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心情變換得輕易,上一秒因外來人的侵入而鬱悶,下一秒就能因為在意的人的一句話滿心歡喜。


    許汀白說她做的菜好吃……


    回家的路上,林清樂的腳步都輕盈了許多。每每想到臨走前許汀白說的這句讚美,整個人就都飄乎乎的。


    而且,這種好心情甚至還持續到了第二天,林清樂早上上學前在路口買早餐時,還給自己多要了一個茶葉蛋。


    “清樂。”臨近校門口時,遇到了在邊上吃早餐的蔣書藝、於亭亭。


    那天圖書館之後,她和蔣書藝算是和好了。


    林清樂跟兩人打了個招呼:“早啊。”


    “早啊早啊。”於亭亭整了整圍巾,“好冷哦,我手都凍紅了。”


    林清樂說:“那快點吃吧,快點回教室去,我也好冷。”


    “行,這鬼天氣真受不了。”


    三人很快在校門口把早餐解決了,說說笑笑往學校裏去的時候,蔣書藝突然停了下來,朝邊上打了個招呼。


    “戴容,早上好啊。”


    林清樂聽到這個名字腳步一滯,側眸看了過去。燕戴容正好在這時也進了校門,她看過去的時候,她的視線也落在她的身上。


    燕戴容麵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轉頭便往教學樓方向走去。


    熱情跟她打招呼的蔣書藝一怔:“誒?”


    於亭亭猝得瞪大了眼睛:“我靠,她怎麽這麽拽?你打招呼她都不回應一個啊。”


    蔣書藝說:“今天她是怎麽了。”


    於亭亭說:“什麽怎麽了,就是拽!大小姐眼高於頂,不屑跟咱們這種平民老百姓打招呼,明白嗎!”


    蔣書藝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她平時不這樣啊,我之前跟她打招呼她都……”


    “平時都是裝吧我看,想打招呼的時候就打一個,不想的時候就不打唄。你以為她跟鬱嘉佑一樣好性子啊,人家跟咱校草隻是有一點血緣關係而已,本質可一點不像。”


    於亭亭平時就總聽邊上的男生戴容長戴容短,對燕戴容是不爽已久了,所以逮著個點就說不停。


    蔣書藝盯了她一眼,說:“行了行了,這麽大聲也不怕人聽見,別說了。”


    “聽見怎麽了。”於亭亭努了努嘴問,“清樂你覺得呢,你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燕戴容就是表裏不一對吧。”


    林清樂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表裏不一……這倒讓她想起昨天在許汀白家聽到的他們的對話了。


    於亭亭:“清樂,你說呀。”


    林清樂收回視線:“我跟她不熟。”


    於亭亭:“哎呀,你們真是……”


    ——


    入學以來,林清樂在學校的日子都是平靜而充實的。她很喜歡這種平靜感,這樣的感覺能讓她好好的學習。


    但她沒有想到,她喜歡的平靜,有一天終是到了頭。


    原本這天對她而言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周四而已,晚自習第一節 課前,她從老師辦公室回來。


    進教室的那一瞬林清樂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因為原本有些嘈雜的教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或直白或掩飾地都看了過來。


    她不明所以,下意識看了眼坐在第一排,離教室門口最近的於亭亭一眼,可於亭亭卻是避開了她的眼睛。


    林清樂愣了下,望向不遠處蔣書藝。隻見她眼神微閃,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跟她說什麽,可最後卻是低下頭沒說話。


    林清樂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沒穿反呀……


    上課鈴已經響過了,這會不是可以隨便走動的時間。所以林清樂沒再問,隻是有些納悶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坐下去後,她還偷偷拿鉛筆盒底部反光的地方照了下自己的臉,但臉上幹幹淨淨,什麽汙漬也沒有。


    林清樂放下了筆盒,看了眼周邊的人。


    此時邊上人都低著頭寫作業了,他們沒有人再看她,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她的錯覺。


    但可能,也就是錯覺吧……


    林清樂沒再多想,她拾起了桌上的筆,打算開始寫卷子,但要落筆的時候才發現這道題之前的輔助線畫錯了,她當時因為找不到橡皮就先放著,後來又被老師喊去了辦公室看幾張卷子,就一直擱著了。


    “陳寧,你橡皮能不能借我一下,我——”林清樂壓低了聲音,想跟同桌借一下橡皮,可沒想到的是,她話還沒完,手都還沒伸出去,她的同桌卻像受了什麽大驚嚇一樣,忽然往邊上挪了一下。


    同桌動得突兀,椅腿和底邊擦出了尖利的一聲,使整個班的視線瞬間又轉了過來。


    林清樂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怎麽了。”


    陳寧好像是嚇了一大跳:“啊?沒什麽,你,你剛才說什麽。”


    林清樂:“我說我橡皮掉了,能借一下你麽。”


    陳寧好像也尷尬於自己剛才反應那麽大了,點頭把橡皮推了過來:“給你,這裏。”


    “謝謝啊……”


    林清樂把橡皮擦拿起來擦了畫錯的那道輔助線,而後再看向眾人時,眾人已經回歸了正常。


    她心裏是有些怪異的,不過因為晚自習已經開始了,她不便說話,最後也隻能管自己先寫作業去了。


    但這種怪異一直存在著,她也十分不解。


    直到第一節 下課後,教室外麵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喂,林清樂,寫作業呢?出來一下唄——”


    林清樂坐在教室中間的位置,聽到有人在走廊外有人喊她,轉頭看了過去。


    竟然是章易坤,他此時就靠在窗邊上,對她招手。


    林清樂不喜歡他,在不知道這人想幹什麽的情況下,她並不打算理會他。


    “林清樂,跟你說話呢,你怎麽不回一個,你這人有沒有一點禮貌啊。”


    “……”


    見林清樂是鐵了心地無視他後,章易坤也就不跟她瞎扯了,直接道:“誒,咱們貼吧上說的那事是真的假的?林清樂,那應該是真的吧,當年的新聞報紙都有貼上來誒。我還沒想到你這小丫頭片子挺狠啊,嘶……別說,我現在都有點慎得慌……喂,喂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


    林清樂原本想著章易坤肯定是來找她茬的,她不做理會就好,反正他也不能拿她怎麽樣。可她沒想到,他提到了什麽新聞報紙……


    她心裏咯噔了一聲,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林清樂,你爸叫李民山啊,就是殺了人的那個?”章易坤說話很大聲,所有人都聽得見,他說,“聽人說你那時小小年紀差點就步你爸後塵,真的假的啊。”


    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原來是這樣,所以她從之前進教室起就有的怪異,就是因為這件事。


    林清樂臉色頓時難看,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件事了,曾經的夢魘,她以為已經離她遠去的噩夢,就在今天,以她最害怕的方式,卷土重來。


    之後,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從位置走到教室外期間,她整個人都是懵,她隻知道,她不能再讓章易坤這麽大聲地喊,她想阻止他。


    章易坤:“可算出來了,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你當年是不是真的要殺那個被害人家屬的小孩啊,就因為那一家子上門來鬧?”


    林清樂看著他,咬牙道:“我沒有……”


    “可是有知情人說那是真的,你爸當年殺了人,後來被害人的妻女上門來鬧,你小小年紀就直接拿刀要去殺人家女兒,哇……難怪這麽凶,原來這狠勁還能遺傳啊。”


    “你不要胡說!我說了我沒有要去……要去殺她!”


    “行吧……你是沒殺成人,但是你爸殺了人是事實啊,新聞都報道了的。”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林清樂隻覺眾目睽睽下異常難堪,她強忍著道,“你翻出這些想說什麽,侮辱我嗎,那你已經做到了,你可以走了嗎。”


    “我翻出?”章易坤莫名其妙,“我就是網上看到的而已,這鍋我可不背。”


    林清樂死死地盯著他,眼眶紅得嚇人。


    章易坤皺眉:“反正就不是我啊,喂,你別在老師麵前瞎說啊。”


    “章易坤!”鬱嘉佑從教室裏出來,攔在了兩人之間,“別胡說八道,回你自己教室去。”


    章易坤懶洋洋道:“我可沒胡說啊,貼吧上不是都有嗎,你沒看到?全校人都知道了啊,這是熱門帖子。”


    鬱嘉佑當然是看到了,起初原本是不信的,可後來看到新聞報紙的貼圖和好多當初知情人的回想,他也不得不信。


    鬱嘉佑擰眉,回頭看向背後明明已經眼眶通紅,但是卻一直沒有掉眼淚的女孩:“清樂,你……”


    林清樂並沒讓他把話說話,轉身便往走廊那頭走去。


    她走得很快,穿過長廊,走下樓梯……這一瞬間,她第一反應隻是逃離,她沒辦法立刻說服自己再麵色淡定地回到座位上。


    同桌的恐懼,於亭亭的眼神躲避,蔣書藝的欲言又止,還有班上同學異樣的眼光……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把她拉回了小時候最初在學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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