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洞裏麵,閻大師靜靜盤坐在“七星古燈”的中央,感受著合陣之後整間窯洞裏和以前不一樣的天地元氣聚集速度。


    所謂“七星衝煞”大陣,就是借助全村人的生靈之氣,以布置在窯洞中的小“七星陣”做引,將外界的天地元氣調集過來,一起鎮壓“七絕之地”的凶煞之氣。


    在此之前,整個“七星衝煞大陣”調集的天地元氣,也不過堪堪能壓得住凶煞之氣,這還需要閻大師每日親自主持大陣,不住往布陣法器之中注入法力。蕭凡的“乾坤**陣”一加上來,情勢立馬改觀。天地元氣聚集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多半,而且聚集過來的天地元氣,輕易不會消散。


    感受到大陣的不同,閻大師心中甚是平安喜樂。


    直到葉孤雨出現在窯洞門口!


    七星古燈搖曳的燈火,驟然一暗。七朵焰火好像受到某種無形的壓製,一起暗淡下去,拚命跳躍掙紮,似乎想要和那股無形之力對抗,卻始終抬不起頭來。


    閻大師慢慢抬起頭來,就看到了筆挺站立在窯洞門口的葉孤雨。


    葉孤雨卻沒有看他,而是饒有興趣地觀察著窯洞裏麵的兩個法陣,稍頃,微微頷首,說道:“‘七星衝煞陣’為主,‘乾坤**陣’為輔,倒是很不錯的搭配。老爺子,你要是早想這個辦法,就沒必要受這麽多年的苦,這‘天罡三十六劫’或許可以做到一年兩劫,隻需十八年就功德圓滿了。後麵這十來年的痛苦折磨。都是多出來的。”


    老人家的眉棱骨輕輕一動,雪白的壽眉揚了起來。眼裏閃過一抹詫異的光芒。


    “先生貴姓?”


    “姓葉,一葉知秋的葉!”


    葉孤雨沒有進門。就這麽站在門口,淡然和閻大師對答。那股無所不在的淩厲氣勢,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充斥於窯洞的每個角落,將盤腿而坐的老頭子完全包裹起來。


    葉孤雨這種威嚴淩厲的氣勢,不僅僅是先天形成,與生俱來,和後天的可以培養有著極大的關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其實也是一種克敵製勝的手段。大多數人,隻要一接觸到他這股氣勢。內心深處頓時就會變得“壓力山大”,先就怯了,當真和葉孤雨動手過招,十成功力能發揮出七八成就算很不錯了。


    “葉先生從何方而來?”


    “西方。”


    老人家抬起眼皮,仔細打量了葉孤雨幾眼,輕輕點了點頭,說道:“葉先生好大的殺氣。”


    “老爺子感受到了?”


    “嗯。這麽多年來,同道中人我老頭子見過不少,但像葉先生這樣殺氣濃鬱的人。老實說,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難怪葉先生一現身,這‘七星衝煞陣’都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說著。老人家的眼神在七盞古燈黯淡的焰火上頭慢慢掃過。


    老頭子可以清楚地感應到,原本全力鎮壓“七煞之地”的天地元氣,自從葉孤雨出現之後。就自動分出一多半來和他“對抗”,圍繞著葉孤雨上下翻滾。似乎很努力地想要將他也“鎮壓”下去。


    葉孤雨淡然一笑,說道:“這可能和我的職業有關。這些年來,葉某以殺人為業。殺得人多了,身上自然會帶著一些煞氣。如果驚嚇到老爺子,倒是我不該了。”


    這話說得平平淡淡,沒有絲毫刻意,仿佛在和人聊天說“今天天氣真好”之類。


    “以殺人為業?”


    老頭子雪白的雙眉微微蹙了起來。


    “葉先生既是修法之人,須知上天有好生之德。葉先生如此殺孽深重,實在有幹天和。難道葉先生就不擔心,有朝一日,殺孽反噬,無可救藥麽?”


    閻大師沉聲問道。


    “放肆!”


    一聲清脆的嬌斥忽然在窯洞裏響起,好不虛無縹緲。


    “老頭,說話小心,不要倚老賣老。你怎敢在葉王麵前如此無禮?”


    這個聲音似乎就在窯洞之中,四麵八方都有回音,但窯洞就這麽大,除了七盞古燈,再沒有其他家具,是不是多出來一個人,照理應該看得一清二楚。


    但窯洞裏隻有閻大師盤膝而走,再也看不到第二個人。


    閻大師卻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詫,自然更沒有太多的畏懼,隻是啞然一笑,搖了搖頭,說道:“這位姑娘,老頭子今年八十七歲,你覺得我還有什麽話不敢說的麽?”


    至於“這位姑娘”到底身在何處,老頭子似乎也不是那麽在意。


    作為聲名赫赫的真正“閻大師”,八十多年來,什麽古怪沒見過,一些障眼法和幻術,還不至於讓他大驚小怪。這葉孤雨一看就不是常人,身邊有一些奇人異士,十分的理所當然。若真是孤身一人前來拜會於他,反倒讓人吃驚了。


    “八十七歲?那又怎樣!螻蟻尚且貪生,你別告訴我活到了八十七歲就不怕死了。真要是不怕死,你為什麽要和人換‘天王丹’?”


    那個虛無縹緲的聲音繼續在四麵八方響起,帶著說不出的譏諷之意。


    葉孤雨嘴角浮起一絲微笑,似乎並沒有打算阻止白蘇蘇。


    閻大師哈哈一笑,說道:“原來兩位是為了‘天王丹’而來,那就不好意思,要讓兩位失望了。‘天王丹’並沒有換給我,還在它的原主人手裏。”


    想也知道,葉孤雨這樣的人,連夜跑到這山溝溝裏來,絕不僅僅是為了和他聊天說話。


    葉孤雨雙眉輕輕一蹙,淡然說道:“老爺子,我夤夜而來,好好和你說話,那是看在十三真人的麵上,尊重你們水鏡一脈。但你要是虛言相欺,葉某的脾氣可不是太平和。”


    話音剛落。窯洞裏原本無處不在的殺氣,更是一下子變得濃鬱了三分。


    老頭子凜然不懼。望了葉孤雨一眼,平靜地說道:“既然葉先生這麽說了。我代先父向你致謝,也感謝你對水鏡一脈的尊重。葉先生夤夜而來,有話不妨直說。”


    葉孤雨點了點頭,說道:“很好。葉某的來意很簡單,請老爺子交出‘天王丹’和的修煉口訣和法相。”


    閻大師臉上閃過一抹詫異:“葉先生為‘天王丹’而來,我能理解,畢竟靈藥難求。但的修煉口訣和法相,乃是無極門所有。難道葉先生也是無極門人?果真如此的話,這修煉口訣和法相已經交給貴門的掌教蕭凡蕭真人。葉先生完全可以直接向蕭真人去索取。據我所知,無極門的門規並不禁止門人弟子翻閱門內任何典籍!”


    葉孤雨嘴角略略抽搐了一下,聲音變得冷淡起來:“閻大師,葉某是何門何派的傳人,這不是你該關心的。而且你並不是無極門的弟子,對無極門的門規,你又能知道多少?的修煉口訣和法相,就算你已經將原本交給蕭凡,難道就沒有留下複本?”


    “這些修煉口訣和法相。並不是我們水鏡一脈的傳承,我留下複本有何意義?”


    閻大師反問道。


    葉孤雨冷冷說道:“閻大師,你固然年事已高,不懼生死。難道就不為你的弟子後人著想?不為這滿村兩百來口人命著想?你應該很清楚,隻要我願意,這些人都未必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閻大師垂下眼瞼。默不作聲。


    “就算是他自己,我看也未必就真的不怕死。”那個縹緲的女聲再次響了起來:“真要是不怕死。他為什麽要和人交換‘天王丹’,不就是想多活幾年麽?這裏布下兩個相輔相成的陣法。目的更是一目了然。不為了鎮壓這裏的凶煞之氣,老頭,你守在這裏做什麽?”


    閻大師的白眉輕輕抖動了幾下。


    聽聲音,這女孩年歲不大,眼光那麽毒!


    “葉先生,既然如此,修煉口訣和法相的複本,我可以交給你。但‘天王丹’確實沒有。你也是同道中人,看到這個‘乾坤**陣’,應該就知道,我沒有虛言相欺。”


    老頭子的遲疑也沒堅持多久,隨即抬起頭來,淡然說道。


    既然葉孤雨已經找上門來,老頭子也知道今晚這事,不見真章是不行的了。葉孤雨這種人,斷然不是幾句虛言就能打發走的。


    老頭子也絕不懷疑葉孤雨是以“殺人”為業。


    這渾身殺氣,怎麽都掩飾不住。


    “好。”


    葉孤雨的答複十分簡單明了,沒有半句廢話。


    不久之後,烏黑的奔馳和巨大的越野車,一前一後離開了老河村。小山村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什麽人發現,就在不久之前,村裏來過一群不速之客,闔村男女老幼的性命,剛剛還在鬼門關前打了一個來回。


    奔馳的後座亮著燈光,葉孤雨撫摸著手裏那三張質地相當不錯的麻紙,上麵是密密麻麻的漂亮小楷和六具麵目猙獰的法相,一縷滿意的笑容,在葉孤雨的嘴角浮現而出。


    白蘇蘇瞥了一眼他手裏的口訣,問道:“那‘天王丹’呢?就這麽算了?”


    “你想從蕭凡手裏搶回來麽?”


    葉孤雨反問了一句。


    白蘇蘇不吭聲,看得出來,她有些不以為然。早不聽我的,要是抓住苑芊芊,不信蕭凡不拿“天王丹”換他的女人。


    “蘇蘇,這顆‘天王丹’留在蕭凡手裏,也許比在我們手裏更有效果……你一定要明白,現在蕭凡還不能死!”


    葉孤雨輕輕一笑,淡淡說道。


    “……”


    白蘇蘇扭過頭來,望著葉孤雨,渾然不解。


    “最少這一回,如果沒有蕭凡的話,我們就未必能夠如此順利地拿到這些口訣和法相。這些東西的價值,可比‘天王丹’更高。”


    葉孤雨輕輕拍打了手裏的黃色麻紙兩下,微笑說道。


    白蘇蘇眉眼微微一動,似乎有些明白了葉孤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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