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明!”


    蕭凡冷冷地望著葉孤雨,冷冷地說道。


    “你知道我?”


    葉孤雨的雙眉揚了起來。


    蕭凡死死盯住葉孤雨,眼裏如欲噴出火來,冷冷說道:“是我自己的錯,我壓根就不應該相信你,不應該相信你的操守。”


    “我本來也沒讓你相信。人在江湖,卻將賭注壓在別人的操守之上,當然是你自己的錯。”


    葉孤雨的聲音也變得冷冰冰的。


    蕭凡閉上嘴巴。


    八卦丹鶴氅鼓蕩而起,一股龐大無匹的壓力驟然自他身上湧出,滾滾而前,直壓對麵四人。


    正準備開口的白蘇蘇隻覺得胸口一悶,剛到嘴邊的話被硬生生地壓了回去,不由駭然變色。這種感覺,她已經好多年不曾有過了。


    葉孤雨嘴角一挑,一抹淡淡笑意浮現而出,緩緩說道:“蕭掌教,真的要在這裏和我動手?你覺得你現在還有這樣充足的時間麽?”


    蕭凡不由一怔,已經被怒火焚燒的頭腦瞬間冷靜下來,定定地盯著葉孤雨看了一眼,袍袖一拂,身子飄然而起,如同離弦之箭,向著止水觀飛射而去,甚至比來時還要迅疾。


    葉孤雨說得一點沒錯,他真的沒有時間在這裏和人糾纏。


    再也沒有什麽事情,比辛琳的生死更重要。


    “嗖……”


    蕭凡剛一離去,密林中人影晃動,文二太爺前後腳趕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葉孤雨,雪白的壽眉猛地挑起。臉上露出十分震驚的神色。


    “五師弟?”


    葉孤雨淡然一笑,雙手抱拳,向文天一拱,緩緩說道:“二師兄,別來無恙?”


    “果然是你。”


    文天深深吸了口氣。說道。


    “當然是我,換了別人,也不可能這麽輕鬆就踏進止水觀。”


    文天的神情隨即變得冷淡,蹙眉說道:“五師弟,你現在還叫我一聲二師兄,那麽你就自認還是無極傳人。既然如此。為什麽要攻打止水觀?難道連師父連祖宗都不認了麽?”


    “二師兄,就算我還自認是無極傳人,無極門還認我麽?”


    葉孤雨卻冷笑了一聲,說道,嘴角再一次浮起一絲譏諷的笑意。


    文天的臉色沉了下去,冷冷說道:“五師弟。何出此言?”


    “嘿嘿,二師兄,當年的事,你比我清楚。現在你也看到了,我有哪一點比蕭凡差?論術法造詣,論武術修為,蕭凡哪一方麵超過我了?論權謀智計。論江湖手腕,他更是差得遠。憑什麽他能繼承掌教衣缽,而我卻隻能遠走大漠邊荒?不是我要欺師滅祖,是師父對不起我在先!”


    葉孤雨說著,聲音漸漸激憤起來。


    白蘇蘇等人不由對視一眼,俱皆駭然。


    追隨葉王這麽多年,她們還從未在葉王嘴裏聽到這樣的話語,居然充滿委屈!


    在她們眼裏,葉王就是天,就是神。是製定一切規則的人,當今之世,誰還能給他氣受?誰還能讓他委屈?


    太顛覆了!


    “胡說八道!”


    葉孤雨話音未落,文天就是一聲斷喝,聲色俱厲。


    “師父當年對你恩德多重?沒有師父的教導。能有你的今天?你這一身本事,都是師父辛辛苦苦教出來的,師父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沒有讓你當掌教,就是對不起你?你這是什麽邏輯!”


    “無極掌教,唯有德者居之。蕭凡比你年輕,術法造詣,武術修為,都不比你差。最重要的是,他宅心仁厚,能秉承師父教誨,多行善舉,廣積陰功。這才是無極門傳承幾千年而不衰落的根本原因。權謀智計,心術手段,都隻不過是小道罷了。大道之極,講究的就是一個‘仁’字。你殺心太重,私心太重,與我們無極門的門規教義,背道而馳。無極門交到你的手裏,你會把無極門引往什麽方向?單憑你今天這所作所為,欺師滅祖,你就不配當掌教。師父當年不把衣缽傳給你,就是因為你心術不正!”


    文天義正辭嚴,怒聲嗬斥。


    “二師兄,你還沒資格教訓我!”


    葉孤雨也勃然大怒,喝道。


    “我看著你進門,看著你長大,我怎麽就沒資格教訓你了?你知不知道,當年你在旁門歪道上越走越遠,師父是何等傷心?師父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是最多的,比在花在小師弟身上的心血還要多。師父本來已經決定要將衣缽傳給你,可是等了你三年,你都堅決不肯回頭,你把師父的心都傷透了!時至今日,你竟然敢說是師父對不起你,不是你對不起師父?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文天須眉倒豎,怒斥道。


    葉孤雨隨即冷靜下來,冷冷一笑,說道:“二師兄,你說我殺心太重,私心太重,我也不和你辯駁。你問我要是當了掌教,會將無極門領向何方。那我也問你一句――一個注定有命無相的人,一個注定應劫曆難的人,生命尚且朝不保夕,又能將無極門領向何方?”


    “哼,有命無相,這話不錯。但也要看看,人家是什麽命什麽相。再說,掌教師弟的命相到底如何,當初連師父也不能完全堪透。時至今日,天機遮蔽之力如此沉重,你又憑什麽能把話說得這麽肯定?天子命曆來都是最難相的。至於應劫曆難,你自己修的就是劫苦相,你應該比我看得更明白。掌教師弟受傷之後,短短幾個月時間,就找回了‘修羅道’和‘惡鬼道’散失的口訣法相。這些東西,我們無極門找尋了上千年,一無所得,如今幾個月時間,就找回五個口訣法相,這難道不是天意麽?足以說明。掌教師弟福緣深厚!”


    文天一口一個“掌教師弟”,葉孤雨剛剛恢複一點平靜的臉色又變得陰沉下去。


    當此之際,正統之爭,文二太爺當然絕不含糊。


    “就算退一萬步說,掌教師弟短命夭折。那也沒什麽。這樣的事,在我們無極門的曆史上,並不是沒發生過。掌教傳人,必須宅心仁厚,立身端正,這是最大的道。這個道堅持下來。無極門就能繼續傳承千萬年,永遠都不會被淘汰。五師弟,權謀詐術,隻能得逞於一時,不能得逞於一世。你天性聰明,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麽?及早回頭。還來得及!”


    說到這裏,文天的語氣變得十分懇切,望向葉孤雨的眼神也充滿著希冀之意。


    “哼,二師兄,這種話,你還是拿去騙小孩子吧。自古成大事者,就沒有一個是迂腐騰騰。食古不化的人。天之驕子,誰不是殺人盈野,積屍如山?宋襄公那樣蠢豬似的仁義,能感化得了天下之人嗎?既然師父當年不肯將衣缽傳給我,我就創一個新的教派出來,而且一定會比無極門更加興盛。我就是要證明給他看看,到底是他錯了,還是我錯了。”


    葉孤雨說著,頭顱高高昂了起來,滿臉傲然之色。


    在白蘇蘇等人眼中。麵前的葉王,和平日的葉王,簡直是判若兩人。曾幾何時,葉王會在如此喜怒形諸於色?


    她們自然不知道,這是因為在以前。沒有任何人值得葉王去向他作色。那些人在葉孤雨眼裏,和螻蟻沒有任何區別,葉孤雨又怎會向著一群螻蟻去秀優越?


    在葉孤雨心目中,當今之世,能和他相提並論的人,實在太少了。


    也就隻有昔日無極同門這麽寥寥數人而已。


    現下的葉孤雨,在文天麵前的葉孤雨,才是他的本來麵目。


    文天仰天大笑起來。


    “比無極門更加興盛?簡直是笑話!就憑著你今晚帶過來的這些人?除了你自己,還有誰能夠拿得出手?你離開中原也有二十年了吧?二十年時間,你就培養了這麽一批人?”


    葉孤雨冷冷地盯著仰天大笑的文天,冷冷說道:“二師兄,你的門下,除了一個文思遠,還有誰可以拿得出手?老實跟你說,我們師兄弟一對一,黃海文家,不出一天,就會被我連根拔起!”


    文天的瞳孔,猛地收縮,緩緩說道:“五師弟,單論武力,或許你說得沒錯。這麽多年來,我並沒有在這個方麵下太多的功夫。國家的大環境不允許。縱算如此,你以為你創建的這個教派,就能勝過無極門?你不要忘了,無極門並不是江湖門派,傳承的是術法大道。無極門數千年傳承,上萬門人弟子的心血,你一個人,幾十年光景就能超過。這不是笑話是什麽?我知道你天賦極高,可是你難道真的以為,我們的曆代祖師,都是一群飯桶麽?”


    “二師兄,我不在這裏和你逞口舌之利,事實如何,咱們拭目以待好了。終有一天,你會看到的。”


    “告辭!”


    葉孤雨雙手一拱,轉身便走。


    “清風三使”一言不發,緊緊跟上。


    “嗖”地一聲,文思遠從樹林之中飛身而出,落在文天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師父,就這樣讓他們走了?”


    文天輕輕搖頭,歎了口氣,說道:“留下別人容易,留下江道明,太難了……”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我們先回去吧。”


    文天手一揮,打斷了文思遠的話,斷然說道。


    沒有人比他對江道明的實力更加了解,在蕭凡不參戰的情況下,縱算此刻止水觀所有高手一起出動,將天鷹教其他教眾全數殲滅,也不大可能留得下江道明。


    況且,蕭凡是他的師弟,江道明終歸也是他的師弟,殺伐決斷如文二太爺,也感到無比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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