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奚寧每次來姨媽晚上都睡不好,這次竟然奇跡般的一覺睡到了天亮。


    雖然中間偶爾會覺得小腹疼,但隻要她稍稍一動,總有一隻溫暖的大手及時貼過來,捂得她身心都暖暖的。


    早上醒來精神很不錯,隻是枕邊已經空了,樓爵不在。


    貝奚寧已經不像昨晚那樣會胡思亂想,樓爵就算現在不在,待會兒也會回來。


    果然,等貝奚寧洗漱完,樓爵就拎著早餐回來了。


    “醒了?”樓爵放下東西,走過來問,“今天要不要休息一天?”


    “不用。”昨晚情緒到了,倒是沒覺得怎麽樣,今天貝奚寧反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話都少了。


    樓爵笑了笑,低頭親親她的臉頰,也沒有強迫她要休息:“那就先吃早餐。”


    他買的全是熱騰騰的東西,在夏天的早晨顯得格外矚目。


    貝奚寧看著桌上一團熱氣,抿著唇直樂。


    “笑什麽?”樓爵給她盛了一碗粥,問。


    貝奚寧搖搖頭,反問他:“你今天回江城嗎?”


    “我在劇組再待一天。”樓爵說。


    貝奚寧當然是開心的,彎著眼睛問:“公司沒關係嗎?”


    “原本計劃是兩天後才回去。”樓爵也不瞞她,“不急。”


    也就是說,他原本就計劃過來給她驚喜的。


    貝奚寧心情更好,連早餐都比平時吃得多。到片場以後還覺得撐,根本不想坐,在場邊溜達了半天,而樓爵就捧著一杯紅糖薑茶跟在她身後。


    別人都以為,樓爵在片場逗留兩天是因為他們小別勝新婚,如膠似漆舍不得分開。隻有貝奚寧心裏清楚,樓爵隻是想在她不舒服的時候多照顧她一點。


    可惜兩人都是大忙人,樓爵的工作更是排得很滿,偌大的公司有很多事務等著他回去做決策,耽擱一天便電話不斷。


    第三天,樓爵不得不回江城。


    “你忙的話就住觀瀾公館吧,那邊離公司近一些。”貝奚寧不著痕跡地叮囑,“上下班方便,省時,可以好好休息。”


    樓爵倒也沒多想:“我看情況吧。”


    貝奚寧想了想,又說:“如果有時間,可以去看看叔叔阿姨,就別一個人回橙苑那邊了。”


    樓爵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陣,在貝奚寧快要心虛的時候,他點了點頭:“好。”


    還開玩笑:“真是孝順的兒媳婦,我媽知道了能年輕好幾歲。”


    貝奚寧不敢跟他直視:“不是你自己之前說的嗎?想跟家人處好關係。”


    “那是騙你的。”樓爵倒是坦誠,直接道,“為了把你留在身邊。”


    貝奚寧在知道他早就喜歡自己以後,其實也明白了,他當初那樣說是在套路她。


    不過,這樣被套路的感覺,並不討厭。


    這時候樓爵自己承認,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想假裝生氣又舍不得:“那也得……經常回家看看啊。”


    樓爵笑著親親她:“都聽老婆的。”


    “哎呀,你快走吧。”貝奚寧不好意思地別開頭,“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給我說一聲。”


    樓爵不再逗她,用力抱了抱人才轉身上車。


    貝奚寧看著他的車子離開後,急忙給張阿姨打了個電話:“張姨,那邊完事了嗎?樓爵提前回來了。”


    “怎麽提前回來了?說好生日前完工,現在還早呢。”張姨有點急,“這樣吧,你給陶董打電話,讓她叫小爵回家住幾天。”


    樓爵下周生日,貝奚寧給他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原本按照他最初的行程,到他回來的時候,禮物剛好完成。


    但是,現在樓爵提前回來了,計劃全部被打亂。


    貝奚寧無奈,隻得給陶書筠打電話:“阿姨,能麻煩您一件事嗎?”


    “不麻煩,你說。”陶書筠語氣說不出的開心,“是不是要叫小爵回家,不讓他去橙苑?”


    貝奚寧:“……”


    她怎麽知道?


    “不是張姨背叛你。”陶書筠怕她誤會,解釋說,“上次我路過那邊,想給你們放點東西,剛好遇到工人在忙。”


    貝奚寧有點尷尬:“讓阿姨見笑了。”


    “怎麽會呢?”陶書筠聲音有點低,“我們這些做父母都沒想過的事情,讓你想到了,我們感激都來不及。”


    貝奚寧不太習慣這樣的聊天:“我應該的,阿姨,我這邊還有工作,先去忙了,你們注意身體。”


    “好的。”陶書筠也不為難她,“放心,我肯定把小爵給你看好,生日前不讓他回家。”


    “謝謝阿姨。”貝奚寧匆忙掛了電話。


    她站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兒,轉身回到劇組,迎麵撞見程君然。


    程君然非常善解人意地說:“貝貝,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你要不要休息兩天?”


    “不用……”貝奚寧下意識想拒絕,頓了頓,轉口道,“給我留著吧,下周我休。”


    然後強調:“多休幾天。”


    程君然張著嘴,想說什麽又不敢,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貝奚寧冷酷無情地說:“你得盡快上手,自己管控劇組,我不可能一直在這裏。”


    程君然這次連眼睛都瞪大了。


    “加油!你可以的!”貝奚寧拍拍他的肩膀,轉身走了。


    晚上,貝奚寧特別等樓爵回家後才給他發了視頻邀請。


    視頻一接通,先露出漢堡雀躍的小臉:“小舅媽小舅媽!你想我沒?”


    “想了,想了。”貝奚寧心情很好,“漢堡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她本來就是隨口聊句天,結果漢堡說:“對啊,你們再不結婚,我當花童都嫌高了。”


    貝奚寧:“……”


    這一家子太狠了,惹不起惹不起。


    可即便如此,貝奚寧還是每天晚上都會找借口和樓爵視頻,就是想確定他到底回的哪裏。


    陶書筠說到做到,將他監督得很好。


    樓爵也不是傻子,一家子都這樣反常,猜也能猜到是貝奚寧在給他準備驚喜,自然期待。


    好在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樓爵的生日。


    他的生日每年公司都會舉行大型宴會,這不僅僅是個人過生日,還關係到很多商業利益,是樓氏一年中最重要的活動之一,所以根本輪不到貝奚寧來籌備。


    但貝奚寧還是提前一天從劇組離開了,天還沒亮就出發,到江城張姨才剛起床。


    貝奚寧跟張姨一起做了頓午飯,換好衣服,前往樓氏大樓。


    到頂樓的時候,剛好是下班時間。


    關洲出來準備去給樓爵買午飯,看到她一喜,急忙過來打招呼。


    “樓總在忙嗎?”貝奚寧問。


    “剛開完會,還在看下午的總結。”關洲低聲暗示,“樓總把明天的時間空出來了。”


    貝奚寧有點不好意思,朝他晃了下手裏的保溫桶:“樓總的飯不用買了,你自己去吃飯吧。”


    關洲點點頭,識趣地不再打擾他們,轉身離開。


    貝奚寧眼珠一轉,跟小秘書借了份文件,也不直接進門,很禮貌地敲了下。


    “進。”樓爵的聲音簡潔又冷酷。


    貝奚寧推開門,拎著保溫桶的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拿起文件擋住臉,進門後就捏著嗓子道:“樓總,中午有空一起吃飯嗎?”


    然後沒得到回應,也沒聽到聲響,貝奚寧心裏直犯嘀咕,終於忍不住拿開擋臉的文件。


    樓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悄無聲息來到她麵前,正默默看著她,眼神裏滿滿都是愛意。


    看到貝奚寧拿開文件,他才開口道:“你是不是傻?”


    話是這樣說,表情和語氣都無限寵溺。


    “反正你就是沒認出我。”貝奚寧仰著頭譴責。


    “我要是沒認出你,你還能站在這裏?”樓爵好笑,伸手接過她手裏的保溫桶,順勢將人帶進懷裏用力抱住。


    貝奚寧心滿意足地靠在他胸口。


    他的懷抱有魔力,要不是惦記著吃飯,她都舍不得鬆手了。


    “你做的?”樓爵一眼看出來。


    “不是。”貝奚寧故意搖頭。


    “你是真的變傻了,還是覺得我傻?”樓爵揉揉她頭發,“張姨給我做飯,會特意擺個心出來?”


    “這也能看出是顆心?”貝奚寧看著亂成一團的菜驚訝道。


    其實她本來是真的擺了一顆心,但路上顛簸,菜早就散了。


    “我猜的。”樓爵笑道,“雖然看不出來是一顆心,但這些菜明顯也不是隨意裝的,所以我就猜是你想擺顆心給我看。”


    “並沒有。”貝奚寧不想承認,“你這樣顯得我真的好傻。哦,對,你今天兩次說我傻了,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過來。”樓爵拉住她的手,臉色忽然一邊,“手怎麽傷了?是做菜燙傷的?”


    她左手食指,右手中指都貼著創口貼,在她青蔥般白嫩的手指上格外不和諧。


    貝奚寧看了看,說:“不是做菜燙的。”


    樓爵哪裏會信,舉著她的手指親了親,想拆開看看。


    “剛貼的,別動了,真的就是小傷口。”貝奚寧急忙縮回手,“吃飯吧,待會兒菜涼了。”


    樓爵還有點不放心,貝奚寧幹脆摟著他脖子親了一下。


    這一招果然有效,樓爵很快便反客為主,直到貝奚寧呼吸困難,才停下來。


    見麵半個小時後,兩人終於坐下來開始吃飯。


    “不是說明天才回來?”樓爵眼睛裏洋溢著欣喜,邊給貝奚寧夾菜邊問。


    “這樣才驚喜嘛。”貝奚寧頓了頓,“你是不是沒覺得驚喜?”


    她故作失落:“我特意提前回來,跟張姨學做菜……”


    “你看這個。”樓爵明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不忍心,起身拿了份文件給她看。


    “什麽意思?”貝奚寧不解。


    “看這裏。”樓爵指著簽名的地方。


    貝奚寧這才注意到,他簽名的地方很突兀地拉長了一劃,把自己的簽名寫廢了。


    “你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在簽名。”樓爵說。


    意思是他太驚喜,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了。


    貝奚寧抿著唇,頰邊露出兩個小酒窩:“明天你的時間屬於很多人,所以我今天提前回來,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樓爵回應很簡潔,但非常認真。


    而且他將貝奚寧做的菜全吃光了,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真的很開心。


    “我想了好久,感覺也沒什麽禮物好送給你,我能買到的你都有。”貝奚寧吃完飯,收拾好餐盒,對樓爵道,“所以,我決定,把今天下午的時間完全交給你,你想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樓爵定定看著她。


    貝奚寧臉頰微紅,咬了下嘴唇,問:“這個生日禮物,還行嗎?”


    樓爵單手扯了扯領帶,壓著嗓音問:“貝奚寧,你知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嗎?”


    “知道啊。”貝奚寧眨眨眼,故作單純,實際上臉頰卻越來越紅,“就是下午都聽你的安排,我可以為你打工。”


    樓爵又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點點頭:“好,你過來。”


    貝奚寧心跳加速,走到他麵前。


    但樓爵沒有吻她,而是打開電腦,說:“幫我回複這些郵件。”


    貝奚寧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說什麽?”


    雖然她也沒想下午在樓爵的辦公室就要發生點什麽,但這,這……也太不解風情了吧?


    女朋友說,隨便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然後男朋友讓女朋友幫忙工作?


    這還是人嗎?


    不,這是禽獸不如!


    “怎麽?不可以嗎?”樓爵偏還很認真地問。


    話是自己說出來的,貝奚寧咬著牙道:“當然可以。”


    樓爵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下來,然後拉著貝奚寧一用力,她就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樓爵還好整以暇地說:“好的,那就開始吧。”


    貝奚寧:“…………”


    她泄憤似的瀏覽了一份郵件,啪啪啪打下自己的意見。


    在發出去的一瞬間還是慫了,轉頭看著樓爵。


    “發吧。”樓爵說。


    貝奚寧:???


    樓爵握著她的手,點了發送。


    貝奚寧手都抖了,能送到董事長麵前的郵件,都是很重要的。


    樓爵就這樣兒戲?


    這可不能隨便撤回。


    但樓爵顯然是鐵了心,又點開下一份郵件。


    不過這次在貝奚寧寫下意見後,樓爵修改了幾個字,然後說:“你沒有用心。”


    貝奚寧都要哭了:“我用心了,這就是我的水平,你才沒有心。”


    樓爵點擊發送,不跟她爭辯:“那就下一份。”


    他堅持這樣,貝奚寧反抗無能,慢慢也習慣了一些,開始認真看郵件,用心思考怎麽回複。


    沒過多久,樓爵忽然道:“貝貝,你起來一下。”


    “怎麽了?”貝奚寧已經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卻故意問道。


    “我去給你泡杯咖啡。”樓爵強作淡定。


    貝奚寧低頭偷笑,已經有點明白樓爵的用意了。


    他是在讓她慢慢接觸公司的事務,在試著了解她的思維方式,同時也讓她去感受他的思維方式。


    或許,樓爵有想讓她參與公司事務的打算。


    也或者,樓爵隻是單純想鍛煉她處理這些事情的能力,畢竟她自己也有開公司。


    她以前雖然有一點做項目的經驗,但相對於管理公司而言,她那些經驗還是遠遠不夠。


    不過,樓爵沒有明說。


    也就說明,他不會勉強她一定要來公司工作。


    貝奚寧之前很抗拒參與樓氏的事務,她怕別人覺得她別有用心,她寧願自己開個微不足道的小公司,也不願意到樓氏來上班。


    現在她依然不想來樓氏工作,但她已經不排斥了解樓氏。


    假如以後她要一輩子跟樓爵生活在一起,樓氏的事情,她就不可能真的完全不參與。


    現在這個假如成真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至少在貝奚寧心裏,她已經認定了樓爵就是會陪伴她一生的人,如果不是樓爵,她可能不會跟別人結婚。


    她相信,樓爵,至少現在的樓爵,應該是一樣的想法。


    兩人心照不宣,很多話不用說出口對方就懂。


    處理完電子郵件,樓爵又讓貝奚寧幫他看紙質文件,他隻負責簽字。


    樓爵明天本就不打算上班,所以今天工作排得很滿,下班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


    “你太過分了。”貝奚寧甩著手臂抱怨,“哪有這樣對女朋友的?”


    “是我的錯。”樓爵一如既往地飛快認錯,伸手替貝奚寧捏肩,“今天辛苦你了,我請你吃飯吧?”


    “算了,看在你過生日的份上,還是我請吧。”貝奚寧輕輕哼了一聲。


    “謝謝老婆。”樓爵很開心,“我們去哪裏吃?”


    貝奚寧帶他去了上次去過的旋轉餐廳,而且,今天她包下了整個餐廳。


    整層樓沒有多餘的人,隻有一位鋼琴家在台上彈琴,餐廳裏點綴著漂亮的鮮花,沒有開燈,隻點了蠟燭。


    氣氛浪漫唯美。


    “其實,這才是真正的生日禮物。”貝奚寧拉著樓爵進入餐廳。


    她想到自己上回來這裏時忐忑的心情,恨不得全都還給樓爵,一直偷偷觀察樓爵的表情。


    “謝謝老婆。”樓爵是真的很感動。


    他生平第一次吃燭光晚餐,上一回給貝奚寧表白的時候,他也沒準備這麽多東西。


    “那你多吃點。”貝奚寧給他夾菜,“還合胃口嗎?”


    都是按照樓爵口味點的菜,自然合胃口。


    吃到一半,貝奚寧問樓爵:“那個人彈得怎麽樣?”


    樓爵遲疑了一瞬,從進門到現在,他根本就沒注意那個彈鋼琴的人。


    不過,反正也不出戲就是了,應該不會太差。


    樓爵剛要說話,貝奚寧忽然又搶著問:“不怎麽樣,對吧?”


    微微一頓之後,樓爵順著她道:“嗯。”


    “那我給你彈一首怎麽樣?”貝奚寧眯著眼睛笑,掩飾自己些微的緊張。


    樓爵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點頭:“好啊,求之不得。”


    貝奚寧起身上了台,那個彈琴的微微鞠躬後就悄無聲息地退走了。


    貝奚寧手指放在琴鍵上,深呼吸一口氣,按下第一個音。


    跟普通曲子由緩到高潮的進展不一樣,她彈的曲子一開始節奏就很明快,熱烈奔放,像是陷入熱戀中情侶,親吻、擁抱、大聲的告白和宣言……每一個音符都滿是甜蜜和激情的味道。


    樓爵第一次聽這首曲子,並不知道它寫的是什麽,但他感覺自己聽懂了,真的很符合他現在的心境,全程嘴角上揚,心情極好。


    而且,貝奚寧也彈得很好。這一段幾乎每一處都在炫技,不僅音樂震撼人心,她的手指翻飛,幾乎看不到停頓,表情投入,同樣能勾起人的情緒共鳴。她整個人都在發光,令人目眩神迷。


    真的是仙女,什麽都會,怎樣都美。


    樓爵著迷地看著貝奚寧,完全挪不開眼。


    到後半段,曲子的節奏慢慢緩下來,變得婉轉纏綿,像暮光中牽著手的一對老。白發蒼蒼、美人遲暮,可那種相視一笑的溫情,是再多年輕人的熱烈也比不上的浪漫。


    樓爵看貝奚寧的眼神越來越熾熱。


    她今天特別做了發型,婉約柔美。之前在辦公室隻覺得好看,根本沒多想。


    剛才彈前半段的時候,她的動作很颯,柔美也變得英氣。這時候燈光自動切換成粉紅色,在她身邊灑下一圈柔光,樓爵才發現她的造型特別配這種氛圍,小酒窩若隱若現,甜美可人,顧盼生輝,偶爾一個眼神飄過來,都令人怦然心動。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貝奚寧沒有著急起身,而是朝樓爵看過來。表情有點緊張,像完成作業等待評判的孩子。


    樓爵站起身,用力鼓掌:“太好聽了。”


    絕對不僅僅是好聽而已,但他突然間詞匯匱乏,想不出一個更好的形容,滿腦子都隻有非常直白的“好聽”、“好看”、“好美”、“好幸福”。


    “這首曲子叫《愛情》,是一位鋼琴家寫給他愛人的。那位老人在二十歲時第一次見到他的愛人時,就驚為天人,從此一眼萬年。二十歲的藝術家還不能稱之為藝術家,他隻是個熱愛音樂的少年,他為愛人寫了一首曲子,叫《表白》,傾注了自己滿滿的熱情,恨不得把生命都給對方的熱烈。那時候的創作,特別大膽,天馬行空,用了所有能用到的炫技的手段,這便是這首曲子的前半段。”貝奚寧聽到樓爵的誇獎後鬆了口氣,緩緩給他解釋這首曲子,“至於後半段,是老人在八十歲那年,兩人相戀六十年的那天寫下來的。時光荏苒,歲月變遷,很多很多事情都改變了,隻有兩人相牽的手,從未鬆開過。紅顏變白發,少年成耄耋,他們牽手的力量卻更加堅定,因為那就是生命的力量。老人說他在寫後麵這段的時候,心裏依然激情澎湃,落筆的音符卻一個比一個平靜。他說,終其一生,他或許都不懂愛情的真諦,不懂愛情到底是該轟轟烈烈,還是歲月靜好。但他知道,他何其有幸,擁有了真正的愛情。”


    貝奚寧起身,慢慢走到樓爵麵前:“傳說,隻要在愛人麵前完全地彈出這首曲子,兩個人就能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貝奚寧揉了揉手指,臉頰微微泛紅,清澈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羞澀:“親愛的樓先生,你還滿意嗎?”


    樓爵確定自己以前沒聽過這首曲子,也沒聽過這個故事,但這一點也不重要。貝奚寧說的,就是真的。


    “不能更滿意了。”樓爵連嗓音都啞了,飽含著滿滿情意,卻也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他今晚的語言係統像是失效了,也可能是腦子不夠用,明明心裏又酸又脹,有什麽東西滿得快要溢出來,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之前貝奚寧不讓他回小別墅,他一直以為,貝奚寧準備的生日禮物會在別墅內,沒想到卻在這裏。


    原來這才是貝奚寧的套路。


    一個充滿驚喜的套路,他愛得不行。


    “滿意就好。”貝奚寧彎著眼睛笑。


    “謝謝。”樓爵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她抱進懷裏。


    背景音樂響起,是剛才貝奚寧彈的那首曲子。


    而且,樓爵聽出來了,就是貝奚寧自己彈的。


    生長在樓家這樣的豪門背景裏,樓爵雖然不用混娛樂圈,卻也從小就會被要求學一些樂器。


    鋼琴是很多他這種人的選擇,因為看起來高雅,也不難學。


    樓爵也一樣,他小時候的選擇也是鋼琴,並且彈得很不錯。


    所以,他雖然隻聽了一遍,卻也認出了貝奚寧的手法。


    所以,是貝奚寧提前錄好的曲子。


    因為這個世界沒有這首曲子。


    《愛情》確實不屬於這個世界,貝奚寧也沒打算公開出去,隻想彈給樓爵一個人聽。


    她認識那位鋼琴家,也親眼看過他們的愛情,特別羨慕。


    說起來有點好笑,當時有人逼她學這首曲子,說將來可以彈給心愛的人聽。貝奚寧那時候是不願意的,因為她見過最好的愛情後,反而不太敢談戀愛,看誰都差點意思。


    那時候她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真的會給一個男人彈這首曲子。這一次,她希望那個傳說是真的,她彈出了這首曲子,就能和樓爵白頭偕老,相伴一生。


    “要跳一段舞嗎?”貝奚寧看了眼牆上的時鍾,問道。


    樓爵哪裏能不答應,抱著她很隨意地跳。


    誰也沒刻意去想要跳什麽,動作卻格外默契,仿佛心靈相通。


    “你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樓爵稍稍從剛才的震撼裏緩過來一點,輕聲道,“之前還說我什麽都會,我看你才是深藏不露。”


    “我鋼琴其實彈得不好,且隻會這一首,占了曲子的便宜而已。”貝奚寧靠在樓爵肩膀上,有點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會彈琴,別笑話我。”


    “在我心裏,從此以後,你就是最完美的鋼琴家。”樓爵認真道。


    或許,站在專業角度,貝奚寧的鋼琴技巧還有很多進步空間,但那又怎麽樣?


    隻要是她彈的,隻要她往那裏一坐,對樓爵來說,音樂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哪怕彈一首《小星星》那也是視聽盛宴。


    “油嘴滑舌。”貝奚寧嘴上這樣說,嘴角倒是忍不住往上揚。


    情話不就都這樣嗎?外人聽著膩,當事人卻隻覺得甜。


    兩人相擁著跳了很久的舞,直到10點鍾才從餐廳離開。


    夏天的夜晚總是特別熱鬧,怕熱的人白天躲著不敢出門,到晚上就開始狂嗨。


    小吃街、大排檔、ktv……到處都是一片喧囂聲,充滿激情。


    貝奚寧一直盯著外麵看,司機便放慢了車速,兩人到家的時候,已經11點。


    “好久沒回來了,要不要去花園散散步?”貝奚寧下車後,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我白天看到,好多花都開了。”


    樓爵的心髒忍不住又跳得快了一點。


    真的隻是想散步?


    還是說,她還準備了別的驚喜?


    他之前給貝奚寧表白的時候,用過這種套路,現在忽然明白了貝奚寧當時的心情。


    忐忑又期待。


    “好啊。”樓爵強作鎮定。


    花園裏隻有入口處亮著昏暗的路燈,顯得有點暗,但夜裏有風,風裏帶著花香,也讓人心情舒暢。


    走到一半,樓爵發現沒有什麽驚喜,心跳正慢慢平緩下來,貝奚寧忽然說:“你能不能說一句‘我喜歡你’?”


    “什麽?”樓爵以為她在表白,但好像又不是。


    “就說‘我喜歡你’四個字。”貝奚寧單手背在身後,握著一個小小的遙控器,“我給你變個魔術。”


    樓爵毫不猶豫:“我喜歡你。”


    貝奚寧輕輕抿唇,輕輕按下遙控器。


    昏暗的花園忽然亮堂起來,樓爵抬眸,看到樹上掛滿了小彩燈,正在一閃一閃地看著他,跟天上的星光遙相呼應,天地融為一體。


    花園中間幾顆最大的綠色灌木叢,被人工修剪成了“生日快樂”的字樣。


    貝奚寧悄咪咪將遙控器放回兜裏:“魔術成功了,樓先生,喜歡嗎?”


    樓爵轉頭看她,眼睛裏閃爍著小火苗:“你,你之前一直不想讓我回來,就是因為這個?”


    “燈不是我掛的,主要我一個藝術生,也不懂那些線路之類的問題,是王叔幫我掛的,但是是我挑選的樣式,小星星。”貝奚寧眨眨眼,拉著他慢慢往前走,“但那幾個字,是我修剪的,剪了好幾個小時呢,我厲不厲害?”


    她揚起小臉,表情得意又俏皮,像是在等他的表揚。


    樓爵卻看著她的手,和手指上的創口貼。


    “所以……”樓爵心口滾燙,連聲音都微微發顫,“手上的傷,真的不是做飯燙傷的?”


    貝奚寧知道他是心疼,笑道:“這個時候,你不是該吻我嗎?”


    樓爵深呼吸一口氣,到底還是沒忍住,將人扣在懷裏,用力吻了上去。


    天與地的巨大背景中,兩個擁吻的人顯得格外渺小。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這一刻,他們就是彼此的全世界,他們擁有了全世界,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樓爵在花園流連忘返,久久舍不得回去休息。


    “明天白天看著又是另一種感覺。”貝奚寧最後強行將他拖回了家,“到時候再看。”


    張姨跟何叔都不在,整個別墅隻有他們兩個人。


    但樓爵顯然沒注意到這些,他心裏情緒翻湧,滿眼滿心都隻有一個貝奚寧。


    貝奚寧拉著樓爵到自己臥室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問他:“我還給你買了個東西,你要不要?”


    樓爵已經沒什麽腦子去思考了,憑著本能點頭:“要。”


    貝奚寧給他什麽,他都想要。


    貝奚寧這次的東西倒是沒什麽特別,就是一套很普通的睡衣。


    唯一的特別之處在於,那是情侶款。


    樓爵的睡衣上印著一隻驕傲的小狼,貝奚寧的睡衣上,是一個扇著翅膀的小仙女。


    樓爵想起自己曾經隨口給貝奚寧講過的那個睡前故事。


    很顯然,她訂做的這套睡衣,就是根據那個故事來的。


    他說過的話,哪怕隻是很隨意的一句,她全都記得。


    樓爵心口滾燙。


    “不知道合不合適。”貝奚寧借口有點拙劣,“你穿給我看看好不好?”


    樓爵隻當她是另一種邀請,點頭答應:“好,我去洗個澡。”


    貝奚寧確定他進了自己的臥室後,自己也飛快跑進浴室,簡單衝洗過後,換上了新的睡衣。


    貝奚寧速度極快,打開門等了幾分鍾,樓爵才從臥室出來。


    衣服本就是量身定製,當然很合身。


    樓爵走到她麵前:“寶貝,我……”


    貝奚寧看了眼手機,時間是11點59分50秒。


    “先別說話。”貝奚寧拉著樓爵奔向走廊盡頭。


    樓爵心跳又開始狂飆,都快承受不住了。


    0點整,貝奚寧推開房間門,笑吟吟地看著樓爵:“生日快樂。”


    樓爵已經沒辦法回應她了。


    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原本一間閑置的屋子,被貝奚寧改造過後,已經變成了一個……童話世界。


    她在牆外加了一層像是玻璃一樣的隔層,裏麵有很多栩栩如生的小動物在各自忙碌,還會隨著光彩輕輕晃動,鮮活得不可思議。


    這是他上次講過的那個故事裏出現的小動物,啃胡蘿卜的小兔子、謎路的小熊、唱歌的小黃鸝、還有花花草草有小河有房屋……最中間的位置,是一匹驕傲的小狼臥在花園旁,小狼身邊站著一個帶翅膀的小仙女。


    還有背景音,是真實的蟲鳴鳥叫、山泉流水,甚至有狼崽子低低的嗷嗚聲。


    貝奚寧把他無意間說過的童話森林,搬進了他的家裏。


    “進去看看。”貝奚寧輕輕推了樓爵一下。


    樓爵用力按住胸口,保證心髒不會突然炸掉,這才走進房間。


    涼意襲來,是那種很自然的涼,並不是空調的效果。


    “這些動物和花草,都是冰雕。”貝奚寧跟進去,解釋說,“但是,這些冰雕不是真正的冰雕,是用模型灌水凍結後所成。所以,你不能在裏麵待太久時間。第一次弄這個,可能還有很多毛病,下次有經驗了,我給你弄個更漂亮的,隻是可能有點費電。”


    別人是金屋藏嬌,她給怕熱的樓爵造了一座童話冰屋。


    樓爵眼眶都紅了,之前的小火苗已經泛濫成災,這一次是真的徹徹底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怕熱有什麽大不了,我說過……”貝奚寧靠近樓爵,伸手輕撫他的眼睛,“我會慣著你的。”


    樓爵喉結上下滾動,用盡全身力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貝奚寧,你能再慣著我一次嗎?”


    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什麽?”貝奚寧一時間沒明白。


    樓爵忽然將她撲倒在鋪了柔軟地毯的地上,眼底猩紅一片:“我想在你造的童話森林裏,完成我真正的‘成人禮’。”


    貝奚寧愣了幾秒,才明白過來他所謂的“成人禮”是什麽意思。


    不要臉!


    她臉頰爆紅,卻還是很輕地“嗯”了一聲。


    樓爵瞬間真的切換成了凶狠的野狼模式,親吻像狂風暴雨般砸落下來。


    貝奚寧感覺自己像風浪中的一片小葉子,可憐巴巴,毫無抵抗能力,隻能用盡全力抓住眼前唯一的一點支撐。


    激烈的情緒最容易感染人,貝奚寧漸漸也開始意亂情迷,覺得怎麽都不夠,無意識地將自己往對方身上貼,輕輕磨蹭。


    劇痛傳來的瞬間,她的嘴唇剛好停下樓爵的肩膀處,下意識就一口咬了下去。


    這一下比她預想的還要痛,嘴下也就來不及留情,舌尖嚐到了血腥味。


    在這間裝滿冰雕的屋子裏,兩人大汗淋漓,融化在一起。


    貝奚寧沒再咬人,指甲卻在樓爵後背留下一串抓痕。


    輕微的疼痛是一種刺激,會讓人更興奮。


    貝奚寧最後都哭了,破碎的嗚咽聲激得樓爵頭皮發麻,大腦一片空白。


    許久之後,一切歸於寧靜,森林裏的小動物還在辛勤地忙碌。


    貝奚寧睜開眼,看著屋頂的星空,感覺自己像死過一回,心裏卻有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老婆,我愛你。”樓爵緊緊抱著她,一點一點親吻掉她臉頰的淚痕。


    剛才的過程中,這句話他說過無數遍,可貝奚寧求著他停下來的時候,他卻一個字都聽不見。


    貝奚寧有點惱,想推他才發現手軟得不像話,幹脆直接道:“你根本就……”


    嗓子像被火燒過,難聽死了。


    貝奚寧緊緊閉上嘴。


    樓爵怕她著涼,沒有在冰屋久待,將人抱進浴室,放了溫水:“泡一下會舒服一點。”


    他轉身出去,貝奚寧渾身無力,朝浴缸底部滑去。


    樓爵很快回來,剛好將人撈起來,用同樣嘶啞的聲音說:“乖,喝點水潤潤嗓子。”


    貝奚寧腦子已經轉不動了,機械地就著他的手喝下半杯水。


    熱水真的能緩解不適,貝奚寧漸漸睜不開眼,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早知道做這麽多,結果隻是自己受苦,就什麽都不做了。


    但是當樓爵將她身體擦幹抱起來到床上的時候,她已經睡著還翻了個身,直到滾進熟悉的懷抱才安心地停下來,嘴角掛著微笑陷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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