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頓時又頭痛起來。


    盡管在男女之事上,蕭真人是菜鳥,但蕭真人絕對不是笨蛋,方由美因何忽然生氣,蕭凡還是知道原因的。


    看來不論年紀大小,吃醋是女人的本性。


    所幸葉玲及時露麵,化解了老同學的尷尬。


    訂婚宴,葉玲一直沒露麵,確實有幾分古怪。眼見得客人都差不多到齊了,宴會即將正式開始,身為今晚的女主角,葉玲也是非露麵不可了。


    葉玲一身得體的玫瑰紫晚禮服,打扮得花枝招展,和林夕凡堪稱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葉器雲的姑娘,本就長得不醜。


    不過在整個過程之中,葉玲一直沒開口說話,隻是臉帶微笑,顯得相當的淑女。


    注視著老同學的麵相,蕭凡的雙眉微微蹙了起來。


    葉玲病了。


    這就難怪在自己的訂婚宴上,女主角為什麽一直不露麵了。


    儀式比較簡單,畢竟是訂婚不是結婚,而且男女雙方的家長都不是普通人物,自不會將一個訂婚宴會的儀式搞得太複雜。葉器雲之所以同意舉辦這個訂婚宴會,多半還是從自身仕途方麵來考慮的。


    根據蕭凡向老爺子提出來的建議,“蕭係”正準備對內部人事進行一次大調整,葉器雲即將奉調進京,接替蕭湛“中樞”的位置,擔負起整個大派係居中協調的重任。而蕭湛則有可能外放省委書記,封疆一方,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負。


    既然馬上就要進京,那麽在這個時候,借葉玲的訂婚儀式,和京城的親朋好友聚會一番,聯絡聯絡感情。就在情理之中了。


    葉器雲和蕭湛的性格不一樣,長袖善舞,很擅長處理各類人際關係。當然,這有個前提。那就是不違反原則。


    比如這個訂婚宴,如果不是因為林夕凡自己很有錢,葉器雲是不會同意在茉莉花會所舉辦的。


    這太奢華了,糜費太多。


    林夕凡甚至將整個茉莉花會所都包了下來。


    今兒晚上。茉莉花會所不對外營業,隻為林公子服務。


    假如葉玲前兩天不突然生病,今晚上的訂婚宴將是完美無瑕的。


    儀式結束後,葉玲陪著父親回到餐桌上。向蕭凡嫣然一笑,點頭為禮。實話說,葉玲也沒想到蕭凡能來參加她的訂婚宴會。盡管葉家和蕭家關係十分密切。逢年過節經常走動。自從高中畢業之後,葉玲也很少再和蕭凡見過麵。


    前些年,蕭凡幾乎沒有在京師世家豪門圈子裏冒過頭。


    高中那會,聰穎好學,謙恭有禮而又英俊瀟灑儀表堂堂的蕭凡,可是很多女同學暗戀的對象。隻有後來蕭凡堅持報考道教學院,才讓同學們大吃一驚。以為蕭凡腦子出了毛病。


    林夕凡便很抱歉地向客人們解釋:“對不起啊,各位,小玲忽然喉嚨痛,連話都說不了,抱歉抱歉……”


    葉玲也便跟著點頭,滿臉歉意,看得出來,她正在努力壓抑自己的痛苦。


    “這裏不是有一位中醫教授嗎?喉嚨痛也不是什麽大病吧?”


    一個聲音很突兀地響了起來。


    大夥循聲望去,正是方由美,小姑娘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直直盯在了高天望臉上,帶著很明顯的挑釁之意。


    就剛才,高天望在蕭凡麵前拿捏,已經徹底將方大小姐得罪了。


    既然你那麽本事,為什麽不給人“新娘子”把病治好呢?


    你還是林夕凡醫藥公司的總顧問呢!


    這下算是給小丫頭逮著機會了,立即毫不猶豫地叫起板來。


    “小美!”


    饒雨婷頓時蹙起眉頭,很不悅地嗬斥了一聲。


    “哦,高教授已經開了方子,服過藥了。這種虛火上升的病症,總要慢慢清火敗毒,需要幾天才能根治。”


    林夕凡連忙說道。


    高天望昂起了頭,說道:“夕凡,放心好了,口腔潰瘍,咽喉腫痛都隻是小問題,堅持服藥,很快就會痊愈的。”


    “是的是的,問題不大問題不大。”


    林夕凡一迭聲地說道,似乎對高天望十分信服。


    蕭凡仔細看了看葉玲的麵相,忽然問道:“葉玲,你是不是有頑固性口腔潰瘍?”


    葉玲連連點頭,伸手比劃著,卻不敢開口。


    實在她的咽喉部位已經腫得像個桃子,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那咽喉腫痛近兩年是不是也反複發作?”


    蕭凡的神色變得益發凝重起來,問道。


    葉玲又點頭不迭。


    葉器雲的愛人忍不住說道:“蕭凡,你怎麽知道的?咱家小玲得這個口腔潰瘍好些年了,去過不少醫院,看過不少醫生,中醫西醫都有,反反複複的,總是好不了。哎呀,可遭罪了……近兩年,又加上這咽喉腫痛,也是反反複複的,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哪來那麽大的火氣啊?”


    說著,就連連搖頭,忍不住歎了口氣,神色甚是煩惱。


    蕭凡正色說道:“阿姨,口腔潰瘍和咽喉腫痛可不見得一定是火氣重。很多時候,身體太虛弱也一樣會有類似的病症出現。尤其是頑固性的口腔潰瘍和反複發作的咽喉腫痛,更加有可能是腎陰枯竭引起的。”


    蕭凡一語未畢,高天望就哈哈笑了起來,捋著雪白的胡須,斜乜著蕭凡,說道:“蕭處長這個理論還真是比較新穎。照你這麽說,咽喉腫痛不是熱症,反倒是寒症了?這我還是頭一回聽說。”


    頓時就有人點頭附和高天望的話。


    實在按照一般的中醫理論來說,咽喉腫痛,口腔潰瘍都是紮紮實實的“熱症”,也就是民間俗話說的上火了!


    在老一輩人中,這幾乎成了某種常識。


    蕭凡瞥他一眼,淡然說道:“高教授,如果你連這個理論都沒聽說過的話,我還真是有些奇怪了。腎陰虛弱,則陽氣無所依附,必然上衝,反映出來的症狀,就有可能是熱症。沒有經驗的醫生很容易診斷為上火,什麽牛黃,苦柏,犀角都用上去,那就適得其反,隻會誤事。”


    林夕凡臉上頓時閃過一抹十分古怪的神色,望了高教授一眼。高教授給葉玲開的方子裏,可不就是用的這些苦寒的藥物麽?現在按照蕭凡這個說法,高天望完全搞反了,是誤診誤判。


    不過林夕凡很快將眼神收了回來。


    無論如何,高天望才是正兒八經的老中醫,蕭凡卻是在宗教局上班,信誰不信誰,這不明擺著麽?


    眼見蕭凡“出言不遜”,指責自己,高天望馬上也就毫不客氣,冷笑一聲,說道:“原來蕭處長連中醫也那麽精通,倒是我孤陋寡聞了。照蕭處長這個說法,上火的病人還要給他吃人參當歸,十全大補了?”


    蕭凡雙眉一蹙,不再理睬高天望,對葉玲說道:“葉玲,我給你把把脈吧。”


    這位高教授看來是個極其自負又極其固執的人,蕭凡不想和他做無謂的口舌之爭。


    葉玲頓時便猶豫起來,向葉器雲投去求助的目光。實話說,她也不相信蕭凡的醫術比高教授還厲害。隻是當著蕭湛和簡秀華的麵,葉玲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真要是直接拒絕蕭凡,蕭叔叔和簡阿姨臉上須不好看。


    這當兒,陸鴻開口了,說道:“葉玲啊,你讓蕭凡給你把把脈,陸叔叔有親身體會,蕭凡的醫術很厲害的。”


    陸部長老早就看高天望不順眼了。


    果然,陸鴻此言一出,高天望一張紅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看得出來,高教授內心深處已經十分憤怒了。


    但陸鴻又怎會在意他憤怒不憤怒?


    看都不看他一眼。


    陸鴻這一開口,葉玲再沒有彷徨猶豫的餘地。這要是不過去的話,可就不僅僅是得罪蕭凡了,連陸鴻都要直接得罪。


    這樣的後果,就連葉器雲也要頭疼的了。


    葉器雲笑道:“小玲,你和蕭凡是老同學了,老同學給你把把脈,那是好事嘛。”


    葉玲微笑點頭,款款來到蕭凡身邊,伸出纖細柔弱的手腕。葉玲是真的瘦弱,手臂上瘦骨嶙峋的,沒有青春女郎應有的那種豐滿柔韌。


    蕭凡伸出纖長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脈腕之上,雙眉隨即又蹙起來,約莫半盞茶功夫,蕭凡才放開葉玲的脈腕,請她張嘴,看了看她的舌苔,卻沒有看咽喉。


    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停下杯著,很認真地望著蕭凡。


    “脈細而數,這是典型的陰虛……”


    “開什麽玩笑?脈數是大熱!這是中醫診斷的常識好不好?”


    蕭凡一句話沒說完,高天望立即毫不客氣就給打斷了,板著臉,很不高興。


    “蕭處長,你願意研究中醫,這是好事,年輕人好學,應該肯定。但中醫是很嚴肅的科學,可不能隨便下結論。診斷要是錯了,後麵所有的措施都跟著錯。脈數怎麽可能是虛症呢?”


    蕭凡沉聲說道:“高教授,一般來說,脈數確實是熱症。但人如果很虛弱的時候,元氣大虛,這脈也是數的!這是醫聖張仲景在《傷寒論》裏明白提出來的,明代張景嶽在《景嶽全書》裏也談到過這樣的脈象。隻不過後世的中醫,很少有人去關注這一條罷了。別的不說,葉玲現在瘦成這樣子,這也是元氣大虛的外在表現。再按照熱症去治,要出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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