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笑著說:“你妹妹想去看她,就讓她去,這種事,你一個做哥哥的不要管,管多了隻會變成仇人。”


    “我不管怎麽行?”薑一順說:“我昨天晚上跟玲玲聊天,才知道那個蠢貨居然花家裏的錢給丁曉燕送了很多東西!也不知道丁曉燕是怎麽騙她的,她自己都沒買自行車,但是丁曉燕的自行車居然是她送的!一輛自行車!結婚才會給人家買的好嗎?遠哥,你說她腦殼裏麵是不是裝了漿糊?我們全家人沒有這麽笨的啊,就她!就她被丁曉燕騙的團團轉,還幫人家說好話!”


    “你爸媽不知道這些事嗎?”秦遠問道。


    “不知道,我不敢說,我爸要是知道玲玲這麽蠢,肯定少不了一頓打。”


    秦遠點點頭,道:“你還是心疼妹妹的,所以你不忍心。可是這種事,你做哥哥的確實管不了,因為你不是她的父母。”


    薑一順聽懂了,他想了一會兒,說:“遠哥的意思是,我得告訴我爸媽,讓他們去管玲玲?”


    “沒錯,你幫她瞞著不是為她好,也不是為你們家好。丁曉燕現在得罪了革委會的人,如果玲玲天天去找她,說不定她會利用這個關係,讓玲玲去幫她對付革委會的人。丁曉燕這個人心思非常多,而且都比較陰毒。如果你勸不住玲玲,那就隻能讓父母出馬了,千萬不要等到玲玲做出什麽大事的時候再後悔。”


    薑一順倒抽一口涼氣,在院子裏來回踱步,之後他說:“我爸白天不在,等晚上我會找他好好聊一下的。反正我出門前把玲玲的房門鎖起來了,她今天跑不出去的。哎,遠哥,你說童老師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扯上丁家這麽壞的親戚呢?”


    秦遠說:“親戚壞算什麽?以後有機會你去看看我媽。”


    薑一順噗嗤一聲笑出來,他看向坐在廚房門口摘菜的許菱雙,問道:“嫂子,我哥的媽媽真的那麽可怕嗎?”


    許菱雙說:“那要看對誰來說了,反正對我來說,我覺得還行,可以治得住。”


    “嫂子厲害!”薑一順豎起了大拇指,然後肚子裏發出很響的咕咕聲。


    許菱雙立刻說:“廚房有早上剩的一個餅,你弄點熱水一起吃。我馬上就做午飯,你中午多吃一點。”


    “嘿嘿,謝謝嫂子,還是嫂子的手藝好,跟咱們這邊的風味不太一樣,但是特別好吃。”薑一順搓搓手笑著說:“你們那邊燒菜都是這個口味嗎?”


    “不是,我是自己隨便瞎做的,我不按規矩來,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不過秦遠做飯是我們當地傳統的口味。”許菱雙道。


    薑一順跑去廚房把早上剩下的一個薄餅吃掉,然後就拉著秦遠比劃了一下。


    “回家這麽久,遠哥的身手還是這麽好啊。”薑一順有些悻悻道:“我怎麽練都不如遠哥。”


    秦遠說:“我回家了也每天自己訓練,反倒是你,好像自從調回來之後,你就變懶了。”


    “嘿,那我以後也加練。”薑一順笑了起來。


    許菱雙很快就把午飯做好了,薑一順主動跑去盛飯,別看他生的沒有秦遠高大結實,但他的飯量比秦遠還大。


    三個人邊吃邊聊,薑一順說:“眼看你們就要回家了,我還挺舍不得的。離得遠,見一麵也挺難的。再說遠哥回去了就住在鄉下,電話都難得打一個。”


    秦遠說:“你回家這麽久,倒是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


    “可能是年紀大了,更懂得珍惜了吧。”薑一順故意做出一副深沉的表情。


    秦遠笑著說:“我們明天要去郊區給老師掃墓,你要一起去嗎?”


    童萬河就葬在小城郊區的一個公墓裏麵,秦遠打算回家前帶著許菱雙去看看老師。


    “好啊,我也去,什麽時候出發?”


    “不用太早,八點出發就可以了。”秦遠道。


    “行,那我明天吃了飯就過來。”


    吃完午飯,薑一順跟秦遠坐在院子裏下象棋,許菱雙是照例要去睡午覺的,所以他們在前院坐著,說話也不會影響臥室裏的人。


    一盤棋還沒下完,薑一順家的老四氣喘籲籲的跑來了。


    “大哥!姐從窗戶翻出去看那個什麽丁曉燕了,我們都不知道。剛才她哭著跑回來,說被革委會的人欺負了,要爸爸給她討公道。媽媽正在勸她,二哥讓我過來喊你回去!”老四氣喘籲籲的說道。


    薑一順氣的一腳踢翻了棋盤,然後反應過來這不是在自己家,便一臉歉意的看著秦遠。


    秦遠說:“沒事,你快回去看看吧。你記住,該教訓要教訓,別縱容她惹出大禍。”


    “遠哥放心,這次我會全都告訴我爸的,讓我爸好好敲打那個蠢貨!”薑一順說完,就帶著老四回去了。


    秦遠不知道薑家那邊處理的怎麽樣,他跟許菱雙還是安安穩穩的在童萬河的宅子裏享受安靜的生活。


    吃了晚飯,倆人在周圍散了步,回來打算洗澡睡覺。


    可是洗澡水還沒燒好,薑家老四又跑來了。


    “小四,怎麽了?”秦遠拿了手帕給小孩兒擦汗。


    “遠哥,我爸爸找你過去,說有事情要問你。”


    秦遠看了看許菱雙,許菱雙說:“我跟你一起過去吧,我一個人在家也沒意思。”


    “好,留你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秦遠撤掉灶裏的火,拉著許菱雙跟薑老四一起去了薑家。


    薑家燈火通明,院子、走廊跟正廳都亮著燈,等他們走進去,老四關上院子門,然後小心翼翼的帶著秦遠二人走到正廳裏。


    室內氣氛凝重,薑家所有人一個不差,連早睡的爺爺奶奶都在。


    大家按順序坐在廳裏,所有人都板著臉,薑玲玲一個人站在屋子中央,垂著頭一直在哭泣。


    “爸爸,遠哥來了。”老四跑進去,然後很乖巧的跑到二哥的身邊坐下了。


    薑父站了起來,把手一揮,道:“小遠,菱雙,都坐下說話。這麽晚了,把你們叫來真是不好意思,不過家裏出了一點事,想要跟你求證一下。”


    “薑叔叔,現在還早呢,有什麽事您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秦遠笑著說完,帶著許菱雙一起在客人的位置上坐下。


    薑玲玲扭過頭,用哭腫的眼睛看了一眼秦遠,表情複雜。


    薑父說:“這事兒很簡單,就是玲玲去看自己的朋友丁曉燕,在醫院遇到革委會的人,說被欺負了,回來要我幫她討公道。可是順子卻說丁曉燕是活該,說她是因為舉報小遠私藏童萬河的遺物才會得罪了那幫人。但玲玲說丁曉燕是無辜的,說她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聽到這裏,薑一順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許菱雙明白薑一順的心情,如果丁曉燕也算單純善良的話,那梁杏子就是世界上最純真美好的人了。


    大概是因為大哥的嗤笑聲,薑玲玲不服氣的說道:“燕子姐本來就特別好!是秦遠辜負了她!還冤枉她去革委會告狀!燕子姐那麽喜歡秦遠,怎麽會做這種事呢?秦遠真是不要臉!”


    “住口!”薑父喝道:“我讓你說話了嗎?”


    薑玲玲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這個爸爸,她被吼了一嗓子,就立刻垂下頭不敢再說話了。


    薑父看向秦遠,道:“小遠,這事兒你怎麽說呢?”


    秦遠說:“薑叔叔,之前我帶著老師的骨灰回來安葬,沒過幾天,丁家人找上我問我要老師的遺產,這事兒您應該還記得吧?”


    “我記得,後來是順子帶人去解決的。”薑父說:“不過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並不清楚,順子這個孩子平時什麽事都不跟我說。”


    薑一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爸,我也是不想讓您擔心。”


    秦遠說:“薑叔叔,事情很簡單,老師去世前,我給丁家人發了電報……”


    秦遠把丁家人在童萬河去世前後鬧著要遺產的事情說了一遍,著重強調了雖然童萬河讓他照顧丁曉燕,但說明了必須是他自願,從不強求。


    秦遠說完之後,就安靜的看著薑父。


    “不可能!燕子姐才不是那種人呢!你胡扯!”薑玲玲又叫了起來。


    秦遠冷冷道:“我不知道丁曉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但我可以用我全家人的性命起誓,我剛才說的,如果有半句假話,我們全家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薑玲玲不是最相信這種東西的嗎?你可以去醫院問問你的好朋友丁曉燕,她敢不敢拿她全家人的性命跟你起誓,說她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薑玲玲愣了一下,薑一順說:“爸,這些事情都是真的,我原來的戰友跟我通信的時候也提過幾句,遠哥就是因為打了丁曉燕的爸爸,才會被處分的。爸,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戰友的信拿給你看。”


    薑一順大概是早有準備,他拿出幾封信走過去遞給了薑父,然後指給他看那些提到此事的部分。


    薑玲玲大喘著粗氣看著薑父,等薑父看完信,他說:“這幾封信是順子不同的戰友寫的,他們所有人都說的差不多,看來那邊的人都知道丁家去爭遺產,害的小遠被處分的事情。薑玲玲,你也可以看一下這些信,看看真實是什麽樣的。”


    家裏隻有一個女兒,所以薑父對薑玲玲一直很溺愛,一般來說,他喊了女兒的全名,說明他真的是氣到極點了。


    但薑父是闖過大風大浪的人,所以不管內心怎麽波瀾,麵上一直都是沉穩的樣子。


    薑玲玲也看了幾封信上提及的部分,她揉了揉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完之後,還是不願意相信。


    “爸爸,燕子姐性格很柔弱的,她家裏人要去爭財產,她肯定沒法反抗的,我相信這件事跟她無關。燕子姐你也見過很多次了,她什麽樣子爸爸你也清楚的,她……”


    “啪”的一聲脆響,薑玲玲身體一歪,被打的差一點摔倒在地上。


    “媽?你打我?你打我?”薑玲玲傻眼的看著自己嬌小溫柔的母親。


    薑母小小的身軀站在那裏,腰背卻挺的筆直,她嚴厲的說道:“對,我打你,你沒看到嗎?”


    “媽……”薑玲玲的眼淚水滾滾落下。


    薑母說:“家裏隻有你一個女孩子,從小,你要星星我們不敢給你月亮,兄弟姐妹四個人,你的零用錢永遠是最多的。但是,我沒想到這樣的溺愛,居然把你養的這麽愚蠢!丁曉燕單純無辜善良?那你就是愚笨無知心眼不好。你不信你大哥,不信你大哥戰友寫的信,但你相信一個所謂的朋友。這個朋友,吃你的喝你的花你的錢,你送給她裙子、食物和自行車,她送過你什麽東西嗎?我是你媽,我平時雖然不說,但這些事情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喜歡小遠,她也喜歡小遠,但是我讓你慢慢跟小遠培養感情你不聽,她讓你跟小遠表白,你就火速去說,結果把小遠嚇走了。你真覺得丁曉燕是為了你好嗎?”


    “媽……我……”薑玲玲張口結舌,整個腦子裏亂做一團,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薑母繼續說:“別的先不說,隻說童萬河讓小遠照顧丁曉燕這件事,怎麽,你覺得這是應該的?”


    “這是童老師的遺言……”


    “你在場嗎?你聽到童萬河說遺言了嗎?”


    “我……”


    “你不在場,你沒聽到童萬河說遺言,所以你不能確定童萬河到底說了什麽。但是你的脖子上總頂了個腦袋吧,你想一想,如果這件事換做是你,我跟你爸爸去世了,一個男人跟他的家裏人不顧你當時極度悲痛過來和你搶遺產,最後還害的你被文工團處分,你後來會嫁給這個男人嗎?”


    “我恨他都來不及,我怎麽可能……”薑玲玲說到這裏,總算捂住了自己的嘴。


    “恩,你不會嫁給他,那麽小遠是眼睛瞎了才要去照顧那個丁曉燕?”薑母朗聲道:“還有革委會的事,你大哥已經明確告訴你,他親眼看到丁曉燕帶著革委會的人去搜小遠他們住的院子,被子都撕成碎片了。你連你大哥都不信,但那個女人說什麽你都奉為真理。薑玲玲,你蠢成這樣,心地也不好,實在是讓我太失望了。”


    屋裏一片安靜,薑玲玲看著麵前一直都很溫柔和藹的母親,覺得自己的世界好像都被撕碎了要重組。


    薑父拍了一下桌子,大聲說:“這事兒已經很清楚了,今天,當著全家人的麵,我宣布,薑玲玲以後不得跟丁曉燕再有來往。如果她執意來往,那就搬出去住,以後也不算我們家的人了。還有,老大,明天跟我去一趟醫院,薑玲玲花我的錢和我的門路給那個女人買的自行車必須要回來。”


    “好的爸爸,明天我跟你一起過去。”薑一順笑著說。


    到了這個時候,秦遠就站了起來,說:“薑叔叔,既然事情已經搞清楚了,那我跟菱雙就回去了。”


    “好,辛苦你們了。”薑父說:“等你們回家前,我再請你喝酒。”


    “好的,多謝叔叔。”


    薑一順把秦遠夫婦送到大門外,他低聲說:“遠哥,我要是早點把這些事告訴我爸就好了。我們今天在家裏算過賬了,玲玲這幾年的零用錢,用了很多在丁曉燕的身上。我真是氣得直跳腳,但是送出去的東西也不可能全都要回來。”


    秦遠說:“這事兒我能幫你出出氣,丁曉燕那個工作當時是老師找路子幫她解決的。現在那邊我也認識,既然能安排她去上班,也能安排她下班。而且丁曉燕沒有下過鄉,你們可以從這個地方下手,說她當年鑽了空子,把她弄去鄉下吃吃苦。”


    薑一順一拍大腿,整個人都變精神了。


    “我怎麽沒想到呢?對啊!我要把那女人弄到鄉下去種地吃苦!”薑一順又說:“其實我妹妹也應該送去吃吃苦,她這個性子,怕是教不好了。”


    許菱雙說:“教不好就算了,秦遠的妹妹就教不好了,那是父母的責任,不是你的責任。你管好自己,以後如果妹妹出事,能幫就幫一把,幫不了,那就認了。”


    薑一順點點頭,又歎口氣說:“隻能這樣了,還是嫂子想的通透。”


    許菱雙說:“我當然想的通透啊,因為這是你們的妹妹,又不是我的妹妹。”


    薑一順愣了一下,然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薑家人的動作還是很快的,薑父第二天就帶著薑一順去醫院把薑玲玲送的自行車要回來了。


    之後這輛自行車給了薑家老四,他年紀小,騎這種彎杠自行車剛剛好。


    秦遠跟童萬河當年的那個朋友說了一聲,那邊的反應也很快,借著丁曉燕跟革委會鬧事起衝突的理由,直接把人辭退了。


    “之後的事情,我就管不了。”火車站,秦遠鄭重的對薑一順說:“順子,你要好好的。”


    薑一順跟秦遠擁抱了一下,認真道:“遠哥放心,我是家裏老大,我會好好的,給他們都做個表率。但我爸對玲玲始終不能狠下心,以後她可能會給我們家惹出大麻煩。”


    薑母建議把薑玲玲送去艱苦地區的文工團吃吃苦,薑父一開始同意了,但薑玲玲跟薑父哭了三天,薑父就心軟打消這個主意了。


    秦遠說:“你就聽菱雙的,你都這麽大的人了,結了婚就搬出去住,先管好自己。”


    “我牢牢記著嫂子的話呢!遠哥,等我有空了,就去看你!”薑一順揮揮手,把秦遠夫妻倆送上火車。


    回去的時候還是硬臥,他們跟一家三口同住一間,但這家人的孩子太小了,從早到晚沒完沒了的哭,哭的秦遠徹底打消了早點要小孩的想法。


    “我們暫時還是兩個人好好過吧。”下了火車,秦遠小聲說道。


    許菱雙笑了:“你被娃娃的哭聲嚇到了?”


    “是啊,簡直是魔音穿腦,那麽點大的娃娃,怎麽也不知道累呢?沒完沒了的哭,哪裏來的體力?”


    “可能是因為他們不能說話,也沒辦法自如行動,所以除了哭,也沒什麽事情可以做了吧。”


    “反正我一兩年內都不想生小孩了,太吵了,等以後再說吧。”秦遠道。


    許菱雙並不反對,反正他們都還年輕。


    從小橋流水的小城回到雙井村,家裏頗熱鬧了好幾天,親朋好友絡繹不絕的跑來看他們,要他們說一說出去玩的感受。


    許菱雙幹脆把在小城拍的照片貼在了堂屋的牆壁上,讓他們自己看,然後有什麽要問的,她再補充。


    “真羨慕你啊,可以出去玩這麽久,看照片上的風景,那個地方一定很漂亮吧?”沈嫻一臉羨慕的說道。


    “確實是一個很美很安靜的地方,那邊的女人也給人一種溫柔如水的感覺,就算年紀很大了,也都像三婆那樣,很少有那種粗聲粗氣看上去很粗蠢的老太太。”許菱雙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真的沒有說錯呢。”


    “你們這次過去,火車票花了多少錢啊?”


    “我不知道,都是秦遠弄的。”


    “那我回頭問問秦隊長,要是火車票不貴,等暑假我跟我愛人也去那邊玩幾天。不過我們在那邊沒有親戚朋友,必須住招待所,又要花錢。”


    許菱雙說:“要不然就幹脆去有親戚朋友的地方玩呢?如果是沒有去過的地方,我覺得去哪裏都差不多。”


    “也對,那我回家跟我愛人商量商量。”沈嫻看了看時間,站起來說:“我回去啦,你午休的時間是不是結束了?”


    “還有一會兒就要去上課了。”許菱雙把沈嫻送出門。


    “你啊也不嫌累,又是考試又是學中醫,以後真的不打算一直留在小學教書了嗎?”


    “我也可以一邊教書一邊給人看病啊,反正小學又不忙。”


    “也是。”沈嫻笑著擺擺手,道:“我回去啦,等開學再見。”


    許菱雙出去玩了太久,所以一回來就被布置了很多作業,每天都要點著煤油燈挑燈夜讀。


    每當這個時候,許菱雙還是有點想念城裏的電燈泡的。


    很快,公社小學開學了,放了一個寒假的孩子們很難收心,許菱雙也花了一點功夫才把班裏的紀律管理好。


    村裏的油菜花漫山遍野的盛開,養蜂人那邊也開始售賣油菜花蜜了。


    蜂蜜可以直接用糧食去換,村裏不少口糧多的人家都去換了蜂蜜。


    秦遠家裏口糧不多,不過他有錢,就多花一點錢買了兩罐子回來給許菱雙補身體。


    在回來之前,秦遠把童萬河的存款全部取出,接近三千塊錢,加上他自己的那些存款,在這個時候算是一筆巨款了。


    錢都放在許菱雙的空間裏,兩個人一回村就各自忙了起來,所以連花錢的機會都找不到,買蜂蜜倒是最近唯一的一筆開銷了。


    現在手頭富裕了太多,秦遠不打算讓許菱雙過苦日子,便跟她約好了時間,等這個禮拜天倆人都休息,就去縣城置辦一些東西。


    村裏已經開始春耕了,天氣轉暖,吃了一個冬季的菜園子漸漸變空,但春雨一下,野菜們都發了出來。


    孩子們一放學就去田間地頭挖野菜,回去隨便焯個水,用油鹽醬醋一拌,就是特別下飯的一餐。


    許菱雙還記得往年這個時候,許家就一門心思吃野菜湯,隻放一點點糧食進去,大家都能哄飽肚子。


    “許老師,我打算摘些野菜帶回去,你跟我一起嗎?”放學後,沈嫻拎著一個布袋子邀請道。


    “好啊,我正想吃薺菜呢。”許菱雙說:“要是挖得多,回去我就包薺菜餃子。”


    “平常日子吃餃子,你也挺有閑情逸致的。”沈嫻笑著說:“我懶,野菜拌一拌就可以吃了。”


    她們在學校後麵的山上挖到不少野菜,各自拎了一兜高高興興的回去了。


    秦遠今天陪李洪去鎮上有事了,說要晚點回來,許菱雙放下東西就去和麵包餃子。


    她切了一塊鹹肉煮熟了切成肉末,然後包了八十幾個餃子,拿了一半送去給秦安康。


    秦安康那邊已經做好晚飯準備吃飯了,他笑著說:“給我們二十幾個就可以了,我們明天早上煮著吃。你的餃子放了鹹肉跟雞蛋,很經餓的。剩下的你拿回去,明天早上再吃。”


    “好。”許菱雙又拿了一部分餃子回去了。


    走到家門口,見姚翠花跟許香萍等在那裏,見到她就露出一臉笑容。


    “菱雙回來啦?吃晚飯了嗎?”姚翠花說:“我們已經吃過了。”


    “秦遠還沒從鎮上回來,我在等他呢。”許菱雙把二人帶去堂屋,給她們每人衝了一杯麥乳精,又拿了餅幹給她們吃。


    許香萍抓起餅幹就吃,她一邊吃一邊說:“天天吃野菜糊糊,我快餓死了。”


    姚翠花歎口氣,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媽是來要糧食的嗎?”許菱雙問道。


    “是啊,你過年前給的糧食已經吃完了……”姚翠花微微有點尷尬。


    許菱雙點點頭說:“我跟秦遠的口糧也不多,他飯量大,家裏也吃的差不多了。”


    姚翠花聽到這裏,頓時失望起來了。


    可是許菱雙繼續說:“等下個禮拜吧,秦遠說有辦法可以去換到糧食。等糧食換回來了,我再拿一百斤給家裏。”


    姚翠花鬆了一口氣,她一臉欣慰的說道:“幸好你嫁了個好男人,這幾年……就要靠你了。”


    許菱雙說:“隻要媽對幾個妹妹好一點就行了,糧食什麽的,隻要我跟秦遠能弄到,就可以補貼家裏。”


    “我對她們挺好的啊……”


    許香萍一邊嚼餅幹一邊說:“媽,你可以不能說假話啊,你對我們好?我天天出去掙工分,回家還要我做飯!三妹做的飯口味是差一點,但怎麽做不是吃啊?我不是人嗎?我真的想要離家出走了!”


    許菱雙說:“奶奶還是什麽都不做嗎?她年紀也不算大,別人家八十歲的老人還在山上撿柴火、挖野菜,做好飯菜等家裏的勞動力回來吃飯。奶奶既然嫌棄三妹做飯不好吃,那就讓她自己做吧。”


    “那她還不打死我們嗎?”姚翠花一臉懦弱的說道。


    許菱雙說:“她就一個人,你現在有香萍,還有三妞,你們三個人還打不過她一個嗎?如果爸幫她,那你就來找我。你懦弱慣了,我不管你,但二妹三妹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媽,秦遠認識很多小夥子,你要是一直這樣不幫自己的女兒做主,那我就隻能立刻給二妹找對象,讓她直接嫁出去了。”


    “那怎麽行?”姚翠花急了:“她嫁出去了,家裏就兩個勞動力……”


    “我說行就行,與其在家裏被累死和打死,還不如嫁出去尋個活路。”許菱雙說:“看看我就知道了,隻要嫁的漢子好,日子比從前好出幾十倍。”


    許香萍也說:“就是,隻要大姐給我做主,我明天就能嫁人!”


    姚翠花想了好半天,最後才答應了要幫許香萍抗爭的事情。


    她們離開後,秦遠也回來了,許菱雙說了娘家要糧食的事情,秦遠說:“我弄到糧票了,禮拜天去搬糧食回來。”


    到了禮拜天的早上,兩個人簡單吃了一點早飯,就高高興興的去了縣城。


    今天除了搬糧食,他們還要買很多東西,比如長蠟燭。


    許菱雙每天晚上都要學習,煤油燈的光亮沒有長蠟燭的好,所以秦遠打算給她買上幾大包,防止她把眼睛熬壞了。


    天氣變的很快,許菱雙跟秦遠都在供銷社買了一些布料,等回去以後做成春裝和夏裝。


    單鞋也各自買了一雙,還有一些家裏零碎要用的東西,林林總總,把秦遠身上的各種票券幾乎都花光了。


    走出供銷社,秦遠低聲說:“錢倒是多,可惜票券永遠不夠用啊。”


    “沒關係,過幾年就好了,不會永遠這樣的。”許菱雙衝他笑了一下。


    秦遠又帶著她去換了兩百斤糧食,他做事情比較有計劃,等糧食換出來,公社的拖拉機駕駛員孔雙喜就開著拖拉機從這裏經過了,李洪也在上麵坐著。


    “李書記,化肥都買到了嗎?”秦遠過去問道。


    “買到了,今年倒是批的快。”李洪看了看許菱雙腳邊的三個大麻袋,說:“糧食換好了?你們是跟我們一起回村子嗎?看看後麵能不能坐得下。”


    秦遠說:“我跟菱雙還有事兒,得下午再回去了。”秦遠說:“糧食運到村裏,要勞煩李書記幫我放在我小叔家裏。”


    “行,搬上來吧。”李洪笑著說。


    秦遠把糧食和上午買的一簍子東西全都放了上去,孔雙喜就開著拖拉機離開了。


    許菱雙說:“我們還有什麽事情嗎?”


    秦遠說:“你不是想去新華書店買書嗎?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去吃午飯,然後再去書店。”


    正是飯點,國營飯店裏麵人滿為患,熱火朝天,飯菜的香氣飄出來,確實很有食欲。


    人太多,秦遠跟許菱雙便跟其他人拚了桌子,對方也是一對年輕人,看上去像是處對象的小情侶,兩個人都顯得有些羞澀。


    秦遠去點菜付錢,同桌的那個姑娘小聲問許菱雙是哪裏來的,怎麽在縣城沒見過。


    她看上去也是二十出頭的人,紮著兩個短短的小辮子,圓臉大眼睛,看上去相當可愛,而且衣著不錯,還戴著手表,看得出來家境很好。


    “我們是鄉下人。”許菱雙說:“今天來縣城買東西。”


    “我就說嘛,你這麽好看的人,要是在縣城住,我肯定認得你的。”圓臉姑娘衝許菱雙伸出一隻手,道:“我們認識一下啊,我叫呂珊,是數學老師,在縣中學教初中。”


    許菱雙沒想到遇到同行了,便跟她握了手,還簡短的交流了幾句。


    沒一會兒,秦遠回來了,他們的飯菜也上來了,兩邊就停止了交談,各自低頭吃飯。


    秦遠買了紅燒肉跟雞蛋麵,國營飯店的東西雖然貴,但東西貨真價實,麵湯居然是大骨頭熬的,特別香濃,許菱雙吃完麵條,連湯都喝的幹幹淨淨。


    同桌的小情侶大概是羞澀的關係,所以吃的很慢,許菱雙他們都吃完了,他們的飯菜還有一半。


    兩人正準備離開,呂珊忽然捂著胸口一臉痛苦的倒了下去。


    她的對象嚇了一跳,立刻驚呼:“珊珊你怎麽了?”


    呂珊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知覺,許菱雙立刻對秦遠道:“去找車子或者去找醫生!”


    秦遠跟幾個熱心腸的年輕人都跑出去尋求幫助,許菱雙蹲在呂珊的身邊,伸手一探,發現她連呼吸都沒有了。


    “呂珊有沒有什麽疾病?”許菱雙著急的問道。


    她對象慌得團團轉,想了一會兒才說:“我不知道啊,我們才剛剛開始相處,我記得她說過小時候心髒不好……”


    老實說,以許菱雙現在的程度並沒有辦法知道呂珊到底怎麽了,但她在基地學過心肺複蘇,所以她迅速解開呂珊的衣服扣子,擺好她的身體,打算給她做心肺複蘇。


    呂珊對象嚇死了,他拉住許菱雙的胳膊吼道:“你做什麽啊?”


    “她沒有呼吸了你看不到嗎?我試試看能不能救她,你別妨礙我!”許菱雙衝他一吼,然後就不管旁邊的一切,開始一心一意的給呂珊做心肺複蘇。


    做心肺複蘇是一件體力活,許菱雙要不是靠著異能加持一下,以她現在的這個體力根本沒法完成。


    國營飯店的所有人都像看猴戲一樣看著許菱雙不斷的按壓、吹氣,有人在旁邊小聲說:“這要不是兩個大姑娘,我都懷疑他們在做不正當的事情了。”


    “你快別胡說了,人家都說了在救人,你想什麽呢?”


    “地上那姑娘連呼吸都沒有了,真的能救過來嗎?”


    “誰知道啊。”


    呂珊對象蹲在旁邊,用一種茫然失措的眼神看著許菱雙貌似瘋子的舉動,他幾次想要阻止,但許菱雙的表情實在是太過嚴肅了,所以他沒敢。


    實際上,許菱雙雖然接受過心肺複蘇的課程,但給心髒驟停的人做這個也是頭一回。


    但她這個時候卻非常專注,心無旁騖的隻做著這件事。


    重複的按壓、吹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奇跡,呂珊的心跳慢慢的回來了……


    許菱雙激動不已,她扭頭喊道:“醫生喊來了嗎?”


    “來了!”秦遠忽然從外麵跑了進來,他身後跟著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醫生,脖子上掛著聽診器,手裏拎著一個醫藥箱,一臉茫然的被秦遠拉了進來。


    “醫生,這個病人剛才心髒驟停,呼吸也停止了,我給她做了心肺複蘇,她的心跳恢複,但還是很弱,醫生你快來看一下。”許菱雙立刻讓開位置。


    中年醫生愣了一下,一邊蹲下去一邊說:“心肺複蘇?”


    “先別管這個了,您看看病人。”許菱雙道。


    醫生給呂珊檢查了一下,然後對許菱雙說:“你翻翻她的口袋或者背包,看看有沒有隨身攜帶的藥物。”


    許菱雙找了一下,還真從呂珊的褲子口袋裏找到了一小瓶藥。


    醫生看了一眼藥瓶子,說:“果然,她心髒不好,不過也是撿回了一條命。”


    門外不知道是誰找了一輛車子過來,中年醫生給呂珊進行初步治療後,熱心人就開車把呂珊和醫生全都送去縣醫院了。


    呂珊對象還傻乎乎的站在那裏,有人推了他一下,說:“小夥子,你快去醫院看看你對象啊。”


    “就是,還有,剛才給你對象做那個什麽什麽的女同誌,你也要謝謝人家啊。”


    呂珊對象看了看許菱雙,她累得坐在旁邊休息,秦遠就站在她的身邊,要了一杯熱水在喂她喝。


    “這位同誌……你好,我是呂珊對象。”呂珊對象走過去低聲道:“那個……剛才謝謝你救了呂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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