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了體溫,賀思嘉已燒到38.7,但除了頭疼乏力外,並沒有別的症狀。


    當聽說吳臻要陪他去醫院時,賀思嘉麵上不太情願,卻並未反對。他知道高原上發燒的危險性,有吳臻在,總覺得要安心些。


    兩位助理被勸服留在了劇組,陪同賀思嘉去醫院的還有一名跟組醫生,姓王。


    幾人坐上牛車,顛簸著出了村。


    上了汽車路況又不好,賀思嘉全程都想吐,摘掉口罩不停幹嘔,可死活吐不出來,倒嘔得眼眶通紅。


    見他難受,吳臻問要不要睡一會兒,賀思嘉沒好氣地說:“怎麽睡,我現在稍微坐直點兒都反胃。”


    “你可以躺我腿上。”


    賀思嘉認真觀察吳臻的表情,確認對方沒在開玩笑。


    其實他心裏還在為吵架的事別扭,可很多年前他就想通了,沒必要因為跟別人置氣而委屈自己。於是,他真的側躺下來,頭枕著吳臻大腿,雙腿蜷縮在座椅上。


    也幸好是輛suv,後排空間還算寬敞。


    賀思嘉微閉著眼,聽吳臻問:“頭還疼嗎?”


    他有氣無力地哼哼兩聲,就感覺一隻手按住了後腦某個穴位——有一點疼,但和頭顱裏一跳一跳的鈍痛比起來,又好像有些舒服。


    賀思嘉安靜感受片刻,發現吳臻認穴很準,力道和技巧也剛剛好,他懶洋洋地問:“挺專業啊,難道這你也學過?”


    “我爺爺是中醫,跟他學過幾招。”吳臻低斂著眉說:“不過我學藝不精,隻懂皮毛。”


    “那你仔細點兒,有新聞說按錯穴位會導致腦癱。”


    吳臻輕笑,沒說話,手上仍不急不緩地按摩。


    過了一小會兒,賀思嘉眼皮逐漸沉重,等他一覺醒來,發現已到了縣城。


    八塔縣隻是座貧困縣,但這些年國家大力扶貧,整座縣城煥然一新,就連縣醫院也是翻修過的。


    幾人進醫院後還引發了一陣小騷動,並非是被認出來了,而是吳臻長得好,惹來不少關注和議論。


    至於賀思嘉,他戴著口罩又無精打采的,倒沒什麽人注意。


    掛了號,吳臻陪賀思嘉到了急診室,經過檢查,確認是著涼引起的發熱,暫無其它並發症,隻需降溫就行了。


    不過保險起見,醫生建議他最好留院觀察一晚。


    賀思嘉當然不想住院,可也不敢任性,他下意識去看吳臻,對方爽快地說:“晚上我留下來。”


    陪床隻需一位,吳臻既然願意留,王醫生也樂得輕鬆,他幫忙處理了些雜事後,就跟司機一塊兒去找住宿了。


    吳臻送他們到醫院門口,一路聽著王醫生交代,等回病房,就見賀思嘉坐在床上,一邊掛水一邊接電話。


    “我沒事,馨姐你別老操心了,醫生說隻是著涼,等你趕過來我都出院了……對,住一晚,如果沒事明天就能回組,晚上?晚上有——”賀思嘉瞟了眼靠近的吳臻,“有吳老師照顧我,又在醫院,隨時都能叫醫生。”


    賀思嘉廢了老半天勁,可算勸住陸馨,心累地掛斷電話。


    “王醫生走了?”他問。


    吳臻微一點頭,抽了把椅子坐下,順著他的話開玩笑:“現在就剩吳老師照顧你了。”


    “那也是應該的,誰讓你答應了我哥。”


    賀思嘉語氣裏透著嘲諷,心中卻知道好歹——吳臻也沒有義務管他,如今忙前忙後不提,還陪他住院。


    吳臻微抬起一側眉,表情要笑不笑,“是嗎?”


    “不是你說他讓你照顧我嗎?”


    “你跟你哥關係不太好?”


    賀思嘉沒料到吳臻會突然問這個,愣了愣,拉下臉來。


    吳臻卻似沒察覺,繼續說:“或者是你和家裏人關係不好?平時很少見你跟他們聯係,發燒也不跟他們講。”


    賀思嘉有種隱私被冒犯的不忿,正要嗆人,又聽吳臻開口:“如果你跟賀瑾確實有矛盾,我就不在你麵前提他。”


    賀思嘉沒有正麵回答,心裏卻有些微妙,說不清是該怪吳臻交淺言深,還是感激對方“善解人意”。


    而他的沉默,足以讓吳臻解析答案。


    由於認識賀瑾,吳臻很早就知道賀思嘉的背景,對方是國內家電業巨頭,海潤集團董事長賀啟耀的小兒子,那句“退圈就要回家繼承上億家產”,放在賀思嘉身上並不是誇張的玩笑。


    外界傳聞賀啟耀為人正直,從不拈花惹草,隻守著太太和兩個兒子。吳臻本以為賀家家庭成員結構簡單,相互間應該很和睦,可事實好像並非如此。


    個中內情他不便細問,也就不做評價,僅僅是出於尊重賀思嘉的感受而選擇不提。


    七點,有護士來拔針,順便又給賀思嘉量了次體溫,顯示已經退燒了。


    不必再盯著賀思嘉輸液,吳臻索性出門轉了一圈,回來時拎著水果,順便幫賀思嘉打了飯。


    可惜賀思嘉食欲不振,哪怕大影帝親自削了蘋果,他也隻吃了兩口。


    “吳老師削果皮的技術有待加強啊。”賀思嘉看著蘋果坑坑窪窪的表麵,漫不經心點評。


    吳臻盤腿坐在另一張床上玩消消樂,頭也不抬地說:“能吃就行。”


    “不想吃了,沒胃口。”


    吳臻睨他一眼,放下手機,又從床頭櫃上抽了張濕巾,擦著手說:“那你給我。”


    “你要吃?我咬過了。”


    “又不是病毒性感冒,不會傳染。”


    “……”


    他指的是這個嗎?賀思嘉笑著挑明:“吳老師不介意我的口水嗎?”


    吳臻不跟他廢話,伸長胳膊勾了勾手。


    賀思嘉盯著對方如同招小貓小狗般的輕慢動作,慢吞吞將蘋果塞進吳臻手裏。見吳臻渾不在意地咬在缺口處,他壓下心中細微的異樣,收回視線。


    賀思嘉拿起手機,本想登陸小號,忽然想起“叫爸爸”那條微博還掛著,忙上大號刪博,順手關注吳臻時,發現兩人變成了互相關注。


    “你什麽時候關注我的?”


    “《玩古》官宣那天,你不知道?”


    “沒注意。”


    吳臻突然笑了聲,“這兩天你粉絲給我發了不少私信,還挺有趣。”


    “都說什麽了?”


    問雖這麽問,賀思嘉大概也能猜到,無非是讓吳臻多關心照顧他,兩人要好好相處等等,以往他和別人合作互關,對方的微博下就全被類似留言占領。


    吳臻的笑容多了些隱晦的變化,他點開陌生人私信,字正腔圓念道:“老糊逼又來蹭我哥熱度,第二季度kpi完不成了嗎?


    “來晚了!為你送上遲到的清明祝福,大蒜十字架已寄出,吸血咖請注意查收。”


    “倒貼捆綁biss哦。”


    賀思嘉:“……”


    是了,他可是主動帶過節奏的,吳臻更是黑子們踩他時用得最溜那一把槍,兩人就算合作也該是硝煙彌漫。可吳臻剛才的語氣太過輕描淡寫,以至賀思嘉一時忘了他們之間的“血海深仇”。


    “我粉絲年紀普遍比較小……”


    平時的粉粉黑黑賀思嘉不以為意,可受害者當麵陳述網暴,他也有點不好意思,“對不住了,我會讓團隊約束他們。”


    “沒什麽,藝人哪兒有不被罵的。”吳臻倒是心平氣和:“何況我粉絲雖然不算多,罵你時也難聽。”


    賀思嘉當然知道吳臻粉絲都怎麽嘲他,冷笑一聲,鬼使神差地說:“再難聽又怎樣,她們做夢都想見的人,還不是要陪我睡。”


    吳臻一頓,扔掉吃剩的果核,穿上鞋朝門口走。


    賀思嘉茫然地問:“你去哪兒啊?”


    “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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