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奶奶聞言,眼睛確實亮了些許,然後去看聶雲豈。


    他:“……”


    奶奶:“雲豈?你這麽快要結婚啊?”


    “……”


    男人揉揉眉心,不得不開口:“……結,是肯定會結的,至於時間,”他睨了眼謝唯斯,“唯斯,還有點小。”


    謝唯斯:“……”


    奶奶一笑,也沒失望,“是啊,唯斯還小呢。沒關係,你們在一起就好,什麽時候結都好,不著急。”


    謝唯斯本來想開口說會很快結的,但是被聶雲豈拎起來,走了。


    到外麵和其他人告辭出了病房,聶雲豈馬上悠悠瞥謝唯斯。


    她淡定地往前,進電梯。


    門一關上,聶雲豈馬上動手把人攬過來,低頭看懷裏:“唯斯,不許再這樣了。”


    “怎麽了?”她仰起頭,懵懵懂懂。


    聶雲豈:“上次來說在一起,這次說結婚,下次你還想怎麽樣?”


    “說……懷孕了。”


    “……”


    聶雲豈差點揍貓,這到底是什麽品種。


    悠悠對視了好一會兒,她才笑了,一頭鑽入他懷抱,蹭蹭蹭:“哥哥。”


    他沒動。


    謝唯斯抬眸,白皙的眉頭微微擰起來,很是可憐:“哥哥……”


    聶雲豈沒忍住,伸手摟過人抱入懷,歎息著撫一撫她的背:“唯斯乖,不許這樣說了。”


    “嗯嗯。”


    音剛落,電梯門開了,外麵要進來的男人看著裏麵這摟抱的一幕,愣了愣。


    聶雲豈也是一頓,隨即抱著謝唯斯火速出去。


    謝唯斯害羞地偷笑。


    到外麵爬上聶雲豈的車,她說:“哥哥我晚上得回去吃飯,我們明天再一起吃。你今晚和你親戚們一起吃吧。”


    聶雲豈淡淡頷首:“好。”


    車子倒出車位,稍許後轉入晚霞滿天的北市大街。


    謝唯斯趴在聶雲豈肩頭,吹著晚風繼續說話:“哥哥,我晚上吃完飯再找你。”


    “嗯。”他點頭。


    謝唯斯:“你歡迎我嗎?”


    “……”


    他瞥了瞥肩頭的腦袋,點頭。


    謝唯斯鏡片後的雙眸笑眯眯:“那你歡迎我睡你的床嗎?”


    “……”聶雲豈選擇不回答。


    謝唯斯一路歡快地趴在他背上,笑聲一陣陣的。


    開車的人不時回頭,總覺得,看一眼都能也快樂起來一樣。


    他的唯斯,是全世界最可愛的。


    回到蘭梧洲,謝唯斯從聶雲豈車庫中上了下午開來的車,揮手跟他說:“晚點見。”


    車外的男人點點腦袋:“好好開,慢點。”


    “嗯嗯,拜拜,你要吃晚飯呀。”


    “好。”


    謝唯斯笑笑,鬆開刹車,開出車庫。


    回到家裏剛好在院子中遇上下班回來的謝澄。


    謝唯斯小跑過去抱住爸爸的手,說著話一起進去。


    屋裏餐廳中的謝太太見都回來了,招呼道:“吃飯了。”


    一整頓飯,都是謝唯斯在聊清明後這段時間的工作和事、謝維粼去了兩次什麽的,她沒提到自己的戀愛,媽媽也沒說。


    謝唯斯也不知道她下午去公司有沒有和謝澄提過。


    不過她覺得,提沒提應該都沒什麽問題,她對聶雲豈簡直有一百二十分的信心,父母沒什麽值得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的。


    正想著呢,對麵的爸爸忽然就順著她的工作開口說:“挺喜歡那邊的模樣……那不想家嗎?還想一輩子待在覽市嗎?”


    “嗯?”謝唯斯抬眸看了眼爸爸。


    媽媽眼神示意。


    謝唯斯瞬明了,這是告訴她爸爸了?然後爸爸還真有意見,意見就是,她會待在覽市。


    謝唯斯說:“我……”她笑笑,“我不呆在覽市,我沒工作呀。”


    謝澄雲淡風輕地把手下一碗蝦肉放到她麵前:“北市這麽大,還沒有你的一份工作?”


    “做別的我不喜歡呀,我就喜歡搞特效。”


    “這邊沒有這種公司嗎?”爸爸問。


    謝唯斯:“那我不能放著聶雲豈的公司,去給別人賺錢吧。”


    爸爸媽媽:“……”


    謝太太失笑,掩唇笑得不行,邊笑邊睨丈夫。


    謝澄悠悠看著唯一的寶貝女兒,輕歎口氣:“你就……不想自己開個公司什麽的?你的同學們,不都是畢業了自己開工作室?”


    “我沒興趣呀。”她咬一口蝦肉,“那大部分就是開著玩的,不賺錢。我要是想自己開公司,還至於碩士畢業了大半年還在嗨。”


    “……”


    謝太太再次笑得直搖頭。


    謝唯斯:“在覽市工作,有……有聶雲豈在,我自在一些,沒那麽大的壓力;而且工作環境,同事我都熟悉了,”她看爸爸,“我不想換了。”


    謝澄看著人,內心歎氣。


    他也不會強求她,隻是一想到現在在那裏一待幾個月,沒有人照顧她就算了,以後還可能一輩子待在那裏,那就有點舍不得了。


    謝唯斯試探性地問:“爸爸,你就這點意見嗎?”


    謝澄沒說話。


    謝唯斯:“反正我在北市我也沒和你們一起住的呀。”


    “……”


    “和在覽市也沒什麽太大區別。”


    “……”


    媽媽示意她:“別說了,再說就不止這點意見了哦。”


    謝澄掃了夫人一眼:“我有說沒意見?”


    謝太太失笑,挑眉:“你有說你有意見?”


    “……”


    謝唯斯看爸爸:“嗯?您有意見啊?那您跟我說說嘛。


    謝澄默默吃飯:“還早,說那麽多做什麽。”


    謝唯斯:“不行呀,要是我談得好好的你最後說不能結婚,那我現在談個什麽勁嘛。”


    “……”


    謝澄掃她:“以後再說,你幾個哥哥都還沒結婚呢。維粼大你十一歲,人還沒提過這種事。”


    “……”


    謝唯斯瞄了眼媽媽,媽媽示意她吃飯。


    謝唯斯懂了,他其實就是沒什麽太大意見吧,隻是這個距離問題而已,而且這個好像已經被她說通了,隻是他此刻就有點不舍得而已,所以不想說。


    隻不過照這個意思,那要比較早結婚的話,是不太可能了。


    但她下午說的那個,還真不是隨口說的,雖然覺得奶奶撐到他們結婚不太可能,但是,她自然也不可能和聶雲豈三五年才……


    晚上吃完飯,謝唯斯沒有馬上出門,在家裏陪很想她的父母。


    邊閑聊著,她邊摸手機發消息給聶雲豈:“哥哥吃晚飯了嗎?”


    那邊蘭梧洲,聶雲豈回家後,看天色沒那麽晚,他就沒馬上吃飯。


    人在客廳坐下,什麽也沒幹。


    現在的身體,也不太好抽煙了,酒更不可能喝。


    所以他一個人就在夏日晚風裏,安靜坐著。


    風漸漸灌滿整個房子,吹亂了他額前的幾縷劉海,吹得對麵茶幾上的相框都輕輕移了一點位置。


    聶雲豈緩緩過去,拿起相框,臥入邊上沙發裏。


    聶雲征要是還在,現在三十二歲了;十七年裏,意料之外地缺席了五年。


    聶雲豈想起十歲那會兒,身份證上的名字由三個字變成兩個字,初見的時候挺不適應的,不喜歡,他喜歡他們三兄弟都相同的那個字,覺得少了一個字就什麽都變了。


    當時聶雲征和他說:名字變了沒什麽,有大哥在就什麽都沒什麽。以後所有事情都有大哥在,大哥會給你做主,會給你擋著,你繼續玩你的就行了,什麽不用擔心,大哥會永遠陪你。


    風吹得滿屋子都是聲音,暮色在肉眼可見的加深,沙發上的男人仰頭靠上椅背,閉上了眼睛。


    有時候人不是不能接受一個人的離開,誰都會離開,軍人更是無法預料下一秒。


    不能接受的是……


    身邊僅剩的一個人,說會永遠在、永遠陪著的一個人,最後卻猝不及防、最後一麵都沒來得及見,就這樣隔著千山萬水,在異國他鄉猝然也撒手離開了。


    走時約好的要幫他做的事,要教他的東西,全都欠著。


    出發前笑容清朗、身姿高大的一個人,回來時雙目闔上,身體冰涼地躺在棺槨中,蓋著旗幟。


    所有遺言就電話裏的一句話,連欠著的所有事情都沒來得及說。


    從此……就要一個人去摸索著生活,摸索著自己要學的事情,沒人提點,沒人慶祝,沒人做主;


    也沒人在除夕的時候,一起回老宅;在他喝多的時候,一邊訓斥一邊拖他回房間,免得凍死。


    變成他要先一個人去陵園,在大雪中陪他過年。


    然後再一個人下山,回家。


    聶雲豈身體不舒服,躺在沙發上休息,許久都沒動一下。


    直到一道振動聲響起,他眉眼微微顫了顫,睜開眼。


    入目裏,眼前伸手不見五指。


    聶雲豈看向長弧形的落地玻璃外,滿城燈火鉤織成一張網,正閃爍著。


    他摸出口袋裏的手機,一看,波斯貓的消息彈出來在首頁。


    聶雲豈看完那句晚餐吃了嗎,心裏一虛,輕咳著捂著胸口坐起來,有點疼。


    再看了看,他回複:“吃好了。”


    末了,他看看手中的相框,把它原地放回茶幾上,然後起身過去摸開燈。


    一下子黑夜澄亮起來,恍若白晝。


    聶雲豈走到廚房,打開冰箱。


    裏麵有一把麵,還有十來天前大伯母夫婦過來時買來的牛肉,他沒做過飯,一直放在冷凍裏。


    聶雲豈隨便拿著麵和肉出來,找了個鍋煮水,等開了,丟一把麵進去,再放幾片牛肉、調料。


    做好拿到餐廳時,手機再次振動。


    波斯貓:“你吃什麽呀哥哥?”


    聶雲豈打字:“豪華牛肉麵。”


    謝唯斯:“……”


    她失笑,覺得可信度很低,但是也不能讓他拍個照,畢竟已經吃完很久了吧。


    聶雲豈昧著良心吃完一點油都沒有的麵,就去放水洗漱,洗完澡再出來到廚房倒了杯水,回到房中,打開抽屜拿出裏麵的藥。


    吃完他安靜靠著床頭,無所事事。醫院那邊,他不能再像之前一樣徹夜守著了,心髒受不了。


    醫生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能抽煙,不能喝酒,不能劇烈運動,不能徹夜不眠。


    現在為了他的小奶貓……也得好好養著。


    想到這,聶雲豈想起來她說的晚飯後要過來找他,而且今天一整天,從覽市說到北市,都在說要和他一起睡……


    他側眸看身後,床頭兩個枕頭還好好地躺在那兒。


    聶雲豈看了眼被子,被子是夏天的被,一個人睡還行,兩個人的話,翻個身就不夠了。


    聶雲豈猶豫了猶豫,掙紮了須臾,最後起身過去打開了衣櫃。


    抽出來一張兩米多的被子,丟上床,再抽走那張小的,放入衣櫃。


    然後……想到謝唯斯中午說的,在這裏住幾天,這就有她的衣服,浴袍……


    聶雲豈重新看向櫃子,她的浴袍暫時是沒有的。


    他掃了掃,來回看了看,最後找了件他的新浴袍,給她綁緊點應該還能穿……


    他拿出來放在床尾。


    一會兒想了想,又去拿了新的洗漱用品,毛巾,一一在洗漱台前放好。


    應該沒什麽需要忙的了。


    待會兒人來了,應該會開心吧?


    他走回床邊去坐下,緩和著身體一下下的疼。


    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雖然沒睡,但是夜晚時間過得好像也很快。


    聶雲豈摸來手機看,十點了,怎麽還沒來。


    他放下手機,但一會兒忽然就振動起來。


    他馬上接起電話放到耳邊,“喂。”


    謝唯斯:“哥哥,你還沒睡呢。”


    “沒。”你不是說要來嗎,等你呢。


    謝唯斯:“我在城南呢,好像有點晚了,我今晚就不去了。”


    “……”


    聶雲豈盯著黑夜,心口好像停了一秒。


    他沒說話。那邊甜甜的聲音繼續傳來,問:“哥哥你在聽嗎?”


    聶雲豈輕聲應了下,“……嗯,哥哥在。”


    “太晚了我不去了哦,你早點睡,晚安。”


    男人盯著邊上的枕頭,和床尾的浴袍,輕呼了口氣,低語:“好,晚安。”


    那頭笑了笑:“哥哥你聲音怎麽那麽低,你是不是有點失落?”


    “……”


    謝唯斯:“你是不是在等我?”


    “沒有。”


    “你都不等我……”她聲音可可憐憐,比他還要失落。


    聶雲豈心裏說,哥哥等你,你沒來。


    但嘴上沒說,免得她大半夜從城南殺回來。


    男人出聲,慢條斯理,溫潤繾綣地哄著她道:“早點休息,明天……想來再來吧,哥哥都在的。”


    “是嗎?”


    “嗯,晚安。”


    “哥哥我快到了,你等我當麵跟你說。”


    “……”


    一會兒沒聲音,外麵就傳來了開門聲。


    聶雲豈捏著手機的手一僵,整個人都定住了。


    他放下手機,緩緩起身出去,到門口就接到了一個軟軟想香的身子,笑聲清甜:“我好想你。”


    聶雲豈嘴角半彎,低頭捏了捏她的臉頰:“調皮,這麽晚了,真來。”


    “我九點就出門了,不晚的,就是城南郊區來這裏要小一個鍾呢,所以才到。你是不是等久了。”


    聶雲豈心疼了一下,開了那麽久。


    他揉揉她的腦袋,“沒久,但下次就不要來了。”


    她一笑:“那你多少會有點失落吧,我不要,答應你了我就一定來,雖然是我自己說的要來。”她有點不好意思。


    聶雲豈心底軟成水,定定看她認真的模樣,把人攬入懷,進臥室。


    謝唯斯看到床上的枕頭還在,很開心,接著又發現被子好像換了個色,大了好多,還有床尾的一條浴袍。


    她扭頭看他,他穿著浴袍,應該洗好了的。


    謝唯斯驚訝:“哥哥你真的在等我一起睡?還給我準備了浴袍?被子都換了。”


    “......”男人悠悠走到床邊,坐下,“困的話,就去洗漱吧。”


    謝唯斯過去拿起浴袍,而後坐到他身邊,對視幾秒,她伸手攀上他的肩:“你等我呢哥哥……”


    話落,人徐徐湊近,攀上。


    聶雲豈很快就伸手穿過纖細的一道腰肢,把人往懷裏攬。


    謝唯斯自動往後一倒,身後溫軟的大床上驀然陷入了幾分。


    空調冒著滋滋冷氣,皮膚冰涼,身上卻火熱相貼。


    謝唯斯深思開始有點意亂情迷,下意識一下一下地撩撥著。


    把人逼得,越來越用力。


    最後她一道細細的聲音流轉在偌大的床上,在冰冰涼涼的空氣中,讓人皮膚驀然泛過一道電流感。


    謝唯斯身子都軟了,像是屋子裏沒開空調似的,有些呼吸紊亂地熱。


    她闔著眼一動不動,落地窗外卷入夜風,撩過耳邊,或者不是夜風,風應該沒那麽燙。


    這個溫度有些灼熱,有些讓人覺得不適應,陌生又心跳加速的感覺。


    “哥哥。”聲音軟成水了,謝唯斯要化了。


    聶雲豈輕輕“嗯”了下,而後,緩緩起身。


    謝唯斯伸手攬住,一下子空氣停止住,兩道眼神近在咫尺地對視。


    男人眼中少見的,不是幽遠的漆黑了,而是,一團火似的。


    謝唯斯臉上都是滾燙的,但是,還是害羞問:“你要去幹嘛呀。”


    “衝個澡。”


    謝唯斯快冒火了,“冷,冷水澡嗎?”


    “嗯。”他喉結滾動,聲音低啞到不行,“哥哥去外麵的浴室,你可以去洗澡。”


    謝唯斯困住人,埋下火紅的臉:“不要走嘛,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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