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心博弈,是這世上最無聊的事情。


    因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格,而人類總是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執著,在原本運算好的大數據之下做出完全違反常理的事情。


    即便是最精密的機械最智能的ai,也無法判斷出人類會做出什麽反應,而它做出的計劃明明是最優解的,落在不同的人眼裏卻有截然不同的看法與結局。


    就像當年一昧反駁它的相澤消太,還有那些執著於不可追尋之物的生靈。


    係統擅長運算卻不擅長下棋,因為它不能明白為何有些事情明明是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人類卻還要一意孤行。


    【你是如何發現我的存在的呢,太宰先生?】這是讓係統感到不能理解的事情。


    “這並不難猜,係統先生。”太宰學著他的稱謂,在打字機上逐字逐句地敲打著,唇角還帶著些許笑意。


    “遠遠超出這個時代的科技,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非人感,那種莫名其妙的英雄意識以及宗教信仰,以及比起初生嬰兒般的荒神,作為‘姐姐’的她遠遠要更加老成懂事,更何況很多時候她連遮掩一下的打算都沒有。”


    “她戀舊還長情,因此身上帶了不同世界的痕跡——就像中也自稱自己是貧民窟出來的孩子一樣惹人發笑,這個世界也根本養不出她這樣的存在。”


    擁有信仰卻不盲從,擁有底線卻不手軟,像個英雄卻也像個領袖……


    她一個人的身上,至少有三個不同世界的痕跡。


    卻沒有一個是她自己,七拚八湊的,像個被人為拚起來的死人。


    ——於是太宰懂了,她或許原本就是殘缺的,所以不得不從別人的身上借一點東西,來彌補殘缺的自己。


    【可你又是如何知曉她背後有人引導的呢?】


    太宰更忍不住想笑的**了,他抬起眼眸,鳶色的眼底沉著淡淡的涼:“這就是比上一個問題更好懂的事情了,係統先生。”


    “你連她真正的願望都不清楚,如果你清楚,你就應該知道像她這樣的人,到現在還沒自己抹了脖子,就一定是有人強迫著她活。”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係統有些忌憚地避開了這個話題,總覺得繼續深挖下去會撞上什麽掉san值的東西。


    雖然人工智能不怕精神汙染,但眼前的人有點魔性,總覺得會被帶到陰溝裏。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是如何知道[明光聖女之守誓]是我的載體的?又是如何把我困在這裏?】


    太宰笑而不語,並不準備回答係統的問題。


    因為下這個賭局有些險,他也是做好了失敗的準備才下手的,卻沒想到居然如此順利。


    將捉摸不定的意識體困起來——這個靈感實際來自於當初蘭堂與中也的一戰,在蘭堂和中也的描述裏,他發現異能構造的次空間是能夠鎖住類似荒神這樣強大的意識體的。而中也在回憶自己過去的時候也曾經說過,當初沉在黑暗中的應該有三個意識體,但是被蘭堂帶出來的隻有兩個。


    來自同一個地方的純然親近以及神格的認同感讓荒神將大元神視作長姐,而當時候的大元神載體遭到了電擊,劇烈的痛苦讓與她意識相連的荒神暴-動了。


    於是有了雷缽街的誕生。


    那麽假設荒神、大元神的意識體是同等級了,而中也本身已經代表了這個世界最強的異能,那作為輔佐工具的係統等級不可能高過作為宿體的大元神。最初降臨這個世界的薇拉與係統八成是斷聯的,或許是因為降落的地點沒選對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當時候的係統還被留在那個荒神與大元神誕生的地方。


    太宰很久以前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異能力“人間失格”是一種反異能的存在,並且從最開始,這個異能的等級就是最高的。


    就連中也所持有的荒神都能被他的異能消除,那換而言之,這個世界的規則其實也能對那隱藏在暗處的意識體產生效用的。


    至於怎麽知道小姑娘背著的金花十字架就是載體的?


    一來是他根據千醬身上的高科技痕跡判斷出對方是個需要載體才能存在的矽基生命,而時常在其身邊的武器無非就是那架金花十字架。


    二來則是安吾的“墮落論”曾經讀取過物品的記憶,而這個強迫症狂魔還專門為此建了檔案,記錄了許多線索,偷他的東西太宰是不會有絲毫愧疚心理的。


    三則是因為——


    “哎呀,你忘了自己七年前對我做了什麽了嗎?托你的福,那真是我人生中最接近死亡的一刻了。”太宰誇張地道。


    【……不就是把你當炮彈射出去了嗎?你至於記仇記到現在嗎?還讓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跟我關在一起,他不是你朋友嗎?!】係統抓狂了。


    “嗯?我倒是不太介意……這裏的咖喱飯蠻好吃的。”一天不吃咖喱就會咖喱不足的織田作發出了咖喱飯的聲音。


    係統抓狂了,作為矽基生命的他的確需要載體,以前他在給宿主挑選肉-身時都會提前將生物芯片植入那具肉-身的腦海,這是最安全也最穩妥的寄生方式。


    但這次……因為降落失誤的原因它沒來得及給薇拉植入生物芯片,薇拉的意識體就被那個叫蘭堂的人給搶走了,等她聯係上薇拉時已經遲了,而越來越不好騙的薇拉也隱隱察覺到了不妥,為了不讓宿主心生芥蒂,它隻能寄宿在[明光聖女之守誓]中,在最近的地方圍觀宿主的成長。


    結果就被太宰這個人間克蘇魯給逮住並關了小黑屋。


    由愛倫坡親手書寫而成的偵探能夠將距離最近的意識體全部吸入次元世界之中,而織田作以“預知”異能發現了係統的媒介體——一塊平平無奇的寶石。


    更讓係統抓狂的是這本明顯是個未完成品,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殘缺的次元空間,它想要離開這裏必須運算出整個空間殘缺的數據才能脫身,但那樣的話它會直接返回原生世界,很可能會在這一來一回的時間裏就把宿主給弄丟了,這筆買賣得不償失,係統隻能忍住不耐繼續待在這裏。


    而太宰為何不擔心織田作出事?


    因為這是一本與《死神來了》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故事,織田作雖然失去了“□□無縫”的異能,但在這個世界中卻被賦予了“預知死亡”的能力,並且因為書是未完成品的緣故,作為主角的織田作是命定的最後一個死去的人——非主角的係統必定會死在織田作之前的意思。


    在這短短幾天之內,係統已經躲開了“死神”設計的各種各樣的死法,分屍、削首、腰斬、絞死……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這本書裏沒出現的。


    雖然在設定上這個“死神”隻是有人裝神弄鬼並非真的靈異事件,但是因為故事沒寫完的緣故所以真身未明,所以係統隻能疲於奔命,畢竟它雖然說是矽基生命體本來是沒有碳基生命“衰亡”的概念的,但非常不幸的是被關進來的是它的主體數據,一旦被這個次元世界的法則判定為“死”,那它也會被規則親手抹去。


    所以係統才討厭超能世界,力量體係不同無法愉快地玩耍,明明科技位麵才是它的主場。


    至於織田作?嗬,這人從進來後就一直圍觀它的各種死法閃避然後每天嚐試各種不同口味的咖喱,故事背景被設定在香料之國,對他來說簡直太棒了。


    ——他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出不去,畢竟對於太宰來說這就是一個“人間失格”的事情。


    被人畫地為牢的隻有係統自己。


    但是係統並不惶急,因為它要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等到宿主離開世界的那一天,它自然能直接返回原生世界,帶著宿主前往下一個坐標地區。


    它唯一不明白的是,他們無冤無仇又沒有利益相衝,既然如此,太宰治到底為什麽要圍困自己?


    “你這麽天真又無意識的惡真是令人頭疼啊係統先生。”太宰淡笑著抿了一口咖啡,“我人生中有過很多女性的身影,但真的跟我殉情的目前隻有一個。”


    “那為她實現願望也是應該的,沒錯吧係統先生?”


    【實現願望?】係統輕而易舉地調出了過去的畫麵,嚴肅地道,【你想幫她回到過去的世界?】


    【別開玩笑了太宰先生,每個世界的時間線都是不一樣的,且不說她還能不能回到原有的時間段,單單是她自己……回去了又能如何呢?】


    【思念永遠隻能是思念,否則思念一旦變質,就會變得比病毒更加可怕。】


    【我的任務是輔佐她成神,太宰先生,唯獨這件事情,是誰都沒法阻止的。】


    ……


    “原來如此。”薇拉看著光屏中的影像,微微點頭道,“我明白了,這個世界奇異點是聖杯戰爭後泄露出來的‘此世之惡’?”


    “目前看來的確是這樣。”橙發綠眸的男子有些尷尬地苦笑,“原本這並不是什麽大事,派一個master過去回收一下就好了,但是你所在的世界有些特別——”


    罪孽向來是培育惡之花的最好養料,經過這麽多年的孕育,誰也不清楚此世之惡會變成什麽模樣。


    “也就是說,它有可能已經異變成了類似avenger安哥拉.曼紐那樣的存在嗎?”薇拉外頭思索著,那一位職階特殊的“此世之惡”。


    “呃,不。”羅曼醫生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超級小聲地道,“那個此世之惡……在時空的縫隙中吞了一隻魔女……那個,魔女之夜,薇拉你知道嗎?”


    薇拉:“……”


    薇拉幾乎要露出地鐵裏不小心看見小黃圖的表情,魔女之夜她當然聽說過,因為那玩意兒誕生自一隻惡魔的手裏。


    說來話長,非要解釋的話,其實係統和一隻名叫“丘比”的外星智能生物是同類,但是它不止一次在薇拉耳邊說過丘比的壞話。


    以實現少女的願望為代價將少女的靈魂化作寶石,讓她們成為魔法少女,等到寶石被絕望汙染,純潔的靈魂就會化作絕望的魔女——然後被自己的同伴殺死。


    這一切都是為了收集人類從“希望”轉化為“絕望”時的情感能量,以此來溫暖這個因為熱寂而逐漸冰冷的宇宙。


    而丘比有史以來幹過的最喪病的事就是促成了“魔女之夜”的誕生,由千萬少女的絕望構成,外形是一位倒掛的舞女,據說當顛倒的人偶移動到舞台裝置的上麵時,性質為“無力”的魔女會以暴風般的速度飛行並且瞬間將地表文明歸零——在看不見魔女的人們眼中,這就是一場堪稱世界末日的暴風。


    然後現在……這號稱“天災”的玩意兒被另一個世界的“此世全部之惡”給吃掉了……


    薇拉忍不住走到了角落,用耳語般的聲量小聲地詢問道:“……這個世界還有救嗎?”


    “……”羅曼醫生被噎住了,當初一個此世之惡就摧毀了冬木市造成了人理燒毀,如今再加一個曾經毀滅過世界的魔女之夜,這兩個玩意兒誰知道會異變成什麽怪物,“不然我叫咕塔子過去幫你吧,雖然希望渺茫,但是作為人理延續組織我們也不能輕易放棄啊。”


    薇拉思考了半晌,又問道:“但是咕塔子也沒什麽安閑的時間吧,不然你跟我說一下此世之惡的特質?”


    “呃。”羅曼醫生的目光又開始飄忽了起來,他欲哭無淚不明白為什麽又是自己背鍋來解說這個慘不忍睹的事實,“特性繼承了魔女和……對人。”


    “如果用專業術語來解釋就是‘對女性’以及‘對人’,不過好在不像殺生院祈荒一樣是‘對救世主’,簡單來說就是具備可怕的精神汙染以及對人類的絕對殺傷力。”


    “但我記得係統先生曾經說過……薇拉身上是,具備神性的?”


    ……


    “所以我說,你連她真正的願望是什麽都不清楚,就這麽肆意妄為地擺布她的人生,真的好嘛?”


    【我跟隨她一路走過來的,我怎麽會不知道她的願望?】係統拒絕人間之屑的挑撥離間,【她想要在那個有她所愛之人的世界裏活下去,不是嗎?】


    太宰笑了,他覺得太荒唐了,一個人的人生怎麽能如此荒唐?就連那麽可悲的願望都被扭曲成這個模樣。


    錯了啊,大錯特錯了啊。


    星辰般轉瞬即逝的光芒,想要書寫的不過是愛與希望。


    ——她之所以對那個世界念念不忘,不過是因為她給一個人留下了無法磨滅的悲傷。


    “我不會讓你帶她走的。”


    【你阻止不了我的,太宰先生,為了拯救世界而死,這是早已書定好的結局,是無法改變的宿命。】


    “不改一改,誰又知道宿命是什麽玩意兒呢?”


    【太遲了,太宰先生——我應該感激你們給予薇拉愛與希望,讓她義無反顧地奔赴死亡,但我也發現了,你們的感情就是一柄反複無常的雙刃劍。】


    【丘比說得對,人類的感情是最無法控製的東西,寧可舍棄也不要貪婪。】


    【為了你們,她已經沒有什麽是不能舍棄的了,思念也好,記憶也罷,隻有拋棄這些為人時軟弱的情感,她才能成為神。】


    【成為神,然後擊敗你們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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