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臻說完這句話便轉了回去。


    賀思嘉心中一熱,見四下無人,他偷偷拉下吳臻衣領,嘴唇飛快貼了下對方後頸。


    吳臻沒什麽反應,隻是已看完的一頁劇本遲遲沒有翻動。


    賀思嘉佯作無事地調笑,“賀小棗還挺可愛的,又酷,要不你以後就叫我小棗吧。”


    吳臻微側過臉,聲音很輕,“你確定?”


    賀思嘉當然隻是開玩笑,剛才吳臻念出那三個絲毫不帶狎昵的字時,他就覺得耳根發麻,從脊椎躥上一股酥癢感。


    此刻他哪還敢多聽,索性站了起來,“我去上個廁所。”


    賀思嘉確實隻是單純上廁所,出來後發現片場多了張長桌,桌上堆著不少粽葉和糯米——今天是端午節,劇組安排了集體包粽子活動,也是第二場的直播內容。


    但這次不用賀思嘉當主播。


    教他們包粽子的是劇組某位群演,賀思嘉跟著學了會兒,第一次上手就包得似模似樣。


    直播間的粉絲紛紛吹起彩虹屁,正當他準備再包一個時,其他演員相繼過來了。賀思嘉隔著人群望見了吳臻,本來想包紅豆粽的他臨時改成了紅棗粽。


    吳臻慢悠悠走到他身邊,若有似無地笑了笑,“手藝不錯,給我包一個?”


    賀思嘉瞟了眼直播鏡頭,又想吳臻這句話很正經,沒什麽不能答的,便說:“沒問題啊,晚上讓廚子幫忙煮了。”


    吳臻低聲說:“謝謝賀老師晚上請我吃棗。”


    “……”


    賀思嘉總覺得吳臻在搞黃色,可惜沒有證據。


    等直播結束,有副導來通知演員準備拍戲了——考慮到媒體探班,白天的戲份主要集中在賀思嘉和吳臻身上。


    其實劇組轉移至c市後,劇情基本進入了爽片模式。


    劇本中,金立夏因無法籌集到足夠的手術費而煩悶不已,走出醫院散心,不知不覺繞到了古玩市場,親眼見證一位客人撿漏成功,大賺一筆。


    幾百塊的資金投入,換取數百倍回報,金立夏心動了。


    他也試圖通過撿漏賺錢,卻發現陷阱很多,困難重重,期間還遇上了一群騙子。那些人告訴他有批剛出土的新貨源,還給他看了他們盜墓的視頻,然而古董是假,視頻也是假。


    金立夏自然沒有上當,卻從中窺見了機會,他精心設計了一場騙局,以高價賣出贗品,終於將金母送入了手術室。


    可惜手術失敗,金母在重症監護室待了幾天,再沒有醒來。


    辦完金母的喪事,金立夏對未來非常迷惘,為了還債,他再次幹起了倒賣古董的勾當,卻因為犯了規矩,被之前那群騙子狠狠教訓了一頓。


    等金立夏傷好,本無意再回古玩市場,可他偶然得知騙子們騙了不能騙的人,全被抓走了。


    後怕的同時,金立夏同樣慶幸,至少他的威脅解除了。不過他也意識到倒賣假古董風險太高,可若不是假古董呢?


    如果,他賣的是“真品”呢?


    金立夏這段時間汲取了大量文物相關知識,知道一些贗品製作得極為逼真,哪怕用專業儀器檢測也很難被發現。


    既然靈魂已經被汙染,他不介意多一點黑暗,隻要生活還有光明。


    然而金立夏沒想到,金小寒會帶給他這麽大的驚喜與折磨。


    驚喜在於金小寒偽造文物的天賦,折磨在於他不知道是否該讓弟弟同擔罪孽。


    但抱著“金小寒心智不全,哪怕事發也能逃脫法律製裁”的僥幸心理,金立夏決定鋌而走險。


    於是半年以後,金立夏帶著件工藝完美的贗品,再次出現在古玩市場……


    眼下要拍的,就是金立夏賣出贗品後,賺取大筆現金回家的一幕。


    賀思嘉在這段戲裏隻是個安靜的背景板,他坐在堆滿雜物的地上,認真摳著手指。


    突然,房門被打開了,吳臻拎了個蛇皮袋站在門口。


    這時候的金立夏不過二十三歲,吳臻的妝容也很顯年輕,他眼中雖有成年人的世故,也同樣有著少年人的張揚。


    吳臻並未立刻進門,而是在原地站了會兒,接著合上門,又關上窗,拉上所有窗簾才走到賀思嘉麵前,沉默地扯開蛇皮袋,一股腦往下倒。


    錢,很多錢。


    一疊一疊的百元紙鈔。


    吳臻突然彎腰抱住賀思嘉的頭,吻在他眉心。


    那一瞬間,賀思嘉整個人都繃緊了,心跳幾乎停擺。他已經聽不清吳臻的台詞,腦子裏隻剩下額上溫軟的觸感,以及想象中的、一雙雙窺探的眼睛。


    好在吳臻及時將他的臉摁在胸口,擋住了他的表情。


    直到餘楓喊過,賀思嘉都有些驚魂未定,他聽見了吳臻刻意壓低的聲音。


    “片場親你,現在信了嗎?”


    賀思嘉深吸一口氣,也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信了,真刺激。”


    四點,劇組召集所有主創,給了媒體半個小時,開了個簡單的發布會。


    等媒體走後,拍攝還在繼續,一直到天完全黑了,賀思嘉和吳臻才搭車回了酒店。


    賀思嘉先洗了個澡,吹幹頭發後躺上床,給吳臻發了條信息。


    【小腦斧】來我房間。


    不多會兒,敲門聲響起。


    賀思嘉沒動,又給吳臻發了條微信:你不是有我房卡嗎?自己刷。


    門外的人挑了挑眉,感覺賀思嘉要作妖。


    果然。


    吳臻推門進房間,就看見賀思嘉隻穿著件襯衣半躺在床上,一雙腿又白又長。


    他輕輕一笑,“你怎麽有我的襯衣?”


    “當然是去你房間偷的。”賀思嘉挑釁地看向他,“不行嗎?”


    “賀老師隨意。”


    吳臻側靠著矮櫃,噙著笑問:“叫我來有什麽事?”


    賀思嘉挑著眼尾笑了笑,“我下麵什麽都沒穿哦。”


    “所以?”


    “吳老師想驗證一下嗎?”


    “不用,我相信你。”


    “……”


    賀思嘉沒料到吳臻這麽不配合,有點急了,“你就不想看看嗎?”


    吳臻走到床邊坐下,淡聲說:“你有的我都有,有什麽好看的?”


    賀思嘉一噎,“吳臻,你裝什麽傻?”


    吳臻莞爾,“看賀老師表演啊。”


    賀思嘉跳下床就走,卻被吳臻拉住,“去哪兒?”


    “拿粽子!”


    房間裏準備了個小型微波爐,賀思嘉從中取出加熱後的粽子,“有兩個是我包的,做了記號,另外個巨醜的是你包的。”


    吳臻見賀思嘉就套著件襯衣在他麵前晃來晃去,喉結微微滑了下,“你能不能先把褲子穿上。”


    “我穿了啊。”


    賀思嘉放下粽子,撩起襯衫下擺,大方展示他的白色內褲,笑著說:“你不會真信我什麽都沒穿吧?”


    吳臻確實信了,自嘲地笑笑。


    賀思嘉難得騙到吳臻,心下得意,還是找了條睡褲套上,招呼對方,“你先去洗手,我們去陽台上吃。”


    他走到落地門邊,拉開窗簾,推開門。


    門外擺著張小圓桌,桌上有一束花、一瓶紅酒,幾個鹹鴨蛋,以及三兩盤糕點和糖。


    “賀老師準備得還挺周全。”吳臻慢悠悠走過來。


    賀思嘉邊開紅酒邊說:“好歹也是過節。”


    兩人坐在陽台上,吹著習習晚風,懶洋洋地聊著天。


    “可惜,今晚沒月亮。”賀思嘉望著黑漆漆的夜空感歎。


    吳臻忍不住笑,“端午節看月亮,中秋節看什麽?”


    賀思嘉一愣,反應過來自己搞混了,卻強嘴說:“任何節日賞月都應景。”


    “c市很少能看見月亮。”吳臻喝了口紅酒說:“以前有人搞了個中秋節賞月險,如果中秋當天在指定城市看不到月亮,就能得到雙倍賠償。後來可能賠得太多,他們就將c市排除在理賠範圍之外了。”


    賀思嘉有點懷疑吳臻又在編故事,可他也懶得去查,隻說:“你們這裏不僅月亮少見,太陽也少見,倒是適合我這種怕曬的人定居。”


    吳臻微歪著頭,盯著賀思嘉笑了下。


    “你笑什麽?”


    “你在我麵前,說想在我老家定居,總像在暗示什麽。”


    賀思嘉吃著點心,隨口問:“我暗示什麽了?”


    “暗示你想上我的戶口本。”


    “……”


    賀思嘉簡直被吳臻的神思路氣笑了,“別臉大了,我腦子進水了才會想現在就結婚,更何況跟你——”


    “賀老師都想到結婚這麽嚴肅的事了?”


    賀思嘉一懵,“那你是什麽意思?”


    吳臻哂笑,“哦,我就想著小侄子能不能上叔叔的戶口本。”


    賀思嘉直接抓了把糖砸過去。


    說笑間,兩人解決完粽子,賀思嘉又拿起個鴨蛋,卻沒有剝殼,而是從中間對半掰開。


    黃油順著手腕流下,不等他嚷嚷,吳臻已抽了張紙巾幫他擦手。


    輕柔的觸感從手腕傳遞至大腦,賀思嘉感覺有些癢,他靜靜凝視著吳臻,對方的位置有些背光,陰影覆在吳臻眉眼,當他抬起眼時,眸如星辰,黑夜褪盡。


    “還想吃粽子嗎?”賀思嘉忽問。


    吳臻剛吃了兩個,覺得味道不錯,下意識問:“還有嗎?”


    “有啊。”


    賀思嘉空閑的一隻手緩緩解開襯衫第四顆紐扣,“剝了粽皮就能吃。”


    他尾音脫得老長,繾綣又撩人。


    “你喜歡的小棗味,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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