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放映結束,房間裏還回蕩著粗重的喘息,床上的被褥床單淩亂不堪,睡袍躺在地上。


    同樣淩亂不堪的還有床上的人。


    瞿錚遠伏在謝衍的背上,幾乎將他整個人罩住,親吻他的側頸,謝衍趴在床上,枕頭被他的淚水和汗水洇濕了一大片。


    喘息交替,漸漸合二為一地平息下來。


    “你好重。”謝衍的聲音沙啞無力,眼眶也哭得泛了紅,身上各處傳來酸痛的感覺,特別是屁股,很難用言語描述的難受。


    瞿錚遠一動,謝衍就感覺有液體順著自己的大腿根往下淌,流速並不快,但足以令人頭皮發麻,他立刻抽了好幾張紙巾。


    瞿錚遠沒有戴套,準確的說是中途戴了卻因為安全套的尺寸太小,卡得難受給取下來了。


    結果導致戰況慘烈。


    怕一會弄得到處都是,謝衍都不敢從床上坐起來,任由瞿錚遠幫他擦拭。


    房間幽暗,瞿錚遠擦了半天仍感覺身上有點黏糊糊的,拉了拉謝衍的手說:“去衝個澡吧。”


    “我不想動。”謝衍把頭埋進枕頭,因為某人的不節製,他的雙腿痙攣過好幾次,到現在都很疼。


    他的語氣裏透著些委屈和埋怨,瞿錚遠笑著捏了捏他的後頸:“那你轉過來,我抱你進去洗香香。”


    謝衍撇了撇嘴:“我現在不香了嗎?”


    “香,但是澡總要洗啊,我剛才都沒戴套。”瞿錚遠說。


    “你還有臉說啊。”


    性愛能讓人臉皮變厚,謝衍不再扭捏遮掩,像貓咪一樣,慵懶地翻了個身,一絲不掛地正對著他。


    最羞恥的環節已經過去了,他變得坦然理性,抬腿跨到瞿錚遠的臂彎裏。


    洗澡的過程倒沒怎麽遭罪,謝衍就站在花灑底下,瞿錚遠打了滿手泡沫,很溫柔地替他搓揉後背,按摩酸疼的部位,順便給種了幾顆小草莓。


    謝衍一口咬住他的肩膀,留下兩排圓弧形的牙印。


    “那裏疼不疼?”瞿錚遠問。


    謝衍點點頭,小聲嘟囔:“麻麻的。”


    “轉過來給我看看。”瞿錚遠拍拍他的後腰。


    “不要了。”謝衍該保留著最後一絲倔強與尊嚴,“洗幹淨了就行了,明天就好了。”


    瞿錚遠也知道他不好意思,笑著說:“要是明天還疼的話我去給你買藥膏塗一下。”


    “你疼嗎?”謝衍問。


    “不疼啊。”


    謝衍有些納悶,按理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都被磨腫了,瞿錚遠沒理由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那下次換我在上邊吧,也讓你感受一下。”謝衍說。


    瞿錚遠仰著脖子哈哈大笑。


    謝衍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屈辱,梗著脖子:“笑屁,不行嗎!?”


    瞿錚遠像逗虎子那樣,撓撓他下巴:“五分鍾一次的那種嗎?”


    謝衍兩眼一瞪,扯著嗓子嚷嚷:“也不是回回都五分鍾好嗎!後來那兩次不是挺持久的嗎!”


    “是是是是……是持久……”瞿錚遠笑得眉眼彎了,聲音都在抖,聽起來完完全全不像是認可的意思。


    謝衍剜了他一眼,走出去時嘴裏還在嘟嘟囔囔:“那也比你強,器大活爛。”


    瞿錚遠震驚了:“你再說一遍!?”


    謝衍光速遁走,進被窩後,又重新點開一部新電影看。


    沒有哪個男人不在意自己在床上的表現,尤其是第一次。


    瞿錚遠被那幾個字整得傷心欲絕難以入眠,根本沒心思看電影,臨睡前還在那計較:“你剛在浴室裏說的話是真心的嗎?”


    謝衍都快睡著了,迷迷瞪瞪地應了一聲:“哪句啊?”


    瞿錚遠支支吾吾,怎麽都沒勇氣將那四個字念出口,往他身後一拱,暗示道:“關於那方麵的,你不太滿意是嗎?”


    “啊——”謝衍頓悟過來,躲在被窩裏傻笑。


    他當時說那四個字完全是在慪氣,沒想到瞿錚遠會當真。


    說實在的,瞿錚遠在床上的表現一直都能令他身心愉悅,今晚所有的疼痛也都被溫柔化解。


    沒有後悔,隻有甘甜的餘味。


    不過他沒好意思承認,翻身鑽進瞿錚遠懷裏,摟抱住寬厚的身軀:“再多給你一點表現的機會啦。”


    瞿錚遠的心弦又一次被撥動,大手用力一扯,被子蒙住了兩顆腦袋,謝衍剛穿好的睡袍又被解開,瞿錚遠不停地撓他癢癢。


    夜深人靜,小小的角落裏,少年人的歡笑聲如風吹銀鈴,難以停歇。


    叱吒風雲一晚上,隔天醒來時,謝衍有點蔫,主要是屁股不太舒服。


    瞿錚遠想去樓下給他買支藥膏塗塗,小朋友要害臊得不要不要的,說什麽都不願意他出去買。


    “那怎麽辦?我給你揉揉?”


    “你別靠近它它才會好!”謝衍咆哮。


    江呈一早上就打電話來詢問進展如何,瞿錚遠嫌他煩,厚顏無恥地說:“他在我懷裏睡覺呢。”


    “糜爛啊!”江呈嘖嘖感慨,“你們生活過得太糜爛了!太陽都曬屁股了!”


    謝衍蹬著兩條小腿嘎嘎樂。


    “對了。”瞿錚遠還不忘補刀,“你那個套子尺寸小了點。”


    江呈氣得掛了電話。


    謝衍忽略掉屁屁的不適,起床洗漱後換了套幹淨的衣服準備出門。


    瞿錚遠還在衛生間倒騰他那張臉,探出一個乳白色的腦袋問:“你去哪兒啊?”


    “博物館啊,這周有繪畫藝術展。”


    瞿錚遠對藝術類東西興趣缺缺,一手狗刨字到現在都沒什麽進步,不過謝衍喜歡他就陪著一起去了。


    八點半,博物館剛開門,門外排著兩條聲勢浩大的長龍,正慢吞吞地向前挪動。


    天有點熱,瞿錚遠把車停好後沒有熄火,兩人躲在空調裏吃早點。


    謝衍吃東西豪邁,三兩口就解決了一個奶油麵包,瞿錚遠替他抹掉嘴角的殘渣。


    正準備下車,王不凡的電話來了,催他去趟公司,有要緊的合同要談。


    都已經到門口了,又要臨時爽約,瞿錚遠深感抱歉。


    “工作要緊啊哥哥!”謝衍體貼道:“你快去吧,我逛完給你發照片!”


    “乖。”瞿錚遠掐住他的小臉揉了兩下,正準備親一口再走,謝衍立刻將目光投向窗外,左顧右盼跟做賊似的。


    雖然他的男朋友還沒有火到走哪兒都被跟拍的程度,但大庭廣眾的,難免有些羞恥。


    瞿錚遠可不管這麽多,他雙手捧住謝衍的臉頰,將他的腦袋扭轉回來,重重地吻住,還探出一點舌尖舔了舔。


    謝衍唇角的笑意漸濃。


    熱戀情侶的許多行為常人都難以理解,比方說,明明嚐過很多遍的嘴唇還是想要咬上一口;明明說好了要去上班又遲遲不肯離開;明明都快走到大門口了還要折回去給對方一個擁抱,再偷偷親一下耳朵尖。


    車裏的行車記錄儀默默記錄下了這段無聊的節目,恨不得能堵上耳朵。


    大概是放假的關係,館內人流很多,謝衍跟著講解員一路往裏走。


    這邊的講解員很多都是義工,謝衍還碰見過他們學校教曆史的老師,這次的講解員是個小女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他猜想對方應該是來這邊實習的。


    袖子上別著印有“義工”字樣的袖章。


    小女生年紀雖小,但對書畫作品的了解令謝衍大開眼界,他根據她口中的一個個小故事,進入到另外一個世界。


    一路跟到三樓,明顯比底下兩層冷清許多,這邊是外國的油畫展出。


    正想說三樓比二樓涼快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鑽入他的眼簾,更確切的說是一男一女,兩道背影。


    謝蔓穿著條淡色的及踝長裙,脖頸細長,高挑纖瘦,頭發高高束起。


    她身邊的男人不是瞿平生。


    如果他的預感沒錯的話,應該是陶冶。


    謝衍上回見到陶冶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情了,當時天還沒這麽熱,今天陶冶隻穿了件t恤,露出粗壯的臂膀,感覺他稍一用力,就能將謝蔓的胳膊擰斷。


    謝衍跟在他們身後,脫離了講解的那支隊伍,講解員還挺納悶地看了他一眼。


    “一個小時到了,我可以走了吧。”謝蔓說。


    “你急什麽。”陶冶露出譏誚的笑容,“你以前不是就愛陪我逛畫展麽,怎麽著,現在興趣改了?”


    謝蔓腳步停留在一幅油畫跟前。


    那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人像畫,主人公穿著件淡藍色的長裙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於膝蓋,姿態端莊,桌上是精致的餐點和水果,陽光斜斜地鋪灑在屋裏。


    整幅畫給人的感覺安和恬靜,可她嘴角的笑容不達眼底,顯得有些牽強。


    感覺她並不快樂。


    又或者是她現在的心情看誰都不快樂。


    謝蔓沒有接話,陶冶又冷笑一聲:“噢——我明白了,找到更有錢的,就改愛好了是吧,你跟他逛什麽?男裝店嗎?”


    謝蔓受夠了他的嘲諷,皺眉道:“你到底把不把視頻給我?”


    陶冶卻跟沒聽見似的,繼續向前走了兩步:“你覺得跟我在一塊比較有意思還是跟他在一起比較有意思?”


    謝衍聽到這裏,不由地停住腳步,躲在轉角處。


    “現在問這個還有意思嗎?陶冶,你完全可以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求求你放過我行嗎?”


    謝衍看不見謝蔓的表情,卻能感受到她語氣裏深深的無奈,像是被壓迫到了極致後發出一聲淒楚的悲鳴。


    “你當初跟我好的時候怎麽說的來著?”陶冶的個子比她高出許多,此刻吊著眼梢,居高臨下地看她,“我是你這輩子第一個喜歡上的人,不管我做什麽,你都會包容我也會理解我……”


    “別說了。”謝蔓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過去不堪的種種。


    “為什麽不能說?”陶冶緩緩地靠近她,“因為你自己也覺得你自己很可惡是嗎?”


    這種倒打一耙的方式令謝蔓感到惶恐,她無法想象一個人的心理為何能扭曲到這種程度,她抱住胳膊搓了搓,一股寒意從內心深處一點一點地滲出來,她手腳冰涼。


    “你的很多行為我都無法接受,甚至讓我感到惡心。”她幾乎是顫抖著說出來的。


    陶冶大笑幾聲,他的笑容吸引了場內的其他遊客,謝蔓的目光再次垂了下去。


    “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把視頻刪了,否則我報警了。”


    陶冶的笑聲更放肆了:“你去啊,去報警啊,你他媽要敢報警早他媽報了。”


    他這種惡劣的,勝券在握的笑聲令謝蔓如墜冰窖,頭皮發麻。


    她確實沒有膽量報警,更沒有勇氣和瞿平生坦白過去的種種。


    前方有猛虎,身後是斷崖,她多希望此時手裏有一把劍,起碼她還有和猛虎殊死一搏的底氣。


    “你這麽折磨我有什麽好處?”


    “我不想折磨你的。”陶冶收起了笑意,“隻要你回到我身邊,一切照舊啊,你看我,這麽多年都沒舍得把視頻發布出去,隻有一個人的時候靜靜欣賞。”


    謝蔓實在聽不下去了,轉身往出口走去,卻撞見一對驚慌失措的眼睛。


    她半張著嘴,一點兒也發不出聲音,就這樣和謝衍對視了好幾秒。


    “姐……”


    謝蔓的三魂六魄逐漸回籠:“你怎麽在這?什麽時候來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聽見了多少。


    謝衍坦白道:“來了很久了。”


    博物館對麵就有一排小吃店,沿著街道一路延伸到市中心,價格都不算貴。


    謝衍隨便推開了一扇門,這是一家裝修精簡的日料店,還沒到飯點,店裏很安靜,空調和風扇都開著,一隻美短趴在空調邊睡覺。


    謝蔓的眼角還有沒抹幹淨的淚痕,瞳孔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光亮。


    她在衛生間哭過一回,眼眶紅通通的,來的路上又沒忍住掉淚,好在今天是素顏出門,可以盡情地擦拭。


    “想喝點什麽嗎?”謝衍替她拉開了座椅,他知道謝蔓這會應該沒有吃東西的欲望。


    老板娘很熱情地遞上菜單,見到謝蔓在哭,還好心放上一包抽紙。


    謝衍道了聲謝,點了兩杯冰鎮飲料和一份小食。


    “你的意思是,陶冶那邊存了一些和你有關的視頻,然後用視頻威脅你和好對嗎?”


    謝蔓點了點頭,她很慶幸謝衍足夠聰明,沒有提到任何帶“裸”的字眼,否則她一定會羞愧至死。


    “那你現在是什麽想法?”謝衍問。


    從始至終,謝蔓的想法就是要毀掉那些視頻和照片。


    可現在看來,這個想法的可實踐性很難。


    要不是殺人犯法,她都想動手弄死陶冶永絕後患了。


    “我不想讓平生知道這件事情。”謝蔓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謝衍趕緊抽紙巾遞過去。


    “我隻是想好好生活罷了,卻總是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


    謝蔓用紙巾壓住雙眼,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帶著不怎麽明顯的哭腔:“可能我根本就不配過這樣的生活,所以不管我怎麽努力,怎麽掙紮,還是會被拽回那個深淵裏。”


    隨著這段話說出來,她的肩背都深深地塌陷下去,就像是一朵凋敝已久的花朵,稍一觸碰,破碎的花瓣就落了滿地。


    “你別這麽說。”


    謝蔓的雙手蒙著眼,嘴唇動了動:“如果當初你媽沒有救我就好了。”


    謝衍怔愣地看著她,血液仿佛停止流動,雙手無意識地攥成拳。


    他的心底生出一種恐懼。


    因為他知道,人隻有在苦不堪言的情況下,才會冒出離開世界的念頭。


    對於謝蔓來說,瞿平生大概是一束光源,將她從深淵引領到另外一個世界,若是光源滅了,她的信念大概就跟著崩塌了。


    謝衍這才意識到,謝蔓遠沒有他看起來那麽堅強,她不過就是個比他大了幾歲的女孩子罷了。


    “姐。”謝衍握住那截細瘦的手腕,輕聲說,“你別亂想,生活不會一直不如意的,等我掙錢了給你開家服裝店吧怎麽樣?”


    謝蔓點點頭,眼淚還是滴落在桌上:“我攢了點錢,有二十來萬。”


    “那不是挺好的嘛!”謝衍鼓勵道,“現在不是有很多獨立設計師品牌嗎,可以線上線下一起弄,找瞿錚遠幫忙做推廣,他現在還挺火的呢。”


    “你怎麽就知道他會幫忙。”


    “反正就是會,你相信我啊!”謝衍拍著胸脯保證。


    “開店哪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老瞿當年……”


    說到瞿平生,謝蔓又開始啪啪掉眼淚,謝衍又趕緊抽紙巾遞過去。


    其實謝衍挺常看她哭的,有時候是看韓劇,有時候是騎車摔了,但第一次看到她哭得這麽厲害,梨花帶雨,止都止不住,到最後眼皮都腫了。


    陶冶那的視頻是整件事的源頭,要是視頻的事情能解決,一切就好說。


    謝衍問她願不願意報警,謝蔓搖搖頭。


    別說警察會不會為了幾段還沒發布的視頻出警,就算是真泄露出去,警方也真出警了,不過就是罰錢拘留一陣。


    女人在這種時候往往都會選擇保全名聲。


    她已經想好了,這件事情最壞的結果就是瞿平生無法接受,然後和她分手。


    要是真到了那地步,她也不想再談什麽狗屁戀愛了。


    謝衍說:“那下一次姓陶的再威脅你的話,你就錄音,或者叫我一起,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麽樣。”


    “嗯。”


    謝蔓還在輕聲抽泣,謝衍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別想那麽多,再怎麽樣你還有我啊,我又不會結婚,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嗯……”


    過了很久,桌上的冰鎮飲料也漸漸被掌心的溫度捂熱了,謝蔓擦幹淚痕抬起頭:“你為什麽不會結婚?”


    謝衍噎住,低頭喝水降溫,尋思著要不要趁著這機會跟謝蔓坦白。


    他的眼神躲躲閃閃,耳朵尖還有點紅,謝蔓看在眼裏,揪在心裏。


    她忽然想起當初謝衍說過的,有喜歡的大姐,身份還很特殊,問她能不能接受。


    某一瞬間,她把這一切串聯起來,嚇得心驚肉跳,血壓驟然飆升。


    雖然理智上覺得這事兒賊不靠譜,謝衍那麽乖,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犯渾,可她看過的苦情韓劇和言情在告訴她,情竇初開的男孩腦子都不正常,很容易對溫柔姐姐產生愛慕之情。


    這怎麽能行!?


    她板起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聲色俱厲:“謝衍,我一直把你當親弟弟,咱兩的關係不可能有變化!”


    “噗!——”謝衍嘴裏的果汁全噴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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