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的仲夏清晨裏,新川市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罩了層不清不楚的厚重的流紗,熱度不能小覷。


    顧勍房間內的空調遙控器,不知夜裏什麽時候被他壓到了,還關掉了冷風。


    於是,他此時一個激動,本就因噩夢而汗濕黏膩的身體上,又浮起了一層熱汗。


    他將手扁在了屁股後麵,抬眸瞪著狗東西,外厲內荏地說:“摸什麽摸?!要摸也是老子摸你的!”


    說著,他又凶橫地表明了態度:“呸!老子現在才不想摸你的手!”


    ……他應該離狗東西稍微遠一點才對,不然受狗東西的影響越來越深,他病病什麽時候才能得到妥善的治療啊?


    嗯!他要離狗東西遠一點。


    可,可是下一秒,顧勍的臉便垮了下來。


    他還清晰地記得,夢裏狗東西丟下他的那種恐慌與無助。他怕被丟下,他更舍不得主動離開……


    沈瑜微微傾身,目不斜視地將顧勍的薄被給整個掀起抖了兩下,而後向上敞開著,讓它透了透氣。


    他麵無表情甚至是無動於衷地說:“不想摸就不想摸,快點起床,給你熬了山藥南瓜粥,味道應該還不錯。”


    “奧……”顧勍‘乖乖’地下床,半裸地走到了衣櫃前,拿了套幹淨的衣服。


    他說:“狗東西,我先去衝個澡,你待會兒再洗漱吧。”


    沈瑜淡淡的說道:“外麵下雨,我今早沒去晨跑,已經洗漱完了。”


    “那行。”


    顧勍說著,很是困倦的眯著眼睛打了個哈欠,桃花眼濕漉漉的望著狗東西說:“你餓了就先吃飯,不用等我。”


    沈瑜回頭看了他一眼,當即對上了那雙水盈盈的眼睛,有些發怔地說:“我……先幫你把席子擦擦,都被你流汗流濕了。等天晴了,再幫你洗刷一下。”


    他說罷,喉結鼓動了下,略顯僵硬地轉過身,從被子下艱難地摸到了遙控器,而後將空調打了開來,讓風口對準了薄被吹。


    “那多麻煩呀,直接換一張席子不就得了。”顧勍忽而想到了昨晚說的事兒,他笑了笑說:“正好你的床和席子也要換。我讓人送過來。”


    他剛說完就立馬又改了口:“算了,還是不讓人送了。狗東西,今晚放學後你跟老子一起去挑~”


    沈瑜:“……”


    怎麽感覺這麽奇怪呢?兩個大男生一起去挑床和席子?


    沈瑜咬了下唇,沒有立刻答應:“今天周二,物理競賽組的老師會指導培訓,可能會耽擱一點時間。”


    “沒事兒,我等你。”顧勍自然而然地說完,抬腳就走。


    可等到他走到門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狗東西說肯定會等他的,是肯定哦……和他說的這個一時半會兒地等待,不一樣!


    狗東西還說會等他變得越來越好。


    嘿,嘿嘿,顧勍癡癡地笑了幾聲,隻覺心髒都要跟隨著他的步伐,一同雀躍地飛起來了~


    變態就變態吧,有病病就有病病吧!


    反正狗東西對他這麽好,他因為狗東西生一點病病,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天上淅淅瀝瀝地飄著雨,兩人依舊共撐著一把傘。隻是這回,撐傘的人,是顧勍。


    其實,沈瑜家裏原本有五把傘:沈奶奶一把,他在學校備著一把,家裏也備著一把;而沈瑜爸媽在新川時是在同一個律所,來回大部分都是一起,於是他們在律所備著一把,家裏同樣也備著一把。


    可沈瑜爸媽上次休假後又回廈市的那天,也是雨天,兩人一個從家裏出發、一個從律所出發的,於是兩把傘都被帶走了。而恰巧不久前,沈瑜家裏備著的那把傘,被老鼠給啃壞了。


    “你家還有老鼠?!”顧勍一聽,臉色頓時大變:“太可怕了!它們晚上會跑出來覓食嗎?!會不會從我身上爬過去?!”


    沈瑜聞言,瞅了蠢蛋一眼,嘴角翹著說:“有的,這片兩層樓的平民房,都是老房子,有老鼠很正常。”


    “它們覓食肯定是要覓食的。”他望著蠢蛋不斷變換的臉色,緩聲繼續道:“不過……會不會從你身上爬過去,我就不知道了。”


    顧勍嚇得眼睛瞪地賊圓,慌張地脫口而出:“……我操!我我老子這麽帥老鼠該不會看上老子吧?!”


    沈瑜:“噗。”


    沈瑜屈起食指,蹭了下鼻間,嗓音清淡地說:“這……我也不知道。”


    不過,反正我是看上你了。


    顧勍臉色變來變去,手裏拿的傘也飄來飄去;他沒再說什麽,但心裏麵已經又慫又怕地默默打好了主意。


    ……


    沈瑜終是看不下去了,他左邊的肩膀都要濕透了。


    他抬手,覆上了蠢蛋的手,稍稍用力穩住了他,且提議道:“要不,還是我來打傘吧?”


    “切!看不起誰呢!”


    顧勍登時斜了狗東西一眼,且拿開了狗爪子:“老子剛剛走神了而已。”


    夏日的雨來得急,停地也急。


    兩人剛走到校門口,雨便暫歇了下來。


    “嘖……”顧勍氣呼呼地收起了傘,說:“剛剛就應該遲一點來,衣服就不會被淋濕了。”


    沈瑜不客氣地拆穿他:“那是因為你手抖。”


    顧勍:“……滾蛋,老子穩得一批。”


    他話音一落,便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喊他們兩人。


    沈瑜也聽到了,他打眼一看,認出來是班上的衛生委員齊然,齊然手裏還拿著掃把簸箕。


    “應該是來提醒我們打掃衛生的吧。”


    “這到處都是水,還有辦法打掃?”顧勍驚了:“該不會是想讓我們把水掃完吧?!”


    沈瑜嘴角一抽:“……”


    他忍不住拍了拍一點常識都沒有的蠢蛋的肩膀:“用掃把,把路邊顯眼的垃圾掃進簸箕裏,就行了。”


    顧勍稍稍有些安慰:“奧~那還行。”


    可轉念一想,他有那麽多小弟不用,自己幹什麽活啊?


    再說了,狗東西一朵高嶺之花,被罰當眾掃垃圾,多丟份兒啊!豈不是被看笑話?


    “你別打掃了,老子讓葛一航他們來幫忙。”


    “一點小事,用不著他們。”沈瑜望了眼算得上是真細皮嫩肉的蠢蛋,便將包取下來遞給了他,且對他道:“你把包拿到教室,打掃的事交給我。”


    要是讓蠢蛋一起打掃,那不得雞飛狗跳、亂上加亂?


    “那怎麽行?”顧勍忽然非常講義氣地說:“架都一起打了,打掃怎麽能讓你一個人。”


    反正他不怕丟臉!尊的不怕!


    沈瑜:“……你就讓我一個人吧,我喜歡打掃。”


    顧勍一聽,瞬間便想起了狗東西在家那副賢惠的模樣:“行吧。那明天再換我來。”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你先去教室背單詞、背古詩去,別浪費時間了。”沈瑜突然意味深長地看著蠢蛋,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早點趕上我,比所有事都重要。”


    顧勍胸口不知作何猛地一燙,情緒登時洶湧澎湃了起來,他情不自禁的應了一聲:“嗯!”


    隨即,他一手拎著自己和狗東西的包,一手勾著雨傘,大搖大擺地往教學樓方向走去了。


    沈瑜無奈搖了搖頭,輕歎了一口氣。


    即便蠢蛋過去受過很多傷,傷到連夢都做的很痛苦,可也沒能學會真正的世故與偽裝;他裝出來的凶悍蠻橫,頂多就是外強中幹虛有其表罷了;而真正去認識並了解蠢蛋的人,才會發現,他內心是幹淨又純粹的讓人心疼。


    或許……每一個看起來玩世不恭的流氓痞氣的外表下,都或多或少潛藏著(或曾經潛藏著)一顆溫軟炙熱的心;而像蠢蛋這樣,能一直保持著純粹真性的,即便改了頭換了麵成為大家心中眼中最頑劣不堪的存在,也值得擁有這世間最真誠的相待。


    別人不疼蠢蛋,他真誠地來疼。


    顧勍剛走到教學樓的通道口,正要拐彎,卻眼尖地瞥到樓梯間的樓梯下有人!


    而且,還隱隱約約地傳來了又低又曖昧的聲音,他豎起耳朵一聽,分明是一男一女發出來的!


    哦吼~


    早自習時間,新風的理科班一般不會大聲的背古詩背英語,他們會記一些經典的題型和需要用到的公式;除非英語和語文實在差地離譜,才會自行到教室外背誦。


    在這樣不怎麽吵鬧的環境下,顧勍幾乎能聽到小情侶在聊什麽……


    男生生澀又迫切地問:“我可以吻你嗎?”


    女生羞答答軟綿綿地回:“你想的話,可以哦~”


    男生立馬說:“我想……那我吻咯?”


    女生軟聲說:“好~”


    ……


    顧勍聽著聽著,便聽不到聲音了。


    他想著,小情侶大概是已經在接吻了。


    嘖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竟然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在樓梯間接吻了……


    接吻……


    驀地,顧勍狠狠地一怔。


    他想起了他和狗東西之間,三番兩次的吻了,還是舌吻!


    而這接吻一事,放在男女關係上,叫情侶之間的吻;那放在男生和男生之間呢?又算是什麽?!


    情侶嗎?!


    可狗東西和他不是情侶啊!


    而且他也沒聽說過,有兩個男的是情侶的啊!!!


    作者有話說


    【嗐,快要開竅了~~】


    愛你們喲( ′`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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