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菱雙點點頭,她這個二妹確實是個好姑娘,跟她的想法不謀而合,而且一人出一半的想法也很公道,對兩邊來說都不會有太大負擔。


    畢竟大部分人家裏也隻有堪堪吃飽的程度,像曹啟明那樣一張嘴就要別人貢獻一年工分的人也是很罕見的。


    “他不同意你的提議?”許菱雙不太明白,“曹家沒分家,一屋子壯勞動力,少了你那一半工分,日子也不會過不下去啊。”


    許菱雙想不明白,他自己要娶老婆,但又不想出力氣出錢,難道是想天上掉餡餅嗎?


    “他不同意,他說隻要結了婚,我掙的工分也是他們曹家的,憑什麽要給我爸媽拿去養弟弟妹妹?”許香萍捂著臉繼續哭了起來,“我跟他好了半年,之前他一直說的那麽好聽,說會好好照顧我,說嫁去曹家後就能過上好日子,再也不用挨餓。可是他現在連我的工分都在惦記……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他是這樣的人呢?”


    她哭的太傷心了,眼淚珠子一串一串順著麵頰往下淌,看的許菱雙都有些不忍。


    “所以你們就這樣吹了?”許菱雙把口袋裏麵的手帕遞了過去,又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不想吹,但是我已經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反正我們倆是私下談的,沒見過父母,不算正經處對象,吹了也就吹了。”許香萍擦了眼淚,勉強止住了哭泣,過了一會兒才說:“媽那天跟我說,找對象不能光看臉,如果那個男人隻有外表能看,果然是靠不住的。我現在還沒有嫁給他,他就已經不願意為我付出了,等將來我嫁了過去,還能有好日子過嗎?我有預感,我要是真的嫁過去了,就跟媽嫁給爸一樣了。”


    許菱雙說:“吹了也好,你這麽好的姑娘,身體又好,在村裏不愁嫁的。”


    許香萍看了許菱雙一眼,然後搖搖頭說:“你這幾年沒怎麽出門,所以想的太簡單了。咱們家裏那個情況,誰敢娶我?你嫁出去的時候,爸媽連一分錢嫁妝都沒給你準備,你是兩手空空帶了幾件破衣服嫁給姐夫的。也就是姐夫人傻,才會願意娶你。”


    提到秦遠,許菱雙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然後點頭說:“從這一點來說,他確實有點傻。”


    “是不是?但是村裏哪有那麽多傻男人呢?十六歲,就有人給我送果子送糖果了,這些你也知道的。”


    “我見過幾次,你很受歡迎。”


    “都是假的,他們一個個的說喜歡我,可是等我講起結婚的事情時,就一個個的說要去問家裏的意見。問了家裏的意見,沒一個家裏同意的。有的直接當口當麵跟我說,我得準備跟村裏其他姑娘一樣的嫁妝才能結婚。可我們家窮成那樣,我去哪裏弄嫁妝?當初,就是因為曹啟明跟我說結婚不要我一分錢嫁妝,我才對他有了好感的,我以為他跟其他人不一樣。可是我沒想到,他雖然不要嫁妝,但他在惦記我以後的工分。想來想去,他也未必多喜歡我,不過是看上我身體好能幹活罷了。”


    “不光如此吧?”許菱雙說:“你還很漂亮。”


    許香萍比她強多了,她年輕漂亮有活力,身體那麽好,一看就能生,鄉下人家娶媳婦兒,這種的是最吃香的。


    許香萍揉揉眼睛,說:“漂亮有什麽用?你倒是美的整個縣城都知道,還不是四年才說上婆家?我也想明白了,咱們家那麽窮,大部分男人都躲著我們呢。我啊,大概就是這樣一個勞碌命了。再忍幾年,等三妹能幹活了,也多個人能幫我分擔一下。”


    許菱雙又給她倒了一碗熱水,勸她喝下去之後,才慢慢道:“香萍,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想結婚,我都願意每年出一半的口糧給爸媽,直到三妹可以下地幹活為止。你跟你對象再出一點兒,能抵一個人一年掙的,我想爸媽也會同意你嫁出去的。就算你沒有嫁妝,他還要出這麽多口糧,但他隻要是真心喜歡你的,肯定不會計較這麽多的。”


    “就像姐夫對你這樣?”


    許菱雙點點頭,“就像他對我這樣。”


    許香萍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她說:“可是,我不知道有沒有你這樣的福氣,能找到真心喜歡我的男人。”


    “你才十八歲呢,別一副看透人生的樣子,我都是這個年紀了才遇到秦遠呢。”許菱雙說:“我知道你平時幹活很辛苦,如果有時候實在幹不動了想休息,我去幫你跟爸媽說。”


    許香萍搖搖頭,“說了也沒用,就算家裏現在少了一個人吃飯,但口糧還是不夠的。三妹現在開始長個子了,天天都在喊餓。”


    “過年前,我會送些糧食過去的。”許菱雙說:“我聽同事說,到了年底,我這段時間的工分都會算成糧食發給我。我知道你這幾年特別辛苦,等送糧食的時候,我會跟爸媽好好談一談的。”


    許香萍瞪大眼睛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那麽討厭你,你不討厭我嗎?”


    許菱雙搖搖頭,對於這個二妹,她的記憶裏隻有一點點傷心,但討厭這種情緒是沒有的。


    她繼承了這些記憶後,就連那點傷心都不見了,所以她可以更加客觀的看待二妹的事情。


    說來說去,隻怪許大海跟姚翠花不該生那麽多孩子。


    許香萍低下頭,輕聲說:“大姐,對不起……我以前幹活太苦了,每天回來看到你在家裏養的白白淨淨的,我心裏就有說不出來的恨意。你不跟我計較這些,我……我……”


    “算啦,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用說這些了。”許菱雙說:“總之,隻要你決定結婚,我都會想辦法幫你的。其實爸媽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隻是家裏確實吃不飽,他們才會想方設法把你留下來。”


    “就像小舅說的,誰叫咱們家孩子太多了呢?”許香萍苦笑了一下,然後看看外麵的天色,她趕緊站了起來,“大姐,我要趕快回去做飯,要不然奶奶又要打人了。”


    “你下地掙工分,回了家還要做飯?”許菱雙微微皺起眉頭,“奶奶打人的時候力氣那麽大,她為什麽不做飯?”


    許香萍歎口氣,什麽也沒說,隻是朝外走去。


    許菱雙把她送到院子門口,剛巧秦遠拎著一個竹籃子從秦安康那邊回來了。


    “二妹要回去了嗎?”秦遠笑著說道。


    “是的。”許香萍等秦遠進到院子裏了,才低聲說:“大姐,姐夫對你真的很好,他這麽有本事的男人,還會幫你收被子,聽說有時候還是他做飯?”


    “恩,一般早飯都是他做,我起來的晚些。”許菱雙說:“他確實特別好,所以我也想變得更好,這樣才能襯得上他。”


    許香萍總算笑了一下,她輕輕拉了一下許菱雙的手,說:“我以後也要找一個這樣的對象,像你們一樣恩愛。”


    說完,她就快步走回去了。


    許菱雙回到灶屋繼續做飯,秦遠坐在灶門口幫忙燒火。


    “香萍跟那個曹啟明吹了。”許菱雙說:“我覺得這是好事。”


    秦遠說:“香萍要是想找對象,我可以讓李書記幫她介紹。咱們公社的小夥子那麽多,總能找到合適的。”


    許菱雙笑了笑,“你們民兵隊的小夥子就不錯,不過很多人都有對象了吧?”


    “找機會問問就知道了,鎮上跟縣城我也認識人,香萍要是願意嫁遠點兒也行。”秦遠笑嗬嗬的說道:“你對香萍倒是挺好的,說起來,你們其實是沒有關係的人。”


    許菱雙說:“說起來是沒有關係,但我的腦子裏有那麽多記憶,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主要還是你心眼兒好。”秦遠說:“不愧是我媳婦兒!對了,我已經問過小叔了,沒想到下個禮拜三就是好日子。到時候,我上午在公社把一切都準備好,你下了課就過來找我,咱們就能登記了。等禮拜天,咱們倆再去縣城照相館拍個合影,就成了。”


    許菱雙點點頭,“那禮拜三那天我穿那件紅格子的衣服。”


    魚湯越燉越香,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許菱雙把切好的豆腐下進鍋裏,最後又撒了一大把香菜。


    起鍋前,秦遠先盛了一碗給秦安康送過去了,回來的時候又端了半碗香菇炒菠菜,實在是非常豐盛的一餐。


    許菱雙一口氣喝了兩碗鮮魚湯,吃的渾身熱乎乎的,她有些好奇的問道:“為什麽你總能弄到鮮魚呢?”


    秦遠說:“我認識人住在水庫邊上,有事兒沒事兒總能釣到魚,他又吃不完,所以就經常給我一些。這批鹹魚曬好了以後,給小叔送兩條,再給嶽父嶽母送兩條吧。”


    “你爸媽呢?不給他們送?”


    “不送,他們手裏有的是錢,自己不會去買嗎?”


    入夜,兩個人洗漱好了先後進屋,又是牽著手說著甜甜蜜蜜的小情話一起入睡的。


    很快就到了禮拜三,這一天,秦遠早上五點鍾就起來了。


    他洗了頭發,刮了胡子,穿上入冬後新做的深藍色上衣和一條嶄新的軍褲,胸前戴著偉人像章跟好幾個獎章,腳踩著一雙鋥亮的黑皮鞋,整個人精神抖擻。


    許菱雙一走到院子裏就看見了一身清爽的秦遠,他正在喂雞,一邊喂還一邊低語道:“趕快長大了乖乖下蛋。”


    許菱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秦遠轉過身,衝她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起床啦?你看我今天俊不俊?”


    “特別俊!”許菱雙由衷的點點頭。


    秦遠寬肩細腰大長腿,因為當過兵的關係,所以總是腰背挺直,以前大胡子的時候像蒼勁的鬆柏,現在刮了胡子就像小白楊一樣年輕又精神。


    “你今天也特別漂亮,比之前任何一天都好看。”秦遠笑的一臉滿足,然後把手裏的舊碗放到一邊。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我今天起床,覺得狀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一些。”許菱雙笑的甜甜的。


    她今天梳了兩根辮子,看起來比平時更顯年輕,加上紅色格子的新外衣,臉頰看起來紅潤潤的,當真是人比桃花嬌。


    兩個人顯然都下了心思去打扮,這也讓許菱雙確定了初次見麵的想法,當時的秦遠果然不重視結婚這回事的。


    吃了早飯,兩個人一起出門,走出去一段路後,他們碰到了出去上工的秦富貴一家人。


    梁杏子非常不高興的看著許菱雙身上沒見過的新衣服,然後惡聲惡氣的說道:“小遠啊,你怎麽又給這個懶貨做衣服了?你手裏有錢花不完,為什麽不給你媽我做一件新衣服?我這件襖子都穿了五六年了!”


    秦遠笑眯眯的說道:“我哪來的錢?這是菱雙自己跟公社預支的布票做的衣服,等過年的時候就不發布票給她了。說起來還是兒子沒用啊,娶了個媳婦兒,連件新衣服都做不起,媽,你手裏存著那麽多錢,不如借給我一點兒,讓我給菱雙再做雙新棉鞋吧。”


    “我呸!我哪來的錢?你少胡扯!”梁杏子扭過臉去,並不打算再跟秦遠說話了。


    畢竟這個兒子知道她不少底細,這些年光是秦遠寄回來的錢就有大幾百了,梁杏子怕外麵的人知道她手裏有錢,所以隻想走遠點。


    秦楓葉自打秦遠不願意幫她做上老師後就跟這個大哥結了仇,所以她壓根就沒有跟秦遠打招呼,直接跟著梁杏子後麵走了。


    秦富貴平時是幾乎不說話的,不過他看秦遠身上戴著那些佩章,就難得問了一句:“你今天有什麽要緊事兒嗎?怎麽戴那些東西出來了?”


    秦遠立刻說:“哦,我跟菱雙今天要去登記。”


    秦富貴點點頭,他說:“是該登記,你小叔當初要是登了記,你小嬸也不會跑了。”


    說完,秦富貴朝前走了幾步,想了想又回過頭說:“我記得你小時候喜歡吃年糕,家裏才找人打了一些年糕,中午你去家裏拿一盆子回去。登記也是好日子,不過我也沒錢,拿些年糕也算是祝賀你們吧。”


    秦遠笑的很開心,他立刻說:“謝謝爸,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喜歡吃年糕,我中午就去拿。”


    秦富貴見兒子笑的開心,他也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臉,“那行,我先走了啊。”


    “好,爸你幹活悠著點兒。”秦遠提醒到。


    等秦富貴他們走出去一截,許菱雙才說:“你爸爸對你好像還行。”


    “他心地比我媽好,但他太懦弱了,被我媽壓的死死的,話也不敢說,事也不敢做。”秦遠說:“所以我小時候就決定了,我一定不會做我爸那樣的人。”


    許菱雙說:“我覺得你遺傳了你爸媽的優點,比如你像你爸爸心地好,然後又像你媽媽膽子大、敢說敢闖。”


    “可惜楓葉徹底遺傳了我媽。”秦遠說完又笑了,“算了,今天是咱們的好日子,不提別人的事兒。走,我先送你去學校,我準備了喜糖,可以散給你的同事嚐嚐。”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喜糖?我怎麽都不知道?”許菱雙有些意外。


    “李書記前天去縣城開會,我請他幫忙買的。不過數量不多,給大家嚐個意思而已。”秦遠說:“我部隊那些戰友結婚,一般都是要散喜糖的。有的條件好,還要散香煙呢。不過我也買了一點兒,今天去公社散一下。”


    秦遠在學校辦公室散了喜糖,老師們都挺為他們高興的,特別是褚建明。


    褚建明說:“去登記是對的,之前李書記都說了,希望結婚的年輕人都去登記,你們相應李書記的號召,很好。”


    秦遠說:“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畢竟我現在大小也是個公社幹部嘛。”


    等秦遠離開後,沈嫻走到許菱雙的身邊低聲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你們倆的感情越來越好了。”


    沈嫻平時為人細心,沒想到連看人都這麽準。


    許菱雙笑著說:“沈老師沒有看錯。”


    “哎喲,果然是真的,所以你們才決定去登記的嗎?”


    “是的,我覺得登記比較正式。”


    沈嫻說:“你們這種經人介紹就結婚的,一般就兩種結果。一種是結婚後過不下去的,一種是你們這樣結婚後感情越來越好的。”


    “那沈老師這樣自己談的對象呢?”


    “我們啊,我們現在還是新婚燕爾的感情呢。”沈嫻笑著說。


    許菱雙認認真真上了一上午的課,等最後一節課上完,她一走出教室就看見秦遠了。


    小孩子們都知道秦遠是民兵隊長,於是一個個的排隊到他麵前去晃一圈。


    劉貴生也看到秦遠了,他一瘸一拐的走過去,特別大聲的喊道:“秦隊長,謝謝你救我跟許老師下山!”


    秦遠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著說:“不用謝,下次別再一個人亂跑了,這山上說不定有野豬的。”


    “我爸也是這麽說的。”劉貴生抓了抓後腦勺,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許菱雙走到秦遠麵前,秦遠想伸手拉她,但看了看周圍那麽多孩子,他又把手放了回去,規規矩矩的跟許菱雙並排走在一起。


    “你看這個。”走到老師辦公室那邊,秦遠忽然伸手一指,隻見屋簷下放著一輛二八大杠的自行車,擦得幹幹淨淨的。


    “自行車?你從哪裏借的?”


    “李書記借給我的。”秦遠說:“今天咱們結婚嘛,總要弄個自行車讓你坐坐。其實我也買得起,不過這個東西得去城裏才能買到,而且太搶手了,要等好久。”


    許菱雙說:“買一個也不錯,你平時總要到處跑,有自行車也很方便。”


    “那我就找人去城裏買一輛。”秦遠說:“來,你坐上來,我們去登記了。”


    他滿麵春風,把登記兩個字咬的特別重,可見心情極好。


    許菱雙笑盈盈的坐上去,秦遠騎著車帶她出了學校,一群孩子都跟在後麵瘋跑。


    他一邊騎一邊笑著說:“我覺得這些孩子都在祝福我們倆。”


    “祝福我們倆白頭到老?”許菱雙輕輕扶住他的腰,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的父母因為末世太危險沒辦法白頭到老,但她在這裏是可以跟秦遠一起白頭到老的。


    鄉間的小路比較顛簸,等秦遠把車子騎到公社辦公室,許菱雙被顛的有些花容失色了。


    “我忘了在後麵墊個墊子了。”秦遠一臉緊張的握住許菱雙的手,“你要不要緊?是不是顛的反胃了?”


    “沒有,就是坐著有點兒肉疼。”許菱雙衝他燦爛一笑,證明自己確實沒事。


    “那我們去登記吧。”秦遠深吸一口氣,拉著許菱雙進去了。


    在公社登記是非常方便的,大家都是熟人,介紹信也就是走個過場,加上李洪現在跟秦遠的關係比較好,所以早就幫他們倆準備好結婚證書了。


    這會兒的證書長得跟獎狀似的,就是一張紙,但印刷的非常喜慶,下麵還有公社的大公章。


    填好秦遠跟許菱雙倆人的名字,李洪在紙上蓋好公章,就笑嗬嗬的說道:“恭喜你們二位啊,這以後就是合法的夫妻了。也感謝秦隊長做出表率,希望今後可以有更多的年輕人來這裏登記。”


    秦遠捧著結婚證書,左看一遍右看一遍,看到上麵秦遠跟許菱雙的名字,他就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


    許菱雙心裏也特別激動,但她的麵上一直是淡淡的,所以顯得很鎮定。


    李洪伸手拍了秦遠一下,“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會計賈曉福說:“李書記,你要理解秦隊長,畢竟他小嬸跑過,這個結婚證對他們秦家人的意義不一樣。”


    秦遠也沒惱,還笑眯眯的說道:“賈會計說的沒錯,我今天登記了,就不怕菱雙以後跑了。就算跑了,那也是我媳婦兒!”


    “看把你能耐的!”李洪笑著又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然後說:“好啦,我們要回家吃飯了,你也別隻顧著樂,趕緊帶許老師回去吃飯。都這個時間了,做好飯也挺晚了。”


    “沒事兒,我小叔中午會做好飯等我們回去。”秦遠說。


    賈曉福好奇的問道:“秦隊長,你小叔被帶走的那個娃娃,以後都不認這個爹了嗎?”


    “小叔說過年的時候也會見上一麵,不過那孩子確實跟繼父更親,所以我小叔也認命了。”秦遠說。


    “好歹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啊,就這麽沒了……那他老了怎麽辦啊?那孩子也不管他?”賈曉福追問道。


    “管不管的都沒事兒,有我呢。”秦遠說完,就笑嗬嗬的拉著許菱雙走出去了。


    這會兒外頭沒人,秦遠一走出來就把許菱雙抱在了懷裏。


    他的聲音透著無限的激動,“菱雙,我們現在……是真正的夫妻了。”


    “恩,我們是真正的夫妻了。”許菱雙也抱住他,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能娶到你,我覺得自己這輩子真的值了!”


    “我也一樣,我大概把所有的運氣都花在嫁給你這件事上了吧。”許菱雙笑著說。


    秦遠正打算再說幾句,門口卻傳來了腳步聲,他趕緊鬆開許菱雙,然後一本正經的拉著她朝外走。


    許菱雙忍俊不禁,捂著嘴笑了起來。


    天氣這麽好,他們手裏的結婚證書也這麽鮮豔,今天果然是個好日子呢。


    回到村裏,秦安康已經快把午飯做好了,許菱雙洗了手就過去幫忙。


    秦遠洗了一個盆子,去自己親爹家裏端了一盆年糕出來。


    當然了,梁杏子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不過她剛開口要罵,秦富貴就拉住了她。


    “做什麽?”梁杏子一甩手。


    秦富貴低聲說:“孩子他媽,我們以後也會老的。”


    梁杏子一愣,“你說這個做什麽?”


    “你不能這樣對兒子,他今天登記,連我弟弟都做了午飯等他吃。我們做父母的,沒出錢,沒出力氣,送一盆子年糕你也要鬧嗎?你把兒子得罪狠了,等我們老了,誰管我們的死活?”


    梁杏子冷笑一聲,大聲道:“等我老了,他敢不養我,我就天天去公社鬧,鬧得他沒臉做人,我看他還養不養我!”


    秦富貴沒想到梁杏子會說出這種話來,他黝黑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搖搖頭不再說話了。


    不過這當口,秦遠已經端著盆子走遠了,所以梁杏子想罵人也沒了對象,她就拿了根長竹竿罵罵咧咧的在院子裏趕那群雞。


    秦遠知道他媽心裏不痛快,不過他才懶得管呢,他端著年糕去了秦安康的灶屋,然後放了三分之一下來。


    “我不愛吃年糕,你們都拿回去吧。”秦安康說:“好歹是你爸一番心意,你拿給我,他知道了要不高興的。”


    “他不會知道的。”秦遠說:“我們搬出去之後,他就搬家那天去過我家,之後就沒來過。”


    秦安康趕緊換了話題,“飯好啦,咱們吃飯吧。”


    中午三個人吃飯,桌上卻有六個菜,有鹹肉還有雞蛋,算得上是非常豐盛了。


    秦安康端著一杯白開水,很欣慰的說道:“今天是個好日子,但是中午不敢喝酒,我就用這個當酒敬你們,祝賀你們今天正式登記。”


    秦遠跟許菱雙也一起舉了裝白水的杯子,三個人碰了杯,喝了白水,全都笑了起來。


    秦安康是尤其高興的,他自己就吃了沒登記的虧,現在秦遠跟許菱雙走了正規路子,就不怕會有什麽意外了。


    秦遠跟許菱雙登記的事情被很多人知道了,當天下午,三婆也送了一些豆腐跟紅棗花生過來。


    這在村裏算是非常貴重的禮物了,許菱雙沒有推辭,打算過年的時候給三婆送一份好一點的禮物。


    送走三婆,等地裏的人們收工回來,許香萍也端著一個藍邊碗過來了。


    碗裏放著兩個雞蛋,許香萍說:“大姐,這是媽叫我送來的。”


    “謝謝。”許菱雙去屋裏拿了一大把水果糖出來塞給了許香萍,“拿回去大家分著吃吧。”


    許香萍很高興,當場就剝開一個水果糖放進了嘴裏。


    “我好久都沒吃糖果了,真甜啊。”她笑起來的樣子還充滿稚氣。


    許菱雙說:“之後怎麽樣了?”


    許香萍無所謂的說道:“他天天來找我,我說隻要他願意跟大姐一人承擔一半的口糧,我就回心轉意,但是他不願意。看看他對我,再看看姐夫對你,我就知道他對我不是真心的。我原本還挺傷心的,不過現在也想開了。大姐說的沒錯,我才十八呢,以後再說吧。”


    “能想通就好。”許菱雙說:“秦遠說要是你願意,可以幫你從民兵隊裏麵找對象。”


    許香萍笑了起來,她說:“這個主意不錯,曹啟明之前就沒選上民兵隊,我要是找個裏麵的做對象,他肯定會氣死的。”


    許菱雙跟她一起笑了起來,姐妹倆的笑容有些相像,都是甜甜的那種,隻不過許菱雙的帶了幾分嫵媚,許香萍的卻爽朗一些。


    秦遠結束了民兵隊的訓練才回來,等他一進門,就立刻閂上了院子門。


    許菱雙好奇,“今天這麽早閂門啊。”


    “對,我們早點吃飯,早點睡覺!”秦遠一說完,就忍不住嗬嗬笑。


    許菱雙秒懂,這個睡覺可不是之前純蓋著被子睡覺了,這個睡覺是動詞。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不過臉上還是維持了鎮定,她說:“你是不是從早上就在想這件事了?”


    秦遠忽然嚴肅起來,他很認真的說道:“不止,我從你答應要跟我結婚那天開始就一直在想這件事了。”


    許菱雙臉一紅,轉身去了灶屋。


    秦遠趕緊跟過去,“媳婦兒,我們趕快吃飯吧,吃完飯我幫你洗澡。”


    “我自己一個人洗就可以了!”許菱雙趕緊強調,這才剛結婚,她還沒心理準備玩這麽刺激的。


    秦遠兩手一拍,“我說錯了,我是說吃完飯我幫你準備洗澡水。”


    “這還差不多。”許菱雙轉身去鍋裏端菜。


    秦遠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語:“現在天氣冷,不方便。等暖和了,我再幫你洗……”


    許菱雙有些招架不住,端著菜就跑去堂屋了。


    兩個人吃了一頓特別快又特別慢的晚飯,快的那個人自然是秦遠,他三兩口扒完飯,就目光炯炯的盯著許菱雙看。


    許菱雙慢悠悠的吃著飯,表麵鎮定,但心裏其實特別慌亂。


    她在基地學過基本的生理知識,也知道孩子是如何創造出來的,可是理論知識終究是理論,事到臨頭一點幫助都沒有。


    一頓飯吃的再慢,也有吃完的時候。


    許菱雙放下筷子,秦遠就立刻把碗筷端去灶屋洗了。


    許菱雙猶豫了一下,還是自己主動去西屋倒了熱水開始洗澡。


    洗好澡走出來,天還是亮的,可見他們這頓飯吃的多早。


    秦遠洗好碗就守在堂屋,見許菱雙走出來,他立刻站起來說:“天冷,你快去床上,我馬上就洗好了,你別心急。”


    “我才不心急呢……”許菱雙走進臥室,照舊塗了雪花膏才爬到被窩裏。


    不知道什麽時候,兩個被窩變成了一個被窩,而且是一床又厚又軟又寬大的新棉被,被麵子是大紅色的紡綢,上麵繡著鴛鴦戲水等吉祥的圖案。


    許菱雙在親戚家裏見過,她小舅結婚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棉被。


    秦遠是什麽時候準備的這些東西?她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摸著柔軟的新棉被,許菱雙心裏暖呼呼的,剛才那點兒緊張也不翼而飛了,因為她相信,秦遠無論任何時候,肯定都會溫柔待她的。


    許菱雙沒有猜錯,這天晚上,她度過了一個非常難忘的新婚之夜。


    秦遠非常溫柔,溫柔到讓她眼眶發熱,讓她毫無顧忌的交出自己的一切。


    這個夜晚充滿新奇、甜蜜跟刺激,許菱雙發現自己以前的想象特別貧瘠,真實發生的這一切遠比她想的更加美好。


    唯一可惜的就是她的身體還沒養好,為了照顧她的身體,秦遠並沒有盡興。


    “我可以的。”許菱雙小聲說道:“我有異能呢。”


    秦遠笑著幫她擦了擦臉上的細汗,溫柔道:“我知道,不過我們都這麽年輕,來日方長呢,不著急。”


    許菱雙特別幸福的靠在他的肩頭,她說:“你真好。”


    “那當然,我是你丈夫,我要是不好,你能嫁給我?”秦遠的聲音透著幾分得意,然後就披衣服下床給許菱雙倒水喝。


    許菱雙喝了水休息了一會兒,有些好奇的問道:“為什麽我覺得你懂的比我多?你不也是第一次嗎?”


    秦遠認真道:“第一次跟第一次也不一樣,這種事情,我當然是天賦異稟、無師自通。”


    其實並沒有,為了這一天,秦遠去縣城催新瓦的時候特地找了朋友借了一些偷偷藏起來的書,好好的研究了一番,做了最充分的準備。


    不過這些小事就不用一一跟許菱雙說了,他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許菱雙信以為真,她說:“我們以前都學過生理知識課,現在想來,大概都白學了。”


    秦遠說:“我也學過,我還算了一下,你現在應該不在安全期,說不定咱們第一次就能懷上娃娃了。”


    許菱雙笑了起來,“你很想要孩子嗎?”


    “想,也不想。”秦遠說:“我跟爸媽不親近,所以我以前就想過,要是有我自己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養育他們,好好培養跟他們之間的感情。不過現在娶了你,我倒是有點兒擔心孩子會奪走你的注意力,到時候,你就不會那麽在意我了。”


    “不會的。”許菱雙用力握住秦遠的大手,然後堅定的說道:“我媽媽以前跟我說過,她說一個人最重要的是自己,其次是伴侶,最後才是孩子。不管我們什麽時候會有孩子,也不管我們有幾個孩子,但你一定比孩子對我重要。”


    秦遠聽完這段話,頗有些受到震動,因為這樣的理念在這個年代是沒有的。


    大部分人都會對孩子付出最多,其次是配偶,最後才是自己,尤其是女性,比如姚翠花就是這樣的典型。


    秦遠思考了一會兒,說:“我可能沒辦法像你媽媽說的那樣做。”


    “為什麽?”


    “我仔細想過了,我覺得在我心裏,你是第一位的,我自己是第二位的。”秦遠說:“我跟你媽媽是不同……時代的人,我隻能做到這樣了。但是,你做你自己就好,你怎麽樣我都喜歡。”


    許菱雙心裏一暖,她靠在秦遠的肩頭,眼眶又忍不住熱了起來。


    “你這麽好,會把我慣壞的。”許菱雙很小聲的嘀咕道。


    秦遠耳朵尖,倒是聽的清清楚楚,他笑著親了她一口,然後說:“慣壞了才好呢,這樣你以後就隻能依賴我一個人,咱們倆到七老八十了,我還慣著你,你就跑不了啦。”


    “結婚這麽神聖的事情,我才不會跑呢。”


    秦遠又親親她的額角,笑著說:“我就是有點兒擔心嘛,你這麽美,人又這麽好,我怕將來你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我有什麽好的?在村裏說了四年對象都沒找到。”許菱雙笑著說:“我覺得這裏跟我們基地很像的,弱小的人長得再好看也沒有出路。”


    “在鄉下,應該是這樣的。可是有一天,我們不住鄉下了,情況就不一樣了。”


    “不住鄉下?什麽意思?”


    “按照你說的曆史進程,再過幾年就會不一樣了。到時候,我們可能就不會在鄉下待著了。”秦遠說:“我想過了,總有一天我們要離開這裏的。”


    “那也不要緊,反正我隻喜歡你。”許菱雙說:“難道你不是一樣嗎?如果離開這裏,你見到比我更好看的人,你就會變心了?”


    “那肯定不會。”


    “所以,你下次再說這種話,我就要教訓你了。”許菱雙故意粗聲粗氣的說道。


    秦遠眼睛一亮,“你要怎麽教訓我?如果是在臥室的話,怎麽教訓都隨你。”


    許菱雙一扭頭翻個身,不想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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