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他們住在一樓,附贈一個很小的院子。


    那個院子不大,被種上幾棵大簇的繡球花後,就隻剩下一個畫畫和喝茶的地方。


    顏霜經常坐在屋內,透過玻璃窗看小院裏畫畫的顏思。


    顏意好幾次聽到顏霜對妻子感慨,小思繼承了她的衣缽,她多幸福啊。


    他們笑著看著,或許沒注意到後麵的顏意也在看。


    填報誌願選專業的時候,他問爸媽有什麽意見嗎?


    兩人都是讓他選自己喜歡的。


    那天顏思又在畫畫,顏霜一個人拿著一本法律專業的書在一邊看。


    顏意看了好一會兒,一筆一畫地填寫下“經濟法”三個字。


    他寫下這三個字,不是想有一天跟他站在對立麵的。


    顏意坐在辦公室,捧著一杯熱咖啡,慢吞吞地喝了一口。


    剛衝好的咖啡燙得喉嚨有些疼,流入身體裏,卻衝淡了在頂樓留下的冰冷難堪。


    顏霜坐在他對麵,低頭翻閱資料。


    顏意的辦公室和家裏完全不一樣,極簡的性冷淡風,除了書桌,隻有一排灰色沙發和書櫃,書桌上東西也不多,一台電腦,兩本書,一遝資料,唯一溫馨的是三個相框,相框裏是他帶的三個藝人的照片。


    紙張滑動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顯得突兀,一下下落在顏意心上。


    多年的律師工作,讓顏霜一絲不苟,當你跟他文字交流時,你會感受到體貼和善,當你跟他麵對麵時,會覺得他這個人理性且冰冷。


    顏霜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本質上是有些冷漠和過於理性的,即便他也能說出安慰人的話,不然,媽媽也不會被歲月和婚姻磨滅溫柔。


    “爸,你為什麽要接這個工作?”顏意又喝了一口熱咖啡,身體稍微暖和了一點,能給予他說話的溫度。


    “小意,這是冠月指定,律師事務所接下來的,我無法拒絕。”顏霜說。


    顏意握緊咖啡杯,“嗯”了一聲。


    “目前的狀況對你很不利。”顏霜冷靜地說:“你在還是冠月經紀人時期,利用冠月的渠道和資源,送殷修進《初光》,給白時景開工作室,對此,冠月完全可以追償,並把你送上法院。”


    顏意:“有證據嗎?”


    “什麽?”顏霜抬頭看向他。


    顏意笑道:“有證據證明,我利用的是冠月的渠道和資源嗎?”


    “殷修是以個人練習生的身份,參加了麵試,麵試合格才進的《初光》,他參加麵試的部分視頻會在明天那期《初光》裏出現,您可以去看一下,非常亮眼。”


    “就是因為他如此優秀,節目組才選了他,他是靠自己進組的,和冠月的資源有什麽關係?”


    “難道你要站在《初光》隻看公司不看人這一點來反駁?那《初光》可不樂意,為了以後更好的合作,冠月也不願意這麽說吧。”


    顏霜皺了皺,“是你推薦進去的。”


    “不是哦,是黎搖。”顏意笑著說:“殷修是黎搖的好朋友,黎搖確定參加後,向導演推薦了殷修,導演就讓黎搖來參加麵試了,你可以去問導演。”


    “向認識的人推薦朋友,就算放在娛樂圈裏也一點問題都沒有,何況在法律層麵。”


    顏霜低頭繼續看資料,臉色沉了一分。


    “至於白時景的個人工作室。”顏意說:“那就更和冠月沒關係了,難道是我挪用了冠月公款給他成立的?還是我用了冠月的人力資料給他選人了?錢不是我出的,工作室也不是我的,負責人上沒有我的名字。”


    “這裏我確實犯了錯,犯了和黎搖一樣的錯,我向認識的人推薦他的歌了,法律會製裁我這個錯誤嗎?”


    顏霜抿唇看向他,眉心擰出一條紋路。


    顏意笑著說:“爸,您知道娛樂圈一天發多少封律師函嗎?”


    顏霜似乎沒理解他的意思。


    “你應該常看到他們發律師函,可那隻是冰山一角,這麽多律師函有誰在意呢。”


    “其實剛開始還挺有效果的,有一定威懾力,可現在不行了,隨便一個粉絲看到律師函都會笑。”


    “您就是冠月的律師函,對於剛入職的小經紀人和法盲有些威懾力,可是您知道我是什麽情況。”


    顏意歪了歪頭,“啊,您可能也不知道,我還是說一下吧,我是首律係優秀畢業生,我畢生那一年,國內紅圈律所中超過一半的律所給我發過offer,包括爸爸所在的律所。”


    顏意從來沒在顏霜麵前展現過這樣的一麵,他以前一直非常乖,非常懂事。這種不順從,讓一直位於父子舒適圈的顏霜,有種被反抗被挑戰的不悅。


    他低頭翻看下一頁資料。


    顏意沒有看,他的目光放在桌子上謝宿、鬱宴和黎搖的照片上。


    “指控不了我私用公司資源,您下一步談判的點,大概是雖然法律不能把我怎麽樣,但我在圈子裏的名聲也臭了,以後沒公司要我,沒項目願意跟我合作。”


    “您想多了,您可以看看圈內的金牌經紀人,有哪個名聲是好的,這個圈子重利,隻要我手下有最好的,無可取代的藝人,大把項目會找上我。”


    “您知道嗎?最近有製片方在籌備一部大型古裝劇,在跟貓咪視頻談賣片事宜時,喵咪視頻那邊說隻要男主是鬱宴,就給評定s級項目,因這一句話,我郵箱裏一天多了幾十本劇本。”


    顏霜又翻了兩頁。


    顏意又喝了一口咖啡,“下一步,您會用競業條款和保密協議來壓我,我確實簽了競業協議,一年內不得再簽其他公司,放心,一年內我都不做經紀人了,不會簽任何合同,隻幫幫朋友。”


    顏霜猛地站了起來,緊緊盯著顏意。


    他不說話了,顏意才站起來,變回了平時的模樣,“爸,您沒生氣吧?我是看您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也進入工作狀態了。”


    “您一定不要覺得您的專業受到了挑釁。”顏意解釋:“這個圈子小,人情重,不能像您以前處理其他案子那樣處理。”


    顏霜沉默地盯著他。


    顏意笑道:“快到飯點了,我帶您去吃晚飯吧。”


    “不用了。”顏霜攥緊資料。


    在離開之前,他說:“你以公司不準為理由,拒絕幫小思進娛樂圈,可背地裏卻在幫別人。”


    顏意問:“您說是冠月指定,律所接的,您拒絕不了這個工作,那如果是小思坐在這裏,您拒絕得了嗎?”


    顏霜一臉寒霜地推開門時,門外有幾個人貌似不經意地經過。


    聽到開門聲,對麵辦公室的門立即從裏麵打開了,王洋站在門口,露出很勉強的擔憂表情,“你沒事吧?”


    顏意:“還行。”


    王洋一副“你不要裝了”的表情,“自己的爸爸想送自己去法庭,一定很難受吧?”


    顏意:“你真傻。”


    王洋:“……?”


    顏意斜靠在門上,目光不屑且肆意地打量著王洋,說:“又蠢又毒又菜又多餘。”


    王洋沒想到他竟然敢當著他的麵這麽說他,臉上一下就掛不住了,“你在說什麽!”


    顏意:“哦,還有,沒什麽本事還特別好麵子。”


    王洋怒了,“顏意,你閉嘴!”


    顏意偏不閉嘴。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想讓他像下屬一樣畢恭畢敬?


    “心胸狹隘,嫉妒心強,一肚子壞水,滿腦子騷主意,就是沒點本事,是冠月最大的敗筆。你不知道有多少導演啊製片啊經紀人啊喝醉時,吐槽冠月的藝人總監為什麽是你。”


    “我努力地思考,想要為你說句話,想說你是有點本事的,思考很久才想出一個,你挖人的本事還是不錯的,可鬱宴嘲諷一笑。”


    “我隻能說,冠月尊老愛幼,畢竟你年紀大了,這個位置給你養老不錯。”


    王洋憤怒地上前要扯顏意,顏意側身、進門、關門,動作流暢地把他關在了門外。


    門被敲得砰砰響,王洋在外麵憤怒地大喊,一定有不少人圍觀。


    顏意笑了笑,坐到沙發上繼續喝咖啡。


    鬱宴打來電話時,王洋還在喊,隱隱成了背景音樂。


    “沒事吧?”鬱宴問。


    顏意看了眼時間,下午6點20,。


    今天鬱宴有幾場大戲,他應該是剛下戲,晚上還要繼續拍。


    “沒事。”顏意說。


    “真沒事?什麽事都沒有?”鬱宴又問。


    門外的聲音消失了,王洋應該是走了。


    窗外暮色四合,亮起點點星光。


    顏思縮在沙發裏,沉浸在沒有燈光的昏暗裏,說:“就是,剛才的咖啡糖加少了,有點苦。”


    “但是,它給了我很多能量和精神。”


    劇組中正在放飯,鬱宴把八卦小分隊的蘇平平叫來,公司裏發生了什麽,很快就傳到他這裏了。


    鬱宴拿著盒飯出了保姆車,走到片場中心。


    他是劇組的大男主,到哪裏都備受關注,在那裏一座,好多人就看了過來。


    四個老爺子最先圍過來。


    今天一大早聽說雷明來劇組探班了,另外三個匆匆趕來,一副要長期留在劇組的樣子,讓宗導頭疼不已,讓劇組工作人員戰戰兢兢。


    鬱宴歎了口氣,把盒飯放在桌上。


    四人立即上前關心。


    “怎麽了鬱宴?不合胃口嗎?”


    “我就說要改善夥食,是不是投資不夠,我再追加!”


    “你看著盒飯,隻有四葷五素,太差了!”


    鬱宴按了按太陽穴,聲音疲憊低啞,“晚上的戲能不拍了嗎?我沒狀態。”


    “是不是太累了?”


    “我就說宗明晨把戲安排得太滿了,我這就找他去!”


    鬱宴抬頭,說:“不是,和拍攝安排沒關係,是我的問題,我……”


    他沒說下去,可這已經讓四個人驚慌了,尤其是雷明。


    劇組昏黃的燈光下,鬱宴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眼尾都紅了。


    竟然紅了!


    這可是鬱宴!


    雷明一下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焦急地問:“鬱宴,你怎麽了?你跟我說,什麽都能說!”


    宗導聽到動靜過來,一看這情況嚇了一大跳:“鬱宴,你怎麽了?有事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


    “你可千萬不能有問題啊!”


    這可不止是男主角。


    鬱宴給宗導的驚喜太大了,不說演技,他的武術讓人驚豔,他甚至覺得鬱宴一個人可以抵得過一個武行。


    這個電影才拍了幾天,他就開始準備籌備同係列的下一部了,依然要請鬱宴擔男主。


    鬱宴是他電影的支柱,是他們劇組的命脈,一定不能有問題!


    其他任何演員,女主男二出了問題,他一天找到好多替代,要是鬱宴出了問題,他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在一群劇組大佬的焦急圍觀下,鬱宴說:“公司要給我換經紀人。”


    好幾個人哽了一下。


    又紛紛開口。


    “我覺得小顏挺好的呀!為什麽給你換?”


    “對,小顏很好,雷橦沒事找事?”


    鬱宴:“不止如此,公司明明有法務部處理這件事,他們卻專門從外麵找來了一個律師,這個律師就是我經紀人的爸爸。”


    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是真狠又真損。


    鬱宴:“你們可能不知道,我經紀人從小崇拜爸爸,為了跟爸爸更靠近,他放棄了自己最喜歡的專業,去首大學了四年法學。現在公司卻讓他爸爸送他上法庭。”


    雷明氣得說不出話,好久他才罵出聲:“這個混賬!沒做過父親根本不懂其中的傷害,他、他根本不配做一個爸爸!”


    他氣衝衝地拿著電話走到一邊,“你這個孽畜!”


    雷明一聲吼,驚得幾人全看向他。


    “最大的錯是我,我根本不該跟你說,因為你根本不配做一個父親!”


    “你被開除了!你不是雷總了!”


    “顏意要是走了,你也滾!”


    “滾出公司,滾出雷家,我死了你也別回來!”


    “你等我去公司把你趕出去,冠月這個公司,我寧願送人也不給你瞎謔謔!”


    鬱宴聞著飯香有點餓了。


    雷明罵完後,走過來跟鬱宴說:“你放心,不會換經紀人,也不會為難顏意。”


    鬱宴:“那就放他走吧,他這樣每天都是煎熬。”


    雷明問:“那你呢?”


    鬱宴:“我跟他一起走。”


    雷明猶豫了一會兒。


    “我跟他隻是換家公司,電影還是會好好拍的。”鬱宴說:“這件事解決了,心裏踏實了才能拍得更好。”


    幾人都看向雷明。


    雷明沉重地點頭,“我隻是怕你去其他公司被欺負。”


    鬱宴:“……”


    “不會的。”鬱宴僵著臉說。


    雷明便再也沒說什麽了。


    他的保鏢給鬱宴帶了新的飯菜,他叮囑鬱宴好好吃飯,便拿著手機去一邊打電話了。


    冬天天冷,原本的盒飯早就涼了,新從餐廳帶來食盒每道菜都是溫熱的。


    老人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笨拙地走到一邊,正好擋住鬱宴前麵的風口,神情嚴厲地跟人打電話。


    鬱宴皺了皺眉,起身回保姆車了。


    蘇平平忙提著兩個大食盒跟上去。


    “還吃嗎?”他把食盒裏的菜拿出來。


    “不吃。”鬱宴又看了一眼那幾些菜,“你吃。”


    說完後,他給顏意發了一條消息。


    【鬱宴:雷老頭太不對勁了。】


    顏意也覺得雷明有點不對勁,從他們堆雪人開始。


    回來後,他問過鬱宴,在他去劇組之前,雷明不在劇組,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出去堆雪人時,雷明就出現在酒店了。


    這說明,他是夜裏來的。


    雷明七十多歲了,連雷家各大公司的大事都不管了,一心安享晚年,尤其注重身體健康,怎麽會夜裏坐五個小時的車,跑去劇組呢。


    隻是因為這部電影是他們的武俠夢想嗎?


    可另外三位老爺子不是這樣的啊,而且最迫切想要電影的應該是宗導的父親,他都沒這麽上心。


    更奇怪的事還在後麵。


    顏意跟顏霜對談之後,哪裏都沒去,一直待在公司。


    雖然這段時間他在公司會看到各種冷眼,被各種議論,他也不能離開,要隨時在這裏備戰。


    因為他知道,那天跟顏霜的對談,看起來是他占了上風,但其實有最重要的一點,他沒提出來。


    那些都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公司真的不想要他好過,還有最狠的一招,那就是借助這件事,挑撥他和藝人粉絲的關係。


    粉絲是藝人所有一切的基石,鬧大的後果很嚴重。


    他不知道公司有沒有想到這一點,至少那天顏霜沒說,他不說可能是公司覺得這招見不得人,不好直接拿出來威脅。


    顏意尤其怕這一點,也隻怕隻一點了。


    跟顏霜那樣對談時,他連曾經最怕失去的東西,都主動放手了。


    除此之外,沒什麽好怕的了。


    顏意隨時防備著,終於等到總裁辦的電話,讓他去頂樓。


    他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奇異地把緊張和釋然的融為一體的感覺。


    鼓起勇氣進門後,首先看到的卻是雷明。


    他正坐在那張辦公桌上,而原本應該坐在那裏的雷橦,正和王洋以及公司法務主管一起憋屈地坐在沙發上。


    “小顏,你過來。”不待他說話,雷明就招呼他過去。


    顏意沒猶豫,坐到他對麵。


    雷明看起來和那天堆雪人時一樣可親,他仔細地打量著顏意,眼神越來越慈愛,但歎了一口氣,“小顏,你真的想離開冠月嗎?”


    顏意頓了一下,即便這已經是明麵上的事了,可麵對這位老人還有所期待的表情,他一時無法張口。


    “不要怕,你直接說,啊?”


    顏意抿了下唇,“對,我想離開冠月。”


    “好,那你去打一封辭職信,今天就把離職手續辦了。”雷明又歎了一口氣。


    顏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就這樣?


    就這樣放他走,不為難不追究,甚至不要違約金?


    雷明笑了笑,“怎麽還不去?等會我後悔了怎麽辦?”


    顏意激動得不行,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他看了一眼雷橦,頓時被他又冷又狠的眼神凍清醒了。


    “顏意,你可真厲害,不僅對付男人有一套,連老人的歡心都會討。”


    顏意又想起那天在這間辦公室的難堪,臉色有點白。


    “你閉嘴!”雷明對他大吼,“你隻管簽字就行!沒資格說話!”


    雷明對他吼完,見顏意神色不對,忙跟他說:“我知道,謝宿、鬱宴和黎搖也要跟你走,是不是?”


    他體貼地說:“你放心,我都通知他們了。謝宿劇組太遠可能今天回不來,黎搖我讓人去接了,鬱宴那邊我昨天就跟明晨請假了,他應該馬上就到公司了。”


    顏意更加震驚,“真的?”


    “真的,我雷明向你保證。”雷明說:“你今天可以放心離開,誰都不能阻止你。”


    顏意再顧不得其他,“我馬上下去寫辭職信。”


    說完他就快速離開了辦公室,沒看到雷橦更加憤怒的臉。


    電梯裏,顏意越想越興奮,興奮得幾乎手舞足蹈了起來。


    回到辦公室看到鬱宴,他的興奮值達到頂端。


    是真的!


    雷明沒有騙他!


    “鬱宴!”


    顏意像一隻小鳥一樣,笑著奔向他,興奮地一下跳到他的身上,摟住他的脖子。


    “鬱宴,我們可以走啦!”


    鬱宴托住他,“我還以為你這麽高興是因為看到了我。”


    顏意嘿嘿笑。


    “我們本來就可以走。”鬱宴哼了一聲。


    顏意太開心了,根本不計較他的強詞奪理,直接低頭用力在他嘴上親了一口。


    鬱宴愣了一下,顏意已經又親了下來。


    他到嘴邊的話被顏意堵住了。


    所以,當顏意聽到暴躁的推門聲時,知道不能怪鬱宴,他想提醒來著,是自己沒給他機會。


    此時,雷橦正站在他辦公室門口,而他雙腿盤在鬱宴腰間,雙手摟著鬱宴的脖子,雙唇剛從他臉上移開。


    誰都知道,這不是朋友,或經紀人和藝人該有的摟抱。


    世界好像凝滯了一分鍾。


    雷橦被氣得表情都猙獰了,“你這個狗東西,真的在勾引我……”


    他一句話沒說話,被一本書狠狠砸到了臉上。


    鬱宴一臉陰鬱,“你說話小心點。”


    他速度極快,在“狗東西”三個字剛出來一秒,他直接拿起書桌上最厚的一本書砸了過去,不僅快,力道還特別重,直接把雷橦的臉砸歪了。


    一輩子沒被人打過臉的雷橦,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你他媽竟然為這個人打我?”


    鬱宴嗤笑,“打你還是輕的。”


    於是,在雷明追下樓時,鬱宴和雷橦這兩個同樣憤怒得不可理喻的人,已經打了起來。


    鬱宴毫不留情,雷橦當然不是他的對手,被他用力一腳踹出了門,正好重重摔倒在剛要進門的黎搖腳邊。


    黎搖震驚地看著腳邊的人。


    雷明拿著拐杖不問緣由地打了他一棍子。


    顏意用力拉住鬱宴。


    外麵整層辦公室門口和樓梯口都有人冒出頭。


    過了十幾秒鍾,雷明才發現黎搖有點不對勁,他不是被嚇著了,而是在盯著雷橦的脖子看。


    雷明一低頭,差點被氣暈。


    人的反骨是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消失的,最多會隱藏起來,隨時會冒出。


    他這兩天狠狠整治了一下雷橦,雷橦表麵聽話,卻帶上了他們家的那個雷電項鏈,他知道今天鬱宴回來,目的不言而喻。


    雷明忙關上顏意辦公室的門,讓人把扶雷橦起來。


    雷橦這輩子就沒這麽狼狽過,他一起來,16樓另外三個辦公室的門瞬間合死了,隻剩一個黎搖承擔他的怒氣。


    “你看什麽?”雷橦陰狠地問。


    黎搖被嚇了一跳,脫口而出:“看你的項鏈。”


    雷明心裏一慌,問:“黎搖,你見過啊。”


    黎搖點頭。


    “鬱宴給你看了,一定是很喜歡你。”他打著哈哈,心裏在想有什麽辦法能圓過去。


    黎搖愣了一下,怎麽是鬱宴,他們是不是弄錯什麽了?


    “不是鬱宴,是小顏哥哥。”


    “什麽!鬱宴竟然給……”雷橦話沒說完就被雷明捂住了嘴。


    雷明笑著說:“鬱宴這個都給顏意保管,看來是很信任他了。”


    “不是。”黎搖搖頭,“這是小顏哥哥的,是他從小戴到大的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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