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太太。”劉玉真朝她點點頭,她們兩個雖然相處不睦,並且陸大人和陳世文走的也不是同一條路。


    但兩家隻是不再來往,並沒有結仇,所以如今在這裏碰見了,劉玉真也不會擺臉色給她看。隻是神色淡淡,並不熱情。陸太太也是如此,兩個人相互打過招呼之後就分開了。


    看著陸太太帶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兒媳婦走到另一邊坐下,劉玉真收回目光,和別的官太太們交談起來。


    “陳太太認識陸太太?”肖大太太見她往那邊望了幾眼,含笑問道。


    劉玉真答道:“在京城的時候見過幾回,陸大人與我家老爺是同年,剛剛我看見陸太太時還驚訝了一會兒,真沒想到會在這遙遠的越城再遇上。”


    “原來是這樣,前陣子聽說新來的知縣是從京城那邊過來的,我便想著或許你們認得,沒想到真這樣的巧。”肖大太太端起茶盞飲了一口,然後指著幾個生麵孔道:“你前陣子沒回來不知道,那位是新的主簿太太、對了穿紅衣裳的那位是新來的學政夫人……”


    肖大太太今日殷勤過頭了,劉玉真一邊順著她的指點認人,一邊暗暗思索。


    往日裏她雖然也很和善,但到底自持本地大族嫡女以及四品知府家長媳的身份,從不會這般細致地解說,這可不像是她的風格。


    不過今日熱情的不止她一個,沒過多久肖大太太剛剛提及的新任主簿太太、縣丞太太就被教諭太太等人領著,主動上前來和劉玉真打招呼,個個都是一副笑盈盈的和善模樣。


    一番應酬過後,一直提著心的劉玉真在馬車上揉了揉腰,斜靠在陳世文肩上。


    “你猜我今日見到了誰?”她拉著他的手,半抬起頭問道。


    陳世文是下衙後順道來接她回去的,所以並不知道今日赴宴的都是些什麽人,聽到她這麽一問便問道:“是誰?可是我們之前認識的?”


    “沒錯,”劉玉真點頭,“是陸太太和她的兩個兒媳婦,陸太太你知道吧,就是你那同窗師兄家裏的太太。陸大人來這裏做縣令,她也跟著來了。真是沒想到,她以前可是一直都說京城好的,我今日看見她還嚇了一跳呢。”


    “對了,陸大人怎麽變成縣令了?我記得你說過越城因為有知府衙門在,所以此地的縣令是從七品的。”


    劉玉真很是不解,“這陸大人做官怎麽越做越回去了?”


    這個陳世文倒是知道,“是因為京城的風向不太好,禦史上躥下跳,他因為寵妾滅妻被禦史彈劾了,所以才被貶到此處。”


    “京城的風向不好,你說的可是太子和榮王兩個?”劉玉真坐直了身子,好奇地問道:“他們又因為什麽事情爭起來了?你這師兄雖然是榮王那邊的,但應該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可能是因為他吧?”


    也難怪劉玉真好奇,每個朝代之中,皇位的歸屬是人們最為關注的事,大家明麵上不敢說,但私底下對哪位皇子繼位是猜測了七八百回了。


    麵對劉玉真的疑問,陳世文想了想,聲音放得有點低,“……今年的邸報上,太子還未在上頭出現過,反倒是榮王府內的小郡王出生,被陛下誇讚,宮裏還厚賞了榮王妃。”


    “所以有些人心惶惶,”他歎息道:“去年也有三回,但今年已經過半卻……”


    “最要緊的是東宮子嗣艱難,隻立住了一個長子,後麵生的兩個都夭折了,不但坊間議論紛紛,朝堂上也有不好的傳言,可笑的是我離得這麽遠都聽到了。”


    “但榮王這頭卻是相反,此消彼長之下,陛下的態度也曖昧得很,周大人寫信給我的時候,是惴惴不安呐。”


    “二舅上回寄來的信還說東宮皇孫年初時病了一場,有些不好。徐家四處求神拜佛,搜羅名醫,徐老大人也有一陣子閉門謝客,直到花開之後才平穩了。他們也是好一陣擔心,那一陣子京城附近的寺廟不管大小,都香火旺盛。”


    “這我知道,”劉玉真也放低了聲量,“外祖母給我的信裏有說過,她老人家去求簽的時候還遇上了徐家的人呢。他們又是上香又是做法事,聲勢浩大。”


    “我以前出門時聽人提起過,榮王還是皇子的時候便有了兩個兒子,還都是嫡子,當時好多人都羨慕榮王妃呢,如今這是第三個了吧?”


    “對,不過這個是側妃所出,”陳世文道:“宮裏為此厚賞榮王妃,所以二舅才說如今京城浮躁得很。你可還記得周大人?他一個從六品的小官也有人拉攏。如今正思量著要不要外放避避風頭,不過如今吏部並沒有什麽好缺,他也頭疼得很。”


    “那我們豈不是出來得對了?你如今還是太子那一派的吧,如果還在京城的話恐怕被彈劾的人裏麵也有你一個。”劉玉真望著他笑道。


    “我有何能被彈劾的?”陳世文將臉湊近她,“難不成彈劾我懼內?”


    劉玉真臉色一紅,輕輕擰了他一下,“我和你說正事呢,這件事對我們會不會有影響啊?”


    她暗示道:“萬一將來榮王……”榮王上位,他們這種歸在太子座下的肯定要被清算。


    “不至於此,”陳世文對於未來還是有信心的,“你不用太擔心,太子的廢立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況且除了子嗣之外,太子並無不是之處。等市舶司這一事了了之後,每年上繳的銀兩估計有百萬兩,榮王再想要與殿下相較,就更難了。”


    聽到這裏,劉玉真放下心來,正巧馬車停在了垂花門,陳世文跳下馬車,然後把劉玉真扶了下來。


    慧姐兒不知道什麽時候等在了門後,看到他們兩個頓時高興地迎了上來,“爹、母親,你們回來了,剛剛家裏來信了。”


    慧姐兒說的家裏,就是老家清源縣那頭了,他們自從過年那次沒再回去過。但信通得很勤,因為越城這邊商隊往來頻繁,隻需幾兩銀子,便能托熟悉的商隊捎帶。


    “信上寫了什麽,長輩們身子可還康健?”陳世文問道。


    慧姐兒乖巧搖頭,“女兒還沒拆呢。”


    三人於是移步堂屋,劉玉真吩咐人上茶,陳世文則打開桌子上放著的包裹,從裏麵找到了一封信,拆開看了起來。


    “這信上說芙姐兒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就是我們上回看過的那個付家旁支子弟。”陳世文把手裏的信遞給劉玉真,“婚事定在明年秋天,收完稻子之後就成親,另外大哥還托了我們一件事情,你抽空幫忙做了吧。”


    “什麽事讓我們幫忙?”劉玉真順手接過,“我看看,哦,大伯給了三百兩銀子,請我們幫忙采買些頭麵首飾,時興料子等給芙姐兒做添妝。”


    “這有何難,我找個時候出去挑一挑,和我們給她的添妝一起帶回去就是了。”劉玉真把信折疊起來,放回了信封裏。


    “母親,大姐姐要嫁人了嗎?”慧姐兒神情複雜地開口問道。


    “對,”劉玉真回答道:“已經換了庚貼了,對方是縣城付家子弟,我們兩家約好了明年春天下定,秋收後成親,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去送她出嫁。”


    “我們能回去嗎?”慧姐兒下意識地看向陳世文。


    陳世文點頭,“這裏離家裏也不太遠,自然是要回去的。到時候康哥兒要回去考秀才,也跟著你們一起回去,在家裏待幾個月,等來年府試考完再回來。”


    “康哥兒要考秀才了?”劉玉真和慧姐兒驚訝地喊道,尤其是劉玉真,她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還是覺得有幾分不真實。


    夜裏躺在床上,她睜大著眼睛感歎道:“康哥兒要去考秀才,一轉眼這麽多年就過去了,他滿村子轉悠,找了幾朵胡菜花給我簪的日子仿佛還是昨日呢。”


    “一想著他和瑾哥兒,瑜哥兒這幾年考秀才,將來考舉人,考進士,以後成家立業生兒育女我這心裏就,就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陳世文側過身子,伸手摟住了她,湊近了她的耳畔柔聲道:“孩子們長大了,終究是會有這一日的。”他停頓了片刻,“不過孩子長大了,不還有我嗎。”


    黑暗之中,他的眼睛很亮,“我們不會分開的,下輩子還做夫妻,你不要害怕。”


    劉玉真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她將頭埋入他的懷中,悶悶地說,“那你要表現得再好一點,再好一點才可以,那樣我才會考慮一下。下輩子的我可好了,很好很好的,我住的地方也很好,你若是不夠好,你找不到我的,我不讓你找到。”


    陳世文失笑,伸手撫摸著她的背脊,聲音低沉而柔和,“好,我答應你,夜深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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