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僵直的異樣感很久以後才逐漸消失。


    江月年眼看著秦宴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盡頭,卻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這具身體裏靜止的時間開始重新流動,她才得以深吸一口氣。


    太奇怪了。


    不僅是秦宴,居然連她自己也變得這樣不受控製,就像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操控。


    深沉黝黑的迷霧籠罩在心頭,壓得她難以呼吸。好在江月年是直來直去的性格,即使一頭霧水,也還是當即就下定決心,要去和秦宴說清楚。


    他看上去那麽難過,一定在孤孤單單地承受著許多她無法想象的事情。就算江月年沒辦法幫到他什麽,可隻要能陪在他身邊,終歸能讓秦宴知道,自己不是孑然一身在逆境之中。


    無論怎樣,都有個很喜歡很喜歡他的女孩子,在一直陪著他。


    從秦宴離開的方向來看,那條路正好通往長樂街,他大概率是回了家。江月年沒做多想,毫不猶豫就沿著街道往前追。


    【喂。】


    平時不會輕易發話的阿統木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你不用反應這麽大吧。青春期的小孩,誰都會有無緣無故傷心難過的時候,沒必要這麽上心。依我看,你今天先乖乖回家讓他靜一靜,等明天再慢慢和秦宴溝通。】


    可那不應該是秦宴會做的事情。


    生活早早地傾軋著他瘦削的脊梁,秦宴早就學會用堅硬的外殼把自己層層包裹,無論遇到怎樣的苦楚與磨難,都不會把鮮血淋漓的傷疤主動展露給別人看。


    與她擁抱時,少年的眼眶紅得克製,眼底卻翻湧著許許多多看不透的暗潮。他究竟在一夜之間經曆過怎樣的事情……


    江月年不敢去想。


    她沒理會阿統木趕緊回家的提議,順著記憶裏的道路穿越長樂街中彎彎拐拐的小巷,趕到秦宴家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舊式房屋如同佝僂著的老人,俯身灑落大片的厚重陰影,聲控燈隨著她上樓的腳步一盞盞亮起,在終於來到秦宴家所在的樓層時,江月年微微一愣。


    深色的防盜門虛掩著,並沒有完全合上,屋子裏沒有燈光,與屋外昏黃的黯淡光線相比,幽暗得有些詭異。


    她伸出手,敲在門板上:“秦宴同學,你在嗎?”


    清脆的少女聲線回蕩在空曠走廊裏,被夜色漸漸吞噬,屋子裏沒有人應聲。


    江月年又抬高聲音叫了一遍,仍然沒得到回應。


    不對勁。


    心裏沉甸甸地打起了鼓,她難以抑製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來不及細想太多,當即拉開門走進屋。


    撲麵而來的是濃鬱黑暗,壓抑死寂的氛圍讓江月年後背發涼。她抬手在牆壁上摸索,很快就打開了客廳裏的燈,在空無一人的屋子裏,仍舊沒見到那個熟悉的影子。


    秦宴不在家。


    他向來心細,到底是什麽事情,才能讓他連房門都忘了關,匆匆忙忙離開這裏?


    腦袋開始生生地發疼,江月年嚐試著撥通他的電話,同樣沒有人接聽。心裏像有無數隻螞蟻在爬,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鼻子和眼眶都是一酸。


    【欸,你別哭啊。】


    阿統木抽了口冷氣後低聲開口,音調和以前一樣幹巴巴:【他都那麽大的人了,還能處理不好自己的事情?說不定是遇到什麽急事,等處理完了,就能好好地回來找你。】


    它沒有得到回應,頓了頓,又道:【你先回家慢慢等,要是明天還沒有秦宴的消息,就打電話報警。】


    空蕩的狹窄房屋裏沒有回音,一時間安靜得可怕。阿統木不知道還能對她說些什麽,遲疑思索間,忽然聽見一直沉默著的江月年輕輕出聲。


    她語氣很淡,卻帶著不容反駁的篤定:“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回應她的是一串類似於電視機花屏的雜音,阿統木沒說話。


    “要是在以前,除了麵對任務對象時,你幾乎從來不會插手我的日常生活。現在這麽執著地想勸我不要管他趕緊回家——”


    江月年微微垂眸,把後背靠在身後的牆壁上:“這還是頭一遭。我能問一問,你的目的是什麽嗎?”


    對方還是沒有回應。


    不得不說,阿統木裝死的確很有一手。


    “很早之前,我就覺得奇怪了。”


    她神色不變,眼底的陰翳愈發深沉:“當初我和秦宴同學完全不熟的時候,偶然看見他偷偷跟在身後保護我回家,你當時說了句什麽?‘他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麽好’。據我了解到的信息來看,你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身為人造係統的你應該對他一無所知,但這句話很明顯是熟人才能做出的評價吧?”


    阿統木終於出聲,沒什麽底氣:【……那隻是隨口一說。】


    江月年卻挑起眉頭:“以你的性格來看,如果這件事真的與你無關,一定會對我的質疑毫不理睬。之所以會解釋,是不是這就說明,你心裏的確有鬼?”


    阿統木徹底不說話了。


    這小丫頭片子認真起來居然這麽聰明嗎?


    “還有一個很奇怪的點。我問起未來世界的模樣時,你往往會巨細無遺地詳細解答,可一旦問起你的創造者,你是怎麽回答的來著?”


    江月年見它算是默認,繼續步步緊逼:“你說,‘提問超出係統庫範圍,無法給出確切答案’。你難道真能對創造自己的人一無所知麽?當然不見得。可既然能對我暢談未來的政治家、藝術家乃至國家領袖,為什麽你要執著隱藏他的真實身份呢?之所以會這樣回答,是不是因為——”


    她停頓幾秒,輕輕吸了口氣,用無比平穩且認真的語氣問它:“那個人,其實和我認識?”


    無數曾經被忽略的小點在此刻匯集,江月年想起阿統木在長樂街裏那句不經意說出的話,還有秦宴轉身離去時,眼睛裏絕望與希望並存的光。


    也想起當初阿統木無意間說起自己的創造者,直言不諱地說那個人“冷冰冰得像機器,不與任何人多做接觸”。


    多麽耳熟。


    薛婷很久以前提及秦宴時,也是用了這幾個形容詞。


    一個從未有過的猜想浮上心頭,江月年用牆壁支撐著身體,手心裏滿是冷汗:“木木,你告訴我,秦宴同學……他就是創造你的那個人,對不對?”


    她的話語稀釋在空氣裏頭,沒能引起絲毫波動。


    阿統木自始至終沒再出聲,就在江月年以為它要死遁到底時,出乎意料地,聽見腦海裏傳來的機械音:【他不讓我告訴你。】


    她心口猛地顫了顫。


    它這句話的意思是……承認了?


    【你先去他房間。】


    這是江月年第一次聽見阿統木這樣明顯地歎氣,隨即耳邊又響起它無可奈何的聲音:【打開書桌靠右的那個抽屜。】


    隨便翻看別人的抽屜,實在稱不上是個好行為。


    但江月年迫切地想知曉真相找到秦宴,根本顧不上太多,隻能在心裏默默向對方道了歉,按照阿統木的指示走進他房間。


    秦宴的臥室幹淨整潔,狹窄空間裏隻有一張床和一對桌椅,桌子上的學習用具擺放得一絲不苟,床單更是疊得整整齊齊,連褶皺都很難見到。


    這是男孩子的臥室。


    比她的房間看上去順眼許多。


    江月年依言打開抽屜,在見到那個方方正正盒子裏的東西後,不由得渾身一僵。


    不是預想中的絕密文件,或者極度恐怖的不可名狀之物。


    抽屜裏都是再常見不過的小東西,被秦宴有序地擺放在裏麵——


    一張創可貼。


    一顆尚未被拆開的糖果。


    一頁樂譜,是她曾經在雨夜為秦宴唱的《love in december》。


    一張小小的粉紅色紙條,用漂亮的字體寫著:【附贈:藥後專用奶糖,糖到病除(。^^。)】。


    熱氣轟地湧遍全身,江月年聽見自己沉重的心跳,從胸腔一直震蕩到大腦,在腦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感到從未有過的羞怯,卻也有著最為單純的喜悅,在紅暈爬上臉頰時,淺淺的笑意也緊隨其後。


    抽屜裏全是她曾經送給秦宴的東西,哪怕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創可貼。


    他居然……一直都好好珍藏著。


    【看見桌子上那個草稿本了嗎?】


    阿統木的聲音再度傳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裏麵有什麽?打開看看吧。】


    它說得雲淡風輕,江月年應聲抬眸,指尖落在桌麵上的草稿本封頁。


    心髒無比緊張地懸掛在半空,她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


    白淨紙張上是整齊排列的算式與公式,並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阿統木:【繼續。】


    於是江月年耐著性子一頁一頁往下翻,視線掃過秦宴清雋有力的字跡,在某一頁時驟然停下來。


    心髒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傳入耳膜。


    有滾燙的火焰灼燒在臉頰上。


    她的瞳孔猛地縮緊。


    在那張紙上同樣列著許多算式,唯獨正中央的位置,是一幅極為簡約的畫。


    畫像隻有一個模糊的側影,像是畫過無數遍似的,順手便一筆勾勒,沒有絲毫停頓的地方。畫上的女孩沒有具體模樣,有些淩亂的劉海搭在前額之上,鼻尖小巧,嘴角微勾,她一眼就能認出那是誰。


    ——所以那群男生在倉庫裏看見江月年時,會不懷好意地告訴她,去看一看秦宴的草稿本。


    那上麵不是阿統木開玩笑時脫口而出的“情書”。


    而是秦宴悄悄描畫的,關於她的小像。


    迷霧重重的心頭忽然出現一縷亮光,許多迷惘與困惑都在這一瞬間豁然開朗。


    江月年安靜看著畫像裏自己的模樣,難以抑製地,感到胸口的小鹿在橫衝直撞。


    有一束束煙花從心底劈裏啪啦地炸開,就連血液都變得滾燙,像開水那樣咕嚕嚕地開始沸騰。


    好害羞。


    ……也好開心。


    真是太犯規了。


    猝不及防看見這樣的場景,不止她,無論是誰都會不可自拔地心動吧。


    【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情,做好心理準備再聽。】


    阿統木又歎了口氣,打斷小姑娘出神的怔愣:【本來他是禁止我向你吐露任何信息的,但我覺得……你至少應該知道,他究竟為你做了些什麽。】


    江月年沒做聲,靜靜聽它說。


    【我的創造者名叫秦宴,是多年後世界首屈一指的物理學家。自從異種入侵,戰亂頻發,他就一直致力於研發時間穿梭裝置,試圖通過改變過去的方式,斬斷一切禍亂的源頭。】


    它說著笑了笑:【所有人都說他心懷天下,為了拯救幾近淪為廢土的世界,沒日沒夜地致力於科技研發。隻有我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


    江月年下意識發問:“不是這樣?”


    【我不是說過了嗎?那個人冷漠固執,對身邊的絕大多數人都漠不關心,他之所以想改變過去,其實是出於另外一個原因——知道我為什麽從來都不告訴你,未來的你是什麽模樣嗎?】


    滿眼困惑的小姑娘微微怔住。


    有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念頭破土而出,她心頭一揪,竟然傳來悶悶的刺痛。


    【和整個世界都毫不相關,其實秦宴想拯救的,隻是一個……他曾經在少年時代遇見的女孩。】


    阿統木說話時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她的神情變化:【那女孩為了救他,在暴亂之中身受重傷,已經變成植物人昏迷不醒許多年。戰爭啊異種啊,那些東西全部跟他沒關係,主人唯一想做的事情,隻有讓她睜開眼睛——所以他研發了治愈係統,讓我回到這個年代,阻止所有慘劇的發生。】


    那個女孩……是她。


    因為她身受重傷昏迷不醒,阿統木才總是對她未來的境況含糊其辭。


    江月年說不清楚,此時此刻的自己在想些什麽。


    腦袋裏昏昏沉沉一片,喜悅、震撼、慌亂、迷茫……無數種情緒猶如噴發的火山,把理智衝刷得蕩然無存。


    她從沒想過,真相會是這樣。


    沉重得讓她不知所措。


    “那秦宴同學,”再開口時,江月年的聲線沙啞許多,“他現在……到底去了哪裏?”


    一陣持續了好幾秒鍾的沉默。


    【你不是之前一直在疑惑,為什麽你的任務全部結束,我卻仍然待在你腦袋裏麽?】


    阿統木的聲調低了一些,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因為除了我以外,主人還製造了另一個係統。它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隻有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們才會被一起回收。】


    對了。


    之前江月年詢問它關於其他係統的事情,阿統木給出的回應也是“無可奉告”。


    那個係統和如今的秦宴同學之間——


    似乎想到什麽,江月年微微睜大眼睛。


    【說起在未來引發戰爭的罪魁禍首,除了在你家收留的那幾位,其實還有另一個——準確來講,那家夥才是一切異變的源頭。】


    它頓了頓:【上次和你哥一起吃飯,他說在忙一起連續失蹤的案子,你還有沒有印象?】


    江月年應聲點頭:“難道是那個案子的凶手……”


    【收容所預料得沒錯,犯人的確屬於異常生物,而且是從未被發現的新型物種,名為食人鬼。這個種族會通過吞食人類汲取力量,吃得越多,能力也就越強,達到一定程度,會變異成逢人便殺的怪物。】


    阿統木一本正經地耐心為她解釋:【在既定的未來裏,食人鬼會在今晚吃掉最後一個人類完成變異,隨即肆無忌憚地在市區中央展開屠殺,無數人因此喪命。正是因為有了這起事件,人類與異常生物的矛盾才會急劇惡化——如果要說未來一切衝突的最大源頭,必然是出自他。】


    江月年脊背發冷,又聽它在腦海裏繼續說:【食人鬼生性凶殘,如果讓你去接近他,恐怕剛一見麵就會被那家夥吞吃入腹。】


    “難道……”


    她條件反射地捏緊拳頭,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難道你們讓秦宴去解決他?這也太莽撞了!明明世界上還有那麽多厲害的人,隨便把係統植入進他們任何一個的腦袋都——”


    【很可惜,能夠選定的宿主,隻有你和他兩個。】


    對方毫不猶豫地將她打斷,語氣冰涼:【時空穿梭改變過去,離不開因果關係。秦宴想救你,你與他就是一切的原因,隻有身處在這條因果鏈裏,才能撼動整個鏈條。不然你以為,世界上有權有勢的人那麽多,我又為什麽偏偏被植入在你身上?】


    江月年無言以對。


    【食人鬼行蹤成迷,我們無法追溯他之前的活動軌跡,隻知道那家夥今晚會出現的地點,於是在昨天晚上把係統投入到秦宴的身體裏,要求他,務必在今夜將其除掉。】


    阿統木說:【我們考慮過報警或求助於收容所,但食人鬼在變異之前完全與普通人類沒什麽兩樣,由於以前沒有過相關記載,根本無法證明他是異常生物。而且我們不知道那家夥會在哪裏出現,更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指證他就是凶手,不僅請不來特遣隊,連警方也隻會覺得這是小孩在鬧著玩——退一步來講,就算真能請動警方,那些人類也壓根奈何不了食人鬼分毫。】


    江月年鼻尖一酸,兀地紅了眼眶。許多話哽在喉嚨裏,到頭來隻不過哽咽著說了句:“所以他想僅憑自己去殺掉食人鬼,對不對?”


    【這是迫不得已的辦法,除了難以向外人求助,我們還有更深層麵的考量——你要知道,穿越時空所能改變的事情非常有限,很大程度受到因果律的製約。


    你和秦宴屬於這起事件中因果律的兩端,擁有非常高的權限,可以對過去進行大量修改,但其他人不同。】


    【其他人一旦介入因果鏈,會被認定是不確定因素,這種因素越多、造成的影響越大,就越容易導致因果鏈崩塌、時空錯亂。


    你明白了嗎?哪怕是為了維持這段因果關係,不讓一切努力全部白費,秦宴也必須一個人去對付那家夥。】


    它的語氣終於有了些許緩和,不像最初那樣平鋪直敘,而是有點遲疑地,帶了點安慰的意思:【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食人鬼力量很強,就算秦宴並非普通人類,他拚盡全力,也隻能和對方落得個同歸於盡的下場。他自己……也是明白這一點的,現在和未來的秦宴都是。】


    所以秦宴同學麵對她時,才會露出那樣悲傷的眼神。


    因為他清清楚楚地明白,那次在放學路上的四目相撞,是自己與江月年的最後一次見麵。


    在那以後,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


    明明為她做了這麽多,卻自始至終表現得雲淡風輕置身事外,不透露哪怕一點點風聲。如果不是阿統木告知真相,即便秦宴在今晚死去,江月年也隻會覺得那是個不湊巧的意外。


    明明知道那是兩人之間的最後一麵,卻還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哪怕難過得眼眶通紅,也隻不過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用近乎於卑微的語氣小聲說:“我能抱抱你嗎?”


    明明那麽那麽喜歡她,無論現在還是未來——


    可江月年一點兒也不知道。


    秦宴同學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向她說出那句“再見”的呢。


    ……以及,未來的他不惜犧牲自己,也要讓係統回到過去拯救她,在阿統木被成功植入的那一瞬間,那時的秦宴又在想些什麽。


    江月年平複好紛亂的思緒,眸光微沉地輕輕出聲:“他在哪裏?”


    【我不能告訴你。】


    阿統木回應得毫不猶豫:【計劃好不容易即將完成,我不會允許你將它破壞。】


    房間裏的白熾燈悄無聲息地晃了晃,在明滅不定的燈光中,它看見小姑娘冷冷一笑,再抬手時,赫然握著桌邊放著的那把裁紙刀。


    “秦宴想救我,對吧?”她把刀尖對準脖子,“要是我今晚就死掉,不知道未來的他會怎麽想?”


    她頓了頓,補充一句:“噢,我之前之所以動不了,應該也是你在搗鬼吧?別想說什麽你能控製我身體的廢話,等你完成任務被回收,我的機會還有很多。”


    【胡鬧!】


    阿統木破天荒地怒吼出聲:【你威脅我?】


    “嗯,我在威脅你。”


    江月年神色不變,語氣淡淡:“你敢說‘不’嗎?”


    她有自己的思慮。


    因果也好,命運也罷,既然秦宴為她做了那麽多,在今天夜裏,江月年也想有生以來頭一回地、獨獨為了某個人地——


    竭盡全力去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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