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臻懷疑自己需要用到助聽器,可下一瞬就想明白“喜歡”的意義不同,應該僅指欣賞,卻故意問,“誰喜歡誰?”


    賀思嘉也反應過來這話有歧義,好笑地問:“席導喜歡我啊,怎麽,吳老師想要跟組盯人嗎?”


    吳臻輕笑,“無所謂。”


    賀思嘉頓時不滿了,“你不信?他喜歡我也不奇怪啊,我可是男女皆宜老少通殺。”


    “可萬人迷隻喜歡女生和意外。”


    意外之外,沒有別人。


    吳臻很放心。


    他的不確定,隻在於意外中暗藏的危機變化,不可捉摸,也無法控製。


    吳臻引著賀思嘉坐在床上,問起他與席麓的談話,賀思嘉低眉輕訴,將記憶回撥至半小時前……


    “其實這一個月下來我很喜歡你,但——你笑什麽?”席麓注意到賀思嘉略帶深意的笑容,忍不住問。


    賀思嘉總不好直說“我早知道你不會選我”,敷衍道:“我天生愛笑。”


    席麓直直望進他眼睛,半晌也挑起唇,“其實你的角色原型也很愛笑。”


    賀思嘉下意識要接口,忽然意識到對方話中的玄機,“……我的角色?”


    “對。”


    “沒有時態限製?”


    “沒有,就是你的角色。”


    賀思嘉有點懵,由於驚訝占比太高,甚至覆蓋了驚喜。


    “我以為你不會選我……”


    “你本來就是暫定主演,優勢巨大,選你不是順理成章嗎?”


    “可我聽說你對我不太滿意,隨時都可能換下我。”


    席麓笑笑,“這就是我剛剛想說的——雖然挺喜歡你,但這段時間我對你態度冷淡,主要是想要測試你的韌性和抗壓能力。其實你和子緒各有優勢,可這部電影拍攝過程很辛苦,在身體的重壓下必須時刻保持心態的新鮮感,這一點你比子緒讓我放心。”


    賀思嘉若有所悟,戚子緒對表演的確很有信念感,可心思重城府又不深,心態不夠穩。


    說白了,就是他比戚子緒臉皮厚。


    席麓總要讓賀思嘉明明白白知道他為什麽選他,詳細分析了對方的優點和劣勢,又跟賀思嘉交流了某些拍攝想法,末了問:“你還有問題嗎?”


    賀思嘉稍一猶豫,遲疑地問:“您剛剛提到吳老師……”


    真沒有見到吳臻跟他約會嗎?


    席麓有些不自在。


    他當然不能告訴賀思嘉自己對吳臻的心思,畢竟他從未表白過,而且賀思嘉和吳臻如果真在一起,他再透露心意就更微妙了。


    他的自尊根本不允許。


    他問,隻是想要知道一個答案,沒有別的理由。


    其實剛聽說這件事,席麓對賀思嘉的觀感是有些複雜的,也曾認真考慮過是否會影響合作。可想了一整夜,看了一整晚賀思嘉的試訓錄像,他確認賀思嘉偶爾也能觸動他的精神層麵,激發他新的創作靈感,或許經過長時間接觸,他得以擁抱第二位繆斯。


    席麓打量著被寄予厚望的“預備繆斯”,找了個冠冕堂皇又讓自己舒爽的借口,“我希望你拍攝期間能夠做到心無旁騖,如果你真和吳臻在談戀愛,那我對你還有一個要求……”


    “您說。”


    “不許吳臻來劇組探班。”


    “不許我探班?”吳臻似笑非笑。


    賀思嘉有些心虛,“我答應他了。”


    “沒事,我來不來他也不知道。”吳臻想了想問:“他怎麽忽然懷疑起我們的關係?”


    賀思嘉也挺奇怪的,他和吳臻隻有捕風捉影的爆料,席麓作為圈內人士不至於相信。


    “基地裏,應該隻有戚子緒大概知道一點……”


    吳臻擰眉,“他小動作太多了。”


    賀思嘉不以為意,“管他的,反正輸給我,對他來說已經很不好受了。”


    戚子緒確實相當不好受,他從席麓房間出來,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原本以為的勝券在握,完全就是一廂情願的笑話,而且席麓看他的眼神,總讓他感覺對方其實什麽都知道。


    可他卻不知道,錯失這次機會,下次又要多等久,即便等到是否又會有像賀思嘉一樣的人參與競爭?


    戚子緒很快有了答案,因為回公司不久,他就被轉給了另一位業務能力平平的經紀人,也意味著他被公司放棄。


    他若還想出頭,隻能靠自己經營。


    未來越來越難、越來越遠。


    “其實以他參加過《巔峰征服》試訓的資曆,是不可能被放棄的。”陸馨通知賀思嘉這件事時正在開車,她盯著前方車道說:“但他搞的事不難查,你吳老師從不親自做惡人,證據給了我們,就由我們公司出麵施壓。”


    賀思嘉還不知道吳臻找人查了戚子緒,吳臻也沒提過。


    “戚子緒隻是新人,目前還沒有讓公司維護他的價值,”陸馨趁勢給賀思嘉上思想教育課,“娛樂圈就這麽殘酷,跟紅頂白,踩低捧高,所以你要一直紅下去……”


    賀思嘉望著不遠處的海潤集團大廈,半笑著說:“誰能一直紅?糊了大不了轉行唄,去前麵那棟樓上班也不錯。”


    “……”


    陸馨心梗,無話可說。


    幾分鍾後,車停在海潤集團地下停車場。


    陸馨冷著臉說:“到了,趕緊給我下車,看你就來氣。”


    賀思嘉笑著哄了她兩句,推開了車門。


    他今天是來賀家企業開股東會議的,作為新上任的小股東,盡管沒什麽話語權,偶爾也要走個過場。


    賀思嘉拿著門禁卡直上頂樓,他幾乎不怎麽在公司出現,有董事辦的新人見了他,還當他是集團旗下某產品線新選的代言人。


    開會很無聊,賀思嘉盡量專注,努力讓自己不打瞌睡。


    中午散會,賀啟耀馬上得出發去機場,臨走前不忘問他:“嘉嘉就在公司吃午飯吧?想吃什麽跟吳秘說,他安排人去買。”


    賀思嘉正要拒絕,就聽賀瑾說:“我帶嘉嘉出去吃好了,附近有幾家店還不錯。”


    賀啟耀沒多想,微微頷首:“照顧好你弟弟,我先走了。”


    於是一刻鍾後,賀思嘉就坐上了賀瑾的車,以對方無利不早起的性子,他有點懷疑賀瑾的目的。


    果不其然。


    他與賀瑾坐下沒多久,包廂裏就多了個人,正是白書雅。


    賀思嘉有時候真覺得賀瑾很蠢,倒不是智商有問題,而是一種偏執的愚蠢。


    上次他都退禮物錢拉黑那麽不給麵子了,賀瑾好歹換一個人啊!


    不過仔細一想,白家好像也無人可換……


    聽著賀瑾和白書雅唱雙簧,賀思嘉也不挑破,就當免費看戲了。中途,賀瑾不出他所料找借口先行離開,包廂裏隻剩下兩位適齡男女。


    賀思嘉撐著下巴,盯著白書雅胸上別的工牌,忽然說:“八個。”


    白書雅一愣,“什麽八個?”


    “你們家第八個來海潤工作的人。”


    白書雅頓時有些尷尬,同時也才意識到自己忘了摘工牌,主要賀瑾通知得太急,她趕過來很匆忙。


    “我剛入職半年。”她淺笑著解釋。


    “我有一個問題,表姐能不能幫我解惑?”


    白書雅預感賀思嘉的問題不會簡單,很想拒絕,可她隻是嬌柔一笑:“想問什麽?”


    那賀思嘉就不客氣了。


    “你們家的人幹嘛不在自己公司工作?難道海潤福利待遇比較好?”


    白書雅幹笑兩聲,“我是想嚐試一下挑戰自己。”


    “可我聽說白氏都要破產了,拯救家族企業不是更大的挑戰嗎?”


    “……”


    “還有上次被我爸爸開除那個誰,是你二叔嗎?”


    “他什麽罪名來著?轉移公司資產?”


    白書雅:“……”


    白書雅實在擠不出笑了。


    家人跟賀瑾的想法她當然知道,事實上,她也不排斥與賀思嘉聯姻。且不提對方的身份、以及身份背後所代表的利益,僅僅賀思嘉的長相和名氣就很能滿足她的虛榮心。


    可她也是被家人寵著,錦衣玉食地長大,從未被誰一次再次地下麵子,當即拉下臉。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走人,害怕徹底沒有回旋餘地。


    場麵頓時冷掉了。


    可賀思嘉從不怕冷場,淡定地給吳臻發了微信。


    【小腦斧】哥哥來陪我相親嗎?


    【演員吳臻】?


    【小腦斧】賀瑾介紹的,白家表姐。


    【演員吳臻】地址。


    賀思嘉給吳臻發了定位,一改之前刻薄,心情很好地說:“表姐變了。”


    白書雅見賀思嘉主動開口,也順著台階下,“哪兒變了?”


    “表姐都不愛說話了,你以前好吵啊。”


    “……”


    “我們很久不見了,獨處確實有點尷尬,不如我叫個咱們都認識的朋友來?”


    白書雅當然不能說不行。


    “誰啊?”


    “他來了你就知道。”


    白書雅在心裏細數過與賀思嘉共同認識的朋友,排除賀瑾,好像有那麽幾個。


    可她不信賀思嘉請人來是為了暖場,總懷疑對方想讓她難堪,莫非是請了某個和她有矛盾的女性?


    她緊張又戒備地等待,直到吳臻出現。


    白書雅和吳臻從未見過麵,可也不能說不認識,畢竟她看過吳臻不少電影。


    但如果是吳臻,總不至於針對她。


    她暗暗舒了口氣,正想打招呼,就看到賀思嘉親自上前,牽住吳臻的手,拉著對方坐到她對麵。


    白書雅眉心一跳。


    吳臻同樣意外地挑了挑眉,探究地看向賀思嘉,見對方衝他眨了眨眼,心裏愈發好奇賀思嘉想做什麽。


    “介紹一下。”賀思嘉對著白書雅友善一笑,在對方針刺一般的眼神下從容開口,“他叫臻臻,你表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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