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臻沒有回答,隻是口罩外露出的眼睛似在說——我知道你不會走。賀思嘉將紙袋放在腿上,轉眼看吳臻,片刻後衝對方勾勾手指。吳臻卻抓住他食指,上身半探入車裏,隔著口罩,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真走了。”“……好。”但吳臻並沒有動。半晌,賀思嘉忽然拉下他的口罩,吻了上去。車外寒天凍地,他們在一方狹小而沉靜的空間裏,舌尖舔舐著舌尖,交換彼此的溫度。吳臻回到位於c市的家中,已經快六點了。一開門,他就聽到了搓麻將的聲音,接著便是親人們熱情地招呼。除了遠在澳洲的爺爺和姑姑一家,以及早已入睡的吳緹,吳家所有人都在。電視上應該是二度重播春晚了,吳母蘇丹夏端了碗爐子上煨著的佛跳牆出來,“燉了六七個小時,趕緊喝點兒。”吳臻笑著道謝,拿起勺子時就聽見了熟悉的前奏,是他陪賀思嘉練過很多次的曲子。屏幕上,賀思嘉站在華麗的舞台中央唱歌,而在數個小時前,舞台和人都還在吳臻眼前。“剛才緹緹還說這是她小嬸呢。”蘇丹夏挨著兒子坐在沙發上,眼中笑意正濃。吳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要真能領個這麽漂亮的男朋友回來——”“那我就領他回來。”蘇丹夏有點懵。“爭取,明年。”吳臻喝了口湯補充說。蘇丹夏微微斂了笑,“認真的?”“嗯。”“沒逗我開心呢?”“他真跟我回來了,你再開心也不遲。”蘇丹夏平複了下心緒,起身走到某張麻將桌旁,柔柔地問:“老吳,你以前是不是有個朋友,家裏開溫泉度假山莊的?”吳父點點頭,“怎麽了?”“他家那個山莊我去過,環境很不錯,比酒店好多了。”蘇丹夏眼裏有壓不住的愉悅,“趁著過年,咱們上門走動走動。”“都好幾年沒聯係——”“臻臻明年就要結婚了!”吳臻:???小問號突然冒出了許多朋友。一夜之間,“小嬸”大名被每個吳家人銘記於心,包括遠在澳洲的親戚們。而賀思嘉並不知道這一切,他回家後果然隻有一室冷清,早早就洗漱上床了。年初一,賀思嘉去了外公家裏。年初四,他正式複工。年初九,吳臻回到b市,並收到了賀瑾與薛冉的婚禮邀請函。婚禮定在三月三日。而且很巧,地點正好選在了賀家名下一座名為“宴仙閣”的私人山莊。可惜那日天翁不作美,b市從前兩日就開始降溫,明明初春已至,半夜裏竟下起大雪。早上雪仍未停,隻是轉成了小雪。細雪碎碎,如風卷玉沙。吳臻撐傘來到婚宴大廳門口,就看見一身正裝的賀思嘉在和趙緋等人聊天。他將收好的傘交給一名服務生,忽聽有人在叫他,原來是英國留學期間認識的幾位朋友。他們有些日子沒見了,其實算不上很熟,不過此時倒適合敘舊。賀思嘉這會兒已經發現了吳臻,他慢步走來,站在吳臻身旁,笑著與眾人打招呼。一人問:“你是賀瑾的弟弟嗎?”沒等他回答,吳臻便搭住他肩膀,不正經地笑笑,“思嘉是我弟弟。”那人笑罵:“人家跟你一個姓嗎?”賀思嘉玩味地想著,要一個姓還不容易?將來讓吳臻冠夫姓唄。他沒在這裏待多久,很快又去忙別的了。不管他和家人有多少矛盾,在外人眼中,他始終姓賀,是賀家的小兒子。臨近中午,雪終於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