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觀有一處很大的地下密室,甚至比止水觀的地下密室規模還要宏大,一樣的用上等青磚混合青石板建成,密室地麵則是鋪著光滑精美的黑白黃三色鵝卵石。


    孤鴻子道長的年紀比趙止水大上很多,孤鴻子縱橫天下,名動江湖之時,趙止水可能還沒有出世。就和文天與蕭凡之間的情形一模一樣。


    無塵觀的建造時間也遠在止水觀之前。不過這如出一轍的建築風格,說明這也是無極門的傳承。蕭凡若是有朝一日建造自己的府邸,隻怕也會是同樣的建築風格。


    天青子領著自己的兩名弟子廣德,明德在前引路,帶領蕭凡等人來到正中央的地下密室之中。


    密室呈六角形,和止水觀中心密室差不多的布置,正北麵的牆壁上,密密麻麻立著許多神龕,裏麵供奉著無極門曆代掌教祖師的神位,和止水觀中心密室唯一的不同點在於,這裏沒有供奉第一代創派祖師“無極天尊”的全身塑像,隻是供奉著“無極天尊”的靈位。此外,孤鴻子和天青子的師父雖然不是無極門掌教真人,兩人的神位也占據了一席之地。


    畢竟這裏是無塵觀的密室,他們兩位是第一代和第二代“無塵真人”。


    天青子帶著廣德,明德兩位道士,在神龕前雙膝跪下,磕頭如儀。蕭凡整肅衣冠,緩步上前,也給曆代掌教祖師以及師伯師兄的靈位行了大禮。


    天青子又令廣德明德二人給蕭凡行大禮,述過師門禮節。


    這兩人才是天青子真正的傳人。傳承了無極門的諸般絕學,此番拜見過掌教真人,就算是正式列入了無極門牆,名字錄入無極宗譜。


    等他們述過師門禮節,姬輕紗和範樂一臉肅然,上前向無極門的前輩躬身下拜。


    “你這裏布的是無極大五行陰陽陣?”


    好不容易,述禮完畢,蕭凡打量了一眼密室的布局。微笑問道。


    “正是。這無極大五行陰陽陣是師祖老人家親自布下的,我們做晚輩的不敢擅自變更,這些年來,隻做了一些加固的工作。”


    天青子恭謹地答道,語氣之中,甚是欽佩。


    不愧是掌教師叔,隻一眼就看出了此地布置的陣法。


    蕭凡笑著說道:“從典籍記載來看,孤鴻師伯最精善的就是五行生克之法。據師父說,當年他們師兄弟之中。孤鴻師伯精研劫苦相,對陰陽五行的深入鑽研,無人可比。”


    可惜。後來孤鴻子在一次西域之行後就此沒了音訊。卻不知發生了何等意外。不過當時正是兵荒馬亂的,到處都在打仗,人人朝不保夕,無論誰發生意外,都一點不奇怪。


    “師叔說得是,祖師留下來的這座無極大五行陰陽陣是我們無塵觀的鎮山大陣。這麽多年來,不管是什麽樣的妖魔鬼怪,汙穢之物都難以靠近半步。”


    天青子說道,語氣頗為驕傲。


    事實上,無塵觀之所以在地方上名聲如此顯赫。除了天青子所學是正宗無極傳承,術法高深。言無不中之外,孤鴻子大師親手布置的這個無極大五行陰陽陣也是至關重要的原因之一。許多沾染了汙濁穢物的人,隻要到觀裏住上一段時間,在無極大五行陰陽陣的鎮壓之下,體內的汙濁穢物不是被滅殺就是被驅趕而去,病體霍然而愈。


    這些人口口相傳,一傳十十傳百,無塵觀便聲名大振,甚至一些遠在港島,賭城乃至寶島地區的香客也慕名而至,在道觀裏打住數日,鎮妖驅邪。


    範樂一走進這地下密室,頓時就感覺到一種煩惡之感,似乎體內的邪魅感受到了某種威脅,正惴惴不安,蠢蠢欲動。


    “範居士不必緊張,你中的血降之術,就算在南洋也隻是普通的降頭術而已,不算多麽厲害。有大五行陰陽陣鎮壓,絕對做不起怪來,放寬心就是。”


    天青子微笑說道,神態十分篤定。


    如果是剛剛中了降頭沒多久,範樂便有機會走進這間密室,恐怕都用不著施法,血降就會受不住大五行陰陽陣的威壓,被輕而易舉地滅殺掉了。


    “是,多謝道長!”


    “不客氣。範居士,請居中落座……師叔,我們這裏正好還有五個人,可以催動五行陣。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姬居士應該也是同道中人吧?”


    天青子說著,便望向姬輕紗。


    姬輕紗笑了笑,說道:“道長真是慧眼如炬,勉強算起來,我也是河洛派的弟子吧。”


    天青子頓時肅容說道:“河洛派是術法大宗,失敬了。”


    “道長客氣。在道長麵前,輕紗不過就是後學晚輩而已。”


    彼此客氣了幾句。


    當下在天青子的安排之下,範樂居中而坐。蕭凡,姬輕紗,天青子,廣德,明德五人分守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位。原本天青子要請蕭凡主持這個大五行陰陽陣,蕭凡微笑拒絕了。他看得出來,這個無極大五行陰陽陣和典籍之中記載的陣法相比,已經有了不少細微的變化。有一些新的內容被加了進去。估計是道家驅鬼鎮妖的一些術法和符籙法器之力。天青子是第三代“無塵真人”,由他來主持這個大陣,隻有更加合適。


    將蕭凡婉拒,天青子也不再謙遜,和大家簡單交代了幾句催動大陣的方式方法,便在戊土位盤膝坐下。其他四人都在各自堅守的方位坐了下來。


    每人麵前都燃起一柱檀香,密室之中,漸漸香氣彌漫,煙霧繚繞。


    天青子嘴裏念念有詞,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天地之力,被調動起來。


    居中而坐的範樂,隻覺得體內的煩惡之感越來越甚,腦袋漸漸有些脹痛起來,麵部的皮膚逐漸繃緊。在蕭凡等人眼裏,他原本正常的臉色已經變成了碧綠的顏色。


    不過片刻之後,這碧綠的顏色又漸漸變淡,體內的煩惡之感也略有減輕。


    範樂不由得輕輕舒了口氣。


    但沒多久,煩惡之感又再次加重,臉色很快又變成了碧綠色。


    時間一點一點推移,約莫一個時辰過去,範樂身上這種變化,反反複複地經曆了三次之多,一次比一次難受。蕭凡等人還沒什麽,範樂卻是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


    等到第四次變化的時候,範樂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頭痛欲裂。麵部的皮膚繃得像一條拉到了極致的橡皮筋,似乎隻要再稍微加一分力氣,就會從中崩做兩段。


    範樂明顯感覺到,體內的血毒正在竭力抗拒外界的某種吸引力,想要繼續盤踞在他的體內,不願意離開這個待了數年之久的“安樂窩”。


    整張臉都變得綠油油的了,仿佛他體內的血液忽然變成了綠色,就要從臉皮下滲出來。


    “師叔,請‘乾坤鼎’!”


    便在此時,天青子低聲喝道。


    蕭凡二話不說,手腕一翻,“乾坤鼎”浮現而出,徐徐飛起,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托在其下,慢慢飛到天青子麵前,穩穩當當地落了下來。


    天青子嘴裏低低念了一句咒語,右手虛空一劃,左腕上裂開一道細細的口子,一滴血珠彈起,飛濺至“乾坤鼎”內。


    姬輕紗眼裏閃過一抹讚歎之色。


    老道士這一手“聚氣為刀”,著實漂亮。若非內功已經臻於極高的境界,斷然施展不出來。無極門不愧是術法界領袖,門下當真是人才輩出。


    “疾!”


    天青子一聲低喝,右手五指輪轉,一道道法力打入“乾坤鼎”中,鼎身上褚紅色的混沌圖開始飛快流轉起來,一股濃烈之極的血腥味瞬間就充斥整間密室,將濃鬱的檀香氣息一下子便壓了下去。


    所幸姬輕紗不是尋常女子,不然單是這血腥之氣,就要忍受不住,大吐特吐起來。


    隻聽得居中而坐的範樂發出一聲悶“哼”,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但臉上,連他身上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變成了慘綠的顏色,而且這種慘綠色是“活”的,正在不停地蠕動,從身體四肢,向著頭部集中。


    很快,範樂的頭部完全被慘綠色籠罩,尤其是額頭位置,更是發出了綠瑩瑩的光澤。


    “疾!”


    天青子又是一聲大喝,右手並指如戟,一道精純的法力,再次注入“乾坤鼎”。


    尺許大小的血紅色混沌圖案在鼎口成形,旋轉不休。


    天青子臉色殷紅如血。


    蕭凡等人也紛紛施法,無極大五行陰陽陣加速運轉,一股龐大的天地之力,猛地向著居中的範樂鎮壓而下。


    一聲極度不甘極度暴戾的尖銳鳴叫聲驟然響起,範樂額頭上的綠色光點一下子光芒大放,一道長長的慘綠色光帶,從範樂額頭上飛出,匹練般向著“乾坤鼎”射去,隨即就在半空中化為一個厲鬼的頭顱,猙獰扭曲,張開大嘴,惡狠狠地朝“乾坤鼎”一口咬了下去。


    “孽障,還敢放肆!”


    天青子一聲怒喝,右手一揚,古意盎然的“天罡鏡”衝天而起,一道耀眼炫目的金光傾瀉而下,瞬間就將綠色的厲鬼頭顱籠罩其中。


    金光正是厲鬼的克星,在金光籠罩之下,厲鬼頭顱沒有絲毫抗拒之力,再次淒厲地慘嚎一聲,就寸寸碎裂而開,很快便消散於無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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