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院門,能看見一條用石磚和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兩側種滿色澤各異的花草,靠近圍牆的位置還有一個不規則形狀的泳池,有風吹過,水麵微波粼粼,像無數鑽石落進了水裏。


    謝衍徹底傻眼了。


    瞿錚遠扶著他的後腰,輕輕將他推向門口:“先錄個指紋吧。”


    “等會等會……”謝衍從夢幻的小資情調裏清醒過來,“你什麽時候買的啊?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從開盤就定了啊,好幾年了,這邊施工進度慢,反反複複的審核,去年才正式交房。”


    “時光裏不是已經有一套了麽?”


    “私密性太差了,你忘記以前被偷拍的事情了啊?”


    “啊…”謝衍點點頭,“倒也是。”


    瞿錚遠:“怎麽了,你不喜歡這兒?”


    謝衍:“當然不是……就是覺得好奢侈。”


    “這算什麽奢侈,還不如別人家一個車庫大。”瞿錚遠推開大門,牽起謝衍的手走進去,“時光裏那套是我家裏人買來給我讀書用的,戶主是我爺爺,之前我跟他商量一下,把那套房子租出去,房租就用來給虎子和小獅子買吃的,你以後要是看見什麽流浪貓再心軟也可以撿回來養院子裏一起玩。”


    “你是希望我回到這邊工作嗎?”謝衍問。


    “都行,你要是更喜歡廈城我們也可以在那邊再買套房住,休息的時候再一起回來,不礙事的。”瞿錚遠捏了捏他的骨節,揣著一兜驕傲說,“我這幾年存到不少錢,以後就交給你保管了。”


    謝衍嚇得都結巴了:“我我我自己都不懂怎麽理財呢,還是別了吧,擱我這兒十年以後全縮水了。”


    瞿錚遠哈哈大笑:“不是讓你理財啊,以後我的就是你的,你可以刷著我的卡,隨便買你自己喜歡的東西。”


    “這話聽起來怎麽像是包養我。”


    瞿錚遠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想要的那種感覺,他身邊有很多同學和朋友都結婚了,就連江呈那個不著四六的在婚後也主動上交自己的工資卡給老婆,把夫妻的積蓄存在一起保管,該花的時候再商量著一起花。


    這是夫妻間的一種信任和責任。


    江呈雖然嘴上叨叨錢包空空沒有自由,每個月都得問老婆申領零花錢,但能看得出來這小子樂此不疲。


    可他和謝衍就不一樣了。


    既不能領證也沒有約束他們的條款。


    到目前為止都是各花各的,最多在節日裏互相贈送一份禮物,謝衍從來都不關心他掙多掙少,他也不知道謝衍每個月收支是多少,所以總覺得缺了點夫妻該有的交流。


    他強烈懷疑自己上輩子是頭驢,這輩子才那麽喜歡被人管著,可這話說出來又很奇怪,他土裏土氣地說:“給你花就花嘛,老跟你丈夫客氣啥。”


    謝衍被他這聲“丈夫”逗得撲哧一笑:“你是不是比較希望我回這邊工作啊?”


    “都行,你要是更喜歡廈城我們也可以在那邊買套房子常住,反正以你的喜好為準。”瞿錚遠說。


    謝衍知道瞿錚遠對家鄉也有濃濃的依戀感,他不想一直被人遷就著,想都沒想就說:“我回去就跟領導申請調任,要是不行就考回來。”


    “不著急,呆哪都行。”瞿錚遠推著他繼續往前走,“這房子的裏裏外外都是我讓江呈他們公司設計的,怎麽樣,還湊合吧?


    何止是湊合,簡直人間天堂。


    謝衍的眼睛裏盈滿笑意:“我很小的時候就幻想我家的澡盆子能大點,這樣我就能在裏麵遊泳了。”


    “我也喜歡遊泳,我們以後可以一起遊。”瞿錚遠說著還趁機捏了一把謝衍的屁股。


    謝衍也反手捏他一把:“但其實我不怎麽會遊泳,我隻會狗刨和蛙泳。”


    “多遊幾次就會了,以後我慢慢教你。”


    謝衍望見一片用木籬笆圈起來的小菜園,裏麵不光有果樹還有應季的新鮮蔬菜,他飛奔過去摘了顆小番茄擦擦塞進嘴裏。


    “好甜啊!”他又摘一個擦幹淨塞到瞿錚遠嘴裏,兩眼放光一樣地問,“是不是超甜!”


    “確實。”瞿錚遠一屁股坐在菜園邊上的小石凳上。


    “這你讓人種的嗎?”謝衍也跟著坐了下去。


    “對啊,”瞿錚遠說,“我去年不是去參觀萬裏舟老師的家麽,他家院子裏就種滿了瓜果蔬菜,還都是他自己弄的,於是我就來了點靈感,讓人給我隔出一個菜園,你想吃什麽都能現摘。”


    謝衍:“他年紀大嗎?”


    “比我大四歲,不過看不出來,哦對了,他還領養了個寶寶,我覺得我們也可以領養一個了。”


    謝衍一臉驚訝:“領養的?他已經結婚了嗎?”


    瞿錚遠:“沒,他不是和鍾未時一起領養的麽,你不知道嗎?”


    “鍾未時!?”謝衍眼瞪如銅鈴。


    他對鍾未時的印象還停留在高中時期,那時候未時家條件特別差,有一次為了陪未時奶奶去看病他還走丟了,所有兼職也都是鍾未時拉著他去的。


    包括那該死的g.v翻譯也是鍾未時給他介紹的。


    現在想來還有點尷尬的好笑。


    他記得鍾未時讀完高二就輟學打工去了,後來發生了一係列事情就徹底斷了聯絡,但他知道未時進軍娛樂圈拍了好幾部影視作品,代表作就是萬裏舟的《熾焰》。


    那是部刑偵題材的電影,薑飛還拉著他一起看的。


    瞿錚遠湊到他耳邊,悄咪咪地八卦:“其實吧,他們的關係,跟咱兩是一樣的。”


    “我靠!”謝衍驚呆了,“不是吧!!!他是gay嗎?我怎麽從來不知道,他以前還恐同來著,鐵直!”


    “我以前也恐同啊。”瞿錚遠說。


    謝衍無言以對。


    他記得鍾未時還說喜歡年下的小女生,結果找了個對象比瞿錚遠年紀還大。


    果然人隻要活著,總是會碰到各種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謝衍神情激動地問:“你有鍾未時的聯係方式嗎?推給我吧!找時間我要找他聊聊天!”


    “我跟他不太熟,畢竟是別人的老婆。”瞿錚遠想了想說,“要不然下次我把萬老師約過來吧,你可以問他要個聯絡方式,不過別太招搖了,他們倆是一對的事情圈裏沒幾個人知道的。”


    謝衍眯縫起眼:“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天萬老師請我去他家喝茶,他自己嘴瓢說漏的。”瞿錚遠嘴角掛著曖昧的笑,“再說了,那孩子喊他爸爸喊鍾未時小爸爸,要說他倆隻是好兄弟我把這一院子花吃了都沒問題。”


    謝衍呆若木雞,不過消化完以後就又情不自禁地笑了,以往這條路上隻有他和瞿錚遠兩個人走著,有同類出現總有種難以名狀的安全感。


    他忍不住關心道:“他們的孩子多大啦?”


    “今年四歲了,據說是福利院裏領的,那小孩兒有先天性心髒病所以被家裏人扔了,領養後萬老師把他送去醫院做了手術,現在挺健康的,特漂亮的小混血,可愛,嘴又甜,他喊我哥哥。”


    謝衍哈哈大笑:“隻因為喊你哥哥才覺得他可愛吧!”


    “不過我這個年齡不達標,隻能領養到男孩,福利院那邊有規定,領養女孩兒的話,父親和孩子的年齡差要在四十歲以上,那簡直都能退休當爺爺了,被同班那麽多小孩兒的爸媽比下去,或許會傷到小孩兒脆弱的自尊心。”


    謝衍震驚到:“你考慮的也太多了吧!”


    其實瞿錚遠以前也很討厭小孩兒,覺得又吵又鬧還影響休息,但自從和謝衍複合以後很多想法就改變了。


    他很期待和謝衍一起陪寶寶學習,玩親子遊戲,一起旅遊,特別是看到那個混血寶寶抱住鍾未時的大腿喊“小爸爸抱抱”的時候,他的小心髒都要被喊化了。


    賊羨慕。


    不過話說回來,謝衍也還是個寶寶,從他震驚的神情裏就能看出來他對這事兒還沒有任何準備。


    瞿錚遠說:“這事兒我就是那麽一說,等你做好準備再說。”


    謝衍疑惑道:“我又不用懷孕,要做什麽準備?”


    “心理準備啊。”瞿錚遠說,“這個新成員添了之後就不能退回去,你萬一還想跟我再過幾年二人世界呢……”


    謝衍笑著說:“還是盡早吧,再上去你真就成爺爺了。”


    話雖這麽說,但他們最後的商議結果是等謝衍在這邊的工作落實了再領養寶寶。


    沿著小徑走到盡頭就是大門。


    別墅的空間很大,一共三層,裝修十分考究,每一處都透著設計師的心血。


    瞿錚遠牽著他一層一層地參觀,還像房產中介一樣滔滔不絕:“這邊采光好,所以給你當書房用,我的書房就在隔壁。”


    謝衍發現那櫃子上擺的都是他以前扔在時光裏沒有帶走的書籍和魔方,再次被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打動。


    主臥同樣收拾得纖塵不染,一張大床占據了三分之一的空間,坐北向南,南側是一麵巨大的落地窗,往下能看到院子裏的全貌。


    他這才發現院子裏那些鵝卵石不是隨便拚湊的,而是他的生日。


    落日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瞿錚遠緩緩走過去,他們的影子觸碰到一起。


    謝衍的眼眶紅紅的,瞿錚遠從背後抱住他,輕輕地啄了一下的耳朵:“生日快樂啊謝衍,要永遠快樂。”


    夕陽為他們披上一層金光。


    謝衍還是忍不住哭了。


    從小到大,他走過的城市兩個手也數不完,但真正意義上能稱得上“家”的地方還真沒有。


    因為每次搬到一個地方,還來不及產生太多感情就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搬走,所以不管是在哪裏,他都覺得自己在流浪,走一步算一步。


    房子對於他而言,就隻是一個睡覺的地方。


    學校宿舍,單位宿舍,破舊小區,甚至是漏風的小旅館他都能睡得著。


    可這一刻,他的感覺不一樣了。


    這裏有完完全全屬於他和瞿錚遠的私密空間,有他們過去的記憶,也有和未來相關的規劃,一切都那麽真實,也令人期待。


    往後餘生,他走得再遠也不是流浪,而是旅行。


    瞿錚遠的下巴搭在他的肩窩裏:“願不願意把戶口跟我轉到一起啊?不然我怕你一個人會覺得很孤獨。”


    謝衍轉身撲到他懷裏,淚水從雙頰滾落打濕在瞿錚遠的肩頭:“好啊。”


    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瞿錚遠捧住他的臉頰,親了親通紅的眼尾,順著淚痕親吻到濕濕軟軟的嘴唇,謝衍用盡全力回抱住他。


    時光浪漫。


    它總是見證過往,見證現在,又將見證未來。


    他們在最後一點餘暉裏接吻,吻著吻著就笑了。


    謝衍倚在落地窗上:“晚上我們一起看星星吧。”


    瞿錚遠:“好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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