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談過戀愛,初心剛開始萌動的鳳陽仙君,失戀了。


    這件事除了他自己外,隻有一個人知道,那個人還不是當事人,而是情敵。


    太憋屈,太暴躁,太委屈,太想哭了。


    仔細算起來,這根本不叫失戀,因為當事人都不知道這事。失戀失戀,戀都沒有開始就結束了,那能叫失戀嗎?這種情況大概叫,暗戀失敗。


    鳳陽麵無表情地用樹枝在地上畫出一個叉,然後隨手一丟,扔得遠遠的,好像借由此在發泄什麽一樣,扔完轉身就走。


    “嘖。”


    一道冷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鳳陽動作一滯,回頭看去。


    不遠處筆直地站著一位玄衣男子,渾身透著股經過血雨洗滌的煞氣,麵色很冷,那雙黑漆漆的眸子不見半點光,沉沉地看過來,隔得遠了看不清更細致的表情。


    但鳳陽覺得對方心情應該不太好。


    因為對方手裏正拿著他隨手亂扔的樹枝。


    雙方的戰力相差太大,鳳陽迅速調整了下麵部表情,一邊麵帶歉意地抱歉,一邊在心裏暗罵:真是糊塗了,去哪兒不好,偏偏來了這兒!


    此處是仙魔邊界處,他在遭受打擊後,慌忙想脫離主仙界,便主動申請去邊界處當差。仙魔交界本有好幾處,誰知當時還缺人的隻有這一處,領隊的還是這個熠耀!


    重創打擊之下,鳳陽考慮不了那麽多,熠耀就熠耀吧,見著煩那少見他就行了。


    可到底為什麽,偌大一個邊界處,那麽多人分守,他怎麽哪兒哪兒都能撞見這個人?!


    鳳陽心裏罵歸罵,麵上的禮節不能少。好歹他在主仙界時司掌仙界史冊各類資料,與眾仙君打交道,無人不稱讚他一句“鳳陽仙君當真是如玉君子,仙界之榜樣啊”。


    “真是對不住,熠耀仙君沒事吧?”鳳陽站在熠耀麵前,玄衣男人比他高了大半個頭,他要稍稍抬起頭才能對上對方目光。


    他麵上掛著溫和的笑,伸手替對方拍了拍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又道:“鳳陽也是無心之失,還請熠耀仙君不要介意。”


    熠耀烏沉沉的眸子靜靜看著他。


    為了拍到他衣袍上的灰塵,兩人的距離隔得很近。從上麵的角度看過去,麵前人一襲水紅色外袍,襯得膚色越發白皙,清俊的麵容下,是柔軟脆弱的脖頸皮膚,隱隱可見下麵淡青色的經脈,一直隱沒到衣領深處。


    熠耀沉默了一瞬,也不知在想什麽,目光突然移開,隨即後退半步避開了對方的手,冷冷道:“無妨。”


    鳳陽笑了笑,收回手便要離開,剛走了一步,身後人又叫住他:“鳳陽仙君。”


    鳳陽麵上的笑容僵硬一瞬,良好的修養讓他依舊笑著回過身,溫和道:“熠耀仙君還有什麽事?”


    熠耀看著他,眉頭微微皺著,似乎斟酌了一下才道:“你……近幾日是不是不太高興?”


    不高興?


    嗬,豈止是不高興?!


    鳳陽埋進肚子裏多日無處傾訴的怒火和委屈,差點就要順著這道豁口翻湧而出,可下一瞬他又生生忍住了。


    麵前這個人是誰?熠耀!


    他懂個屁!


    鳳陽麵色僵硬一刹,又極快地恢複正常,溫聲道:“沒有啊,怎麽會呢,熠耀仙君這是錯覺了吧?”


    說完不待對方回應,揮袖轉身就走,隻留給對方一陣細微的冷風。


    “……”熠耀靜靜站在原地,目光凝視著那道水紅色的身影,直至對方消失在視線中,才收回了目光。他長眸微眯,手指緩緩摩挲著那根樹枝,眸色沉了下去。


    月上中天,邊界處入了夜,顯得比白日更加淒冷安靜。


    守衛的人換班已經換了一輪了,鳳陽尋了個守衛不常來的偏僻處,擦了一塊冰涼的大石頭,對著月亮靠了上去。


    手邊是白日好不容易跟人換到的一壇子酒,鳳陽也不管好不好喝,揭開蓋子閉著眼睛就開喝。


    “唔……咳咳!咳!!”


    實在是少有喝酒,沒想到這酒是這個味兒,鳳陽想收手已經來不及了,就著酒壇子的慣性咽了一大口,嗆得眼角水靈靈的全是淚花,隻覺得那酒仿佛化為了一團火,順著喉嚨一路燒到了胃裏,半天沒緩過來。


    “怎麽這麽難喝……算了,將就了。”他靠在石頭一側,對著月亮舉起那壇酒,淚眼朦朧地道,“那什麽,下界有詩雲,‘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我,你,還有你,咱們三個幹杯吧!”


    說著指了指月亮和酒壇子裏麵,然後又抱起壇子,小小地喝了一口。


    月亮漸漸下移,已是快到後半夜了。


    壇子裏的酒還剩了一半,可人已經快不行了。


    鳳陽靠在石頭上,隻覺得這石頭越來越燙,一點也沒意識到是自己臉上在發燙。他絮絮叨叨,對著月亮說了半夜憋了幾天的委屈,此時覺得累了,雙眸半闔著,眼皮一搭一搭的就要闔上。


    “唔……不能,浪費……”鳳陽仿佛想起什麽,搖搖晃晃地撐起身,舉著酒壇子又要灌。忽然頭頂投下一片陰影,不待他反應過來,一隻有力的手從頭頂垂下,從他手中將酒壇強硬地奪走。


    “誒……誒誒!還給我!”鳳陽目光隨著那隻酒壇走,隻見對方蹲了下來,將酒壇放在了身後。


    這個距離太遠了,伸手是夠不到了。


    鳳陽視線裏像蒙了層水汽,看什麽都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麵前這個人是誰,隻隱隱約約覺得,這個身形,是不是比自己高大了那麽一些,而且好像有些眼熟。


    “你搶什麽,那是我的……”鳳陽低聲委屈道。


    “你不能再喝了,明天起來會頭痛的。”沉沉的聲音響起,仿佛一塊冰冷的玄鐵敲打在樂器上,仔細聽的話,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好聽。


    可是好聽都是別人的,他什麽都沒有。


    鳳陽不知又想到什麽,嘴一撇,不管不顧地撐起身子,撲著就要去搶酒壇。


    “你管我嗚……你什麽都不知道嗚……”


    “!”


    倉促間,鳳陽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朝酒壇子撲了一大步。可到半途又沒了力氣,直落落地跌進了對方懷裏。


    熠耀渾身幾乎都僵硬了。懷裏的人一襲水紅的衣袍淩亂,麵色泛著薄紅,因醉酒而高得不正常的體溫毫無間隙地傳遞過來,幾乎要將神誌也焚燒殆盡。


    “你、你什麽都不知道嗚……”鳳陽小小聲嗚咽道,淩亂而灼.熱的吐息噴吐在熠耀頸側,熠耀觸.電般握住對方肩頭,想將人推開,可對方卻像毫無自覺般抱過來,抱住了就不撒手。


    四下裏安靜無聲,隻能聽見鳳陽含糊不清的低語。


    熠耀深深呼出一口氣,良久後垂下眸子,目光落在懷裏人細膩柔軟的頸側皮膚上,停頓一秒後又倉促移開。他聽見自己略微急促的心跳聲,血脈裏熾熱的血液奔湧向四肢百骸,仿佛某種濃烈壓抑的情感般,在軀體裏迫切地尋找出口。


    “鳳陽。”他輕聲道,聲音微微低啞,仍舊是好聽那種音色。


    鳳陽聽見了自己的名字,疑惑地停了下來,似乎在等著對方下一句。他感到對方握在他肩頭的手稍稍收緊,又順著肩頭滑落至腰際,用力將他擁進了懷中。


    “鳳陽,我知道的。”對方低聲道。


    “你……”鳳陽下意識想反駁,隻聽對方又開口了。


    “我知道你最近不高興,我知道你的事,我知道你不高興的原因。”對方抱緊了他,好像想借由這個動作傳遞出某種濃烈的情感,又像是在安撫他。


    鳳陽腦子早就喝得跟一團漿糊似的,此刻壓根不能好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他用力睜了睜眼,想看清麵前的人,看了半天隻見到一片玄色的衣袍,還有些眼熟。


    “怎麽,怎麽都喜歡這麽穿?”鳳陽小聲抱怨道,“跟那個討厭的熠耀一個樣……”


    鳳陽感到抱著他的人動作僵硬了一瞬,隨即沉沉的聲音響起:“為什麽討厭他?”


    提起這個就來氣,鳳陽脫口而出:“因為他竟然敢不要我送的劍!真是……真是哪裏來的小子,簡直不識抬舉!”


    空氣安靜了片刻,一聲輕歎融入了濃濃的夜色中。


    鳳陽聽見對方低聲道:“因為那柄劍,你並不是送給我的。既然不是給我的,我為何要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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