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藥王穀。


    孫益蒲剛拆開由流月山莊信鴿送來的信,一眼便認出這是他那好徒弟崔言與友人之徒席雪的字跡。


    “嗬,這兩人,正事不辦,現在倒是知道求救來了。”說著,孫益蒲便坐下慢慢欣賞兩人傑作。


    崔言與席雪自從被桑學真帶到流月山莊後,除了出門為三王爺拔毒,便是在山莊內研讀藥經。三王爺好全回京城後,他倆便再沒出山莊半步。


    二人向桑學真借了信鴿寫信,詢問何時能回藥王穀,並在信中大篇幅描述在流月城中發生的事。其中重中之重便是關於珥奕與她的醫館。


    孫益蒲剛看開頭,見兩人字裏行間暗暗叫苦,還覺得好笑。再往下看,他的臉色漸漸沉下,愈發凝重認真。


    信中一段便是詳細描寫珥奕特製的香方。崔言打小常替孫益蒲抄寫藥經,便用同樣的寫法,認真描述香方的作用。並以三王爺所中之毒為例。最後附上二人到達流月城為三王爺診治時三王爺的情況。


    與二人不同,解毒丸由孫益蒲本人研製改良,藥性效果他最是清楚。孫益蒲自問,若是三王爺中毒後立即啟程到藥王穀中,自己是否能為他完全將毒性除去,並不留任何後遺症。


    孫益蒲將讀到一半的信放在一旁,翻出紙張。將有可能的應對之法,一一寫出。到了最後落筆時,陷入沉思。


    他可以將毒性完全除去,但最初毒液進入時造成的傷口,卻無法完全恢複原狀,定要剜去不少腐肉。想到這兒,孫益蒲拿起信繼續往下讀。


    崔岩在信中誇耀自己曾用醫術,將一人斷肢接續,後續由珥奕為傷者調理,傷者已恢複如常。崔言雖說天賦甚高,但肚子裏到底有多少水,孫益蒲清楚的很。滿打滿算,二人離開藥王穀不過兩個月餘,傷筋動骨一百天,光憑崔言學的那點兒醫術,又怎可能讓人恢複如常。


    孫益蒲想起早些年曾為人接續過斷肢,從接好到完全康複花費半年時間,並且最終還是無法完全恢複如初。在那之後他針對此術鑽研許久,雖說有了新的想法,但卻是不敢打包票能讓人完全恢複。


    看了崔言在信中寫的那些將珥奕當成同門師姐的鬼話,孫益蒲帶著信趕到後山,翻出藥王穀曆代弟子圖譜,一一查看。光看年歲特征,沒一個能對上的。


    當晚,孫益蒲整夜無法入眠,次日起身後便將晏文石喚來。


    “替為師將今年的新製成的藥丸裝一些來,每種三顆一瓶。”


    “是,”晏文石應道:“師父可是要將藥丸贈人?不如讓林蘇去,他最近已安分許多。”


    孫益蒲搖頭,“為師要出穀。”


    晏文石腳步一滯,“師父怎突然要出穀?”


    “桌上有崔言寫來的信,你可一看。”


    “可是師弟在外頭闖禍了?若是如此,文石替師父將事辦了便是。”說著,晏文石走到桌前拿起信,細細看來。


    過了一陣,孫益蒲問:“你可看明白了?”


    晏文石將信紙放下,麵容沉靜:“文石可能一同前往?”


    孫益蒲深深看晏文石一眼:“好。”


    …


    孫益蒲自從年過三十正式接管藥王穀後,便極少出穀。此消息一出,驚動藥王穀上下所有人。


    “師父怎的忽然要出穀?”申夢婷攔住晏文石問。


    “莫要攔住我替師父裝藥。”晏文石將申夢婷拉開。


    “我來裝,你說與我們聽。”林蘇取過新瓶,開始將藥丸一一裝入瓶中,申夢婷點頭認同,跟著幫忙。


    見師弟妹幫忙,晏文石也並未停下:“師父門下弟子數人,天賦皆不差,醫術更是在中原排得上號,是也不是?”


    “那當然。”林蘇點頭。


    “你覺得我們幾人醫術如何?”晏文石睨師弟妹們一眼。


    “自然是很好。”


    “常有人稱,天下間最有能之醫者均在藥王穀中,這話你可認同?”


    “當然。”


    “若不是呢?”


    林蘇與申夢婷齊齊停下裝藥的雙手。


    “進入藥王穀後,我們便少有出穀。藥王穀名聲遠揚,天下間是人都知疑難雜症應來藥王穀求治,我們無需擔心一身醫術無處施展。想要的任何藥材,都能讓武林中人替我們取來。我們隻需在穀中專心鑽研醫術便可。”林蘇與申夢婷認同地點頭。


    “可藥王穀外已有人想出用香方解毒的法子,不過兩月便能將斷肢接上,還可替人除蠱。”


    “師兄你可別是信了傳言?”


    “這是崔言親手所書。”


    “他初次出穀,莫不是被外人哄騙。”


    “固步自封,閉門造車。”晏文石手上裝藥動作略一頓,“藥王穀外有人醫術更高這事,竟如此難以置信嗎?”


    兩人麵麵相覷。


    …


    孫益蒲領著晏文石到流月城後,便率先到流月山莊探望崔言與席雪兩人。雖說出穀時想的是來拜訪高人,但想著這兩人初出茅廬,被人瞞騙也不奇怪,還是了解清楚情況再說。


    當麵將崔言教訓一番後,便前往醫館親自查看。


    當晚回到流月山莊,桑學真已早早吩咐人備下宴席,替孫益蒲接風。


    桑學真與孫益蒲來往也有數十年,既然知道孫益蒲來了流月山莊,自然是親自招待。剛見麵,孫益蒲看過桑學真的臉色,便問:“你是如何將體內熱毒除盡?”到了他這個境界,患者是否有病,光是望聞問切的望,已足以讓他知道許多。


    “賴,坐下,我再與你道來。”隨後,桑學真便將崔言在信中並未寫的事慢慢道來,包括流月山莊多人中蠱一事。


    “看過崔言送出的信,我便知你要來。”桑學真揶揄道:“你的醫術在一小姑娘之下,可服氣?”


    孫益蒲隻顧搖頭:“我竟從未想過,光用香方能辦成這許多事情。聽你所言,此人心性上佳,比我那幾名劣徒強上許多。”


    “明日,我定要正式上門拜訪。”


    …


    珥奕見眼前這位名叫孫益蒲的中年儒雅男子忽然向自己行禮,連忙上前將孫益蒲扶起,道:“先生何必行此大禮,請坐。”中原醫者無人不知這代藥王孫益蒲之名,可惜珥奕是外來人口,偶爾聽過也記不得。但這不妨礙兩人交談。


    “早些日子,劣徒在先生處叨擾許久。先生不計較,還替我管教,並未藏私,甚是感激。”


    “您說的是……?”


    “是崔言。”孫益蒲將身後徒弟捧的盒子接過,遞給珥奕。


    好沉,珥奕剛接過便差點兒沒拿住。


    “聽聞先生隻擅外傷。這是藥王穀多年來的藥典,還有鄙人少許心得,希望對先生有用。”孫益蒲以己度人,想著懸壺濟世的醫者,必定無時無刻都希望能臻進醫術,便將藥王穀數代真傳奉上。“其中還有今年新製藥丸,希望對先生有用,也請先生收下。”


    “您便是藥王?”珥奕本想將箱子還回去,零零八卻讓她收下。


    “擔不起這一稱呼,原本便是旁人隨意叫的,慚愧。”


    寒暄過後,孫益蒲便與珥奕進行關於醫學方麵的談論感想等,珥奕當然是一竅不通。但孫益蒲說的更是一些意識流的東西,並不涉及十分深奧的藥理,一來一回亂七八糟談了好些時間。


    再過些時候,醫館進了新患者,孫益蒲便告辭離開。走時還說:“我如今便下榻流月山莊,若是在藥理上有什麽問題,可隨時來尋我。”


    坐上回流月山莊的馬車,孫益蒲滿足地對晏文石說道:“這位真是非同凡響,所思所想天馬行空,也難怪她能想出用香醫治的法子。這次與她交談,受益匪淺。”


    晏文石鄭重點頭,深以為然。


    …


    孫益蒲走後,珥奕抽空將箱子打開。各種瓶瓶罐罐塞滿了箱子,還有一本本的醫書。


    “為什麽要我將這些收下?”珥奕將書本翻開。


    【宿主,請仔細看這些藥。】


    珥奕將書本放下,拿起藥瓶,似乎沒什麽特別。然後又將瓶塞取下,往裏麵看。


    [凝神丸:服用後獲得240小時清醒狀態]每顆可更換成30能量值。


    [解毒丸:服用後獲得120小時抑製毒素效果]每顆可更換成20能量值。


    [聚氣丸:服用後恢複能力為基礎的1.2倍]每顆可更換成50能量值。


    還有許多其他品種,雖說對珥奕本人用處不大,但在外界都是千金難求的東西。


    【在c級位麵,能用原本不能更換能量值的東西做出這種成品,十分難得。】零零八評價道。


    而珥奕注意點卻不同:“那麽更高級的位麵,能獲得更多這種成品嗎?”


    【是的。】


    “那我得加快速度,將治療驛站升級,快些到高級位麵去才行。”


    …


    在此之後,藥王孫益蒲便不時來醫館找珥奕交流,珥奕能忽悠一次,兩次,次數多了肚子裏沒墨的事就要露餡。因此她便幹脆躲了起來,每日貓在休息室中,有要事才出去。


    “今日珥先生可在?”


    “先生正在閉關研製新藥方。”


    “那是應該。”孫益蒲連連頷首,回到流月山莊,抓了弟子研習新方。他年長許多,更應為後輩作好榜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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