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雲待在肚子裏一個月都沒什麽存在感,沒想到醫生一確認,小家夥就跟有感應似的,立刻就開始鬧了!


    當天吃晚飯時,晏歸雲才喝了兩口雞絲粥,忽然就捂著嘴幹嘔起來,這可嚇壞了喻疏野,alpha慌忙按鈴叫了醫生過來,林植趕來做了檢查,過後無奈表示這都是孕期的正常現象,沒法治。


    喻上將摟著小妻子,心疼又著急:“那這樣一直吃不下飯怎麽行?”


    “懷孕後胃口會變得比較奇怪,嗜酸嗜辣都有可能。”林醫生看向小少爺,問:“小雲有特別想吃的嗎?”


    晏歸雲雙眼亮了亮,想不到懷孕還有這種福利:“我想吃什麽都可以嗎?”


    林植道:“隻要不是忌食的食材就都可以。”


    “那我想吃燒烤!”


    小少爺窩在家裏養病時看了好幾部街頭美食紀錄片,那些做法粗糙卻極富特色的燒烤讓他垂涎三尺,然而那會兒他連吃個雞腿都得是清蒸的。


    嘴巴裏淡得要命。


    這會兒又住院了,好不容易見點酸辣的飯菜又變得清淡無比,今天這碗雞絲粥,除了鹹,他再嚐不出其他驚喜。


    估計寶寶是看他可憐,所以才鬧起來的。


    小少爺心中想著,寶寶果然和自己是一條心,鬧得好鬧得對,鬧得…


    “唔——”


    還沒嘚瑟起來,胸口又是一陣惡心,omega不得不捂著嘴,幹嘔了半天,卻什麽都沒吐出來。


    喻疏野心疼極了,雖然燒烤重油重辣,但眼下隻要小雲能吃下點東西就好,當即吩咐王宮的廚師去做些燒烤送來。


    晏少爺一聽,急道:“我主要還是想吃街邊的。”


    “那多不幹淨?”


    喻疏野是用商量的語氣說的這句話,可聽到晏歸雲耳朵裏,硬生生聽出了一絲凶。


    omega生氣了:“是你們說的想吃什麽都行,現在又限製一大堆!”


    “雲雲…”


    “我不聽我不聽!弄不來我想要的我就不吃飯了!!”


    “……”


    晏歸雲難得任性一回,忽然覺得這一幕如此熟悉。


    等喻疏野哄著抱著把他重新摟回懷裏,小少爺忽然使壞道:“你要是覺得街邊攤不幹淨不想我碰也行。”


    他咪了咪眼睛:“那你親自下廚,做給我吃。”


    喻疏野先是一愣,繼而覺得這簡直是一個完美的折中辦法:“好啊!!”


    晏歸雲道:“你下過廚房嗎你就答應了?”


    “我可以學。”王子殿下自降身份:“我做雲雲的專屬廚師。”


    “那我每天都要吃到你親手做的飯哦。”


    小少爺開始“得寸進尺”:


    “你當初怎麽要求夜笙的,我今天就怎麽要求你,你有意見嗎?”


    “沒有,不敢有!”


    這在喻疏野看來,真是絕佳的贖罪機會了。


    天知道他有多想穿回半年前,把那個將夜笙視為仆人的自己狠狠扇幾巴掌。


    他在外行過軍,野外作戰時還和部下一起煮過大鍋飯,也烤過河裏剛捕出來的魚,小雲想吃的燒烤對他而言並不難,在廚藝這項技能上,王子殿下是有點底子的。


    他連夜按照雲雲的指示,翻出了那部美食紀錄片,找到了紀錄片裏拍到的那家街邊小店。


    這家百年小店自從上了電視後,生意是越來越好了,也有不少名人來光顧,可那老板怎麽也想不到,這回居然連王子都被吸引過來了,而且殿下還直奔廚房,這可嚇壞了店裏的幾位廚師。


    喻疏野沒有擺王室的架子,亮出身份隻是怕店家不肯讓他進廚房偷師,畢竟是深夜到訪,多少有些冒昧,可店家知道他的來意後,那是高興都來不及,給錢也不收,就想要張未來國王的合照。


    最後,喻上將用幾張合影換來了百年小店的獨家秘方,還學了許多技巧。


    第二天中午,在被窩裏睡回籠覺的小少爺直接被一陣香味給香醒了,他睜開眼,卻隻瞧見了晏斐。


    他餓得肚子咕咕叫,迫不及待地問哥哥:“中午吃什麽,我聞到一股好香的味道!!”


    晏斐一笑,替他穿了一件厚外套,而後帶著omega走到住院部的空中花園。


    喻疏野穿了一條藍色圍裙,正站在燒烤架旁,雙手熟練地翻滾著幾十串肉串,香味就是從他那裏冒出來的。


    晏歸雲楞在原地,不敢相信。


    他忽然發現,高高在上的小魚,身上已經有了許多煙火氣息。


    喻疏野抬頭看了一眼小雲,笑著道:“雲雲,你坐在那邊等著吃就好了。”


    王子殿下忙得不可開交,他對廚師這個身份,簡直駕輕就熟,他懷疑自己前世就是一口鍋,所以才能這麽有廚藝天賦。


    晏歸雲走到花園裏了才發現,爸爸媽媽都在。


    這簡直就是家庭戶外bbq。


    晏斐扶著小雲坐到了母親身邊,晏夫人身上的傷不算重,知道小雲懷孕後還想著回家給寶貝兒子做食補,沒想到喻疏野比她更上心,而且花樣繁多,惹得小雲眼中亮晶晶的,全是期待。


    五分鍾後,喻疏野將自己烤的肉串放在盤子裏裝好。


    又從烤箱裏取出一隻烤雞腿。


    晏斐則上手榨了新鮮果汁,小雲喝的那杯,他特意多加了半顆檸檬,會是他現在喜歡的酸度。


    喻疏野撕下一小塊雞腿肉,還替小雲吹了吹,等溫度適中了,才送到omega嘴邊:“嚐嚐?”


    晏歸雲張嘴吃掉了這塊肉,入口再不隻是寡淡的鹹味了。


    喻上將緊張地問:“怎麽樣?”


    “…好吃。”


    晏歸雲眼淚都流出來了,這是他半年來吃到的最有味道的雞腿!


    “你怎麽這麽厲害啊?真的好好吃。”


    喻疏一邊替他抹淚一邊笑著哄:“我特意去學的,你喜歡,以後天天給你做,你多吃幾口飯,我就開心了。”


    其實當初那碗魚片粥是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會被喻疏野喜歡純粹是因為這碗粥迎合了他記憶中的某種味道而已,正常人喝那碗粥,估計都是唐薇的反應。


    在廚藝這方麵,歸雲是很明白自己究竟幾斤幾兩的。


    夜笙小廚師是比不過疏野大廚的。


    自從喻疏野點亮了廚藝這項技能,小少爺每日的飯菜花樣都層出不窮,光是一個養生火鍋都能六天不重樣,孕吐雖然還在,但晏歸雲的胃口卻沒有因此變得很差。


    住了半個月醫院,他被喂胖了五斤,肚子也開始微微凸顯。


    在他出院那天早上,一個衛兵急匆匆地跑進病房,顯然是有要事要報。


    但喻疏野恰好出去洗蘋果了,病房裏暫時隻有歸雲一個人,那衛兵隻知晏先生和上將大人感情深厚,某種意義上,告知晏先生等同於告知殿下,於是就不小心說漏了嘴:“遊立危好像要不行了,他說想見晏先生一麵…”


    話音剛落,喻疏野就出現在門口,厲聲打斷衛兵的話,但歸雲已經聽到了:“他要死了?”


    喻疏野本不想和小雲提這個人渣的,但既然他問了,還是如實答道:“醫生用藥吊了半個月,可他壞事做得太多,報應還是來了。”


    “那我…去見見他吧?”


    “雲雲?!”


    晏歸雲平靜地解釋:“親眼看著他死,我才能和過去做一個了斷啊。”


    喻疏野見他堅持,也不敢逆著他:“那我陪你去。”


    ……


    遊立危依然被關在地下審訊室中。


    半個小時後,晏歸雲就站在了審訊室外,他讓喻疏野在外麵等著,自己走了進去。


    遊立危枯瘦得不成人樣,但他聞到了那股桃花香,於是死撐著從床上爬起來,逆著燈光,見到了夜笙。


    “…咳咳…我沒想到你真肯來見我…”


    “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晏歸雲用右手護著自己的肚子,他和遊立危保持著最遠的距離。


    “你記起來自己曾經是誰了?”遊立危笑了笑:“昨夜笙歌易散,酒醒添愁無限*。我給你取名時,就知道你會離我而去,但沒想到,這麽快。”


    “夜笙,我當初答應你,我病好後…咳咳咳…會帶你離開邊海,帶你去過好日子,那是真心話,我是真的,想跟你過一輩子的。”


    晏歸雲搖搖頭,冷聲道:“你隻是因為我的血有利用價值才想把我帶在身邊,你從來沒有把我當人看過,你愛上的隻是一味藥。”


    “當我的藥不好嗎?”遊立危的聲音漸漸微弱:“你還是小孩的時候明明還很喜歡我呢,你喊我遊哥哥,還纏著要我抱抱,記得嗎?那段時間,我也很快樂。”


    “遊立危,你別自我感動了。”晏歸雲擼起左手的袖子,將這輩子都消不下去的針孔痕跡展露在他眼前:“你還記得你對我做過什麽嗎?”


    遊立危眼中虛無的光暗了下去。


    “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屁話的,我隻是要親眼看看你是怎麽死的!!”


    “你這個魔鬼,就算死一千次都抹不平你給我帶來的傷害!我巴不得忘了你忘了那十八年!!你今日就算不病死,我也會親自在你的太陽穴上開一槍,你以為我是什麽聖母白蓮花嗎?你以為你垂死了我就會同情你嗎?!”


    “…咳咳咳!”遊立危被激出一口黑血。


    晏歸雲護著自己的肚子,慢慢調整呼吸,他不敢讓自己過於激動,畢竟孩子是最重要的,但他也是人,那些不堪的記憶回湧至腦海的那一刻,沒有崩潰已經是極限了,殺李成完全可以不開那麽多槍,剩餘的兩槍隻是一個發泄口而已。


    他在喻疏野麵前雲淡風輕地表示過去不重要,但難道真的不重要嗎?


    十八年,不是十八天!


    他不是心大的人,哪能說放下就放下?但他也足夠理智,知道一切的根源在誰身上。


    “別再叫我夜笙了,我從來不姓遊,你一廂情願取的這個名字,真讓我惡心。”


    遊立危緊緊抓著身上的衣服,臉上血色盡退,他從沒想過在自己麵前一向溫順的夜笙,居然對自己藏著這樣滔天的恨意,而夜笙叛逆的根源,則是喻疏野。


    “喻疏野被我開了一槍,你知道嗎?!”他為了報複,大聲說:“我拿你的事糊弄他,然後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槍,可惜,可惜這人命大,沒死成!!”


    但他說完這句話,身上的力氣忽然就被抽走了,呼吸都困難起來,人死前,總還存著點別的念想:


    “你可以恨我,但我也救了你…李成的事…是我告訴喻疏野的…我不說…你怎麽可能得救?”


    “夜笙…原諒,原諒我?”他的手朝夜笙伸過去,想去觸碰他身上的光。


    遊夜笙站在燈光下,看著黑暗中的遊立危,冰冷冷地道:“不原諒。”


    遊立危最終什麽都沒有抓到,手轟然落下,至死也沒觸到曾經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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