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傅聞善就沒再回自己的房間待過,一直住在謝晚星的房間裏。好在劇組裏有李思蘅這個名正言順的幌子,十二樓住的人也少,倒也沒什麽人發現。


    他在影視城也沒什麽事情,第一天還出去轉了轉,但這地方也沒什麽好玩的,就有事沒事搭上李思蘅的順風車去圍觀劇組拍戲。


    以至於劇組的其他人都跟他開玩笑,“傅老師,你是不是準備接下來進軍影視業呀,所以來提前觀摩觀摩?”


    說這話的是劇組的一個女配,她頭兩天還覺得傅聞善一看就脾氣不好,避之不及的,可她昨天在片場差點被東西砸到,傅聞善幫她擋了一下,仿佛動作片中英雄救美的男主,當場就讓她三觀跟著五官走。今天她一直有事沒事地就找傅聞善說說話了,在場的好幾個人都看出了她對傅聞善有意思,都露出了曖昧的笑意。


    唯獨傅聞善本人沒察覺,他的眼神還落在拍戲的謝晚星身上,謝晚星今天穿了一身竹葉青的長袍,比起之前一身漆黑要溫柔了許多,乍眼看去,不像個手上沾血的特使處統領,倒像個清俊斯文的書生。


    這幕戲是謝晚星去女主的胭脂鋪裏買東西,買東西是假,想和心上人多待片刻才是真。


    經過幾天的片場觀摩,傅聞善已經從最開始動不動想揍李思蘅,變得可以心平氣和地看謝晚星和女主抱在一起互訴衷腸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這是個古裝戲,謝晚星的角色又很悶騷,他到現在都沒看見男女主的吻戲。


    他欣賞完了謝晚星今天的扮相,才意識到有人和自己說話,“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你說什麽?”


    那女生又把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


    “不準備,”傅聞善一口否認,“我隻是看你們拍戲還挺有意思,但我自己不喜歡演戲。”


    那女生又說了幾句話,見傅聞善沒什麽說話的興致,也就識趣地沒再多說,轉而去和自己的助理聊天。


    李思蘅冷眼旁觀了半晌,見傅聞善跟人話說不到三句,又開始比他這個編劇還要敬業地盯著場內,終於忍不住戳了戳傅聞善的胳膊,“老傅,戲好看嗎?”


    傅聞善頭也不回,“爛死了,寫的什麽嘰嘰歪歪的東西。”


    李思蘅的嘴角抽了抽,“那你看得這麽起勁幹什麽?”


    傅聞善看傻子一樣看了李思蘅一眼,“在片場除了玩手機,不就隻能看拍戲了麽。”


    李思蘅內心翻了個白眼,覺得傅聞善這個基佬比自己還像個鋼鐵直男。


    但他又不能這麽撂挑子走人,他觀察傅聞善好幾天了,深感老傅這傻兒子不行,分明是已經給謝晚星給迷住了。


    而他作為一個在情場裏打滾無數的老油條,有必要和這位發小談談心。


    他掐了傅聞善一把,“別看了,給我轉過來,我要跟你說點正事。”


    傅聞善被他狠掐了一把,皺了皺眉頭,眼神不善地轉過來,“你最好是有正事。”


    李思蘅也很憂愁,他還沒給人當過愛情導師,他們其他幾個發小,都是自打小學就會給女孩子送玫瑰花的,隻有傅聞善像個又臭又硬的大石頭,女孩子反過來送他玫瑰,他還要問人家有何貴幹。


    他準備先循循善誘,“你有沒有覺得你對謝晚星,不像對炮友?”


    傅聞善莫名其妙的,“不像炮友像什麽?”


    李思蘅心裏想,你個傻比,當然是像男朋友。


    但他嘴上還在對傅聞善進行引導,“你看,我之前包了這麽多小明星,除了就在我劇組的,哪個我去探班過?隻有他們上趕著找我的份。”


    傅聞善不屑地輕嗤了一聲,“你那都是拿錢包的,看在錢的麵子上當然得往你身上撲。我跟謝晚星又沒金錢交易,我喊他自己送上門,他電話裏就得跟我翻臉。”


    李思蘅:“…………”


    這對話沒法繼續了,他現在就想糊傅聞善一臉,怎麽秀恩愛還帶人身攻擊的。


    他立刻懶得再對傅聞善循循善誘了,他又不是幼兒園老師。


    他直截了當地挑明了,“我跟你說實話,經過我幾天的觀察,我覺得你應該對謝晚星是有喜歡的,其實謝晚星人也不錯,雖然不像你這麽純吧,但比起圈子裏烏煙瘴氣的人好多了。你要真喜歡,好好談場戀愛也不錯。”


    他打心眼裏覺得,傅聞善這個人,不適合玩什麽包養玩什麽炮友,老傅這人雖然看似對什麽都很冷淡,對旁人也漠不關心,但他們做兄弟的都很了解,傅聞善其實比誰都重感情。


    傅聞善不說話了。


    在李思蘅開口前,他沒想到這位發小是來和自己說這個的。


    但他也沒急著反駁。


    平心而論,他對謝晚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尤其是昨天和謝晚星躺在床上,他抱著謝晚星,謝晚星在他懷裏唱著走調八百裏的歌,一邊唱一邊笑,笑得眉眼彎彎,他居然也就鬼迷心竅覺得唱得好聽。


    可這樣難道就可以開啟一段戀愛了嗎?


    他總覺得戀愛是個很鄭重的東西,是兩個人都戀慕彼此,不說衝著地老天荒去,卻也衝著相知相伴去。


    但他和謝晚星的開始卻荒唐又潦草,兩個人陰差陽錯睡了一覺,覺得彼此還不錯,就商量著當個床伴,誰都沒有走心,也誰都沒拿這段關係當真。


    即使他對謝晚星有一點好感,又能支撐多久?


    以前也不是沒有人信誓旦旦對他說過喜歡,不知道他的家世地位,也不圖他的金錢權勢,一腔熱血地對他好。


    可這樣熱血的感情,到最後又怎樣,還不是落了個難堪的收場。


    李思蘅還在他旁邊嗶嗶:“以我對你的偏袒呢,我肯定覺得你得挑個天仙,但是說個實話,謝晚星要財有財,要貌有貌的,也不算辱沒你。而且我雖然看見他包了個小男生,但那萬一是我猜錯了呢……”


    他們話音剛落,就發現謝晚星這幕戲已經拍完了。導演一聲cut,讓兩個人下意識抬起了頭。


    然後他們就看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部戲裏的男四號就撲到謝晚星懷裏去了,大概是因為沒站穩,可他站穩以後也不走,就這麽抱著謝晚星的腰撒嬌。


    這男四號是片場年紀最小的一個,才十六七歲,長了張玉雪可愛的娃娃臉,一笑起來還有酒窩,特別招女性工作人員的喜歡。他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謝晚星也沒推開他,反而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李思蘅本能地感覺傅聞善周圍冷颼颼的。


    傅聞善收回了眼,對著李思蘅淡淡道,“你沒猜錯。謝晚星睡過的人搞不好比你都多,他以前是1,最喜歡這種可愛嬌氣的小男生。我這樣的,本來都不在他考慮範圍。”


    李思蘅閉嘴了,他覺得自己說什麽都錯。


    他光顧著關愛兄弟的身心健康,卻忘記了一個重要問題——他家傅聞善明顯是有點動心了,但是謝晚星呢?


    謝晚星,也動心了嗎?


    李思蘅惆悵地看著還在跟男四號聊天的謝晚星,覺得愁得慌,如果謝晚星就喜歡這種可愛小男生,就算老傅把人弄到手了,光是防情敵就夠他喝一壺的。


    李思蘅尋思了一下,覺得他自己的感情從來都沒這麽麻煩過,果然還是金錢換來的愛情簡單。


    傅聞善又看了謝晚星一會兒,謝晚星不知道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還是怎樣,突然對著他的方向抬起了頭,然後笑了笑。


    他還穿著竹葉青的長衫,眉目風流婉轉,身形清瘦高挑,一笑便如春花開遍。


    可傅聞善突然覺得他不像個讀書人了。


    他像個妖,專來勾引他這樣的凡夫俗子。


    傅聞善站了起來,對李思蘅說,“我出去抽根煙。”


    他坐在外頭的過道裏,一邊抽煙一邊看手機分散注意力,但是點著點著,他就刷到了謝晚星的超話。他看見有個姑娘畫的q版謝晚星很可愛,就順手點進了她的微博。結果謝晚星的單人圖沒看見多少,倒是被謝晚星和趙景華的cp圖糊了一臉。


    這姑娘是個“景星”,趙景華和謝晚星的cp粉,成天不是嗷嗷嗷喊我家寶寶盛世美顏,就是嗚嗚嗚說景星配一臉,最重要的還是個產糧大戶,畫的cp圖多到能蓋成一棟樓。


    傅聞善覺得更糟心了,把手機關上了。


    外頭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傅聞善坐在屋簷下,這水汽一開始還很淡,但轉瞬就變成了一場瓢潑大雨,天地都變得模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清瘦瑩白,手指纖細修長,連指甲都圓潤飽滿。


    “借支煙。”手的主人笑著說道。


    傅聞善抬起頭,看見了一張擾亂他心弦的臉,膚白若雪,眼睛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挑,風流昳麗。


    傅聞善給了他一支,同時往旁邊讓了讓,謝晚星就也不客氣地在他身邊坐下。


    “你怎麽出來了?”傅聞善問問。


    “休息時間,出來偷個懶。”


    謝晚星叼著煙,卻沒要傅聞善的打火機,他淡粉色的嘴唇咬著煙,慢慢湊到了傅聞善的煙上,借著他的火星,把自己的煙點燃了。


    他低下頭,長發從肩頭落下來,露出一截細白的頸子,被青衫映襯得格外纖細。然後他輕輕地吐出一口煙,淡淡的白色煙霧裏,他的眉,他的眼,還有那雙唇都變得朦朧了。


    煙點燃以後,謝晚星就退了回去,他也不和傅聞善聊天,就這樣靠在牆邊上,繼續哼他那個練的不怎樣的,總是走調的配曲。


    “……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雨聲似乎更大了,一下下敲打著屋頂上的青瓦,嘈雜紛亂,有些擾人。


    傅聞善在這雨聲裏,突然想起,他和謝晚星還真的是在梅子青的時候認識的,但如今夏天快過了,青梅也都該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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