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瞿錚遠在邊上搗亂,謝衍的生物鍾又準了,隔天清早醒來,看到q上好幾條信息,是肖恒宇發過來的微博視頻鏈接。


    他剛開始還以為瞿錚遠把滑冰的視頻放微博上嘚瑟了,但發現並不是,這是一個陌生賬號發布的微博,而轉發和評論數很是驚人,不免讓人懷疑是不是買水軍了。


    視頻不長,僅兩分多鍾,是瞿錚遠在冰場炫技的畫麵,謝衍這才想起來當時有個小姑娘就跟在瞿錚遠邊上錄視頻。


    視頻是經過後期剪輯調色後才放出來的,配著一首古風背景樂,曲調宛轉悠揚,副歌部分鏗鏘激蕩。


    不論何時何地在何種情況下看見瞿錚遠的臉,謝衍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瞿錚遠雙腿一邁,肆意地在冰場穿行,他表演的幾個姿勢看起來並不複雜,但普通人哪怕在地麵上也很難做出來。


    起伏跳躍時的動作流暢又輕盈,每一次落地都踩在背景樂的節奏上,腳下踩的仿佛不是冰鞋而是任由他使喚的風火輪。


    最後收尾時,他在冰場直立旋轉四周半,冰刀刮過地麵,就像在用機器打磨冰雕,無數冰花騰空而起,白茫茫的一片,所有觀眾的眼睛都直了。


    評論區就像那團冰花一樣炸開了。


    謝衍隨手刷了一下評論,滿屏都是尖叫和感歎,感覺自己都快不認識“又a又颯”這個字了。


    ——笑容自信又陽光,真的毫無抵抗力!


    ——會滑冰的男生真的好帥。


    ——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滑冰才帥!


    ——他好像用了特效。


    ——這身材,好想摸一下。


    謝衍竊笑,他前天晚上可是每一寸都摸過了。


    評論區裏還有指路微博,那個id叫“jc江呈”的把瞿錚遠的微博號給圈出來了,謝衍順著點進瞿錚遠微博時,發現他在一夜間暴漲了好幾十萬粉絲,而且還在瘋漲。


    在此之前,瞿錚遠的微博評論數單手就能數過來,如今條條破千。


    肖恒宇說,昨晚這視頻上過熱搜,他就是無意間在熱搜上刷到的。


    視頻原鏈接在b站,評論置頂是up主的留言。


    ——誠惶誠恐,真沒想到隨手剪的一小段會被這麽多人看見(早知道就剪得認真一點了),上周在冰場碰見的,覺得動(zhang)作(de)很(tai)颯(shuai)就拍了,本無意打擾,不過小哥哥已經被人認出來了,wb@瞿錚遠,好像還是個演員,那就祝福他早日走花路叭!??ヽ(▽)ノ?


    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一個視頻被廣大網友轉載到各大社交平台,瞿錚遠的微博私信都翻不完,什麽樣類型的問題都有。


    有正經談廣告合作的,有問他有沒有女朋友的,甚至還有問他有沒有男朋友的。


    王不凡昨晚睡前翻了一下微博,這一翻,整夜都沒睡。


    她是看著瞿錚遠那粉絲數一路飆升的,每刷新一下,數字就暴漲近千,又驚又喜又嚇人。


    這空降的熱搜讓他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暴露在公眾視野,有好也有壞。


    好處是迎來了名氣,迎來了許多廣告、綜藝、影視劇的邀約,甚至還有傳媒公司想簽他去拍短視頻。


    壞處是他根本沒有時間做細致地了解,團隊人手不夠,王不凡的經驗也有限,無法在那麽短的時間內篩出高質量合作對象。


    “我這邊能確定兩家不錯的廣告合作,都是預付款形式,而且品牌本身就有一定的知名度,不容易翻車。”


    酒店茶幾上擺著筆記本和兩杯剛送進來的熱咖啡,王不凡正將一些聯絡方式謄寫到備忘錄上。


    瞿錚遠打著哈欠聆聽,抬手揉了揉鼻梁骨,他也一宿沒睡,眼睛又酸又澀,睫毛上都是打哈欠時冒出來的淚花。


    這已經是他連打的第十一個哈欠,下巴都快抽筋了。


    王不凡接了個電話後,又說:“《挑戰百分百》那個節目有改動,出場方式不是跳舞了,讓你踩著旱冰鞋溜出去繞場一周和觀眾互動,最好再來個轉體四周半表演。”


    “……”瞿錚遠搓了搓突突直跳的額角,“那我要是靠吃播火的,他們是讓我邊吃東西邊上台嗎?”


    王不凡聳聳肩:“也許吧,為了熱度嘛,你就犧牲一下。”


    瞿錚遠歎了口氣:“我沒怎麽玩過旱冰,直排輪和冰鞋不一樣。”


    王不凡:“對方說願意給你加1000塊的表演費,我一會去商場給你買雙旱冰鞋,你先試試看。”


    瞿錚遠咆哮道:“我缺那1000塊錢嗎?那開場舞蹈我都練好幾星期了,說話就換,腦子有病?我看起來像很好說話的人嗎?”


    王不凡繼續翻私信,嘿嘿笑了出來:“那個冰場老板找你做代言人呢,以後去他們那可以免費玩。”


    “……”


    “還有一家賣口紅的,幫他們推廣就送一整套口紅。”


    瞿錚遠一記眼刀甩過去。


    王不凡邊看邊樂,忽然一怔,倒抽一口涼氣,把筆記本屏幕轉到瞿錚遠那側,激動到語無倫次:“孫導孫導孫導!!!!孫承舟導演問你有沒有空去試戲!!!!!”


    “什麽!?”瞿錚遠瞪圓了雙眼。


    孫承舟出生於藝術世家,在而立之年拍攝的處女作拿到最佳導演獎,此後還在國際電影節上獲金熊獎提名,兩次奧斯卡提名,轉型指導的一部喜劇片曾刷新了中國電影票房紀錄。


    孫承舟不光在導演圈很有地位,在整個娛樂圈同樣很有威望,因為他的作品成功帶火了一批又一批新人,他的名字就是票房保證。


    瞿錚遠點進他的微博,確認不是高仿後,激動到飆髒話。


    據了解,孫承舟最近在籌拍一部軍事題材的商業動作片,微博上分享出在國外的一組工作照,他的身邊還有好幾位著名編劇陪同。


    編劇的職業性質和導演,演員不同,平日比較低調,瞿錚遠不認得他們的臉,但是認識他們的名字,在很多大片的片頭出現過。


    瞿錚遠盯著那行試戲邀請,心跳無法平靜,如果能上孫導的戲,那等於是踩在蹦床上玩扣籃,開掛了!


    “不過他為什麽會看中我啊?我的第一部 戲都還沒出來,又沒什麽名氣。”


    幾十萬粉絲放在演藝圈裏確實不值一提,可能都不及一個三線藝人的粉絲數零頭。


    王不凡說:“很多名導都喜歡新人,是因為新人的眼神很幹淨,帶著朝氣,又沒有蓬勃的野心,也不會有太大輿論壓力。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小孩兒,他什麽都沒接觸過,自然就沒有功利心,也不會計較什麽,他百分百地接納這個世界,就像新人會全情投入到影視拍攝中一樣。這是無數演員求一輩子都求不來的機會。”


    天降洪福,瞿錚遠趕緊問對方時間地點,那邊給的答複是兩天後,具體時間未定,因為孫承舟這段時間還在外地。


    工作室郵箱也收到不少合作邀約,徐念上線和他們商量起接下來的拍攝事宜。


    王不凡說:“孫導那邊時間定不了就比較麻煩,《那些年》劇組的現場簽售宣傳還有兩場,還有導演的生日會,就在大後天。”


    “生日會那種能推就推了,一切以孫導那邊為優先。”徐念說。


    “這不太好吧,”瞿錚遠有些為難,“我之前都答應李導過去的。”


    他在《那些年》劇組呆了快三個月,不管是導演還是藝人,都建立了挺深厚的友情,而且這是他人生中第一部 作品。


    徐念還是一如既往地直接:“要是踩上孫導這塊踏板那商業價值不知道是多少部《那些年》才能抵得上的,當你在圈裏有了地位,整個圈裏都會是你的朋友。”


    她的言辭總是辛辣又真實,每一個字的背後都藏著她這些年在圈裏接受的信息。


    可當整個圈裏都是朋友的時候,也意味著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了。


    瞿錚遠還是堅持道:“我會想辦法跟兩邊協調一下,生日會我既然答應了肯定會去的。”


    徐念沒再多說什麽,反倒是王不凡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我有種預感,王導會喜歡你的。”


    瞿錚遠翹著二郎腿:“臉就擺在這,很難有人不喜歡我吧?”


    王不凡舉起手裏的小本子扇過去,瞿錚遠趕忙抱頭護住臉:“別別別,我還沒來得及上保險呢!”


    事實證明,女人的第六感還是很準的,孫承舟團隊後來真就跟瞿錚遠簽下合約,不過片酬不高,隻有六十萬,拍攝時長約為三個月,而且需要住在劇組。


    他第一時間把消息分享給男朋友。


    謝衍驚歎道:“摩洛哥啊!跑那麽遠的地方取景?”


    “不止摩洛哥,應該還要飛香港和迪拜,所以隻能吃住在劇組。”瞿錚遠說。


    “那又要好久不回家了啊。”謝衍油然而生一種家庭主婦的淒苦。


    “我去每個地方都給你寄禮物回去好不好?等我在那邊混熟了,以後就可以帶你去旅遊了。”


    謝衍又樂觀地笑了:“那也行。”


    梅雨季來臨,天氣陰晴不定。白天,整座城裏還回蕩著鼓噪的蟬鳴,到了傍晚,黑壓壓的雲層幾乎快要觸碰高樓的房頂。


    城市被黑暗籠罩,五點就亮起了路燈。


    謝衍出門沒帶雨傘,從圖書館衝回小區的路上淋成落湯雞,內褲都能擰出水來。


    衝完熱水澡下樓,他給虎子喂了點吃的,給自己煮了碗方便麵。


    瞿錚遠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他的夥食很隨意,能把自己喂飽就行。


    虎子吃飽喝足就躺平,寬敞的客廳就隻有他吸麵條的聲音。


    他太想瞿錚遠了。


    每當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吃東西或者看電視時,思念就開始泛濫。


    自從上次上海一別,瞿錚遠就一直在忙,沒回過家。


    他們期末考剛結束,還盼望著這個暑假和瞿錚遠膩歪膩歪,沒想到要出去拍戲,還是去外國。


    這讓他探班也沒地兒探去。


    他的生日就快要到了,也不知道瞿錚遠記不記得。


    去年,某人還信誓旦旦地抱著他說以後每年生日都會陪他過的。


    今年瞿錚遠半個字都沒提,還說要出去拍戲。


    如果真忘記的話,他一定當場表演離家出走,帶著虎子一起去找樓下大黃。


    謝衍邊吃邊在網上搜索男朋友最近的動態,這是他新養成的習慣。


    照片,視頻,甚至是表情包都不落下,128g的內存都快裝不下了。


    最近有媒體通過一些小細節,抽絲剝繭地調查出了瞿錚遠的家庭背景。


    這事兒謝衍一直關注著。


    最初是有個博主截了幾張他在綜藝節目上的配飾,開玩笑地說他把隨身攜帶一動別墅,這個梗就慢慢流傳開了。


    粉絲們開始搜羅他穿戴過的品牌,發現一個國產品牌男裝在他身上出現過很多次。


    昨天,微博上就有個營銷號直接把他的家底給扒出來了。


    上市集團老總的獨子,公司持續多年都在中國服裝行業利潤率百強企業排行榜裏,這賬號還查到了瞿平生的身價。


    謝衍兩眼瞪的比虎子還圓。


    他以前是知道瞿家有錢,但沒想到這麽有錢,比他想象中的多了一個零。


    不過這個數字對他而言,沒什麽意義。


    他嘬了一口泡麵,繼續翻新內容。


    《那些年》劇組在重慶的一段宣傳視頻,是現場粉絲錄製的,畫麵有點晃,不過這粉絲一看就是瞿錚遠的唯粉,全程都把鏡頭懟在他臉上。


    互動環節裏,有一項是比哪組吃的pocky更短一些,一輪剪刀石頭布,瞿錚遠剛好和女主分到一組。


    主持人讓女主叼著根餅幹棒,瞿錚遠和她麵對麵站立,還沒靠過去,底下就是一陣尖叫。


    女主含著餅幹笑了,瞿錚遠也笑了。


    謝衍受不了,直接把視頻暫停,將手機翻麵。


    看著男友在外邊衝女生笑就夠酸的了,還嘴對嘴喂東西吃。


    他現在終於知道明星分手率和離婚率為什麽這麽高了,根本沒人能忍受自己的對象和別人搞曖昧吧,就算是知道工作需要,也難以抑製住那股翻湧而上的酸味。


    他不想看這些東西敗了興致,但又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指。


    視頻裏的尖叫聲幾乎要蓋過主持人說話的聲音,舉著鏡頭的這個姑娘一直在高喊“不要不要”,感覺她都快哭出來了。


    謝衍也快哭出來了。


    但是瞿錚遠的嘴唇還是一點點靠過去,女主甚至還閉上了眼睛。


    “靠!”謝衍怒火中燒,氣得頭發都快立起來了,把手機懟到虎子的眼前,按住它的脖子,“你看看你爸!出門在外一點都不知檢點!”


    虎子仿佛能看懂人的情緒,抬手輕撫謝衍的手背安慰。


    謝衍抓抓它下巴,唉聲歎氣:“天天不著家,背著我偷腥,咱兩的命可真苦。”


    視頻最後,瞿錚遠咬斷了那根餅幹,兩人沒親上,不過屋內的那股酸意還是久久未能散去。


    瞿錚遠給謝衍發了好幾條消息,謝衍慪氣沒回複。


    一個小時後,瞿錚遠打了兩通電話,沒人接。


    滿天的烏雲黑沉沉地壓下,雨幕在城市拉開,豆大的雨點敲擊著玻璃,濺起朦朦朧朧的水霧。


    屋外刮起狂風,小區裏的樹木被吹得七倒八歪,與雨水交織出一段沉悶的音樂。


    謝衍坐在書桌前靜靜看書,虎子蜷縮在他的大腿上睡覺。


    雖然調了靜音,但時不時亮起的屏幕還是會吸引他的注意。


    瞿錚遠第三次撥他電話了。


    “幹嘛啊?”他語氣不善地接起。


    瞿錚遠一下就聽出來小朋友語氣不對:“你怎麽了?在幹嘛呢,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看書呢。”謝衍小聲埋怨道,“你忙起來不也經常不回我消息麽?”


    瞿錚遠的笑聲透過無線傳了過來。


    謝衍擰著眉:“你笑什麽?”


    瞿錚遠:“你不開心了?因為我最近沒和你一起睡覺嗎?”


    他的聲音和那股騷包勁有一種魔力,謝衍那一肚子氣頓時被放走一大半,撇了撇嘴說:“我一個人睡可自由了,還能滾來滾去。”


    “是麽?你跟我不也滾來滾去。”


    謝衍“呿”了一聲,口不對心地答道:“反正我一個人睡都已經習慣了。”


    “哦——”瞿錚遠拉長了尾音,勾勾嘴角笑了,“那我可就不上樓了啊……”


    謝衍機警道:“啥意思?”


    “笨蛋。”瞿錚遠把龐大的行李箱推進門,“快點下樓,我到家了。”


    “啊!?”


    謝衍將信將疑地起身,發現樓下客廳的燈亮著,激動地大叫起來:“你怎麽回來了!?”


    他大步流星地下樓,虎子都跟不上它。


    瞿錚遠是打車回來的,剛從雨幕裏穿行而過,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麵料貼著皮膚,濕漉漉的頭發淩亂地搭在前額,還往下滴著水。


    他抬手擦了一下,正想跟小朋友來個綿長的法式深吻,結果就聽謝衍說:“你的角色不會又被人搶了吧!”


    瞿錚遠噗嗤一笑:“你就不能盼我點好麽?”


    “沒被搶啊?”


    “那當然!這次是白紙黑字簽了合約的,定金都付一半了,上次那個劇組壓根就沒付錢。”瞿錚遠說,“電影的開機儀式還沒確定,等統籌安排。”


    “那就好,那就好。”謝衍頓時鬆了口氣。


    瞿錚遠張開雙臂挑挑眉:“快點,你都還沒歡迎我。”


    謝衍從上到下打量著他:“你都濕了,我去給你拿條毛巾擦擦吧。”


    冒著暴雨趕回家,非但沒有熱烈的深吻,連個熊抱也沒有,瞿錚遠有些失望。


    他一個惡狗撲食,從背後抱住謝衍,冰涼的指尖探進衣擺裏撓癢癢,又順著睡褲摸進去:“你濕了我可從來沒嫌棄過,我濕了你就躲啊?”


    “靠。”


    謝衍的小臉久違地泛了紅,隨即又被他撓得雙膝發軟,仰著腦袋哈哈大笑,在他懷裏扭動掙紮,“我都洗過澡了!”


    瞿錚遠在他耳朵尖上親了親:“那就……陪我再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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