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飄絮沉默了一會兒,秦遠也沒說話。


    這是一個普通的農家院子,收拾得幹幹淨淨,到處充滿樸實的生活氣息。


    院角曬衣服的竹竿架子分成了兩外兩層,裏麵曬著女性穿的內衣,防止別人一走進院子就能看見。


    從這種細微之處能看出女主人大概是個講究的人,跟曬在外麵的衣服又很尋常普通。


    穿著白衣藍褲坐在這樣環境裏的秦遠也讓柳飄絮覺得陌生,可那熟悉的眉眼、挺直的腰背,還跟之前一模一樣。


    柳飄絮長相好,在專業崗位上略有建樹,部隊有不少男同誌喜歡她,可她隻喜歡秦遠。


    秦遠說不想那麽早結婚,她就不再提起這件事,跟他一樣一門心思好好發展事業。


    可是突然有一天,秦遠去休了一個漫長的病假,一切就天翻地覆了。


    柳飄絮不知道這幾年的等待和堅持算什麽,好像隻是她一個人做了一場虛無縹緲的夢,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好一會兒,柳飄絮低著頭說:“就算我固執吧……我隻是不明白,我到底哪裏不如她?論長相,我也算不錯。論工作,我跟你是同行。論學識,我不比任何人差。我還能跟你一起討論俄國文學,我比她更能理解你,欣賞你。秦遠,為什麽不是我?”


    “喜歡這種事哪有什麽為什麽呢?”秦遠很認真的說道:“柳同誌,我們共事多年,我對你一直很尊敬,你的專業、認真、修養、學識,都讓我肅然起敬。可是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我沒法喜歡上你,也是真的。這話我本來不想說的,但你好像一定要一個答案,我也隻能跟你說實話了。喜歡是沒有理由的,柳同誌,對不起。”


    兩年前,暗戀秦遠好幾年的柳飄絮通過組織向秦遠提出處對象的提議時,秦遠也是用這種認真的表情跟她說了同樣的六個字:“柳同誌,對不起。”


    柳飄絮忽然轉過身去,然後捂著臉流下了眼淚。


    她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當初被秦遠拒絕後,她就再也沒有提過此事,隻在他身邊做一個好戰友。


    這次要不是秦遠突然娶妻,柳飄絮大受打擊,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問起這些話了。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她問不問,秦遠都已經結婚了,已經無法更改了。


    而且秦遠說的沒錯,認識這麽多年都沒有喜歡上她,就算再過十年八年,結果肯定也是一樣的。


    她之前想岔了,以為秦遠隻是看上了許菱雙的美貌,但沒想到他嘴裏的許菱雙擁有那麽多優點,不管是不是真的,柳飄絮都知道,她自己是沒有半點機會了。


    秦遠默默的走到院子裏收衣服,把空間留給柳飄絮一個人。


    柳飄絮哭了一會兒就止住了眼淚,今天的這一切已經讓她非常丟臉了,她不允許自己做出更失態的事情了。


    許菱雙一個人做好了一桌子飯菜,主菜是滿滿一大砂鍋豆腐燉魚,放了三婆給的辣醬,撒上蔥花,香氣撲鼻。


    還有幹豇豆蘑菇木耳燉鹹肉、酸辣黃瓜、辣椒炒四季豆、油燜茄子和糖拌番茄,看上去雖然比較樸素,不過在鄉下,已經是非常豐盛的一餐了。


    柳飄絮已經恢複平靜了,大家坐上八仙桌上,秦遠給他們倒米酒喝。


    “這個酒勁兒小,喝了不上頭,用井水浸過了,喝著舒服。”秦遠說:“來,嚐嚐咱們鄉下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萬剛埋頭就吃,一邊吃一邊誇許菱雙的手藝好。


    柳飄絮也每道菜嚐了一下,就像萬剛說的那樣,許菱雙的手藝非常好。


    之前,有那麽一會兒,柳飄絮有一絲輕視許菱雙,畢竟她隻是一個鄉下的小學老師,還是教一年級的,初中畢業證都沒拿到,跟她這種高精尖人才完全不能比。


    可是一頓飯吃下來,柳飄絮發現許菱雙談吐優雅、見多識廣,不管他們說到任何話題,許菱雙都能接上話。


    隻是她的性子好像比較沉靜,也不是那種喜歡出風頭的人,除非你主動跟她搭話,要不然她輕易不怎麽說話,隻坐在那裏默默的幫大家添米酒。


    這頓飯吃了很長時間,因為萬剛和柳飄絮說了很多秦遠不在的時候,部隊發生的趣聞趣事——都是可以說的話題。


    萬剛還說:“隊長,大家都很想念你。不過你要是真的調回家鄉,我們也會支持你的。一個人背井離鄉的滋味確實不好受,加上童老也不在了,別說隊長想回鄉,過幾年,我也想回家了。”


    一頓飯吃完,柳飄絮就主動提出告辭:“今天多謝你們的款待,飯菜非常美味,許老師的手藝真是極好的。我們的事情還沒辦完,下午還要繼續。之後我們就要去城裏了,要不然趕不上明天早上的火車。”


    “好,我送你們出去。”秦遠道。


    走到院子門口,柳飄絮直視秦遠的雙目,認真說:“秦遠,你愛人挺好的,你家也挺好的,我祝你們幸福。如果以後你真的調回來了,希望我們再見麵的時候還是朋友。”


    秦遠並不意外柳飄絮說出這樣的話,能在那種艱苦的地方多年如一日堅守崗位的城裏姑娘,心性品德都是很高的。


    他握住了柳飄絮伸過來的手,誠懇道:“柳同誌,我們一直是朋友和戰友,這一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柳飄絮笑著點點頭,說:“你就送到這裏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我們認識。”


    秦遠沒有堅持,又跟萬剛擁抱了一下,就在院子門口跟兩個人告別了。


    柳飄絮真的很堅強,她一直走出了雙井村,才任由自己流下了眼淚。


    萬剛歎著氣陪在旁邊慢慢走,這種時候他沒法躲了。


    柳飄絮一邊哭一邊說:“我喜歡他六年了,六年了……”


    “這麽久啊。”萬剛說:“柳同誌你真的很了不起,如果換做是我,我可能沒辦法祝他們幸福。”


    “他已經結婚了,我不盼著他幸福,難道還盼著他們離婚嗎?我是那種卑鄙的人嗎?再說,就算他離婚,也輪不上我啊。我跟許老師……太不一樣了……他不喜歡我這樣的。”柳飄絮的眼淚流的更凶了。


    萬剛不懂:“怎麽太不一樣了?要說溫柔,我覺得柳同誌你比許老師溫柔、善解人意。”


    “你不懂的,他要的從來都不是溫柔,他要的是勇敢無畏……你不懂的……”柳飄絮有些痛恨自己太聰明了。


    不過是短短一頓飯的時間,她就發現了自己跟許菱雙最大的不同。


    許菱雙這樣的人,別管她看起來多嬌嫩、多柔弱,但是你把她一個人丟到沙漠,她都能想辦法給你爬回來。


    萬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他知道柳飄絮很難過,隻能繼續安慰她說:“柳同誌,你這麽優秀的女同誌,肯定能找到比隊長更好的對象的。真的,就咱們那兒,我都聽說過好幾個人喜歡你了。”


    柳飄絮走著走著,漸漸止住了眼淚,她說:“你也沒說錯,秦遠已經有了自己的嶄新人生了,我也是時候開始想一想自己的未來了。”


    “哎呀,柳同誌你想通了就好。回去以後,讓政委給你介紹更好的。”萬剛憨憨一笑。


    秦家,秦遠正在刷鍋洗碗,許菱雙坐在灶屋的門口,拿著一個番茄慢慢的咬。


    “柳同誌好像哭了。”許菱雙說:“你們說什麽了?”


    秦遠說:“就是告訴她我稀罕你,不稀罕她。”


    “心裏愧疚嗎?”許菱雙好奇的問道。


    “愧疚?為什麽要愧疚?”秦遠說:“兩次我都一上來就跟她說清楚了,我又沒有怎麽樣她,我做什麽要愧疚?”


    許菱雙笑著點點頭:“秦隊長果然是好同誌啊。”


    “那可不?要不你哪會嫁給我呢?”秦遠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後說:“我估計,這幾天調令的通知就會下來了。”


    “你別擔心了,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萬一你還得回去,那你就先一個人回去。等我這邊的事情都弄好了,我再過去找你。”許菱雙說:“你是知道我的本事的,要是再不放心,等我過去之後,你可以給我弄一些武器放在我的空間裏,撞上誰我都不怕。”


    秦遠溫柔的看著她,低聲說:“你是不怕,但我怕啊。”


    “怕什麽?”


    “怕你遇到危險,你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層出不窮,防不勝防。我能想到的最好的預防辦法,就是遠離那裏。”秦遠的表情變了變,可能是想到了童萬河出事的時候。


    許菱雙想了想,說:“可能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人類其實比變異動物可怕。這件事,我聽你的,你不讓我過去,我就不過去。”


    第二天就是鎮中學考試的日子,許菱雙這一次發揮的特別好,還考出了第二名,連鎮中學的校長都誇了她。


    原本,她通過了這一次的考試,就可以等著拿畢業證了。


    可是沒過幾天,鎮中學的王校長忽然托人帶話過來,說許菱雙的畢業證書黃了。


    許菱雙不明所以,好在他們小學已經放暑假了,所以她托吳子華給秦遠留句話,自己戴上草帽就找去鎮中學了。


    王校長他們還沒放假,見到許菱雙的時候,王校長冒出了一頭汗。


    “哎呀,許老師啊,這個事情真的是……”


    許菱雙說:“王校長,之前咱們明明說的好好的,我的程度也表明了我確實可以從這裏畢業,為什麽突然變卦了?”


    王校長猶豫了半天,低聲說:“許老師啊,你是不是在縣裏得罪什麽人了?老實說啊,這次是縣裏有人直接下來給我施壓的,我也沒辦法啊。”


    許菱雙微微一愣,腦子裏冒出了一個人選——葛建峰。


    “我知道了,多謝你了。”許菱雙轉身就走。


    她一個鄉村教師,素來跟人無冤無仇,加上縣裏分管教育的副縣長呂久天還跟他們關係很好,如果不是葛建峰橫插一腳,怎麽會出這樣的事情呢?


    “我知道了,多謝你了。”許菱雙轉身就走。


    王校長一邊送她出來一邊說:“許老師啊,隻要上麵不說話,之前答應你的畢業證,我們肯定還是會發給你的,這個請你放心。其實畢業證都做好了,就是現在不能給你。”


    “是,謝謝校長。”許菱雙走出鎮中學,想了一會兒,又朝縣城走去了。


    烈日炎炎,路上行人並不多,許菱雙戴著草帽埋著頭一門心思朝前走,等走到縣城,她才想到自己並不知道要去哪裏找葛建峰。


    不過她知道老同學顧潤弘在哪裏工作,於是找人問了路,直接去了顧潤弘的辦公室。


    顧潤弘剛好在辦公室寫稿子,見到許菱雙他微微有些詫異,不過還是趕緊收起紙筆,走過去跟她握手:“老同學,你怎麽過來了?”


    許菱雙說:“顧同學,我想找你問一下,去什麽地方可以找到葛建峰?”


    顧潤弘一愣:“你找他?”


    “沒錯。”許菱雙一張俏臉冷若冰霜,眉目間隱隱有怒氣。


    “老葛是不是惹到你了?”顧潤弘說:“他那個人從小就這樣,囂張慣了,其實你別理他就行了。要是他實在打擾到你了,我去幫你勸勸。要是再不行,讓你愛人直接去找他聊一聊。”


    秦遠早就找葛建峰“聊”過了,不過那次聊完,葛建峰也沒老實幾天,之後還是一臉囂張的跑去公社小學。


    “不是這麽簡單的事情。”許菱雙正色道:“老同學,如果你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的話,我就去問別人。”


    呂久天是副縣長,工作繁忙,加上之前魏紅梅被判了無期,魏阿姨也跟著病倒了,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許菱雙不想過去打擾他。


    顧潤弘說:“我有什麽不願意說的呢?老葛在縣裏是名人,就算你不來問我,隨便問一個機關裏的人,都知道他在哪裏的。不過我怕你找不到地方,走吧,我帶你過去看看。”


    許菱雙道了謝,跟著顧潤弘走了出去。


    葛建峰也是政府的工作人員,按道理,這個時間他應該跟顧潤弘他們一樣在辦公室工作,可是顧潤弘卻帶著許菱雙走出了機關大院,一徑朝大街上走去。


    許菱雙說:“顧同學,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為什麽我們朝外走?”


    顧潤弘笑了一下,說:“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說,反正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離機關大院不太遠的地方有一片住宅區,顧潤弘帶著許菱雙拐進一條路,走到一排漂亮的小院子前。


    這些院子雖然都是平房,但因為占地麵積大,所以顯得屋廈闊朗,加上每間院子裏都種滿綠植,看上去很舒服。


    顧潤弘走到一個院子門前,抓著鐵門大聲喊道:“老葛,你在家吧?我可以進來嗎?”


    雖然隔著老大的一個院子,但許菱雙還是可以聽到屋子裏麵傳來的喧鬧聲,什麽六餅、七萬,聽動靜應該是在打麻將。


    看來葛建峰活得很瀟灑嘛,上班時間在這裏打麻將。


    過了好一會兒,旁邊一個紗門被打開,跑出來一個不到五十歲的婦人,她看上去一團和氣,兩隻手上還沾著一些麵粉,笑嘻嘻的跑過來一邊開門一邊說:“顧同誌來啦?快進來吧。哎呀,這是誰家的姑娘,怎麽生的這麽好看啊?顧同誌,是你對象啊?”


    “不是,這是我的同學,她已經結婚了,今天是過來找老葛有事的。”顧潤弘帶著許菱雙走進去。


    那婦人低聲說:“一會兒你們說話的時候千萬別提輸贏這兩個字,他今天輸了不少錢,正不高興呢。這不,明明早上叫我去買鮮魚,說要吃魚頭豆腐煲,我都把魚燉上了,他又說不想吃這麽熱的菜,要吃涼麵。我就趕緊和麵,要不然趕不及中午給他吃涼麵,又要罵我的。”


    顧潤弘低聲安慰道:“劉嬸放心,我知道怎麽應付他的脾氣的。”


    劉嬸回到廚房繼續做涼麵,顧潤弘帶著許菱雙去了正屋。


    紗門紗窗都是新換的,綠油油的紗門裏傳來濃重的煙味,許菱雙微微皺起眉頭,大踏步走了進去。


    屋裏幾人還在專心致誌的打麻將,沒人理會門口進來的人。


    葛建峰坐在上首,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敲著桌子,一臉的不耐煩。


    一台電風扇正對著他一直吹,把煙味也送的更遠。


    “老葛,許老師找你有事。”顧潤弘走過去,在葛建峰耳邊說了這句話,他才猛地抬起頭來,看見了站在門口亭亭玉立、嬌豔如花的許菱雙。


    “哎呀!許老師,你怎麽來了?來來,快過來坐著吹電風扇!外頭老大的太陽,你肯定熱壞了吧!哎,老顧,去箱子裏翻翻,應該還有汽水兒,開一瓶給許老師解解暑。”葛建峰一臉欣喜的湊了過來。


    其他幾人也朝許菱雙看過來,一見許菱雙的長相,那幾人都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然後就回過頭去,開始小聲議論。


    顧潤弘去給許菱雙拿汽水,葛建峰想拉許菱雙過去坐下來,被許菱雙冷冷的拒絕了。


    “來都來了,坐一下都不行嗎?”葛建峰說。


    許菱雙說:“我有件事要問你,問完了,我就回去。”


    “什麽事能讓許老師親自跑來找我啊?”葛建峰嬉笑的看著她,一雙眼裏滿是調侃。


    “鎮中學畢業證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她雙目如炬,緊緊的盯著葛建峰的眼睛。


    葛建峰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打著哈哈說:“嗨,許老師在說什麽啊?我都聽不懂的。什麽鎮中學,什麽畢業證?許老師能解釋的更清楚一點嗎?”


    許菱雙又不傻,她從葛建峰的表情中已經得到了答案,她什麽話都沒說,轉身推開紗門走了出去。


    葛建峰急了,他立刻追到院子裏,攔住許菱雙的去路:“許老師,你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就賞個臉在我家吃個飯唄?我家保姆的手藝特別好,保證你吃了會喜歡的。”


    許菱雙不想跟這種人廢話,她閃電般揪住葛建峰伸出來的左臂,朝後大力一擰。


    “疼疼疼!放開!你給我放開!你知道老子是誰嗎?你敢對我動手?”葛建峰疼的直跳腳,但是看上去弱質纖纖的許菱雙這會兒卻跟大力神附體似的,他根本就掙不過她。


    許菱雙冷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誰,葛縣長的兒子嘛。怎麽?縣長兒子就能非禮良家婦女?信不信我現在就撕爛衣領去革委會告你強jian?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革委會厲害,還是你爸爸厲害!”


    這會兒,任何一個地方的革委會才是最厲害的,得罪葛縣長可能沒什麽事,但得罪革委會主任,能讓你掉一層皮。


    “你……你就算去了革委會,你沒關係沒人,你能鬥得過我?”葛建峰說:“我看上你,是給你臉,你現在自己不想要臉,就別怪我擋了你的畢業證!”


    “很好,你現在嘴上也承認了。”許菱雙手上發狠,把他細瘦的手臂擰的更加歪曲,然後伸腳一踢,正中他的腿彎,葛建峰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結結實實的跪在地上了。


    他每天不是熬夜打麻將就是吃喝玩樂,看著高高大大的,其實虛的要命,這會兒跪在地上,葛建峰叫的跟殺豬一樣。


    顧潤弘拿著一瓶橘子汽水跑了出來,一臉慌張:“許菱雙,你快放開老葛,你不能對他動手啊……”


    葛建峰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他好歹是個大男人,沒想到居然被一個瘦弱的小女子打的沒有還手之力,說出去誰信啊?


    “村婦!你這個野蠻村婦!長得再好看你也是個村婦!老子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我告訴你許菱雙,隻要老子在這裏一天,你就一天別想拿到畢業證!老子還會讓你們公社小學開除你!讓你蹲牛棚!”葛建峰又疼又羞恥,於是毫無章法的威脅了起來。


    許菱雙鬆開他,葛建峰渾身一軟,趴倒在地,然後她又一腳踢了過去,鞋尖裹著一點兒異能,正中葛建峰的兩腿中間。


    葛建峰沒想到許菱雙這麽狠,他整個人尖叫一聲,在地上縮成了一個蝦米,疼的快要昏過去了。


    顧潤弘趕緊撲過去:“老葛,你沒事吧?”


    “疼死我了!顧潤弘,你這個同學簡直是個潑婦!她居然踢我……那兒!”葛建峰疼到眼淚都下來了。


    顧潤弘其實覺得葛建峰該打,這個紈絝子弟這些年也不知道騷擾過多少良家婦女,被許菱雙踢這麽一下難道不是他活該嗎?


    但他又不能這麽說,隻道:“要陪你去醫院看看嗎?許菱雙到底是個弱女子,應該沒有那麽大的力氣吧。”


    葛建峰其實疼的想死,但他又覺得因為這種事去醫院太丟臉了,便虛弱的拒絕道:“不去醫院,我……我緩緩就好了……你幫我那個潑婦攔住,看我一會兒怎麽收拾她。”


    顧潤弘想到許菱雙那狠狠一腳,便有些猶豫的說道:“老葛,我一介書生,我哪裏能攔得住人啊?”


    “那你喊他們出來!”葛建峰吼道:“你們幾個廢物都給我滾出來!把這個女人給我捆起來!”


    許菱雙自顧自走到院子裏的水龍頭那邊洗了個手,然後回頭說:“顧同學,今天多謝你帶路,我先回去了。”


    屋裏陪葛建峰打麻將的三個人動作比較慢,等許菱雙都走到院子外麵了,他們才追上去。


    許菱雙看著麵前的三個酒囊飯袋,冷然道:“看見葛建峰的樣子了嗎?你們要是想跟他一樣一輩子不能人道,那就攔我試試!”


    那三個人也都跟葛建峰差不多,終日吃喝玩樂、缺乏鍛煉,這會兒看著許菱雙同歸於盡的決絕目光,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愣住了。


    許菱雙就繞過他們三個,快步走出了這條街。


    到了大街上,人漸漸多了起來,她稍稍安心,走到路邊郵局裏麵歇了一會兒,跟裏麵的女同誌倒了一杯水喝。


    她的心情其實並不好,畢竟初中畢業證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現在沒有了畢業證,以後她的很多想法可能都會受到阻礙了。


    許菱雙看了看手表,又見自己離縣醫院不遠,就幹脆順路過去看一眼還在住院休養的呂珊。


    呂珊看到許菱雙非常高興,她的身體已經好多了,之前出過一次院,還回學校繼續上課了。


    這一次也是等到她放了暑假,才聽從醫囑回來後續治療的。


    魏阿姨看上去精神也好多了,上一次許菱雙過去看她,她還躺在床上整個人蔫蔫的,委實叫人擔心。


    “菱雙,快坐。”魏阿姨拉著許菱雙在病床前坐下,然後開始給她切西瓜吃。


    呂珊靠坐在床頭,膝蓋上放著一本書,她看著許菱雙說:“這麽大熱的天,你怎麽過來了?秦隊長也來了嗎?”


    “不是,我一個人來縣裏有點事情,順路過來看看你。”許菱雙說:“老師之前給你換的藥,你吃了以後怎麽樣?”


    “挺好的,睡眠改善了很多,最近每天天一黑我就困了,夜裏也不會醒,早上天亮才起床,媽媽都說我氣色好了很多。”呂珊說:“吳醫生明明自己身體也不好,卻還要操心我的事。我一直說要去雙井村找你們玩,可惜總也去不了。”


    “我們過來跟你過去,不是一回事嗎?”許菱雙說:“我也覺得你的氣色好了很多,看著跟之前大不一樣了,臉頰都有些肉了。”


    許菱雙跟呂珊聊了一會兒,就打算回去,魏阿姨拉住她,說:“中午呂強要送飯過來的,你跟我們一起吃,有雞湯,到時候多喝幾碗。”


    許菱雙想到自己反正請吳子華給秦遠帶過話了,於是便坐了下來,一邊跟魏阿姨她們倆聊天,一邊等著在這裏吃午飯。


    呂強是跟呂久天一起過來的,兩個人都是滿頭大汗,到了病房門口都不先朝裏走,而是先在門外把汗都擦幹淨了才走進來。


    見到許菱雙,呂久天也挺高興的,他說:“許老師今天過來看珊珊?剛巧,呂強媽媽燉了一隻雞,你要多喝幾碗。”


    呂強沒想到許菱雙跟呂久天中午突然過來吃飯,帶的飯菜不太夠,就又去醫院食堂打了一些飯菜上來,大家擠在小茶幾那裏,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吃過飯,魏阿姨去洗碗洗飯盒,呂久天把許菱雙叫了出去,說有正事要商量。


    之前,呂久天提議的心肺複蘇培訓已經通過了,因為培訓老師許菱雙隻有暑假有空的關係,所以日期也定在了幾天後。


    第一批就先培訓縣城的醫生,之後才是鎮上跟公社的。


    “紅頭文件都發下去了,日期也定的好好的,可是葛縣長不知道搞的,忽然提出駁回咱們這個培訓,說做這個是浪費時間,還說培訓老師不是什麽專業醫生,怎麽能做這樣專業的培訓?”呂久天說:“整個方案都被他壓下去了,現在我也挺頭疼的。許老師你隻有暑假有空,要是這麽延誤下去,等到你暑假結束也培訓不完,那這個培訓不就沒有意義了嗎?也不知道葛縣長是怎麽想的,在衛生這一塊,他向來不怎麽過問的。”


    許菱雙有些風中淩亂了,葛建峰因為生氣所以去阻止她拿畢業證,這一點她能理解。


    說白了葛建峰就是個紈絝子弟,做的事情自然也不能用常理推斷。


    可葛縣長是父母官啊,他到底聽兒子說了什麽,才會做出這種糊塗的決定呢?


    心肺複蘇的培訓好處極大,在這個艱苦的年代,呂久天甚至都按照許菱雙所說的,找人用最簡陋的材料做了一批等身大的人偶出來,以便在培訓的時候使用。


    見許菱雙表情不對,呂久天便安慰道:“不過許老師也不要太著急,我現在還在想辦法解決這件事。如果實在要取消,那就隻能折中一下,隻用醫院的名義開展這個培訓。到時候就是要辛苦許老師,整個縣裏都要跑一遍了。”


    許菱雙說:“這也沒什麽辛苦的,隻要能做這個培訓,我全都聽呂叔叔的。”


    呂久天歎口氣,道:“你這樣的年輕小同誌都知道心肺複蘇的重要性,有的人卻想不通。”


    許菱雙並沒有說出自己跟葛建峰之間的糾紛,她又跟呂久天討論了一下替代方案,就告辭回村了。


    走回去的時候是一天中最熱的時間,村民們也都在家裏躺著午睡休息。


    不過放暑假的孩子們卻不怕熱,在整個村裏到處亂跑,許菱雙看見吳田七跟兩個關係最好的小夥伴一起,正在一個水溝裏麵摸泥鰍。


    回到家裏,秦遠正躺在堂屋的竹涼床上閉目養神,聽見許菱雙回來了,他笑著坐起來問道:“今天是怎麽了?怎麽突然一個人跑去鎮上了?中午也沒回來吃飯。”


    許菱雙沉著臉把事情說了一遍,秦遠臉色一變,道:“葛家人也太不像話了,畢業證的事情就算了,畢竟這是個人恩怨。可那個培訓計劃已經定下很久了,呂叔叔為此做了很多準備,連培訓用的道具都盡量安排出來了,葛縣長一句話就不給你們做培訓,這不是開玩笑嗎?”


    許菱雙說:“我也想不出什麽可以解決的法子,呂叔叔說,如果最後實在沒辦法,就隻能由他一家一家的醫院安排這個培訓,到樣會比較麻煩,而且時間肯定會拉長。”


    “你別擔心,這事兒我心裏有數了。”秦遠說:“不過一個縣長罷了,還以為自己是世界中心了不成?”


    許菱雙走到他身邊坐下:“你別亂來啊。”


    “我不亂來,亂來的一直都是葛家那對父子。”秦遠說:“你放心,我是做情報工作的,葛建峰頭一次來學校糾纏你,我就已經找關係查過他們的底細了。他們家做的那些事情,隨便抖出去一些,都能讓葛縣長下台。不過之前沒有那麽大的恩怨,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不過現在他們想對你趕盡殺絕,那我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們了。來,你先坐著休息休息,我在井水裏麵給你泡了一點兒涼茶,現在拿給你。”


    許菱雙微微放了心,她知道秦遠做事情向來有分寸。


    喝完涼茶,秦遠還有工作,就一個人去公社了,許菱雙休息了一會兒,抱著自己的書本文具去找吳子華上課。


    不過天熱以後,來看暑天病的越來越多了,許菱雙跟吳子華兩個人忙乎了好一會兒,才有功夫繼續上課。


    許菱雙如今在看診這件事上已經相當厲害了,但她在丹方、製藥等方麵還需要多加練習,這些事情都不是一撮而就的,隻能通過日複一日的訓練達成效果。


    師徒兩個認認真真的搗鼓了兩三個小時,吳子華笑著說:“最近這個接骨膏用的太快了,大概是我的名氣傳出去了,隔壁縣都有人找過來讓我看骨頭的。”


    “老師,我建議以後定一個規矩,一天隻看多少病人,超過了不看。”許菱雙說:“過來看中醫的都不是什麽急診,您沒有必要這麽辛苦。”


    吳子華現在瘦的厲害,不過靠著許菱雙用異能水熬出來的藥汁,精神方麵還不錯,也沒有什麽太疼的時候。


    吳子華聽了許菱雙的建議,想了想,說:“也好,以後一天就看十個人吧,多了也確實會影響咱們上課的進度。”


    他雖然醫者仁心,但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吳子華的主要任務是把許菱雙這個學生培養出來。


    秦遠在公社結束工作後,騎車去了縣城,他用左右兩隻手換不同的字跡寫了幾封匿名信。


    秦遠非常聰明,他從葛縣長一家的黑料中挑出了幾件跟革委會主任有直接利益衝突的,然後先將第一封寄了出去。


    革委會其實是最有話語權的,他們要是較真起來,別說縣長,就是縣委書記也別想有安生日子過。


    之後,秦遠隔一天換一個地方寄出去一封信,沒過幾天,就有下屬拿著這幾封來自不同地方的匿名信走進了革委會黎主任的辦公室裏。


    黎主任一看,這葛縣長一家人不光跟他們搶功勞,原來暗地裏還搶走了很多原本屬於他們的寶貝,這還得了?


    “帶上人,抄家夥,找葛偉那個老東西算賬去!”黎主任一拍桌子,帶著人就殺去葛偉那邊了。


    之後,就是兩邊狗咬狗了,不過革委會權利更大,加上匿名信上寫的全都是真實的,所以隨便一找,就在葛建峰住的那個院子裏麵翻出來大量好東西,什麽古董文玩、珠寶首飾,甚至還有qiang。


    這年月,像葛建峰這樣的普通人藏著qiang支,那可是大罪,又因為新仇舊恨,黎主任直接給葛建峰扣上了反ge命的罪名,當天晚上就關了起來嚴密審問。


    葛建峰是個沒骨頭的軟東西,三兩下就把他爸指使他做的那些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不到二十四小時,正要開車逃跑的葛偉縣長也被一起關了進來。


    “這次咱們縣可是丟了大臉了,縣委書記大發雷霆。”辦公室裏,李洪對秦遠說:“真是沒想到,葛縣長一家人居然跟過去的土匪一樣,什麽奸yin擄掠的壞事都做盡了!之前,我記得那個叫葛建峰的人還去小學找過許老師,秦遠,許老師沒出過什麽事吧?”


    秦遠說:“我們家菱雙比較聰明,一直都不理那個人。”


    “那就好。”李洪說:“關鍵是上麵一變,咱們這下麵也要跟著受累。我已經接到通知了,咱們也要組織民兵隊伍挨家挨戶的重新進行搜查。萬一搜出來什麽子彈、手雷的,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秦遠說:“可是,李書記,你說的這些東西很多人家裏都有吧,我記得小時候爺爺奶奶家裏還有那種土雷呢,我們那會兒還撿過子彈殼做玩具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七零錦鯉小村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漠漠無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漠漠無雨並收藏七零錦鯉小村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