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康】


    康哥兒很小的時候,親娘就去世了。


    並且為了防止劉二太太教壞兩個孩子,給他們灌輸一些他並不想讓他們接觸的東西,移了性情,陳世文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讓劉家的人接觸他。


    而陳家這邊,身為大房的獨孫,康哥兒備受長輩寵愛,當時並沒有生下兒子的大伯母小張氏更是隱隱地將他視作親兒,關懷備至。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忘了有“娘”這麽一個人。


    當父親續娶了填房之後,他是真心將她視作娘親的。哪怕是長大之後知道了上一輩的事,又在回鄉科舉的時候聽了劉家人說的話,也沒有例外。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曾外祖母病了,在床上撐起身子跟他懷念起了從前,說自己的生母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人長得好、孝順、讀書也好。


    讓他這一輩子都莫要忘了。


    “我知道的,”他還記得自己當時點頭道:“我不會忘記她的,每年她的忌日我都會給她上香。”


    “好孩子。”曾外祖母開心地笑著,然後又給他引見王家舅爺、大舅舅、二舅舅、還有好幾個表哥、表弟、表姐、表妹等等。


    還問他哪個姐妹好看。


    腦海中塞了一連串人名的康哥兒聽到這樣的話,卻是瞬間清醒過來。


    他想起了自己臨出發的時候,爹特地把自己叫到書房,說起了一段往事。


    事情很簡單,說的是他那個長短腿的堂弟,爹說他的腿是因為親上加親的緣故。並且警告自己不要和親戚家的女子走得太近,因為他不會允許自己娶表姐或者表妹為妻,不管是哪一家。


    如今曾外祖母這麽一說,他瞬間想起了爹當時嚴肅的表情,不管曾外祖母有沒有這個意思,保險起見他連忙岔開話題。


    事實證明他沒有多想,後麵大舅舅、大舅母還有遠表哥都向他提到了此事,並且還讓大舅舅家的表妹出來與他相見。


    無奈之下,他隻好道:“其實,我爹已經為我籌謀婚事了。不是表妹不好,而是我們陳家底子薄,所以爹打算給我說一門得力的嶽家,這樣在官場上才能相互幫扶,對我將來也好。”


    “曾外祖母、大舅爺、大舅舅、大舅母你們都是為了我好,肯定也是跟我爹的想法一樣的吧?”如此,趁他們啞口無言之際,成功逃之夭夭。


    ……


    “桂圓,你說為什麽曾外祖母他們,老是私底下在我和姐姐的麵前說娘親的壞話呢?”才十幾歲,整日埋頭苦讀,人情世故還沒有後來理解透徹的陳澤康在大街上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身後寸步不離的書童桂圓。


    “這,這可能是因為他們覺得太太不聽話吧。”桂圓小聲道。他是陳家買的小廝,自然是站在陳家的立場上,不喜劉家的做派。


    陳澤康轉頭繼續往前走,“娘親是劉家的女兒,也是外祖母的孫女,她撫養我長大,我孝順她又有什麽不對呢?”


    “為什麽曾外祖母老是覺得不滿意?話裏話外嫌棄我孝順娘親多過我親娘,是我燒給我親娘的香燭紙錢不夠多?還是法事做得不夠大?”


    這話桂圓就不敢接了。


    好在康哥兒也沒有讓他接,他自個兒歎了口氣,然後就停在了路邊的一個小攤上。


    沒過多久,桂圓的懷裏就抱著一堆東西,有送給曾祖父和祖父的煙絲、給祖母的玉簪子、給佑堂弟的書、給爹的農書、給娘親的遊記……還有給宇堂哥剛滿一歲的小侄子也捎了兩塊糖。


    【陳澤瑾】


    “娘,我和姐夫出海去了!明年就回來了!”


    留下這樣一行字後,瑾哥兒就包袱款款地從家裏消失了,把劉玉真給氣的。


    “你也不攔著點!”她埋怨道。


    陳世文無奈,“他這次考舉人差了些運道,又落榜了。想出去遊學順道散心,和你提起的時候你不是答應了嗎?怎麽反倒怪起我來了?”


    “我……”劉玉真語塞,沒錯,她的確是答應了這件事情。也知道他打算跟著船到海上走走,那個孩子打小就愛這些東西。


    小的時候愛買好看的山景兒,每個月的月錢都花在這上頭,長大了些後就學會了自己做。從開始的磕磕碰碰到如今的栩栩如生,劉玉真看在眼裏其實是歡喜的,也很支持。


    因為她覺得人應該要有些愛好,能夠讓自己投入其中獲得樂趣的愛好。


    當然,前提是不能玩物喪誌。


    好在讀書方麵陳世文和她都抓得很嚴,家裏就剩下最不會讀書的瑾哥兒還沒有考過鄉試了。


    這個孩子跳脫了些,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一直想到處走走。以前他們都以他年歲太小拒絕,如今好不容易同意了他就鬧出這樣大的事來。


    “不會有事的。”陳世文柔聲安慰道:“不是你說的嗎?孩子長大了就要放他們到外頭去,在屋子裏頭養不了才幹。”


    “再說了,如今我們的船在外頭也很安全,又還有鄒榮那孩子和鄒家的好手跟著……”


    ……


    “娘,我回來了!”一個皮膚黝黑的人影衝進來抱住了劉玉真,把正在吃鮮果的她嚇了一跳。


    “天啊,瑾哥兒!”劉玉真摸上了他黑中帶紅的臉,驚訝道:“你,你怎麽這個模樣?你這臉曬成了這樣,疼不疼?”


    “不疼!”瑾哥兒從盤子裏抓了一顆果子,瀟灑地咬了一口,“娘,我去大食國了!我這個臉就是在那邊曬的,那裏熱得很,風一吹黃沙遍地。不過果子很好吃,娘,比你種的這個甜多了!”


    “我曬幹了給您帶了些,對了還有我在船上做了幾個山景兒,都是我這次出去見了覺得好的。快,”他指使著屋子裏的丫鬟,“就在門口呢,讓人拿進來,在我坐的那個馬車上!”


    “你還好意思說!”劉玉真敲了他一記,“一聲不吭地跑了,也不管爹娘多麽擔心。你接下來就不要出去了,瑜哥兒要定親了。”


    “啊?”瑾哥兒驚訝道:“他要成親了?!”


    “是定親!”劉玉真更正道:“是新來的學政家裏的小女兒,今年剛剛及笄,先把親事定下,晚幾年等他們大些再成親。”


    “他們都成親了,那我要不要也成親啊。”瑾哥兒猶豫著,“娘你有沒有相看好的啊?”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還沒開竅呢。既然還沒開竅劉玉真也不強求,於是笑道:“瑜哥兒和這個姑娘那是趕巧了,至於你,若沒有看上的,娘也不逼你。”


    於是這一拖,就拖到了瑾哥兒加冠這一年。


    他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從海外回來之後也就在家裏待了半年,把這次海外的經曆寫了一本遊記,還把做好的幾個山景兒的模子賣了出去。


    這世間的人那裏見過這個,不但有文字還有栩栩如生、但縮小了很多的景致,當即一搶而空。


    然後他就帶著小廝家丁,和幾個同伴一起出去遊學了。


    這一次他們幾個從南到北走了一圈,每到一處便去參觀當地的特色景物,陸陸續續的又出了幾本遊記和配套的山景兒。


    等他再一次參加鄉試的時候,憑借著這幾本遊記和製作出色的山景兒,已經小有名氣了。


    從京城來的幾位大人也略有耳聞,這一次,經過這些年沉澱的他寫出來的文章引經據典言之有物,終於考中了舉人。


    然後回來跟劉玉真說,想娶一位將軍的女兒。


    原來他在這些年的遊曆之中,遇到了一位女扮男裝同樣是出來遊玩的女子,兩人結伴同行了一段路,然後心生仰慕。


    開始時他以為對方是男子,還想和她結拜為異性兄弟,後麵被告知是女子,頓時就傻眼了。不但傻眼了還落荒而逃,好在他逃了沒兩日就又追了上去,不然這門親事肯定是不能成的。


    不過即使是現在這樣,也比較懸,因為那位將軍出自京城的某座伯府。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瑾哥兒自己誠懇,陳世文於仕途上表現卓越,而瑜哥兒又考中了進士,再加上劉玉真這個做婆婆的對這門婚事也很支持,於是在女方十八歲這一年兩人終於成親了。


    【陳澤瑜】


    瑜哥兒,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孩子。這體現在他的性子上,也表現在他的人生裏。


    開蒙、讀書、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做官、娶妻、生兒育女。


    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走得很穩當。


    他是幾個孩子裏麵,最像陳世文的那個人,不但樣貌越長越像,性子也有幾分相似。少年成名的他處理事情來老成得不像是他那個年紀能做出來的事,若不是容貌騙不了人,人家都以為他三十多了。


    “哈哈哈,今日收到了曾大人的來信,問我是怎麽教孩子的。”陳世文回到家後,沒忍住就在劉玉真麵前說了起來。“咱們瑜哥兒這回,可長臉了。”


    這說的是翰林院領命修書一事,瑜哥兒不大不小的立了一個功勞,初看沒什麽,但仔細想想其他人都是在翰林院待了半輩子的老臣,瑜哥兒能在二十出頭的年紀裏做到這一步,那就不可小覷了。


    “我想讓他在翰林院多待幾年,”陳世文道:“他這個性子,在翰林院很合適。”


    的確,瑜哥兒的性子很適合翰林院,他在這裏如魚得水,三十許歲的時候還被選中入宮去教導皇子。這個差事危險與機遇並存,好在他也不是那種功利的人,往後幾十年兢兢業業,終成一代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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