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城最近新開了一家日料店,在網上很火。


    江迎綠一直想試試看,周末她約了許聽出來吃飯。


    前陣子江迎綠在外麵拍戲,和許聽大概一兩個月沒有見過麵。


    剛坐在位置上,江迎綠拿過菜單,抬起頭正準備問許聽想吃些什麽,她視線忽然頓住,盯著許聽上下打量起來。


    許聽被看得心裏有些發毛:“我……有什麽不對嗎?”


    沉默後江迎綠皺眉問道:“聽聽,你最近是不是胖了?”雖說是個問句,但卻是陳述的語氣。


    許聽:“……!”


    許聽難以置信,捏了捏手臂上的肉,看了好半天,反問道,“我真胖了?不是吧?我經紀人剛給我接了一部戲。”


    江迎綠肯定的點頭:“真的胖了,你早上起床都不稱體重嗎?”


    “……”許聽是吃不胖那種身材,因為體重一直維持在一個數據上,而且還經常和沈言禮進健身房,就沒這個稱體重的習慣,她,“沒有。”


    “臉都圓潤了一點。”但看許聽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江迎綠又安慰道,“沒事,現在好看,更可愛,還說明你家沈飼養員投喂的不錯。”


    許聽心情複雜:“……”


    女生對自己的體重總是要敏感在意一些,如果誰告訴江迎綠她胖了,她能當場表演一個三天不吃飯。


    這會兒見許聽這麽失落,江迎綠知道是說錯話了,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先吃飯了,也可能是我看錯了,說不定還瘦了五斤呢。”


    說完,江迎綠尷尬地抿了口檸檬水。


    下一秒,她整張臉皺成一團,懷疑地看著手裏的檸檬水,吐槽道,“這不是檸檬泡的水,是用檸檬榨出來的水吧?也太酸了?”


    對麵的許聽正在喝水壓驚,表情木木的。


    江迎綠見她喝了小半杯後神色未變,她目瞪口呆道,“聽聽,你不覺得酸嗎?你不是不愛吃酸嗎?”


    許聽回過神,一臉茫然,“不酸呀。”


    如果不是看到服務員從一個冷水壺倒出來的水,她都要懷疑許聽那杯和她的味道不一樣,江迎綠:“?”


    雖然許聽知道自己胖了,但目前還沒有為了減肥不吃飯的想法。


    她和江迎綠點了些店裏的招牌菜和網紅推薦的菜品,等餐的間隙,兩人聊起別的話題。


    前兩年許聽拍完《登仙》後忙於學業,偶爾會跑一下通告,上一期綜藝,或是去客串一下小配角,沒怎麽正經接過戲。


    現在她還有三個月大學畢業,學校裏的課程基本已經結束,於妍和安安在圖書館看書準備考研,陳熙柔為出國做準備,整個宿舍隻有她比較清閑,所以就準備開始工作了。


    江迎綠問:“你接的什麽劇本?有沈導把關應該還不錯吧?”


    提到這個事情,許聽忍不住想吐槽,沈言禮把關個屁!


    他前陣子不知怎的突然想拍戲,還想和她一起拍一部愛情片。所以經紀人拿來的劇本不是青春校園片就是都市愛情片,哦對,還有一個什麽狗血複古的劇本,講述了一個女生失憶帶球跑多年後和男主破鏡重圓的愛情故事。


    許聽看得一臉問號,拿著這個劇本質問沈言禮。


    沈言禮拿一年前的陳年舊事反問許聽她不就是喜歡這種風格嗎?怕她忘記,還特意提醒了下《霸總的小逃妻》這本的名字。


    許聽:“……”


    江迎綠聽得目瞪口呆,忽然想起她中學時期在網上風靡一時的那種,叫什麽《天才兒子俏媽咪》,內容就是限製愛、車禍失憶、帶球跑、割腎挖心、兒子五歲是國際黑客、然後就是兒子找爸爸,男女主破鏡重圓。


    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還能改編成劇本拍攝???


    吐槽完,許聽言歸正傳,“不過我都沒接,接的是一部推理破案的片子,飾演一個父母雙亡心理自閉的少女,所以就……不能太胖了,還要再瘦一點,要不然容光滿麵沒有病態的感覺。”


    江迎綠了解,聽完許聽的大致描述後覺得劇本不錯,拍完還能試著衝獎。


    聊天間,她們點的菜品陸續上齊。


    最後一道是烤秋刀魚,剛好放在許聽麵前,她聞到這個味道突然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連忙捂著嘴轉向另一側。


    江迎綠給許聽夾了個刺身:“網上評論他家刺身最好吃,你嚐嚐。”


    話剛說完便注意到許聽的動作,她連忙關心道,“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沒事。”許聽道歉,“就有一點反胃。”


    江迎綠詢問:“是不是最近胃不舒服?要不我們去喝點養生粥。”


    許聽搖頭:“不用。我就剛才不舒服,沒什麽事情,再說你不是期待這家店挺久了,我隨便吃點就行。”


    江迎綠勉強同意下來。


    但整頓飯下來,許聽都沒有吃好,隻喝了幾杯檸檬水。


    離開的時候,江迎綠很不放心,她載著許聽去醫院,掛號後許聽做了一大堆檢查。


    等了有將近一個小時,所有檢查結果出來。


    許聽拿著檢查單去找醫生,醫生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阿姨,她看完單子抬頭朝許聽笑了下,慈祥和藹,“恭喜這位媽媽,你懷孕了。”


    “?”


    “!!!”


    許聽瞬間懵了。


    雖然以前江迎綠嘴上貧貧,說希望許聽生個小聽崽,以後給她當花童,但真聽到這個消息,她比許聽還懵,許聽大學可還沒畢業呢!


    江迎綠先反應過來,確認道,“真懷孕了?”


    許聽現在心情挺複雜的,她也捋不清自己是想懷孕還是不想懷孕,就眼巴巴地看著醫生,等醫生的回答。


    醫生並未因質疑而不高興,語氣和剛才一樣,“你們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二樓的婦產科掛號,做一些更詳細的檢查。”


    許聽幹巴巴應下:“啊,好的,謝謝您。”


    *


    沈言禮是在一個小時後趕過來的,他頭發有些淩亂,臉頰和脖子處是沒等到電梯爬樓梯後的呈現的紅色,用風塵仆仆來形容並不為過。


    他原本在外麵應酬,突然接到江迎綠的電話,通知他許聽正在醫院,別的沒有多說,隻發過來一個定位,之後直接掛斷電話。


    沈言禮再打過去的時候卻沒人接了,帶著滿腹疑問隻得連忙趕過來,因著擔心,一路壓著限速,還差點闖了紅燈。


    見到許聽安然無恙地坐在椅子上,沈言禮鬆了口氣,半懸著的心髒放了下來,他走近,上下打量這許聽,關心道,“怎麽來醫院了?哪裏不舒服嗎?早上出門怎麽不和我說?”


    許聽抬眸看他,眼神很陌生,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


    沈言禮心裏咯噔了一下,莫名覺得不安,“怎……麽了?”


    許聽將視線移到江迎綠身上,問道,“迎綠姐,他是誰啊?”語氣裏是對江迎綠的依賴和信任。


    但那種天真懵懂感卻讓沈言禮莫名緊張,沈言禮:“?”


    從沈言禮進門時江迎綠就雙手環胸站在一旁,此刻居高臨下看著沈言禮,臉上帶著疏離的高冷,“不認識,應該是走錯病房了。”


    沈言禮:“???”


    得到這個回答後,可能是覺得被他抓著不太好,許聽動了動手臂,柔柔弱弱的和沈言禮商量起來,“誒,你能不能……放開我。”


    沈言禮下意識攥得更緊了,反問道,“不認識我?”


    許聽怯怯地點頭。


    三個小時前還笑眼盈盈和他道別的老婆竟然不認識他了?


    沈言禮黑著臉,心情糟糕極了,心髒再次懸在空中,下方似無底洞般,摸不著地,他蹲下身和許聽平時,放緩語氣,盡可能溫柔起來,“聽聽乖,我錯了,別和我鬧了好不好?”


    不管有沒有錯,不管錯在哪裏,先認錯就對了。


    沈言禮在外人麵前高冷至極,哪兒露出過這麽卑微的樣子。


    一旁的江迎綠暗嘖了聲,都有點害怕等哪天沈言禮想起秋後算賬,把她滅口了。


    許聽身體向後縮了縮,躲避著沈言禮的接觸,好像他是洪水猛獸一般,她視線也再次落在江迎綠身上,無聲地向江迎綠尋求幫助。


    這種區別對待,讓沈言禮非常不爽,仿佛有一大團的棉花塞在胸口,堵得難受,但又無處發泄,他怕引起許聽更強烈的抵觸,隻得和她稍微拉開些距離,轉過頭目光凜然地看著江迎綠。


    對視片刻,江迎綠抵不住他想要殺人的目光。


    她低垂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可憐兮兮地哭訴著,“言禮哥,我對不起你,是我沒保護好聽崽……”


    “?”


    沈言禮被她這副腔調惡心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他太陽穴跳了下,沒好氣地說,“她生病你也生病了?”


    江迎綠噎了下,暗罵著沈言禮幾句,揉著眼睛抬起頭,眼眶紅通通的,格外逼真,她小聲解釋,“聽聽出車禍,好像失憶了。”


    “?”


    “???”


    沈言禮臉色再次沉了下來,他忙去查看許聽身上的傷口,聲音更是溫柔的膩人,像是要將人溺斃於其中,“有沒有碰到哪裏,或者哪裏不舒服的?”


    許聽搖搖頭,黑眸亮晶晶的,帶著好奇和打量,懵懂的像是剛從山林裏跑出來的小鹿,在溪邊徘徊著。


    江迎綠自動補充:“檢查過了,沒有事情,就是失憶把你忘了而已。”


    沈言禮:“……?”這還而已???


    江迎綠似是猜到他心裏想的什麽,又說,“大概是你做了什麽讓許聽傷心難過的事情吧,不然怎麽隻忘記你呢,你好好反思一下。”


    沈言禮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江迎綠:“你不信你去問問醫生啊,就在隔壁的辦公室。”


    沈言禮摸了摸許聽發頂,起身朝外走去。


    房門在身後闔上。


    沈言禮逐漸冷靜下來,他想到江迎綠說的話——許聽車禍失憶,再認真想想,總覺得有不對勁兒之處,而且還有點莫名的熟悉感。


    他現在腦子有些亂,略作思忖,並未捋出任何頭緒,索性放下,敲了敲隔壁辦公室的門。


    進門時沈言禮沒有抬頭看門口的門牌號,進去後才發現裏麵的患者全是女人,而且有一個肚子特別圓,像塞了一個球似的。


    他走進去的那瞬,房間內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


    沈言禮略有些尷尬,往旁邊挪了兩步,站在門邊等待,同時心裏升起一個疑問——這裏不是腦科診室嗎?


    胡思亂想間,醫生已經和前麵的病人交流結束,將沈言禮喊上前。


    沈言禮微怔後很快回過神,手掌從西褲口袋拿出,長腿邁出,落座於醫生對麵的小板凳上。


    醫生看了眼沈言禮,視線又移回屏幕,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正常詢問道,“病人家屬?什麽時候來這邊檢查的?”


    沈言禮:“醫生,我想問一下許聽的情況,半個小時前在這邊檢查的,言午許,口斤聽。”


    說話間,醫生已經在電腦上調出病例。


    想到這是個新手爸爸,怕他瞎緊張,醫生溫和地說,“許聽已經懷孕六周,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都比較危險,你們做家屬的要多注意一些……”


    沈言禮腦海中放了千萬朵煙花,同時點燃,“嗡”的一聲炸了起來,他整個人都懵了,幾乎要失去思考能力了。


    醫生安撫:“也別太緊張,正常對待就行,許聽有點太瘦了,如果家裏有條件多給她做些好吃的補一補。”


    沈言禮呆呆地點頭:“好的,需要吃些什麽東西?”


    到後麵,沈言禮消化了點許聽懷孕的消息,主動和醫生交流,有不懂的地方多問了幾句,還怕自己錯漏什麽內容,特意問醫生要了紙筆,邊聽邊記,認真地像是教室裏聽課的小學生。


    十分鍾後,有新的病人過來。


    醫生沒時間和沈言禮詳細交流,便給他推薦了幾本專業性比較強的適合新手媽媽看的書籍。


    ……


    在沈言禮離開房間的那一瞬,許聽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迎綠姐,怎麽樣?沒有被看出來吧?”


    語氣裏透露著鮮活勁兒,哪還有剛才的柔弱和陌生。


    江迎綠衝她比了拇指,誇道,“應該沒有,聽聽演技不錯。”


    許聽放下心,回誇道,“迎綠姐演技更好,今年影後肯定是你的!”


    江迎綠笑笑:“那行,借你吉言。”


    提到這個話題,許聽歎口氣,有些失落,“我現在這樣,今年肯定沒辦法拍戲了,明年說不定也沒辦法,我還挺喜歡那個劇本的。”


    她不高興的嘟噥著:“都怪沈言禮!”


    江迎綠安慰道:“沒事,他崽折騰你,你折騰他。”


    想到兩人合作騙沈言禮失憶的事情,她說,“剛才做的就不錯,我看沈言禮進來的時候臉上還有汗,估計是爬樓梯上來的。”


    江迎綠的朋友和她年紀相仿,平時比較愛玩,有的男朋友一直換,有的連個男朋友都沒,更別說像許聽這樣結婚的。


    結婚就算了,現在還懷孕了,她覺得沈言禮也太禽獸了吧!


    裝失憶的想法是許聽提出來的,她得知自己懷孕後又驚又喜,等做其他檢查時心情漸漸冷靜下來,想到要拍戲的事情,還有和室友的畢業旅行,很可能因為這件突然的事情而耽擱,她有一點煩躁的。


    而且檢查結果出來,顯示著許聽已經懷孕六周,她忽然回憶起一個半月前的事情,那次沈言禮帶她出去和朋友聚會,喝了點酒,回去後仗著酒意玩了點情趣……


    如果是這些也就算了,許聽記得那天在浴室沒有用避孕套,她提醒沈言禮,沈言禮不想出去。計算下時間,很可能是那一天。


    不過想到方才沈言禮擔心的神情,許聽火氣消了大半,有點糾結,“我這樣騙他會不會不太好,其實他也沒做錯什麽。”


    江迎綠:“不會,這哪兒叫騙人,換個說法,這叫小情侶的情趣,而且他不是很喜歡失憶後破鏡重圓的劇本嗎,正好滿足他。”


    “……”許聽又想起當初她準備離婚時沈言禮裝失憶騙她的事情,搖擺不定的心硬了起來,“對!我都沒帶球跑,讓他找好多年,下次見麵崽崽都五歲了!對他已經夠仁慈了!”


    ……


    沈言禮從醫生辦公室離開。


    因為即將麵對許聽和……小聽崽,他那顆好不容易觸到地麵的心又換了一個場地,像是漂浮在河流之上,起伏不定,風過,波浪更是洶湧。


    他唇角是壓不住的傻乎乎的笑容——


    他要當爸爸了!


    以後是一家三口了!


    沈言禮站在病房外麵,遲遲沒有動作,他先是用骨節分明的勾著領結,向外扯了些,又特意整了下衣領和袖口,抿了下唇,斂了神色。


    這才緩緩推開門。


    窗台放了盆水養綠蘿,蒼翠欲滴,藤蔓順著窗沿垂落。


    許聽抱膝坐在床上,歪著頭看向江迎綠,江迎綠坐在她旁邊,正拿著手機玩遊戲,房間內時不時響起開心消消樂的音效聲。


    聽到門響,卻沒有一個人看過去。


    如果是以前沈言禮肯定要因為這個吃醋,和許聽討要好處,但現在他走路都有點飄,無暇顧及這種小事。


    他徑直走到床邊,江迎綠撇了下嘴,識趣的讓出位置。


    沈言禮揉了揉許聽頭發,眼神溫柔極了。


    許聽躲開,咬唇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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