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選擇的餘地,那當然隻能選擇是了。


    奚嘉運覺得好笑,小鳳凰的派送,他連象征性的拒絕選項都沒有,奚嘉運點上去,立馬收到了新通知:


    【鳳凰寶寶開始打包,等待山海快遞員上門攬收。】


    奚嘉運點了一下屏幕,通知顯示已讀。


    他又登上遊戲。


    這一回,收容所徹底空下來了。


    小鳳凰要來,三隻小神獸馬上也湊齊了,奚嘉運心情頗好,但他又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會被忘記地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吧?


    這樣想著,奚嘉運暫時把它拋之於腦後,他收起手機,又去陪小麒麟和小睚眥一起玩雪了。


    *


    第二天。


    奚嘉運很早就來了劇組。


    這天有場外景拍攝。其實也不完全算是外景拍攝,隻是補拍幾個黎新接謝燃到他家的鏡頭,聶導沒打算拍太多,所以昨晚吃完飯以後,特意通知大家來早一點,他不想這幾個鏡頭占用太多時間。


    奚嘉運在化妝間化妝,容樂天比他早來一點,已經全部弄好了,但他也沒有走,而是坐在桌子上玩手機,“小嘉,我在網上看見了個帖子,都說你是截至目前為止,漲粉最快的一個明星。”


    奚嘉運:“她們把我之前那四年算上了沒有?”


    容樂天一噎,顯然是沒有的,奚嘉運便又說:“所以也不算最快?”


    奚嘉運大致知道,從錦鯉開獎以後,他的關注量就在飛速增長,之後他又是參加綜藝,又剛好接上《芙蓉麵》開播,以及各種奇奇怪怪的熱搜,曝光度一直保持著,粉絲數量也漸漸可觀起來。


    容樂天見奚嘉運沒怎麽放在心上,不由得感歎:“小嘉,你心態是真的好,紅了不驕不躁,以前不紅的時候,也堅持著沒退圈。”


    奚嘉運笑了一下,他開玩笑說:“也沒那麽好,我之前還認真考慮過去全職幫人收租。”


    他們正聊著,化妝師似乎出現了什麽失誤,輕輕的“嘶”了一聲,在化妝棉上擠出一點卸妝水,給奚嘉運卸眉毛。


    《路過人間》是一部現代電影,妝容不複雜,隻是奚嘉運在電影裏的年紀隻有十七八歲,所以化妝師還是得想辦法奚嘉運顯出幾分稚氣,她對向奚嘉運道歉:“不好意思,剛才那個眉形不太適合,我重新給你畫。”


    奚嘉運搖了搖頭,很和善地說:“沒關係。”


    他的態度實在太好了,語氣也過於溫柔,化妝師一怔,有點緊張地握住了眉筆,奚嘉運注意到了,便又安撫她說:“別緊張,沒事的,還有時間,你可以慢慢想。”


    化妝師頗是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不由自主地神遊天外。


    ——薇薇姐說得沒錯,這個奚嘉運不僅人好看,性格也超好的。


    深深地吸了口氣,化妝師回歸工作狀態,她握住眉筆,這次倒是不緊張了,卻也一直沒有下筆,她有點不太確定該畫什麽眉形,正在躊躇之中,奚嘉運突然問她:“眉筆可以給我用一下嗎?”


    化妝師愣了下,遞給他,“可以,給。”


    奚嘉運接過眉筆,他對著鏡子輕輕勾描幾筆,然後偏過頭來問化妝師:“這樣怎麽樣?”


    他畫的是平直眉,但又淡化了尾部的棱角部分,少年感一下子就出來了。除此之外,奚嘉運的長相是很明豔的那一款,他的眉眼太漂亮了,漂亮得有點不真實,而這個眉形收斂了幾分豔色,給人一種沒長開的感覺,減齡的目的也達到了。


    化妝師眼前一亮,“可以!我怎麽沒想到!”


    奚嘉運也對她一笑,“那就好。太久沒畫了,我手也有點生。”


    化妝師接過眉筆,替奚嘉運簡單地潤色了一下眉毛,她忍不住說:“這個眉形好適合你,真的好適合你。”


    容樂天看得嘖嘖稱奇,“你怎麽連妝都會自己畫?”


    奚嘉運回答:“之前參加選秀節目,休息日節目組也會來寢室突擊拍攝,室友看不下去我什麽也不畫,教了我一點,沒想到派上用場了。”


    不管是在哪兒學會的,這也算是技能之一了,容樂天跟奚嘉運接觸得越多,就越是佩服他。容樂天說:“小嘉,我可算明白怎麽跟你一起拍個節目,孫雯雯她們就跟洗了腦似的,天天把你掛在嘴上,你是真的——”


    容樂天想了一下措辭,“厲害,太厲害了,不粉不是人。”


    奚嘉運忍不住對他笑,“謝謝。”


    兩人沒能閑話太久,因為聶導來催了。容樂天應了一聲先出去了,奚嘉運換好衣服也跟著走了出來,他正要上車,聶導盯著他看了好幾眼,不住地誇獎:“這個眉毛處理得不錯,效果挺好的。”


    他扭頭對化妝師說:“小貝,今天發揮挺好啊。”


    化妝師連忙澄清:“不是,眉毛是嘉嘉自己畫的。”


    聶導一陣錯愕,幾秒鍾後,他和容樂天的反應如出一轍:“你還會化妝?”


    奚嘉運:“……”


    奚嘉運放棄解釋,“別人教過我一點。”


    聶導豎起大拇指,“小嘉,你就說你有什麽不會的吧,一點也不會的那種。”


    奚嘉運思考許久,篤定地說:“生孩子。”


    聶導一愣,隨之笑出了聲,周圍幾個聽見他這話地工作人員也跟著笑起來,這天早上,劇組就在這種和諧的氛圍之中開工了。


    奚嘉運和容樂天坐上了車,車輛開過街市。


    他們一個是沉默少言的自閉症少年,一個是外表成熟而優雅的鋼琴家。


    陌生的車輛、狹小的環境讓奚嘉運感到不安,他拉扯幾下安全帶,低頭焦慮地摳起真皮坐墊。


    容樂天從後視鏡內注意到了,他問奚嘉運:“怎麽了?安全帶係得太緊,你不舒服嗎?”


    奚嘉運好似沒有聽見他的問話,沒有理會。


    車內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過了好幾秒,容樂天才又說:“先忍一忍,就快到了。”


    按照劇本,拍到這裏就可以結束了,不需要太多鏡頭,畢竟在影片之中,這一幕也隻是一閃而過,簡單地做了個背景交待。


    但是聶導坐在監控器前,他摸了好半天的下巴,問身旁的副導演:“我覺得這段可以加點戲,你認為呢?”


    副導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隻是問:“加什麽?”


    聶導的手指敲了幾下桌子,目光還停留在監控器上,這是他思索時的一個不自覺的行為,突然之間,聶導似乎在監控器上看到了什麽,來了靈感,他興奮地說:“讓謝燃中途“發作”一次吧。”


    聶導是看見了一家花店,他冷不丁想起試鏡時奚嘉運的表演。


    他一度覺得奚嘉運那段戲演得很妙,但由於奚嘉運自我發揮的部分太多了,用不上,聶導還一度覺得惋惜,但現在他突然發覺也許可以融進來。


    聶導對副導大致講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副導琢磨了一下,“感覺還不錯,那我把小嘉和樂天都叫過來?”


    聶導說:“行。”


    奚嘉運和容樂天很快就過來了,聶導說:“這裏我想加個戲,給小嘉加一段。之前想的是讓你們在相處的第一天晚上直接發生碰撞,但是效果有點急,我現在想讓小嘉在這兒就先發作一次。”


    容樂天無所謂,奚嘉運倒也沒什麽意見,不過他問聶導:“那動機是什麽呢?”


    聶導笑著敲了敲監控器,奚嘉運望過去,看見了花店,他稍一思索,“你的意思是……”


    聶導點點頭,“對,就是把那段表演帶進來。”


    奚嘉運想了想,覺得問題不大,便說:“好,我明白了。”


    容樂天一頭霧水地說:“花店?花店怎麽了?小嘉,你明白了什麽?”


    聶導替奚嘉運答了:“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對了,老劉,趕緊讓人去和花店交涉一下,還有,要喊幾個群演過來吧?把他按住。”


    老劉就是副導,他比了個ok的手勢,起身忙通知下去了,容樂天人還傻著,聶導便又對他說:“馬上看小嘉的表演吧。”


    臨時加場戲,雖然隻是聶導幾句話的功夫,但現場的工作人員還是忙活了一番。跟花店老板談好,群演也全部到位以後,差不多過去了近一個小時,車輛倒回原本的位置,奚嘉運和容樂天重新坐了進來,場記拍板:“action!”


    車輛起步,開始緩緩行駛,容樂天瞥向後視鏡,又把之前的台詞說了一遍:“怎麽了?安全帶係得太緊了嗎?”


    奚嘉運沒有吭聲,也沒有抬起頭,隻是接著摳弄著真皮坐墊。


    容樂天見狀便又說:“先忍一忍,就快到了。”


    奚嘉運抬頭望了他一眼,眼神很清透,但也因為這份清透,而顯出了幾分空洞,好似失了靈魂一樣,亦或是靈魂囚禁於某處。


    他看了容樂天幾秒,渾身都在叫囂著什麽,又焦躁地抬頭望向車窗外。


    早餐攤、麵包店、麻雀、自行車、花店。


    花店。


    車輛還在繼續前行,它靠近花店,又路過花店。


    上車以後,奚嘉運第一次開了口:“……花、花!”


    容樂天不明所以,“什麽?”


    車輛開始遠離花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奚嘉運的情緒也肉眼可見地不對起來,他開始拍車門,“花!花!”


    他拍得很用力,也很激烈。


    奚嘉運的反應讓容樂天愣了一會兒,他嚐試安撫他:“等一下再回來行嗎?這裏不能停車。”


    奚嘉運開始用力扯拽安全帶,但是安全帶根本就不是能用蠻力扯開的東西,他回頭看花店,車已經開過了一段距離,奚嘉運開始感到憤怒。


    他的身體開始顫抖,扯拽安全帶的手也更加用力,可是這一切都無濟於事,他的指尖泛白,手上被勒出一道一道紅痕,車還在遠離,他已經看不見花店了,奚嘉運終於爆發了。


    “花!我要花!”


    近乎於尖叫的聲音,好似小動物在瀕死前的哀嚎,容樂天一怔,抬起了頭,正好對上奚嘉運的眼睛。


    滿含淚水,充滿了憤怒,卻又奇異地融合了幾分迷茫與無助。


    他的這種憤怒,好似積攢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絲突破口,所以噴湧而出,仿佛在燃燒他的靈魂,也好似在透支他的生命力,程度之深,令人心驚。


    容樂天幾乎要被這種憤怒所淹沒,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麽,隻能本能地踩下了刹車,又打開了車窗鎖。


    好在給奚嘉運解安全帶時,容樂天稍微回過了神,給出了一點反應,才讓拍攝得以繼續:“好,你要花嗎?我帶你去買花。”


    他按了好幾下才解開安全帶,“哢”的一聲,終於沒有了束縛,奚嘉運推開車門就要跑,容樂天暗道糟糕,也連忙追上去。


    他邊追邊向路人求助:“幫下忙,按住他,別讓他亂跑!”


    早已安排好的群演出場,他們扮演的熱心路人紛紛幫忙追人,跑在最前麵的人一把抓住奚嘉運的手腕,其餘幾人也跟了上來,奚嘉運掙紮得厲害,他們也不由得稍微用了點力,幾個人費了一番功夫才把奚嘉運徹底製住。


    再次被束縛,奚嘉運更是憤怒。


    他大口大口地喘氣,身體不住地顫抖,眼睛卻一直盯著花店——花店門口擺放的插花。那不規則的玻璃花瓶內,潔白的花朵開得肆意,也美得落落大方,奚嘉運嚐試伸手去夠,可總是差那麽一點。


    就差那麽一點。


    情緒的汪洋徹底將他淹沒,孤島也將覆頂,奚嘉運終於崩潰,他邊喘氣邊掉眼淚,手再度向那束百合伸出,這一次,他終於碰到了那束百合花,可是指尖堪堪觸及花瓣,花朵也跟著輕輕搖擺,晃落幾滴水珠。


    奚嘉運也開了口,模糊地吐出了幾個音節——


    “媽媽……”


    說實話,這個場麵,即使聶導在試鏡地時候已經看過了一次,這會兒還是深受觸動,更別說容樂天和群演了。


    姍姍來遲的容樂天本該擠進去,但他被奚嘉運的表現力驚到了,奚嘉運表現出來的悲傷太深刻了,也太令人動容了,所以容樂天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至於群演們,放手吧,理智告訴他們不行,畢竟這還在拍攝之中呢,鬆一下工資沒了,不放手吧,看得心疼不已,滿懷罪惡感。


    這一刻,整個劇組都好似被按下了暫停鍵,大家都沒什麽動作,甚至連聶導,都忘了喊“cut”。


    直到一聲脆生生的鳥鳴響起。


    “啾——!!!”


    滾圓的小胖啾從天而降,不知地上的兩腳獸怎麽惹怒了它,小胖啾氣勢洶洶地衝上來,挨個啄過去。它個頭小,飛得又快,再加上所有人都毫無防備,沒一會兒,處於拍攝之中的大家都慘叫了起來。


    “疼疼疼!”


    “什麽玩意兒在啄我?啊——疼!”


    “草草草,哪兒來的鳥這麽凶!??”


    群演挨完啄,小胖啾又迅速向容樂天衝過來,容樂天一個激靈,拔腿就跑,他邊跑便慘叫:“聶導,小嘉,救我救我救我!啊啊啊啊啊——好疼,疼疼疼!!!”


    聶導也想幫啊,但是他剛踏出來一步,小胖啾一扭頭,目光直指聶導,聶導竟然從中看出了幾分殺氣,他往後一退,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呐呐地說:“我不碰你,我不碰你,你別啄我啊。”


    小胖啾好似聽懂了,繼續去追容樂天,它狠狠地把容樂天啄了一頭包以後,猝不及防地飛來聶導身邊,張嘴就啄!


    聶導也開始慘叫起來了:“救命救命救命!!!這他媽什麽鳥,這麽凶???講不講武德了還???我招你惹你了???”


    副導見狀,連忙幫忙趕鳥,結果他手一伸出來,慘叫的人又變成了副導,其餘人硬著頭皮來幫忙,聶導趁機抱頭鼠竄。至此,整個片場都兵荒馬亂起來,而罪魁禍首,是一隻鳥。


    巴掌大都沒有的鳥!


    聶導很崩潰,他躲到桌子底下查完林業局的電話號碼以後,迅速撥了過去。電話一被接通,聶導就聲嘶力竭地求助:“喂?是林業局嗎?對對對,石榴路,我們在這兒拍戲,來了隻鳥!”


    “我冷靜不下來啊,我他媽被它啄得滿頭包還不敢動手,怕它是牢底坐穿鳥!什麽?你問我什麽品種?我哪兒知道?又圓又胖,尾巴很長——銀喉長尾山雀?我管他長尾短尾的,你們快來!快點來啊!!!”


    與此同時,在劇組的化妝間,奚嘉運換下的衣服口袋裏,手機有一條通知:


    【鳳凰寶寶已送達。】


    時間顯示為五分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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