策換了身份,沒有座位,隻能站著。


    他一點都不計較,甚至非常滿足,甘之如飴。


    這樣‘祥和’的氣氛,一直持續到皇家人來。


    先是二皇子和太子,二人陸續入殿,平易近人的和下官們打了招呼,並拍了拍鎮北王的肩,和他說了兩句話,矜貴,高雅,盡顯貴人風采。


    緊接著,尤貴妃和建平帝來了。


    天子到,自然百官俯首叩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平身吧。”


    建平帝和尤貴妃落座,正式開啟今日飲宴。因不是什麽祭典國宴,隻是補上對鎮北王一行的接風洗塵,順便也做差事辦好的封賞,並不十分正式,建平帝舉起酒杯,話說的也算隨便:“這場小宴,本來上元夜就該辦,好在春日溫暖,也算不晚,鎮北王乃我大夏中流砥柱,朕每每看到,心中便覺安穩,來,大家一同舉杯共飲,耀我大夏,君臣永存!”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建平帝酒杯放下,絲竹樂起,開場酒喝過,大殿氣氛瞬間變得歡快。


    孟楨飲了一口酒,快樂的眯起眼睛:“停停停停,這酒不錯呀!”


    顧停微笑看他:“喜歡也不能多飲,菜可以多吃兩口。”


    他一邊和孟楨聊天,一邊心神從未離開,一直在提防。


    和所有聚宴一樣,如果不出什麽幺蛾子,氣氛祥和的開始,也會安靜的結束,可惜今天本就是鴻門宴,怎麽可能客人輕鬆,快快樂樂的結束?


    酒過三巡,各種假惺惺無聊的寒暄敬酒過後,尤貴妃就開始發難了。


    “本宮若沒記錯,十多年前,皇上登基之時,鎮北王應該是到過京城?”


    霍琰拱手,答的很從容:“是,當時隨父王一起,前來恭賀新主。”


    尤貴妃:“多年過去,覺得京城怎樣,可有變化?”


    霍琰:“京師繁華,歲月靜好,九原難見。”


    他眼簾微垂,似乎很是感慨。


    顧停很懂,這話說的氤氳淡彩,隱意悠長,誇了京城繁華,是個人都喜歡,又點出這樣的繁華是在別人的性命守護之下,是個人都得感慨,都會感恩,內心越純粹,越會覺得鎮北王偉大。


    尤貴妃當然不可能這麽想,又問:“那人呢,可是物是人非,流年易逝,舊顏換了模樣?”


    這話問的就有些曖昧了。


    霍琰不懂:“貴妃娘娘指的是——”


    “還害羞了呀,”尤貴妃錦繡團扇遮臉,笑的意味深長,“本宮聽聞,鎮北王在這裏曾有個喜歡的人?”


    此話一落,現場一片安靜,鴉雀無聲。


    所有人目光幾乎直直射向了顧停。


    顧停更是眯了眼,忍住心中火氣,不是吧,又來?這女人到底有完沒完!


    尤貴妃看著顧停的臉,突然‘哎呀’一聲:“瞧我,畢竟隔著漫漫歲月,有些過往,顧公子怕是不知道吧?”


    打嘴架,顧停就沒怕過,絕不讓對方占一丁點便宜!


    慢條斯理的行了個禮,他淺淺歎氣:“娘娘這話好生嚇人,不過既然會成為過往,就說明有些人不合適,還是我更適合王爺,是不是?”


    他右眼快速衝霍琰眨了下,霍琰回以微笑,眸底寵溺不是假的,內裏綿綿情意,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尤貴妃哼了一聲,突然笑了:“雅嫻坐在哪,還不過來行禮?”


    一個穿著打扮相比殿中夫人們素氣很多的婦人站了起來,走向大殿中間。


    顧停看到就是一愣,因這人十分眼熟,剛剛進殿前見過,就是那個被很多夫人們欺負擠兌的少婦,氣質柔弱,相貌比氣質更柔弱,看起來十分我見由憐!


    年紀看起來不算大,二十來歲,梳著婦人頭……已婚?


    又一想也對,既然是十幾年前的舊識,年齡肯定不會比霍琰差太多,二十來歲,早該成親了。


    可拿一個別家夫人卷進這種事情裏,是不是有點過分?


    尤貴妃怎麽想的,這婦人又為什麽願意站出來……顧停心內瞬間警惕,感覺事情不大對勁。


    有心眼的婦人,可比天真小姑娘難對付多了!


    尤貴妃看到顧停表情變化就覺得渾身舒爽,她今天就是想看笑話,帶著殿內所有人一起——這是特意為你們準備的禮物,驚不驚喜?開不開心?


    女人很快走到大殿中間,衝霍琰福身行禮:“妾身施氏,見過王爺。”


    燭光微搖,有淡香盈鼻,女人身材纖細,行禮的姿態異常好看,更顯腰身柔軟,行止優雅,讓人一見難忘。


    姓施?


    再想起之前尤貴妃叫她時喚的是什麽‘雅嫻’,名字拚湊到一起,顧停大為震驚。


    施雅嫻!


    這不是霍玥特地寫信給他,提醒他注意的那個人?


    顧停瞬間看向霍琰,發現霍琰眼神比他還茫然,似乎對麵前人毫無印象,這是不認識,還是……忘了?


    施雅嫻抬起頭,頸線優美,皮膚白皙,一雙杏眼蒙著水霧,似有迷惘,似有淺愁,更多的卻是追憶,是懷念:“當年清水河畔一別,而今十數載,王爺可還安好?”


    她話說的隱忍,看起來在狠狠克製,可惜有些情緒根本克製不了,一瞬間萌芽開花,遮天蔽日,掩不了,擋不住。


    這這這表情!這姿態!明顯有問題!必然有過一段!


    一瞬間,所有人目光灼灼看向霍琰,相當期待他的答案——


    要現場打臉了喂!王爺你承不承認有這一段,當時和這女子在哪裏見過,都做過了什麽?


    什麽心尖寵顧公子,都是假的是不是!他就是你擺出來的幌子,想撕就撕,想扔就扔是不是!


    說說說說說,你快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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