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自惜認為不是自己瞎,而是吳臻戀愛毒素入腦,無可救藥。


    隻是在電梯廳裏見到剛試鏡結束的賀思嘉時,他仍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搞得賀思嘉心裏毛毛的。


    “自惜哥什麽毛病?”賀思嘉見到吳臻就控訴了剛剛一幕。


    “可能眼神不大好。”吳臻假作不知,問:“試鏡怎麽樣?”


    “我感覺挺好的。”


    賀思嘉今天一共試了四個片段,考官們根據他的表演又提了幾個要求,接著就被帶去測試體能。


    雖然沒得到現場反饋,但從各位考官的表情來看,多半是滿意的,隻是……


    “不知道席麓觀感如何,我看不出他的反應。”


    其實賀思嘉麵對席麓時總有一抹揮之不去的異樣感,可他也不會在吳臻麵前說,畢竟涉及到第三方的感情,偶爾提及是情趣,說多了就成了無趣。


    “沒事,老鍾也有投資,我讓他幫忙打聽了。”吳臻發動了車,隨口說。


    “你還有線人呢?”


    吳臻煞有介事地說:“他眼神不行,耳朵倒還好使,發揮餘熱。”


    鍾自惜確實挺熱情的,原本隻準備打個照麵就走,有了吳臻的囑托,他特意待到試鏡結束。


    “今天怎麽樣,有合適的人選嗎?”他問。


    “賀思嘉不錯。”


    一名考官開了口,引得不少人附和,誇獎的同時又都有些意外,他們沒想到演技總被詬病的群體,居然還能長出根好筍。


    “感覺他功課做得很足,體能測試表現也好。”


    “確實,這幾天下來,他和那個叫戚子緒的新人給我印象最深,兩人風格都很鮮明……其實他們長得還有點像,不過賀思嘉要漂亮多了。”


    鍾自惜見眾人議論不休,席麓卻始終沒表態,於是溫和地笑笑,“席導,你的看法呢?”


    “戚子緒相對專業。”


    席麓隻評價了一句,傾向卻很明顯。


    一名投資方代表說:“可賀思嘉表演彈性更大,戚子緒相對規整了,而且他幾乎等同於素人,用他風險比較高。”


    席麓皺眉:“素人有素人的好處,觀眾對他沒有固定印象,賀思嘉戲外的個人印記太重,外形條件雖然好,卻容易分散觀眾注意力。”


    那人又爭辯了幾句,席麓終究要顧慮投資方的意願,退一步說:“再看看吧,如果有必要,安排他們二輪試鏡。”


    於是當天晚上,吳臻就提醒賀思嘉要做好二次試鏡的準備,且對手正是《玩古》劇組裏賀思嘉的一位文替——後來因品行不端而離組的戚子緒。


    “誰?”賀思嘉一時沒想起來。


    “當時我被你揍了,嘴角有傷,他偷拍照片外傳——”


    “哦,那個大晚上找你借劇本的!”


    “……”


    這記憶點……


    吳臻那時候沒有證據,雖然強迫人離開,卻也給戚子緒留了體麵,將來如何都是對方的緣法。


    “席麓比較偏向他,資方偏向你,和《玩古》一開始的情況類似。但席麓在資方麵前話語權更重,所以提出加試。”


    賀思嘉雖然不太高興,可加試也屬於正常流程,便問:“什麽時候?”


    “還沒定,應該很快。”


    確實很快,不到兩天,賀思嘉再次見到了席麓。


    這次試鏡考官人數少了大半,賀思嘉全程都沒見到戚子緒,因為單單他一人試鏡就用了兩個小時。


    當天同樣沒有結果,次日晚間,吳臻再次收到鍾自惜的情報,得知賀思嘉被暫定為男主,但要與包括戚子緒在內的其餘演員,一同前往x省參加為期一月的封閉試訓。


    “除了戚子緒外,所有參加試訓的演員都訂下了角色,你應該明白意味著什麽。”鍾自惜在電話裏說。


    意味著隻要賀思嘉試訓成績不如戚子緒,他的主演會被換掉,或者也可以將試訓理解為第三次試鏡。


    吳臻沉默片刻,問:“席麓還是想要戚子緒?”


    “但投資方依然看好思嘉,還有……”鍾自惜似有些意外,“男主原型的母親聯係過編劇,推薦了思嘉。”


    吳臻微一挑眉,眼裏透出些許笑意,“明白了,謝謝。”


    掛上電話,吳臻便將消息轉述給賀思嘉。


    “所以戚子緒是我替補?”賀思嘉問。


    吳臻語氣嚴肅,“不,是讓你不能有半分鬆懈的最大競爭對手。”


    賀思嘉若有所思。


    或許有二次試鏡作為鋪墊,再來一次試訓他倒也不怎麽失望。至少他暫時爭取到男主,一定程度上證明了自己,也戰勝了所有老對家。


    如果不是怕最後打臉,他簡直迫不及待想發通稿螺旋吹逼了。


    不過……


    賀思嘉惆悵地歎氣:“要有一個月見不到你了。”


    吳臻似笑非笑,“訓練也再沒人給你放水了。”


    “你什麽時候放水了?”


    “每次見你真累了,我都讓你休息,而且家務活我也包完了。”


    賀思嘉剛醞釀出的一點離別情緒驟然消散,冷笑:“每天來家裏的鍾點阿姨是鬼嗎?”


    吳臻老神在在地說:“封閉訓練期間你連鍾點阿姨都見不到。”


    “見不到就見不到,你吳老師才是離不開科技便利的巨嬰,我可勤快又獨立著呢,有什麽可擔心的?”


    旗立得很直,倒得也很快。


    出發當日,賀思嘉與吳臻依依惜別後,就和所有試訓人員一同登上輛軍航的飛機。


    飛行過程賀思嘉已不願再回憶,總之起飛時猶如旱地拔蔥,降落時宛如瓜熟墜地。


    賀思嘉完全是被葉聞飛扶下飛機的——是的,他與“智商不高的話癆”連續第三次合作了,若不是前兩部戲都還沒播,cp超話隻怕都已經衝進前十。


    總之兩人你靠我來我靠你,腳踩在地麵的一瞬,他們同時吐了。


    即便大部分人都麵如土色,劇組也沒安排休息時間,所有人上繳手機後,統一被趕上輛卡車。


    一路顛簸到了目的地,條件可想而知好不到哪去。


    劇組包下了一家賓館,以及賓館後麵的一大片空地。空地原本是養馬的,如今已被改建成半封閉的訓練基地。


    好在房間還不錯,演員都是兩兩一間。賀思嘉本以為自己得和戚子緒住,暗暗提高了警惕,哪知劇組卻給了他們自由選房的權利,如此,葉聞飛便成了他室友。


    草草在食堂吃了午飯,賀思嘉都來不及洗掉一身塵土,就被通知下午正式開始訓練。


    試訓內容包括體能和文化課兩部分,其中體能項目非常繁雜,除了日常有氧無氧訓練外,還有攀岩、滑雪、拉練等,而文化課則多是些登山相關知識理論和經驗分享。


    高原地區氧氣稀薄,前期適應相對艱難,甚至陸續有人出現了高原反應。而賀思嘉有過高原拍攝經驗,又早在一個月前就投入了訓練,竟比許多人都更快進入狀態。


    但他絲毫不敢鬆懈,因為戚子緒同樣表現很好,兩人見麵時很少說話,沉默下是一刻不停的競爭。


    另外,席麓的態度也讓他深感威脅,盡管這位總導演未曾表現出對任何人的偏愛,可對他似乎也沒什麽改觀。


    賀思嘉意識到這樣下去有些不利,私下找過教練,希望能加大訓練量,但教練卻說現在的訓練量是經過科學測量的,一味增加負擔隻能起到反作用。


    或許是心有雜念,賀思嘉某天日常訓練時,不慎造成右腳踝輕度扭傷,需要暫停訓練三天。


    當時席麓也在醫務室,聽到醫生的診斷後皺了皺眉,看向賀思嘉的眼神頗為冷淡,隻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可賀思嘉哪敢休息?


    三天,足以令他被戚子緒甩下一大截。


    “有辦法讓我快點恢複訓練嗎?”賀思嘉心急地詢問醫生。


    然而醫生講了一大通道理,卻告訴他不能。


    賀思嘉默然,隔了會兒又問:“那我可以隻鍛煉上肢肌力嗎?我的意思是,一些不需要用到右腿的訓練?”


    醫生思忖片刻,“理論上應該可以,但大部分運動都涉及到全身發力,你得先跟教練商量好。”


    於是當天下午,賀思嘉就在一名教練的陪同下回到訓練室。


    進門時,戚子緒正跟席麓在聊天,見了他笑容便凝在了臉上,而席麓則輕輕挑高一側眉峰。


    賀思嘉隻當一無所覺,對席麓說:“席導,李教練已經幫我重新製定了訓練計劃,可以在不影響傷勢的情況下繼續鍛煉。”


    席麓盯著他看了會兒,半晌,微微露出點笑,“加油。”


    當天下午訓練結束,賀思嘉被葉聞飛扶去了食堂。


    酒店食堂已被劇組接管,每日菜品都由專業營養師調配,就連幾名打飯師傅都是固定找的當地人,以便發生意外情況時追責。


    賀思嘉單腿站在窗口前,不經意瞟了眼玻璃後戴著口罩的師傅,又在低頭的刹那倏然一頓。


    “你吃啥啊?”旁邊,葉聞飛正在問。


    賀思嘉不自覺吞了口唾沫,再開口時嗓子發幹,“隨便。”


    他再次抬眼,視線飛速劃過打飯師傅口罩遮擋外的黝黑膚色,感覺心髒快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了,連後背都在發汗。


    然而讓他緊張的人卻非常從容,微微佝僂著背,按照葉聞飛點的菜一勺一勺扣在餐盤裏,業務還挺熟練的。


    賀思嘉深吸口氣,不敢表現得太過異常,佯作鎮定地選了幾個菜。


    打飯師傅竟直接取走他的餐盤,盛好菜後與他對上了視線。


    賀思嘉刹那間心有所悟,接過餐盤時似是無意碰到對方的手,並隱蔽地攥住個紙團。


    吃飯時,賀思嘉心不在焉的,眼珠子總忍不住朝某個方向瞄,又想如果不是朝夕相處,或者對方有意讓他發現,他多半也認不出來。


    ——平庸、乏味,人群裏也不會多看一眼。


    他忽然想到某部電影裏的表達——臥底才是真正的演技大師,他們沒有劇本,但絕不會ng。


    當然了,吳臻不是臥底,隻是太狗了。


    要在無數雙熟悉自己的眼睛裏演隱形戲,難度並不比臥底小。


    飯後,賀思嘉找借口打發了葉聞飛,一個人杵著拐杖悄悄來到紙團上標注的配電室。


    屋裏亮著一盞暗燈,已脫下廚師服的吳臻站在門後,笑吟吟望著他。


    賀思嘉大腦就像磕了藥般暈暈乎乎,呆呆站著沒動。


    吳臻往前跨了一步,指尖觸到他的瞬間,忽然被他抓住衣服狠狠一拽。


    他們激烈接吻。


    空氣裏隻有彼此的喘息聲。


    體溫漸漸升高,賀思嘉的手已經碰到吳臻皮帶扣,卻被對方攔下了。


    “別胡鬧。”


    賀思嘉氣惱地咬了口他的臉,“我能有你胡鬧嗎?”


    吳臻撚住他下巴,要笑不笑地問:“好吃嗎,我這一臉的粉底液。”


    賀思嘉也忍不住笑出聲,他家吳老師的易容術還挺厲害。


    “腳怎麽樣?”吳臻摟著他的腰問。


    “還好……”賀思嘉漸漸平靜下來,眼神亮亮地看著他說:“你什麽時候來的?”


    “今天,結束手頭上的工作就來了。”


    吳臻其實本無意現身,到了地方就在隔壁賓館辦理好入住,隻是打聽到賀思嘉扭傷了腳,放心不下才想辦法找人頂了班,混進訓練基地。


    在登機以前,他也想不到自己能幹出這麽瘋狂的事。


    “你找誰打聽的?


    “你們基地一個負責采購的,來之前我就跟他聯係上了,頂班的事也是他幫忙安排的。”


    賀思嘉抿著唇笑,“那吳大廚以後天天幫我打飯嗎?”


    “恐怕不行,今天是正好有人請假。”


    賀思嘉笑容一垮,掩不住地失望。


    吳臻捏捏他耳朵,“不過我住的房間應該正對你房間,如果想見我,晚上來陽台。”


    “隻見你有什麽用,隔那麽遠都沒法交流。”賀思嘉不滿地嘟囔,“難道每晚傻對著?又不是演牛郎織女。”


    “你想交流也可以。”


    吳臻從羽絨服衣兜裏摸出本小冊子,往賀思嘉手裏一塞。


    “我拍《四水歸堂》時專門學過,日常交流應該沒問題。”


    賀思嘉愣愣低頭,封皮上印著幾個宋體字——


    《手語日常用語100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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