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按理這個時間拜見太王妃並不合適,可顧停顧不了許多了。


    藺氏並未挑剔,聽說顧停來了,立刻宣見:“怎麽這時候過來,累了一天不知道先休息?”


    顧停接過桂嬤嬤遞過來的茶杯,一口氣就喝幹了,桂嬤嬤心疼的不行,又倒了一杯給他。


    接連三杯,顧停才呼了口氣,搖搖頭不再要,朝太王妃行了個禮:“有件事可能有些殘忍,可晚輩必須得和您說一下。”


    他神情太過肅正,藺氏放下手中茶盞,點了點頭:“你說。”


    “九原城如今,正在經曆一場災難……”顧停把屍毒傳染之事,仔仔細細的告訴了她。


    藺氏臉色大變:“疫病?竟然是疫病?”


    顧停搖了搖頭:“並非疫病,卻也和疫病差不多了。如今孟楨和老大夫們正在研製解法,什麽時候能有好結果,尚不知曉,但中毒這種事,沒有解藥寸步難行,隻要有了解藥,立刻就會消解,反倒比疫病好治。”


    藺氏很驚訝,顯然事件發展也在她意料之外,措手不及,但她沒有慌,沒有鬧,隻是閉上眼睛,長長歎了口氣:“這個年關,很難過啊。”


    廳堂內十分安靜,氣氛似乎有些傷感。


    顧停頓了頓,才又道:“不知九原城往年可有類似經曆,但無論如何,這種事您肯定比晚輩懂的多,晚輩到底欠了曆練,想的沒那麽全麵,而且晚輩擔心霍琰…… ”


    藺氏怔了怔:“你要去找他?”


    顧停緩緩頜首。


    藺氏直直看著他,語氣加重:“你可知若是北狄以此毒攻擊,最先攻擊的就是琰哥兒?九原有險,他那裏的狀況一定比城裏更嚴重,就連他自己可能都有無法幸免,你果真要去? ”


    顧停目光堅定:“是。他沒回來,定是遭遇了意外,這兩日兩邊都不通信,想來中間路線也被他斷了,九原城應立刻效法封城,百姓們別去外麵傳染了別人,也別被外麵的人傳染回來,可總要有一個人居中聯絡,一直不通消息並不是件好事。”


    “晚輩願將消息帶給王爺,若他已經都知道了,自然最好,若不知道,晚輩還可以同他細說屍毒來源,怎樣規避最佳……”說著他臉上綻出笑容,視線從桂嬤嬤轉向太王妃,“您攔不了我。”


    藺氏擺擺手,叫已經拿起軟練的桂嬤嬤退下,神情略無奈:“明明人不大點兒,怎麽心眼這麽多?”


    顧停看著桂嬤嬤不再動,眼眸微微垂下:“晚輩本想,自身武力不足,智計也一般,幫不了王爺什麽大忙,若能替他看顧好王府,看顧好您和一雙弟妹,就是極好的,可眼下看,這隻能是晚輩的雄心壯誌了,晚輩……根本就做不到。晚輩離開後,請您一定注意安全和防護,將王府封鎖,任何人都不可隨意出入,您的命令和信息接受交由不同的人負責,您本人亦不要踏出府門一步,還有霍玥霍玠,自今日起都在自己院子裏吧,別出來,也別輕易見人……”


    藺氏手輕輕放在椅靠上,閉了閉眼:“好,我都知道,你放心,既然知道出了什麽事,我自會慎而又慎,接下來的時間,隻要解藥一天沒研究出來,連我自己都不會再見玥姐兒和玠哥兒。”


    “如此,晚輩就放心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互相提醒叮囑了很久,顧停才從王府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九原的冬天太冷,夜裏猶甚,再說今天累了一天,他實在不敢夜裏趕路,怕自己半路睡死過去。


    一夜黑甜,第二日顧停早早醒來,給孟楨留下一封信就離開了,帶著吳豐。


    其實他本意連吳豐都不想帶的,畢竟屍毒這個東西太可怕,誰的命都是命,能別丟就別丟,可他的長隨他最知道,怎麽都不可能甩開的,上輩子不是沒試過,沒一次成功……隻好帶著去了。


    路不熟不要緊,沒去過邊境線也不要緊,總之一路往北就是了。


    一路催馬,不知過去了多久,顧停沒法數著時間,也數不了,隻知道自己的手腳已經沒有了知覺,連疼都不會疼了。


    終於,午後天色暗暗之時,遠遠看到了塢堡。可看到是看到了,高高門牆豎著,他根本進不去,守衛極其冷漠,問兩句發現無令牌也無召令,直接按規矩不予放行,顧停說什麽都沒用。


    顧停難免多心,不讓進,難道是屍毒已經傳開了?他心下不安,正愁怎麽辦時,遠遠看到了尤大春。


    或許……他可以想個辦法,讓這人幫忙?


    顧停眼睛慢慢眯了起來,正想著怎麽利用尤大春進門,尤大春本人就過來了。


    “好啊,老子正愁沒機會治你,你竟然敢落單,跑到老子麵前?”


    表情之痛恨,眼神之陰狠表露無遺。


    顧停有些不懂:“尤大人這是?”


    “裝,你還裝!”尤大春淩空狠狠甩了下鞭子,“敢那麽騙我,就沒想過死在我手上的這天?”


    顧停這才想起之前守城之事,後知後覺認識到自己翻車了。


    不過翻就翻,他上尤大春這輛馬車時就沒想著要多穩,能坑一波是一波,現在坑不了了,損失的無非是以後不能再狡言利用,有什麽關係?又沒想著要做朋友。


    正好還不用費心思演戲了呢。


    顧停眉眼平直:“哦,那你過來殺我吧。”


    “喲,不耍嘴皮子拖延時間了?不指望著你家王爺來救你?”尤大春哈哈大笑,“倒也是,姓霍的現在跟個龜孫子一樣縮在房間裏不出來,定是有別的小情兒廝混,早就忘了你了!”


    顧停心中一痛,避門不出就是問題,霍琰可能真的出事了!


    尤大春見他臉色變化,心中更為得意,老神在在抱著胳膊,下巴一抬:“去,把他給我殺了。”


    他身後手下立刻衝了過來。


    但是守衛是不可能開門的,他的任務就是守住這道門,沒有軍令任何時候都不能開,不會給顧停開,同樣不會給尤大春開。尤大春可不像顧停這麽懂規矩,眯眼打了個手勢,他的手下就把門砍開了,守衛小將氣得不輕,當即放了信號彈。


    劉大春的人朝顧停圍了過來,吳豐攔在顧停身前,一人對眾人。


    蕭瑟北風刮過,把人從裏到外吹的透心涼,在這樣的寒風裏,人們就像小小螞蟻,做什麽都不管用,就像顧停主仆麵對尤大春一眾手下,簡直是螳臂當車,別人隻憑人數就能徹底碾壓。


    尤大春更樂:“哈哈哈——我說姓顧的,你可真是越混越差了,指著一個小小長隨打敗我這精英護衛不成?算了,老子不怕累,你們主仆的小命今日老子便一同收下!”


    氣氛頓時緊繃肅殺。


    顧停心內一涼。尤大春並不多聰明,隻要有機會,他就能哄騙到,可現在尤大春對他已經全無信任,說什麽都沒用,如今門是開了,他是能往裏走,可尤大春非得來硬的,吳豐一個人怕是抵不住。


    吳豐已經和對方纏鬥起來了,遺憾的是對方人數太多,隨時可以整隊前欺,他卻顧忌著主子,無法往前衝殺,隻能死守底線,別人要是耍陰招偷襲,他還得急急回援,打的左支右絀,很是狼狽。


    就在最艱難的時候,空中突然有響箭聲掠過,一枚利箭射了過來,直直釘到朝顧停過來的對方的彎刀上,也不知力度怎麽那麽巧,正好將彎刀打偏。


    顧停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看著那彎刀直直衝他而來,突然又因斜刺裏射的箭強硬轉向,打著旋圈回轉,直直衝尤大春而去,刷一下擦過了他脖頸——血線迸出,束發隨之破開,在風中重重一蕩!


    尤大春沒死,脖子流血是流血了,並不致死,可這一刻的視覺效果,就好像他死過一次一樣!


    別說顧停,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屏住了呼吸。


    極致的安靜中,霍琰軍靴踩地的聲音尤其醒神:“抱歉,幾天沒打仗,一時收不住手。”


    他帶著不怎麽走心的道歉聲,慢條斯理往前,大剌剌擋在顧停麵前,麵對尤大春:“尤大人若缺好護衛,可送人來請本王幫你調教。”


    言下之意我是沒收得住手,可你的護衛也太菜。


    這平靜話語裏隱藏了多少明朝暗諷,顧停全然沒心思分析,他聽到霍琰聲音就怔住了。算起來分別時間也不久,還不到一個月,可一切似乎都陌生起來,背影陌生,聲音也陌生。


    尤大春捂著脖子,嘶嘶抽氣,姓霍的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當老子傻麽,精心挑選心腹給你訓練,結果變成你的人來監視我?想的美!


    他在京城霸道慣了,來到這裏已經算是收斂,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過分,皮笑肉不笑:“王爺也真是太不會辦事,我好心幫你清理廢物,你一句謝都沒有,怎麽還袒護起來了?鎮北軍不是鐵律如山,任何人不得違反嗎?”


    霍琰想了想,似恍然大悟:“原來尤大人是要自戕。”他退開了下,肅然伸手,“請——”


    尤大春跳腳:“老子沒要自殺!”


    想想不對:“老子才不是廢物!”


    霍琰視線掠過他,看向後麵一眾護衛,眼神無限憐憫:“下輩子好好投胎,若從武,可投鎮北軍。”


    尤大春氣瘋了:“我也沒有要殺他們!”


    這個場麵可以說是相當好笑了,顧停看起來卻非常淡定,沒什麽反應,吳豐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他到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麽王爺和主子總有種莫名其妙的默契,原來氣人方向,兩位不相伯仲呢!


    可主子到底什麽時候和王爺好上的?吳豐看看自家少爺再看看鎮北王,直到現在,仍然找不到開頭,可他明明一直跟著主子,從來沒離開過啊!


    這邊尤大春已經受不了,一手指向顧停鼻子:“我要殺他!你現在知道了嗎清楚了嗎!”


    霍琰眼梢眯起,再無方才的漫不經心慢條斯理,掌中長劍轉出,整個人氣勢立刻就變了:“本王以為,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


    尤大春心跳突然加快,下意識問了一聲:“什麽道理?”


    霍琰看向他的目光像在看一個死人:“我霍琰的人,敢刀鋒相向者,死!”


    根本沒打招呼,他縱躍出手,一左一右兩下,刷刷劍芒閃過,尤大春身側護衛就悉數倒地,再一變招,劍芒直衝尤大春喉間!


    尤大春嚇的不輕,一邊喚人上前,一邊連滾帶爬的往後逃。


    這是顧停第二次看霍琰打架,特別凶,特別猛,比跟孟策打架那回狠多了。招式大開大合,直來直去,每個動作都是致命殺招,沒有任何四兩撥千斤的意思,就是硬,就是強,一力降十會!


    顧停有些驚訝,又覺得沒錯,這就是霍琰。從這一場打鬥裏,他似乎能看到霍琰平日是怎樣訓練,怎樣抗敵的,他驍勇無比,一往直前,帶著渾身的氣勢和力量,就是要打到你服,打到你認輸!


    和耍心眼的時候不一樣,這時的霍琰並非雲淡風輕,他瞳眸裏倒映的是敵人的方位,視線精準鎖定的是對方的致命要害處,他的眼神很凶,很認真,可他眼角眉梢都是帥的,好看的。這個男人正在毫不自覺的散發著男人味,那種陽剛的雄強的隻有男人才有的味道,很迷人,也很要命。


    可在這些迷人之外,顧停注意到了霍琰不小心露出了手腕,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繃帶。


    他揍的動作一點沒受影響,可見並不是傷,也沒多疼,那繃帶下蓋的是什麽,顯而易見了。


    顧停的心有些酸。


    所以不回來的原來,果然是這個吧。


    劉大春怕的不行,顫抖著把手裏的刀放下:“我放下了,放下了我他娘真的放下了你別再打了!”


    霍琰劍尖還是不小心蹭了他一下,同樣道歉道德毫無誠意:“抱歉,幾天沒打仗,收不住手。 ”


    尤大春恨的不行,指著顧停:“你知道他剛才怎麽犯上的麽你還護著他!你知道你將來會因為他無禮放肆倒黴麽?到底是誰給他的膽子!”


    說最後一句時,他狠狠地瞪著顧停。


    霍琰再次站過來,擋住他的視線,一根一根,把他伸出的手指按了回去,力氣十分殘忍,聲音也很殘忍:“本王給的,你有意見?”


    尤大春手疼的不像自己的了,可他再敢造,不敢跟在霍琰跟前造,霍琰是真的敢殺人的。


    “你,你給我等著!”


    他朝顧停放了一句狠話,就帶著人走了。


    現場終於沒了外人,顧停看著霍琰,霍琰看著他,靜默片刻,又齊齊出聲:“你……”


    顧停嘴唇微抿,往前一步:“你——”


    霍琰耗子見了貓似的,迅速後退,退的還特別遠:“你別過來!”


    顧停:……


    反應片刻,他就知道霍琰在顧忌什麽,忍不住笑了:“屍毒隻會從死人傳染到活人,活人攜帶時並不具有傳染性。”


    霍琰眼神微頓:“不會傳染?”


    顧停點頭:“孟楨和一群老大夫們研究出來的,說……”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霍琰已經大步上前,抱住了他,狠狠的。


    “對不起,我失言了。”霍琰的聲音有些低,有些澀。


    這個擁抱太有力量,這道聲音埋了太多心酸,引的顧停眼睛有些熱。他下巴靠在霍琰肩上,仰頭看到邊境的天空,和九原城一樣蒼茫,卻更高遠,更厚重,就像這個男人的懷抱。


    “我沒有等你。”


    我來見你了。


    霍琰抱的更緊:“我的錯。”


    但似乎是錯覺,因為一瞬間,男人緊緊的大手就鬆開了:“謝謝你替我守護王府,守護九原城。”


    對方退開的速度太快,距離也遠的有些微妙,顧停沒時間細思,隻當這是個兄弟之間的不帶任何私人感情的擁抱,挑了眉輕笑:“那你隻說聲謝可是不夠。”


    蒼茫天色,凜冽北風,麵前人莞爾一笑。


    霍琰突然想起塢堡中一株孤梅。邊軍思家,總覺駐地不太溫暖,一絲亮色也無,不知誰休假回來帶了支細梅插在在院中,一年兩年,它隻長大,從未開花,去年開了一枝,士兵們瘋了似的圍觀,他也去看了,那花朵緋紅荏弱,看起來不堪一擊,可它極倔強,迎風而開,迎寒而開,迎雪更豔,美的天地為之失色。


    現在他的感受,就如當時一般。


    北狄借道雲中張家偷襲九原,那一場戰事如何,個中詳細過往,他都已經知道了,那張軍報他幾乎能背下來,所有人都說顧停公子風流,胸懷錦繡,色姝無雙,唯他沒有見過。


    可剛剛這個笑,他看到了。


    隻一眼,似乎就品盡了這人的風流與瀟灑。


    這世間,就是有那麽好看的梅,就是有這麽好的人。


    “那要怎,怎麽謝?”


    霍琰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結巴了,而且聲音過於沙啞。


    顧停想了想,歪頭笑看他:“嗯……我想到再告訴你。”他往前一步,“你——”


    霍琰瞬間後退。


    顧停眯眼:“我是什麽洪水猛獸?不是同你說了,此毒活人之間不會互相傳染。”


    他又往前一步,沒什麽特殊目的,就是兩個人距離太遠,說話不方便,這裏的風太硬也太大,嗆風很爽嗎?


    霍琰又退後了。


    顧停:……


    剛才不是膽兒肥著呢嗎?還敢伸手抱,現在這是怎麽了,鎮北王性格這麽害羞?


    顧停感覺氣氛很奇妙,明明他才是長途跋涉,各種委屈的那一個,可現在對方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扭扭捏捏別別扭扭……


    “我帶你去我的院子。”


    霍琰突然轉身,在前麵帶路。姿態說不上狼狽吧,怎麽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顧停忍不住挑眉,這人有毛病?他一次想不通霍琰的舉止用意。


    吳豐在後麵悄悄拽了拽隨行小兵的衣服,暗搓搓打聽:“王爺打仗時受傷了麽?怎麽走路外八字?”


    小兵就瞪他:“你才外八,你全家都外八!我們王爺好得很,百萬軍中殺北狄大將如探囊取物,怎麽可能受傷?王爺哪哪都好著呢,用不著你瞎操心!”


    吳豐靜靜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沫,不是剛剛還稱兄道弟約晚上吃肉喝酒嗎?怎麽一提王爺就改罵人了?他又沒有詛咒的意思……


    接下來的路,吳豐盯著霍琰一個勁看,發現他隻外八了一小段時間,過一會兒就沒事了,姿勢特別挺拔,兩條腿又長又直充滿力量,看起來陽剛又正派,又酷又帥。


    那剛剛是……為什麽?


    長隨看了一眼自家少爺,少爺好像……也完全不知道的樣子。


    顧停還真是沒心思關注其他,他感覺很有些奇妙,算起來他和霍琰好像認識了很久,可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加起來超不過三天,剛剛見麵還有些尷尬,可不知為什麽,三言兩語,那一點點尷尬就隨風而去,不知不覺間距離拉近了很多。


    而霍琰這個高高在上的王爺在他麵前似乎有點慫,好像任他怎麽玩鬧都不會生氣……他莫名其妙特別受用。


    他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心態不應該飄飄然,不應該太開心,可心情就是壓不下去。


    他偷眼瞧了瞧霍琰。


    發現霍琰正在看他。


    被逮住了?


    顧停下意識想躲,可他發現霍琰剛剛明明那麽慫,現在卻大大方方看他,被他發現了也不躲,十分不要臉,他要是主動避開,豈不失了先前的氣勢?


    顧停便也不躲,大大方方回看,還似笑非笑,好似在品評對方相貌。


    二人不甘示弱,誰都不認輸,結果就是……齊齊轉開了頭。


    轉開頭顧停就笑了,可真是沒想到啊,霍琰這樣的人,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


    他笑出了聲,並未加以掩飾,霍琰似乎被笑惱了,或者就是想這麽幹,他伸出手,抓住了顧停的,緊緊握著往前走:“小心看路。”


    身後士兵和長隨眼珠子掉了一地,鎮北王若無其事,非常淡定:“我的院子還在前麵。”


    顧停大驚,笑聲變幹,小幅度掙紮著要甩開霍琰的手,結果可想而知,別人五六歲就開始熬筋骨摔打出的力氣,他怎麽可能掙的開?


    隻好也裝做無事,一邊繼續掙,一邊從容言道:“此處簡單素雅,倒也舒適。”


    顧停一直都掙不開霍琰的手。對方掌心微燙,指節粗糙,並不是保養得宜一摸就很舒服的手,卻還是讓他慢慢紅了臉。


    終是忍不住,他低聲道:“你……放開我。”


    霍琰沒說話,也沒聽顧停的話,反正就是不放。


    顧停瞪他:“你放開我啊!”


    因顧忌身後人聽到,縱是想吼也吼不起來,一句話說的實在沒什麽底氣,比起命令要求,更像是撒嬌。


    霍琰當然更不會放,不僅不放,還拉的更緊,臉上仍然雲淡風輕,沒什麽表情:“你很冷。”


    顧停:……


    我是很冷,卻也不要你這麽牽啊!根本不用看四周左右,他就能想象到別人現在是個什麽表情……一個王爺,人前這樣,像什麽樣子!


    霍琰看起來漫不經心,實則一直關注著他的表情,猜到了他在想什麽,臉色更為淡定:“放心,他們不敢說。”


    別人不敢說可是敢想啊!現在不敢說又不是以後永遠都不敢說!


    顧停瞪霍琰:“你放開!”


    霍琰仍然不放,還是三個字,十分堅持:“你會冷。”


    顧停:……


    有點微妙。


    想想不久之前,他可是占據製高點,霍琰要慫的,怎麽一瞬間場麵就反過來了?什麽時候反過來的?


    這位鎮北王到底是要臉還是不要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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