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十二點半了。


    聶雲豈進廚房做飯,謝唯斯在外看了看他這邊的房子。幾乎裝修和他覽市的房子一模一樣,也很空曠,沒什麽東西。


    謝唯斯扭頭看廚房的人,不知道為何,莫名感覺他似乎心裏對什麽東西都沒興趣,就買兩個房子可以住就可以了,什麽東西都不放。


    她慢悠悠走過去,進了廚房去幫忙。


    聶雲豈看到,說:“我來就好。”


    “沒事,我會做飯的。”謝唯斯把菜拿出來洗,“在國外留學的時候,我和沐沐都是自己做。”


    他點個頭,沒有再說話。


    謝唯斯抱著菜在水池摘,餘光偷瞄一米之外的男人。


    他回來後脫了外套,此刻就剩下一件黑色毛衣;下水處理蝦,所以他把袖子拉了起來,露出了肌肉勻稱、又很白皙的一節小臂。


    耳邊是輕輕流動的水聲,還有他做事偶爾發出來的細碎聲,謝唯斯覺得這個大年初一,過得還算溫暖。


    他不知道什麽感覺,但至少,也不會太孤單吧,比起自己在家裏吃外賣要好一點吧。


    謝唯斯心情很是美妙,垂下腦袋迅速擇菜,搞定了洗好放著晾水,要去幫他搞蝦。


    男人在空中截住了她的手。兩隻手背碰在了一起,一陣暖熱遞來,謝唯斯心口一陣細微電流串過,很是少有的感覺。


    他一秒就拿開了手,然後低語:“我來就好,小心再被刺到了。”


    謝唯斯知道這個爭不過他,就也笑眯眯地縮回手,沒費力氣。


    想起來自己買的骨頭,她轉過身到了中島台去拿,找出來洗。


    聶雲豈看著她在忙那個,想起她說的煲了晚上給他,他就出聲:“唯斯。”


    “嗯?”


    “我晚上再弄吧,我下午要出去。”


    謝唯斯動作一頓,但是感覺他晚上自己應該不會弄,而且這個煲要幾個小時。


    她就繼續操作了,“這個沒那麽快的,放鍋裏定時,不用守著,晚上你回來剛好。”


    他默了下,沒再說話,低頭繼續做事。


    謝唯斯側眸看他,他不說話的時候,臉色就恢複了平常疏淡的模樣。


    自從知道他是自己一個人的,謝唯斯就總感覺他身上這股冰冷感,是對外界毫不在意,毫不上心的感覺。


    或者說,是外界沒有東西能激起他欲望,熱情。


    嗯,對,他這個人,好像身上找不出一絲熱情,好像裏外都是空的,空蕩蕩。


    看著看著,餘光裏,謝唯斯偶然看到遠處的客廳中,一個角落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相框。


    謝唯斯把湯弄好,按了鍵後,就洗了手閑散地出去,到客廳,坐下看了看。


    照片是聶雲豈和一個男人坐在汽車前頭的合影,男人身量和他差不多,長相也有些相似,不過眉目之間,看著不像聶雲豈那樣,表麵雖冷,但還是隱隱有一點柔情的感覺;


    那個男人,有種軍人的氣宇軒昂,皮膚也要黑一些。


    照片似乎是幾年前拍的了,聶雲豈的眉眼看著比現在還要顯小幾分。


    不過比較意外的是,照片裏,他在笑。


    謝唯斯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麽光明正大,嗯,現在笑好像都隻是一瞬間一刹那的事,他就收斂了笑容了,而照片裏,他笑得散漫又認真,對著鏡頭笑呢。


    謝唯斯迷戀地盯著那張臉,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真是特別特別的好看。


    好一會兒過去,她才回神,移開眼去看他身側的男人。


    男人看著也很年輕,隻是眉眼間比他成熟一些,看上去長他幾歲。


    大概,是他哥哥。


    謝唯斯想起他們家就他一個人,聶沐說的,其他幾個人都不在了。


    所以……


    謝唯斯心口一突,再次定睛看著這張照片。


    所以,這裏麵的男人,應該是不在了?這麽年輕就不在了。


    謝唯斯擰眉,想了想,聶沐家不是一般的大戶,她們家是軍功赫赫的名門望族,到了這一代還有很多人入伍,所以……


    或許是這個原因。


    但即使是這個原因,也太過年輕了,人看著才大聶雲豈幾歲而已。


    謝唯斯不由得轉過臉去看廚房裏的男人,他背著門,頎長的身子停在琉璃台前,在看著爐火,一動不動。


    好像都處理好了,沒什麽事情了,但是他也沒有出來坐坐,也沒有看看手機什麽的,就那麽站在那兒,狀似隨意盯著在燒的火,整個人靜止下來。


    大年初一的天氣很好,廚房裏的一扇窗鑽進來幾縷筆直的光,剛好投在男人的背上。


    他身影被光線模糊了許多,遠遠看著隻剩不甚明媚的半抹,看著……感覺像是一張老照片一樣。


    一張被歲月沉澱了幾十年,泛黃,卻依舊動人心魄的老照片。


    謝唯斯心裏泛過一個念頭,想著這個人,應該是不會主動去追人的,那他會不會,孑然一身孤獨終老啊。就這樣,直到真的過了幾十年,這一刻這一幕都想不起來了,記憶泛黃,但他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沒人陪,也沒人關心他。


    謝唯斯默默起身,踩著微暖的地板過去,進了廚房一下子站在他身側,站進光裏。


    聶雲豈回頭,看了看她,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謝唯斯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看著他做她的蝦,她嘴角揚了起來,“哥哥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啊,這都一點了,你還沒吃上。”


    “過年沒事,麻煩什麽。”


    他聲色低低劃過她耳邊,在靜謐的午後裏,有些若有似無的感覺,讓聽的人,莫名個感覺耳間有些酥麻。


    謝唯斯說:“我來看著吧,哥哥你去忙別的。”


    他也沒說什麽,轉頭去看微波爐裏的魚了。


    謝唯斯翻了翻蝦,找了調料罐,拿出勺子舀起一勺。


    聶雲豈餘光看見,立刻出聲:“別放。”


    謝唯斯嚇得,玻璃罐在手中晃了晃,她手忙腳亂去扶。


    聶雲豈馬上伸手過來接過,她勺子裏的鹽因這一晃,掉下去一些。


    終於穩住了,謝唯斯懵懵地呼了口氣,然後看聶雲豈:“你,你放好了啊?”


    “嗯。”他把東西放好。


    謝唯斯笑,盯著鍋裏還沒化開的鹽,“那掉下去一些了怎麽辦。”


    “這點沒事,要剝殼的。”


    謝唯斯點點腦袋,然後拿過盤子,準備收工,邊忙邊嘀咕:“我隻會添亂其實。”


    聶雲豈:“……”他失笑。


    謝唯斯聞聲扭頭,今天在超市他好像也笑了幾次。


    她心潮驀然澎湃,所以她好像老能引得他笑。


    對視一眼,謝唯斯也沒去點出來說哥哥你笑了,她隻揚揚紅唇,心情美美地收回視線,然後去關爐火。


    聶雲豈拿出微波爐裏的魚,放到餐桌,又接過謝唯斯手中的盤子,跟她說:“餓你先吃,剩下的很快就好。”


    “我不餓。”謝唯斯在廚房轉悠,她怎麽可能先吃呢,她要陪他做飯。


    想起她的湯,謝唯斯去掀鍋蓋看看怎麽樣了。


    一打開,沸騰的水溢出嘰裏咕嚕的聲音,繚繞的水霧下,骨頭香味已經出來一點了。


    她拿勺子撥弄一下裏麵的東西,然後愉快闔上蓋子,呢喃:“哥哥你晚上要記得吃啊。”


    他側眸瞥了眼,淡淡點頭。


    謝唯斯想了想,又說:“哎,不過畢業半年,已經很久沒搞了,不知道水準怎麽樣。不好喝你就別喝吧,不要被我搞怕了。”


    “……”他又被逗到,隨後跟她說了一句,“已經很香了。”


    謝唯斯聽完很開懷,湊到他身邊盯著菜的進度,等吃。


    最終上桌,兩人坐下,已經一點半。


    謝唯斯對這頓飯的期待值很高,坐下就各個菜吃了一口,然後就開始剝蝦了。


    她那隻被紮到的手指有些僵硬刺疼,所以剝蝦的時候就豎著那隻手,慢悠悠的。


    但是聶雲豈廚藝真好,做得很好吃,她在吃了三隻蝦後,正想誇他,卻發現聶雲豈剝了幾隻在空碗裏,但是他好像一口還沒吃。


    謝唯斯也不好說哥哥你剝那麽多幹嘛,我又不跟你搶。


    她垂下眸吃菜,幾秒後,忽然眼角裏出現了一個小碗,裏麵堆滿蝦肉。


    謝唯斯愣了愣,抬眸看去。


    聶雲豈又拿起蝦,自己剝了一隻放碗裏,就吃起來了。


    謝唯斯盯著眼前的碗,“哥哥?”


    他眉眼都沒抬,兀自夾起碗裏的東西,“吃吧,手不要被紮了。”


    謝唯斯心裏像被注入一道暖流,什麽,他居然給她剝了一碗蝦肉。


    謝唯斯屏住呼吸一會兒,想起那會兒兩人在覽市吃飯,他對她夾了一筷子菜都很驚訝,現在居然已經會給她剝蝦肉了。


    所以說,兩人比起那會兒,熟悉了很多了是吧。


    謝唯斯忍不住笑了起來,“謝謝哥哥,你太好了吧。”


    聶雲豈瞥她一眼,停了兩秒,又很自然地闔下眸。


    謝唯斯真是恨不得晚上也和他吃,但是,又不想過多打擾他。


    既想陪他又知道他不喜歡說話。


    不過,她忍不住問:“哥哥,你明天真的就回去了?”


    “嗯。”


    “你回去後,這幾天應該沒什麽事?”


    “比較熟悉那邊,和朋友聚聚。”


    謝唯斯點頭,那好啊,雖然舍不得,但是你喜歡哪裏你就去哪裏,隻要你喜歡。


    聶雲豈微瞥她一下,“你可以玩到你想工作了,再去。”


    “嗯?”謝唯斯笑了,“什麽,玩到我想工作,這麽好啊。”


    聶雲豈點點頭,“不急。”


    “好啊。不過我都玩了半年了,也沒什麽留戀的,我過幾天就過去了吧。”


    “嗯,隨你。”


    “那你回去了,不要每頓都吃外賣啊。”謝唯斯夾起一隻蝦,溫柔呢喃,“你自己做飯呀,和朋友吃呀,不要頓頓吃外賣。”


    聶雲豈靜了靜,瞄她一下,點個腦袋就低頭吃飯了。


    吃完時已經兩點多。


    謝唯斯看著男人洗好碗朝客廳走來,就說:“那哥哥你有事的話去忙吧,我回去了。”


    “等下……”


    “嗯?”


    “我要出去,我送你到樓下。”


    “啊,好,謝謝哥哥。”她站起來,穿外套。


    聶雲豈也拿起外套穿上,袖子穿好的時候,順著和她的目光纏繞上,“也算熟人了吧,和哥哥。一天裏要說多少次,傻瓜。”


    “……”


    熟人?!!


    她嚅嚅唇瓣,盯著轉身去茶幾邊拿鑰匙的人,他要是還站在她麵前,她就差點表白了。


    謝唯斯垂下眉眼,笑起來。


    兩人一起進電梯,到地下車庫,謝唯斯已經對上車非常熟悉,坐好,摟他,一氣嗬成。


    聶雲豈雖然還是會微頓,但是現在已經沒過多反應。


    開出去後,不到兩分鍾就到了她的樓下。


    謝唯斯下車,轉頭等人掉好頭了,笑笑道:“哥哥拜拜,騎車小心點啊。”知道這是在北市的最後一麵了,她又順著道,“過幾天見啊,我很快就去覽市了。”


    男人側眸,輕輕頷首。


    分開後,聶雲豈的車子徑直出了小區。先去和約好的人談了會兒事,末了他就去了聶家老房子看爺爺奶奶。


    聶家奶奶臥病在床幾年了,人麵容顯得有些枯瘦,不過看到聶雲豈的身影,還是下意識溫潤慈祥地笑了起來,精神還不錯,“雲豈。”


    聶雲豈把人從床上扶起來到輪椅,推到院裏曬太陽。


    他在石桌前坐下,老人家拉著他的手,溫聲問,“……工作辛苦嗎?”


    “不辛苦。”


    老人家慢慢地頷首,又看了看他,“你三餐都要吃啊雲豈,感覺又比年前那趟瘦了些了。”


    他淡淡開口,“挺好的,不用擔心。”


    她溫潤地應了聲好,稍許後,才又問他:“除夕,去看過你大哥了?”


    聶雲豈淡若無痕地點頭,“嗯。”


    老人家把目光從他身上緩緩移開,看了看樹梢上的陽光,“……奶奶啊,最近總夢見他,可能是過節了吧。”


    蒼老的聲音好像由著那一圈陽光,陷入往事裏了,“以前過年,你和雲帆每天進進出出的,到處玩。等到晚餐了,你大哥就要去滿胡同找你們倆。”她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才又說,“……夢裏啊,他還問奶奶,雲豈好不好。”


    聶雲豈恍若沒聽到一樣,人半闔著眼,一動不動。


    坐到了日光淡了些,才回到屋裏。


    扶著奶奶休息後,聶雲豈轉頭去了偏廳找爺爺,說他回去了。


    爺爺不解地問:“都快傍晚了,還走什麽?馬上吃飯了。”


    臨窗而立的男人平靜著說:“我自己吃就行。”


    爺爺輕歎了口氣,招呼他坐,等人動作緩慢地在他對麵落座後,道:“你奶奶挺到現在,就是牽掛著你了,你在這多待會兒她就能精神很多。待會晚飯不見了你,你讓她多傷心。”


    聶雲豈沒說話,眼神落在窗外披著雪的幹枯枝椏上。


    老人看著他沉默非常的神情,就忍不住又一聲歎息,渾厚沙啞的聲色中,透著濃濃的無奈與心疼:“你從小就在老房子住的,也習慣這裏,這就是家了,不要總想著離開;雲征走了你還有爺爺奶奶,你不是一個人。你忘了他最後跟你說的話了?要照顧好自己。你這樣,你大哥走得不安心。”


    聶雲豈依舊沒說話,隻是盯著窗外的那一雙眼中,幾不可察地微微閃了閃,而後,愈發漆黑無光。


    ……


    謝唯斯今晚也是在謝家大宅吃的飯,因為聶雲豈明天就要走,所以她甚至連在北市待到初七都不太有耐心,特別想早點去,所以回家透露行情去了。


    她到時謝家午後的客廳人不多,隻有她爸爸謝澄和大伯父謝津,其他人應該去休息了。


    對於她說的年後要工作,他們沒什麽奇怪的,畢竟她之前說過她休息幾個月就會做事。


    不過對於她說去覽市,倒是很意外,也有點意見,畢竟太遠,家裏沒人去覽市工作的,全在北市。


    謝唯斯就說,是她最近有部片子不是上映了嗎,火了,她也跟著沾了點光,所以在這方麵很頂級的desert主動邀她了,她不能浪費這個機會。


    大伯父是電影著名導演,對desert這個頂級的特效公司相當熟悉,聞言就沒太說得出意見了。


    就是告訴她,這行業跟她之前實習一樣,很累,這個公司因為特別有名,所以項目也非常多,很忙。


    但是這些對謝唯斯來說都不是事,她去主要是為了聶雲豈。


    說服了家裏人後,謝唯斯就開心地去訂機票了。


    她上樓回房,刷手機訂定了初五的,能快半天她都不能忍的。


    定完就心情甚好地刷手機玩,點入半天沒看的微信。


    群裏日常艾特她的消息依舊很多,喊晚上去哪個場子玩的,各種應接不暇。


    謝唯斯打字回複:“過兩天吧,聶沐發燒呢,過兩天我們再一起去。”到時候她要慶祝一翻。


    有人馬上艾特她回複:“@唯斯,聶沐說她要養幾天呢,你今晚先出來啊唯斯。”


    有人接話道:“對啊,大過年的不玩你幹嘛,約會啊。”


    謝唯斯本來想找借口說去走親戚,但是群裏有個開俱樂部的熟人見此,發了一句:“唯斯你不來,俱樂部都生意不好了,多少人是衝著見你這北市小公主來的。”


    屏幕前的謝唯斯:“……”


    群裏眾人大笑。


    謝唯斯樂了樂,回道:“合著你俱樂部生意還是我帶的?那是開年分紅打算算我一份?”


    眾人:“……”


    滿屏哈哈哈哈哈刷過,笑得捶地。


    謝唯斯也沒說太多了,晚上她沒想出去,畢竟過幾天要離開,家裏人很舍不得她,她還是在家裏當乖孩子吧。


    到晚上,謝唯斯發信息跟聶沐說了她要去覽市工作的事,後者的意外不亞於她的家人。


    聶沐:“什麽?你要去覽市工作?”


    “嗯。”


    “為什麽突然要去啊?做什麽啊?”


    “老行當。”


    “???你還要做特效師?那麽辛苦,不是說不做了嗎?而且還跑去覽市。”


    謝唯斯笑笑,說:“本來我是今年要找工作,你知道的。然後昨晚和小哥哥去看了電影,後麵提起來要工作,他就問我去他公司嗎……”


    聶沐震驚:“???什麽??你們昨晚一起看電影了?而且你是要去聶雲豈那兒啊?”


    “嗯。”謝唯斯臉紅,努力措辭,努力把事情說得平常一些,“昨晚路過影院嘛,知道他這個職業是會看的,我就喊他一起去。”


    聶沐看完,悲傷道:“所以你們就這麽走到了一起。”


    “……”


    “你去覽市能習慣嗎?特效公司北市也有啊,雖然沒有他那個出名,沒必要去覽市工作吧。”


    謝唯斯胡說八道起來:“就是沒有那個出名,所以想著,反正想工作的話,就認真工作吧,北市除了熟人比較多,也沒什麽,待一陣就習慣了。”


    “可是沒有熟人你要是遇上什麽事怎麽辦啊。”


    “不是有哥哥嗎?”


    “啊這冷酷大哥不太可靠呢。”


    謝唯斯笑,她覺得他是這世界上最可靠的人了。


    聊著聊著,一兩個小時過去,晚上十點多時,聶沐忽然插了句:“我小哥哥回去了,聽到他車聲了,啊,想他。”


    謝唯斯看著這句話,無端地就揚起了嘴角,有關於他的任何字眼,好像都是美好的。


    聶沐又說了句:“他晚上在老房子吃飯,一開始不知道為什麽傍晚了還要回家吃,後來家裏人都不讓他走。”


    謝唯斯看完,驀然又笑了,她知道為什麽他要回家。


    但是最後沒回……她覺得更開心,一點也不心疼她的湯沒人喝。


    比起湯,她更希望他回去吃,那兒畢竟人多。她的湯沒什麽特別的,一個人大過年的在空蕩蕩的房子裏喝,有什麽好喝的。


    兩人正說的這個人呢,回到蘭梧洲,看了下時間,已經十一點。


    進屋後聶雲豈就下意識看了眼廚房,裏麵的鍋還亮著保溫的燈。他走進去,打開,瞬間鼻息前全是香味。


    聶家晚餐五點多就吃了,他還真被味道撩餓了。


    打開櫥櫃,聶雲豈默默拿碗。


    那邊,謝唯斯躺在床上,正群裏群外熱聊著,忽然意外收到“溫柔的小哥哥”的微信。


    她愣住了,以為做夢呢。


    畢竟聶同學當麵都不喜歡說話,別說發微信了,迄今為止好像除了那次受傷,還從來沒收到他主動發來的信息。


    其實她是一直以為他已經把她刪了,到今天中午才知道,她還在,然後還有擁有一個波斯貓的備注。


    謝唯斯點開一看,就又徹底愣住了,他發了句:“湯很好喝。晚餐沒在這吃,才喝了。”


    謝唯斯抱著手機趴到床上,笑意在眼中四下流淌,然後,這天晚上她又毫無意外的又失眠了。


    滿腦子聶雲豈聶雲豈聶雲豈。


    想到他明天就要走,就不舍得,但不舍也沒法子。


    撐了幾天,終於初四晚聶沐病好出來嗨了,謝唯斯就和人一起去了俱樂部。


    兩人幾日沒出來玩,場內好多人來打招呼聊天,問她:“唯斯你是心情很好啊,今晚一杯接一杯的。”


    謝唯斯懶洋洋靠在卡座,看著一群人,很是從容地應付:“那不是難得出來嘛,再說,老板不是要給我分紅?我開心。”


    眾人大笑,隨後有人問謝唯斯明晚寇塵生日,她應該會來吧。


    謝唯斯在一群人意味不明的笑意裏,莞爾一下,沒說話。


    她沒跟別人透露她要去工作了,畢竟,去覽市是一個說出來很多人都要問為什麽的問題,她懶得浪費口舌了。


    不過來聊天的人一多,加上謝唯斯自己明天就要走了,是真的很開心,所以酒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本來是通宵達旦的準備的,但是不到十一點,謝唯斯就有些微醺,喝不下去了。


    聶沐今晚來歸來,但是沒怎麽喝,出來前被下令病剛好不許胡來,所以這會兒她還很清醒。


    見謝唯斯醉了,她就說:“我喊小哥哥來帶你回去好不好唯斯?”


    “??”謝唯斯一陣茫然,抬眸灼灼看她,“他不是回覽市了嗎?”


    “沒有,他事情沒辦完,這兩天還在呢。”


    “……”謝唯斯差點哭了,好像錯過了一個世界,他居然沒走,而她這兩天一直待在謝家,都沒去蘭梧洲!


    聶沐扶著她去電梯,進去後打了電話,說:“唯斯喝多了,你幫我送她回蘭梧洲吧。我沒怎麽喝,自己坐別人車就行。嗯,就她一人,你可以騎你的摩托。”


    謝唯斯聽得嘴角高揚。


    打完電話到了俱樂部大門口,她靠在一輛車車頭,揉揉眉心努力醒神,很是老實地等著聶雲豈。


    聶沐抱著肩踱步閑聊,感慨:“你們感覺已經混得比我還熟了。”


    謝唯斯笑,迷迷糊糊道:“沒有。”


    “不過聶雲豈願意照顧你也挺好的,這樣你一個人在覽市也不會太孤單,他也難得有人陪。”


    謝唯斯點頭,嗯嗯嗯。


    不時聶雲豈就來了,車子刹停在眼前,謝唯斯抬頭,笑靨如花:“哥哥。”


    聶雲豈一看她的眼神,就覺得醉的不輕。


    他拿頭盔遞給她。


    戴好了,伸手扶她坐上來。


    聶沐在邊上接個電話的功夫,一轉身兩人已經走了。


    她:“……”還說你們不熟。


    謝唯斯抱著聶雲豈,腦袋擱在他背上,開心得哼哼唧唧,“哥哥你原來沒走啊。”


    “嗯,事情沒辦完。”


    “那你什麽時候走啊。”


    “明後。”


    謝唯斯點點頭,“好啊。”她喃喃,“唔好開心。”


    聶雲豈看了眼後視鏡,建築與車流在鏡中飛逝,她安靜地一動不動靠在他背後,也不知道開心什麽。


    不過謝唯斯自己就按捺不住說了,“哥哥,我以為你不在,這兩天就都不在小區呢,我都沒見到你。”


    “嗯。怎麽了?有事嗎?”


    謝唯斯腦袋昏昏沉沉,循著這個話題,她就不太忍得住地歪過頭看他,直白道:“沒事啊,我就是想見你。”


    “……”


    “剛剛知道你這兩天還在,我感覺錯過了一個億,不是,是十個。”


    “……”


    聶雲豈頓了頓,車子緩緩降速。


    謝唯斯感覺出來了,聲音含著笑問:“哥哥,怎麽這麽慢。”


    “你喝多了。坐好,別掉下去了。”


    謝唯斯立刻摟緊了他,還蹭了蹭。


    騎車的人被這兩下搞得,背脊一僵,他沙啞低語:“唯斯。”


    謝唯斯甜嚅地“嗯”了下,還又甜甜問:“幹嘛。”


    “……”


    聶雲豈的車子慢悠悠劃過長街,開到一條種滿櫻花的公路邊。大冬天的,樹沒有花,隻有凋零的枝丫橫七豎八地掛著白雪;


    這路車不多,路燈昏黃,一盞盞地點亮到看不見的盡頭,很是漂亮。


    謝唯斯腦子裏其實還算清醒,她隻是因為酒精的熏陶,有些不受控製而已,想抱他,想撒嬌,想說,我喜歡你哥哥。


    嚅了嚅唇瓣,她就真的喊了他:“哥哥。”


    “嗯?”


    謝唯斯掀起鏡片,灼灼地看著鏡子裏的人。


    聶雲豈也在看她,隔著他的一道鏡片,兩人隱晦地對視。


    她目光似乎過於炙熱了,且過於專注地看著他了,看得他有些茫然。


    謝唯斯又蹭了蹭他,“聶雲豈。”


    “……”他速度再次慢了下來。


    謝唯斯倏然笑了,感覺他的一再降速,這個環境,已經讓她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心思了,“哥哥,你能不能感覺出來啊?”


    她沒有蹭他了,他卻還是四肢百骸僵了起來,漸漸到心口,也是發愣。


    謝唯斯:“我喜歡你,哥哥,愛情的那種喜歡。”


    車子刹停。


    謝唯斯猝不及防地撞了他一下,穩住後,她就摘下了頭盔。


    風吹起她的長發,露出一張喝酒喝得粉粉紅紅的臉。


    謝唯斯的長相是甜美到深處,以至於帶一點嬌豔的那種,五官精致細膩,紅唇明豔,一雙丹鳳眼像雕琢出來一般水靈靈的,笑起來像閃著細碎的日光,即使是夜裏也特別耀眼。


    所以在北市這個圈子裏,風光惹人的北市小公主,說的一直是她。


    所以她這會兒,坐在聶雲豈後座,長發起起落落,眼神專注地盯著鏡子裏的男人,聶雲豈是真的無法忽視。


    他僵僵地也摘下頭盔,側眸看身後。


    謝唯斯下巴搭上他肩頭,“哥哥,嗯?我喜歡你。”


    聶雲豈渾身不自在,聲音也低啞起來,“唯斯,你喝醉了。”


    “我沒有,我喜歡你好久了,”她委委屈屈地呢喃,“我以為你過年不回來,我很想你的。”


    “……”聶雲豈徹底安靜了。


    謝唯斯一隻手搭上他的肩,摟著他。


    聶雲豈馬上又一動,深呼吸一下,低聲說:“唯斯……”


    “嗯?哥哥。”她笑著埋下臉,在他脖頸處蹭一蹭,撒嬌,“我喜歡你,非常喜歡,特別喜歡,超級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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