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逢世知曉相澤一行人的由來,也明白他們是想拯救已經處於深淵的巫女。


    “這是非常危險的,整個狹宮之間都在家主久世夜舟的耳目之下,之前若不是我先遇到你們,隻怕你們在進入久世宮的第一刻就會被發現了。”


    黑澤逢世看向身旁神情木然的雨音:“你們或許會被囚禁起來,但雨音身為刺魂儀式的鎮女,一定會被處死的。”


    “我本也不打算活了。”久世雨音木著一張精致秀氣的臉,神情透著死氣一樣的灰敗,“我生來便是罪惡,母親被迫生下我,我卻連受針的資質都沒有。”


    “這樣無能的我居然還成了為母親代受職責的巫女的鎮女,要親眼看著她墜入奈落。”


    “如果我是刻女就好了,將這份生身之罪還給零華大人,隨她一起長眠奈落,安睡在巫女大人的懷中,我應該能得到我想要的寧靜吧。”


    久世宮世世代代都持有著黃泉賜予的力量,以此而規避了死亡,但本應該為此而承擔起職責的血脈卻難當大任,將這份責任落到了外人的身上。


    “這本也不怪你。”黑澤逢世歎氣著道,“越是接近死,就越是能消除自己的境界線,在無限接近死亡的狀態下保持強烈的意誌,便能擁有媲美鬼神的力量。”


    “零華曾經死過,所以擁有強大的靈力,正是因為接近死亡,她才越是能明白一切,就像流水一樣,更能與黃泉產生共鳴。”


    “這也是,我想要對你們說的。”黑澤逢世轉向了相澤一行人,微微下拜,“封印黃泉是巫女的職責,這個世界與零華,幾位想如何選擇呢?”


    ——該如何抉擇?


    黑澤逢世的額頭抵在手背上,白無垢之下的神情卻恬淡得近乎冷漠,似乎已經早已知曉了答案——千百年來,這個答案都不曾變過。


    ——一與更多,這個選擇題,誰都會做。


    “可是這本身就是錯誤的啊!”


    開口說話的是綠穀出久,他的共情極強,因此早已無法忍耐自己洶湧的情緒:“這根本就是不對的啊!如果這個世界有罪,那所有人都有罪,承擔自己的生死與所有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為什麽一定要將所有人的痛苦都讓一個人背負?而是否決定她能活下去,也根本不是由我們來選擇的啊!”


    “犧牲與否,存活於否,這是每個人的自由不是嗎?”


    黑澤逢世微微一愣,綠穀便接著道:“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來承擔,那我——”


    “我來給她選擇。”轟焦凍打斷了綠穀的話語,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他看向了黑澤逢世,“我是她的愛人,我承諾過,我會給予他選擇。”


    “西內啊!你們兩個混蛋別在那裏自說自話地逞英雄了!誰要搗鬼就把誰炸死就好了啊!冤魂厲鬼什麽的難道我會怕嗎?!”爆豪勝己咆哮道。


    “你們三個當我是死人嗎?”相澤消太麵色黑黑地看著三個小混蛋,“我是老師,自然有看護你們的職責,隻要我還活著,就沒到你們死的時候。”


    看著吵成一團的四人,黑澤逢世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迷茫,她得到了與以往不同的答案,卻讓她比以往更加無所適從。


    有什麽溫暖的東西,驅散了這幽深狹宮之間裏揮之不去的陰寒。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為上一輩彌補過錯,我可以做到的話。”乙月要如此說道。


    “我並不在乎死亡,我想找我的愛人,如果他在黃泉,那我也不打算獨活了。”黑澤憐輕聲地說道。


    一片混亂之際,黑澤逢世隻能勉強記住“愛人”這個稱謂,這個稱謂微妙地觸動了她,於是她朝著其中一人伸出了手。


    她掌中托著一團淡金色的、柔和溫暖的光。


    “我的能力是‘看取’和‘影見’,大柱的職責是接受一切的死亡,通過‘影見’和‘看取’來接納一個人瀕死前的悲傷和過去記憶的零碎片段。”


    黑澤逢世淡淡一笑:“這是零華的記憶,你……要看取她嗎?”


    ……


    千代緩緩收回手,任由麵前跪立的屍體慘然倒下,被刺青遍布的臉上毫無情緒的波瀾,隻有一雙金色的眼眸還在訴說著悲哀的執著。


    “我……果然還是做不到的嗎?”少女低頭凝視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掌,“還是太天真了嗎?”


    【……】係統肖似人類一般地歎了口氣,語氣幽幽地說道。


    【我說過了,你雖然是半神,但到底不是真正的神,而且還是通過上個世界而催生出來的未完成品,現在還沒有足以對抗黃泉的力量。】


    【隻有當你死亡的瞬間,你的意誌才會超越生死,勉強達到足以封印黃泉的程度。想要活著封印黃泉,你還沒這份力量,薇拉。】


    千代此時身穿紅白兩色巫女服,跪在一片荊棘叢中,而在遙遠的地方則是一片虛幻的海洋,這被稱為“常夜海”的地方是通往常世之國的必經之路。


    人的靈寄托在水麵之上,飄飄蕩蕩,無處著落。


    如果有人闖進這處禁地,一定會為了麵前的景象而感到驚駭,荊棘叢中到處都是屍體,大多衣著華麗,死得悄無聲息,唯有佇立在荊棘叢中心的少女渾身沐血,昭示著方才發生過怎樣慘烈的屠殺。而此時躺在荊棘叢中的屍體除了久世的祭司和家主以外,還有幾名身穿忍者服飾的男子。


    刺目羽生,是在儀式之後,最後一個“死”在千代手中的人。


    說是“死”,其實也不然,這些人其實在百年前就應該死去了,他們是憑借著黃泉的力量逃過了命定的生死,苟延殘喘直到今日。


    而千代所做的,則是剝奪了他們維以生存的那份力量,將死還給了“死”。


    【死亡本就有命定之數,逃避死亡本身就是擾亂規則的一種,還自詡自己是黃泉的鎮守者,這未免也太可笑了。】


    【薇拉。】係統看著銀發金眸的少女,語氣一柔再柔,輕聲地安慰著道,【我們該走了,不然再停留下去,你會變成孤魂野鬼的。】


    千代的麵前,是封印了一半的黃泉,而她自己跪在荊棘叢中,任由自己的血液濕潤著這片埋葬了無數巫女的土地,刺青隨著血液化作流水,淌到海裏。


    失血,碎骨,劇痛——儀式結束後的她無限接近於死亡,這才窺見了常夜海的本相。


    但是無限瀕臨死亡,終究不是死亡,靈魂的力量被拘束在這具將要破損的驅殼裏,無法得到釋放。


    “……我不想死。”她幾乎已經有些絕望了,像一座冰冷的雕塑僵在荊棘叢裏,眼神黯淡無光,“我不想死,係統,我想活下去,跟他們一起活下去……”


    挨過酷刑的女孩沒有哭泣,被迫分離的女孩沒有哭泣,但是在麵臨無法選擇的岔路口時,她卻忍不住淚落如雨。


    如果不曾遇見光明,是否就不會對黑暗心生恐懼?


    簡直像詛咒一樣,她在多年前遇見了那一束照亮她生命的光,冰淩鋪天蓋地地張開,就像不顧一切保護她的羽翼,以至於如今想起,心防就潰不成軍。


    意識瀕臨消散的少女沉默地流淌著眼淚,卻忽而間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抱歉,我來遲了。”覆蓋著霜雪的手臂輕柔地扯開了纏繞在她身上的荊棘,將她帶出了絕望的夢魘。


    千代抬起一雙仿佛布滿裂紋的眼睛,有些恍惚地想著——好溫暖啊,像冬日的陽光,就算迎著朝陽融化消失,她也一定是幸福的吧?


    轟焦凍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在黑澤逢世的幫助下穿過了狹宮之間,來到了奈落的深處,這一路走來,他被無數行屍走肉的死屍襲擊,走到這裏時已經遍體鱗傷,狼狽不已。


    黑澤逢世說,千代將死還給了死,她將自己置於死亡的邊緣,藉由瀕死之際而爆發的強大意誌來封印黃泉。


    這一路上,轟焦凍想了很多很多,但是在看到眼前森然恐怖的場景的那一瞬間,那些紛雜的思慮都隨風化去,似塵埃一般無足輕重,毫不起眼。


    他腦海一片空白地來到她的身邊,扯斷纏繞著她的荊棘,抹去她麵上混雜著血跡的淚水,將她瘡痍遍布的身體摟進懷裏,就連憤怒與悲傷都感知不到了。


    他想起了許多年以前,母親兜頭澆下的滾水,鑄成了他十年來難解的心結——可那時的他還能失聲痛哭,不像現在,他幾乎覺得自己的天空都在破碎。


    她真的會就這樣離開他,像一朵開到盛極的花,一生都在昭示著極致哀豔的美。


    “這就是零之巫女的宿命。”黑澤逢世站在兩人的身後,輕聲地道,“她從未做錯過什麽,隻是在麵對分岔路時做出了最正確的抉擇,卻通往早已注定的結局。”


    悲劇之所以是悲劇,就因為身在局中的人不管如何改變,最終都會通向既定的宿命。


    如果不做出犧牲,世界就會毀滅,她愛的人也將湮滅在災難裏——她會如何選擇呢?


    如果不做出犧牲,黃泉會另外欽定一位巫女,讓無辜的人承擔自己的職責——她會如何選擇呢?


    她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卻通往了那麽悲傷的結局。


    ——所以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選擇這種東西。


    “她沒有選擇,那就讓我來給她選擇的權利。”


    少年捧起愛人遍布刺青的臉,堅定卻也虔誠地在她慘白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千代,不要害怕,也不要難過,想要‘活下去’本身並不是什麽過錯,相反,能讓你為了我們而拚命地活,我覺得已經足夠了。”


    “她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卻沒有人能對她伸出援手。”


    “所以,我要成為她的英雄。”


    仿佛誓言一般的話語擲地有聲,在奈落之中激起回蕩一般的嗡鳴,少年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愛人,下一秒,“蛇”衝天而起。


    那些思念醞釀而成的刺青像一條條猙獰的蛇影,自少女的體內瘋狂地洶湧而出,嘶鳴著,哀嚎著,在意誌的牽引下朝著少年湧去。


    痛楚,悲傷,瘋狂,恐懼,執著——少年想,原來,這就是她背負了整整十年的東西。


    撕心裂肺的痛楚中,他卻忽而笑了,刺青漫上他的臉頰,唯獨垂下的一雙異色的眼睛,似有水光閃爍,柔得像融化的冰。


    他有些貪戀地抱緊了懷中的少女,這或許是一生最後一次的相擁,但他心中卻毫無悔意。


    他或許會為過去而躊躇,為未來而猶豫,但唯有一點,他無需有半分遲疑。


    ——是的,我愛你,這本就不需要否定。


    轟焦凍平靜地凝出一柄冰刀,放上了自己的脖頸——黃泉之門已經開啟,隻要他在此時死去,刺青就會隨著涯之流水淌到彼岸裏。


    他看取了愛人的一生,從神女的倒影到光明之子,從荊棘鳥到人造的神明。


    他終於知曉了她過往經曆的一切,也終於明白了她的絕望,深刻地了解到自己被人傾盡所有地愛著,所以此時的他也義無反顧,勇敢而又堅定。


    ——隻可惜,不能再見你最後一麵了。


    “哢擦——”


    即將割破命脈的冰刀被人死死地握住了,即便鋒利的刀刃幾乎要將她的手掌切成兩半,她也沒有鬆手。


    “夠了,焦凍,已經足夠了——”


    少女甩開了冰刀,伸出鮮血淋漓的手,死死地抱住了少年。


    她哭得狼狽,卻依舊在笑,幸福像萌芽的花兒,開在她的眼角眉梢。


    “謝謝你,焦凍,謝謝你——直到最後你也緊緊抓著我的手,真的,謝謝你……”


    少女經曆過那麽多的苦難,那麽多的生死,麵對一和無數的選擇,幾乎所有人都忍痛選擇了後者。


    係統是這樣,薑茗是這樣,甚至澤弗恩也是如此——薇拉其實並不在乎,但一次又一次被放棄,她心中依舊會覺得難過。


    這是她躺在手術台上,拚命掙紮哭嚎,卻也不敢宣之於口的絕望。


    刺青裹挾著死氣衝刷著少年的理智,理智懸於一線的痛苦令人瘋魔,但他依舊珍而重之地保持著環抱的姿勢。


    “焦凍,我終於明白了。”她將已經瀕臨死亡的少年平躺著放下,讓他躺在自己的腿上,“還記得小時候,我給你講過的那個故事嗎?”


    眼睛中落入玻璃碎片的男孩,從此視野所見,盡是冰雪。


    “原來,我才是加伊啊。”


    她是被過去蒙蔽了雙眼,心靈再也感覺不到溫度的加伊,而他才是格爾達,跨越了萬水千山,隻為來到她的身邊拯救她。


    加伊拚湊不了“永恒”的七巧板,因為隻有一個人,是永遠無法得到永恒的。


    “你說,會不會有一個強盜女兒跑來問我:‘嘿,你這個可愛的流浪漢,我倒要問問,你值不值得讓一個人趕到天邊去找你?’”


    她抹去了眼角的淚,彎起燦金色的眼眸,笑了。


    下一秒,她毫不猶豫地抓起了地上破碎的冰淩,用力地刺向了自己的眼睛。


    瘋狂蔓延的刺青,停住了。


    能夠反射“思念”的鏡子破碎,無數的蛇洶湧著衝進了巫女的身體,像被打開牢籠的野獸,咆哮地肆虐著,渴望吃掉巫女的心。


    千代吃力地撐起破敗的驅殼,用力扯下脖頸上的白薔薇十字架,將它安置在少年的懷裏。


    聖潔而又澄澈的神力治愈著轟焦凍的傷勢,感受到主人意誌的白薔薇十字華光大放,將奈落照得如白晝般明亮清晰。


    至少在我死前,我得將他送出去。


    千代咽下一口鮮血,眼簾緊閉,在眼眶流淌而下的血水中,很淡的,很淡的笑了。


    發現轟焦凍消失的相澤一行人終於在擁有靈力的黑澤憐的幫助下闖進了奈落,但他們窺見的卻是地獄一樣的場景。


    “千、千醬……千醬!”綠穀掙紮著跑上前,猛地跪在了地上,他支棱著雙手想要將匍匐於地的少女扶起來,卻唯恐一觸碰她,麵前的少女就會破碎成灰。


    她實在是太狼狽了,刺青像裂紋一般遍布她的身體,已經發黑的血液汙濁了她的光輝之貌,此時的她簡直像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蹣跚地背著昏迷的少年。


    “對不起,對不起……請你們不要看。”千代低著頭,讓披散而下的長發遮擋住了自己的臉,勉力地伸出一隻手,“小久,小久——你在嗎?”


    “千醬……千醬……”綠穀顫抖地握住了少女伸出來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就要因為痛楚而窒息,“不!不要這樣!千醬!”


    像是隱約預感到了什麽一般,綠穀死死地抓住了千代的手,唯恐一鬆手,她就要化作煙雲一樣飄散。


    “幫我將焦凍帶出去,好麽?”


    千代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她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死亡的喪鍾在她耳邊不斷地回蕩。


    “小久,謝謝你們來找我,這一生能夠與你們相遇,已經了無遺憾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千醬……”綠穀仿佛痛極一般俯下-身,幾乎要在這樣的悲痛中融化,“能遇見你、能遇見……才、才是……啊啊啊啊——!!!”


    他聲嘶力竭地嘶喊著,一如走到窮途末路的幼獸,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身為英雄,卻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


    “對不起,我已經……沒有辦法成為英雄了。”千代看不到也聽不到了,她隻隱約感覺到有幾人圍在她的身旁,“請你們,代替我成為英雄吧。”


    “我要守護這個有你們存在的世界。”


    “能為你們做點什麽,我很開心,我真的好開心啊,原來……所謂的為世上的美好而戰,是這麽令人幸福的一件事嗎?”


    “我好像看不到了……請你們代替我去看看吧,去看我沒有等到的——破曉的光。”


    柊樹枯萎,黑蛇死去,背負思念的巫女維持著伸手的姿勢,死在名為奈落的深淵裏。


    有光,在黑暗的深處緩緩升起,常夜海掀起了浪濤,古拙的喪鍾在海麵回響,大開的黃泉之門裏,成千上萬的靈魂匯聚在海岸上,沉默地仰望著常夜海的彼岸。


    眼前的景象已經變換成了一片虛幻之地,那酷似螢火蟲的光芒越升越高,像一盞指引前路的燈,在眾人的注視下漸漸遠去。


    常夜海的盡頭,一座橋梁無聲無息地搭建而起,淒豔的彼岸花開滿了兩岸,像一條被火燃燒的道路,通往橋梁的終端。


    那些徘徊在黃泉之外不得解脫的靈魂匯聚在橋岸上,齊齊朝著橋梁的方向跪下,虔誠下拜。


    黑澤逢世愣怔地看著眼前宛如神跡的一幕,眼角逐漸被淚水沁濕,她恍然明白,從此,這世上再無神宮一族,再不需要巫女的犧牲與超度。


    有人,接納了所有的生,所有的死。


    自此,輪回圓滿,生死相續,就連開在黃泉的永久花,都能回歸死亡的懷抱,得到永恒的安寧。


    從來不敢奢望的狂喜襲來,逼出了大柱的淚水,她倉皇地低頭,卻窺見少女的屍體逐漸幻化為光的一幕。


    她的身體,破碎成了萬千微弱的浮光,像一盞盞燈,綴滿了天空,照亮了常夜海上的橋梁。


    “……真美。”


    有人無聲地呢喃了一句,卻仿佛崩潰般地哽咽著,將臉埋進掌心,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鳴。


    瞬光千代。


    ——她真的,成了轉瞬即逝,卻照亮往後歲月萬千的光。


    【刺青巫女.三途川上的悲歎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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