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無論是上班的白領們還是上課的學生黨,這都是一個放鬆休閑的時間段。吃過飯,和朋友坐在一起聊聊天,消消食,拿手機刷一刷新聞,翻一翻雜誌,緩解一下整個上午高度集中的精神。


    “呀——”剛進公司的實習生驚呼一聲,在身邊前輩看向她時捂住了嘴,找了個借口脫離了閑聊的話題,躲到一旁去刷今天剛剛發行的新一期《將和時代》娛樂版的電子刊,隻見手機屏幕被偌大的標簽和一張照片占滿——


    【盛淮與男子車內接吻,圈內再出同性戀?!】


    標題下方緊跟著一張不算非常清晰的接吻照,是在車裏,駕駛座上的盛淮轉過身去和副駕駛上的那人親吻,從那人搭在盛淮肩膀上的手臂和隱約露出來的身形來看,可以非常明顯地辨認出這是一個年輕男人,隻不過他的臉上被打了碼,完全認不出真正的身份。


    實習生姑娘震驚一臉,如果是其他小道消息或者微博上什麽大v炒起來的東西,那她絕對會先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畢竟這個圈子裏假消息太多!然而這是《將和時代》發出來的,《將和時代》和普通的娛樂雜誌不同,它從不造假,從不玩弄這種噱頭,隻要是它娛樂版上刊登的新聞,無論多令人不可置信,無論多少人懷疑,但無一例外,全都被證明是真實的……


    ……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盛淮掛斷電話。他正坐在辦公室內,身後的落地窗外,是秋日裏明媚的陽光,陽光照射在他的電腦顯示屏上,打開的頁麵中顯示著《將和時代》娛樂版電子刊的頭條……


    “好了我們繼續說。”天頌的公關部經理看著盛淮接了一個又一個電話,好不容易空下來時間,立馬插上嘴,“現在事態還不算緊急,眼下有個最合適的借口,你可以直接說這是《啞然》的劇照,或者直接將它當做是一次炒作,我們隻要和李導那邊打好招呼就行。當然,在這之後,你和那位必須分開行動,兩個人得避嫌,減少來往,要是你們住在一起更不可以了,現在狗仔肯定會追著你跑,哦對,近期和同性朋友最好也不要太來往……”


    “打住。”盛淮給他按下了暫停鍵,他抬眼,“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否認?”


    公關經理讓他嚇得眼鏡都掉下來了,猶豫地看了他一眼:“您再說一遍……?我好像出現了幻聽……”


    “盡快準備一下,我要召開記者招待會。”盛淮不緊不慢地吩咐道。


    經理總算聽清楚了這句話,頓時明白過來這位是想直接出櫃。同性戀還不藏著掖著,居然這麽光明正大昭告天下,這還是娛樂圈裏頭一份,他倒吸了一口氣,偷眼去瞧盛淮,隻見他眉目依舊從容,不見半點慌張,看著像是……早有準備。


    “那,那另外那位先生呢?他要不要過來?”經理問道。


    “就我一個人。”盛淮張口就答,他的打算裏,現在絕不是他家小朋友出麵的時候。更何況最開始就被護住了,藏得好好的,何必出來惹這一身麻煩?


    經理猛地瞪大眼睛,這人還想護著另外一個?可,可真是大膽……要知道沒有另一個人分擔,那火力可全都得往盛淮身上集中!他有心要勸,但何奢不在,盛淮的決定在天頌裏沒人敢質疑,隻能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盛淮坐在辦公室內,看了眼時間,紀從驍和何奢剛上飛機,回來還需要七八個小時,等落地的時候差不多這件事就能塵埃落定了。這倒也好,要是小朋友在身邊,肯定二話不說和他一起麵對,眼下這般倒是省去了他勸解的功夫。隻不過,等對方回來後,估計得好好哄一陣了。


    想到紀從驍難得的脾氣,盛淮不自覺彎起了唇角。他從脖子上取下了戒指,給自己戴上,古銀色的指環在陽光下反射著清冽的光,讓他想起當日柏林的午後小店內,紀從驍聽見那故事時,向往而期盼的眸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盛淮將手指湊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隨即站起身,推門而出。


    ……


    娛樂圈內大大小小的記者們接連兩天連續出現在天頌。依舊是那個大廳,但和昨天的和風細雨不同,這一回,所有人都帶著一肚子尖銳又犀利問題,急吼吼地想要刨根問底。


    盛淮一出現,場內相機閃光燈拍照聲接連不斷,攝像機的鏡頭也直直在他身上聚焦,跟著他移動,記者們的問題更是一個接一個層出不窮。


    “盛先生,請問《將和時代》刊登的照片是真的嗎!你真的是個同性戀!”


    “這場記者招待會的目的是什麽!是不是要公開出櫃!”


    “您和韓略紀從驍幾位關係親密曾經多次共處一室,你們是什麽關係?!”


    “景寰前總裁杜明景也是個同性戀,你們曾經關係非常不錯,經常出雙入對請問你們是不是有過一段?!”


    “照片上另一個男人是你的戀人嗎?他是誰?!是不是也是圈子裏的人!”


    ……


    炮轟似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盛淮仔仔細細聽了個大概,抬手示意安靜,無名指上的戒指泛著銀光看得一幹記者們蠢蠢欲動。


    “《將和時代》上刊登的照片確實是真的,我的確喜歡同性,目前有一個正在交往的戀人,就是照片上的另外一位,我們感情很好。”


    “你們不會看到一個異性就喜歡對吧?我也一樣,不是見到男人就愛的。每個人都有朋友,希望大家不要妄自猜測,給我的朋友們帶來不便。”


    “杜先生和我沒有半點關係,隻是普通朋友罷了。雖然同為這一群體,但我不讚成他騙婚又劈腿的做法,這無關性向,是道德問題。”


    “戒指自然是一對的……”


    盛淮就那樣端坐在台上,有條不紊地回答著記者提出的一個又一個尖銳的問題。舉止從容,神態放鬆,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絲毫都看不出半點心虛氣短。


    “盛先生!盛先生!我為你出櫃的勇氣讚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粉絲們會怎麽樣?你這般直截了當出櫃有沒有考慮過她們的感受,你要怎麽給她們一個交代!”


    盛淮掃過去一眼,眉頭微鎖,直直看向那位男記者:“我並不覺得我的私生活需要像任何人交代,無論是記者、粉絲,或者我的親朋好友,今天坐在這裏,不是因為義務,不是因為我身為一個公眾人物,我公開出櫃,隻是想讓喜歡我的粉絲們了解一下我的感情生活。我有一個戀人,我過得很好,這就是我想傳達的消息。”


    “你知道你現在遭到了抵製嗎!網上有人呼籲要你離開影視圈以免帶壞沒成年的孩子,你對這怎麽看?!”那位記者接著問。


    “我首先是一個演員,其次才是一個公眾人物。我認為,大家該將注意力放在我的作品上,而不是我個人的生活上。而要為這個抵製我,甚至說我帶壞了孩子……”盛淮輕聲笑了笑,“性向這東西,同性戀,異性戀,又有什麽區別?我一不廝混,二不亂搞,安安靜靜談個戀愛,又有什麽問題?”


    他抬手敲了敲桌麵,神情稍稍嚴肅:“與其把目光放在同性戀上,不如多關注關注一些三觀極其不正,真正誤導少年成長的影視作品和節目。”


    一句話又將話題的嚴肅性上升,男記者一噎,隨即點頭,正色道:“我的問題問完了,佩服您的勇氣,祝您和您的伴侶生活幸福。”


    這還是今天他聽見的頭一份祝福,盛淮怔了怔,隨即眉目輕彎:“謝謝。”


    “盛先生我一直注意到有個問題你故意忽略了,所以現在重新問一句。您的戀人是圈子裏的人對不對?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他的身份?!”另外有人站了起來。


    “既然都知道我故意忽略了,為什麽非要問起呢?”盛淮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剛才的笑意一直沒有消下去,他就這樣看著那位女記者無奈地笑了笑,眉宇之間帶著輕柔,也帶著包容,讓對方下意識紅了紅臉,“我家那一位到底是誰,我又不會藏著掖著一輩子,時機到了,你們總是會知道的。”


    “是紀從驍嗎!”角落裏傳來這麽突兀的一聲。


    盛淮瞳孔猛地一縮,卻不動聲色地將所有情緒全部按下,他轉頭看去,臉上的笑意清淺:“是因為我們關係非常親近才這麽問的嗎?”


    那個角落裏站著一個小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記者還是混進來的,聽見這句話,點了點頭。


    “那我其他朋友可要吃醋了。就韓略韓大導演一個人就得喝上不少,畢竟他可是自詡為我關係最好的朋友。”


    盛淮朝那小姑娘眨了眨眼,開了個玩笑,輕描淡寫地撥開了這個話題。


    這場本該是狂風暴雨的記者招待會就這樣在盛淮的全盤掌控中徹底轉為了和風細雨,並完美落幕。


    公關經理跟在盛淮身後從台上下來,看著對方一下台就明顯皺起的眉,心裏咯噔一聲,腦子裏轉了轉,終於發現一個大問題——


    “您是不是在擔心整張照片被爆出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最後發出來的照片另一個人被打了碼,但是,這不是幕後主使的本意,所以極有可能對方還會將另外一個人也曝光了,那盛淮為了藏好那人身份耗費的心思可以說完全白費!


    然而,還沒等他多想,盛淮先搖了搖頭:“不是,這個不用擔心。”


    公關經理一噎:“那您是……”


    “在想怎麽哄人。”盛淮一本正經道。


    公關經理:“……”


    ……


    杜家老宅。


    杜明景看著盛淮出櫃現場的直播,惡狠狠地一把將電腦拂下辦公桌。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將和時代》竟然把紀從驍的臉給打上了碼,他喘著氣,打開手機,正想自己動手發出去時,門被敲響,緊接著老管家走了進來。


    “大少,何逢先生來了。”


    杜明景一頓,隨即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出了房門。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接待過客人了。自從他的事情被爆出來後,圈子裏的交際其實沒有散,紈絝子弟二代們一個個都是這幅德性,半點不把那劈腿的事放在眼裏,在他們看來,這是再正常不過了。他們非但沒有疏遠杜明景,反而轉過頭來安慰他。杜明景原本還有些高興,但沒想到,等紀從驍的案子判下來,他徹底被排除在景寰之外以後,那些所謂的“好朋友”們卻一個接一個都不見了,打電話過去都找不到人。反而是之前因為“同性戀劈腿騙婚”事件和他大吵一架沒有了聯係的何遇給他打了電話,問了問情況。


    “大哥怎麽過來了?”杜明景來到二樓的會客廳,朝著站在窗前,西裝革履的男人尊敬地喊了一聲。他和何遇相交,對何逢也隨著何遇一起,尊稱了一句“大哥”。


    “嗯。”何逢應了一句,轉過身,手插在褲袋中,聲色低沉,“來向你討個人情。”


    杜明景一怔,一時半會兒沒想到這個時候自己還能有什麽能做的要眼前這位來討人情。他琢磨了一陣,看到手機頁麵上還沒來得及發出去的照片時,忽然明白過來。頓時嗤笑一聲,先前的尊敬也減了幾分:“他們的麵子可真大啊,大哥這是為誰出頭呢?”


    何逢在他麵前的沙發上坐下,雙手一振,露出半截袖口和低調精致的袖扣:“這你不需要知道。”


    杜明景扯了扯唇角:“那我要是不給呢?”


    “那就當生意來談。”何逢不疾不徐喝了一口咖啡。


    杜明景定定看了他好幾眼,最終掏出手機,快速刪了照片,往桌上一丟,無力地靠在沙發上:“我給何遇這個麵子。”


    何逢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他放下杯子,看了眼腕表:“你既然叫我一聲大哥,我就仗著大哥的身份教育你幾句。”


    “這種事,如果發生在何遇身上,我會打得他連門都出不了。”


    他看了杜明景一眼,緩緩道:“知是非,懂對錯,是立身的根本。人要有底線,如果連底線都沒了,那就不配為人。”


    “拘泥於小小圈子,宅邸之間,隻顧意氣之爭,是你目光太短。”


    “敗就是敗,是你技不如人。拿得起,放不下,是你氣度不夠。”


    何逢神色淡漠,聲音平淡,卻一針見血指出了杜明景最失敗的地方。淺淡的幾句話刺激得杜明景氣血翻湧,胸膛急劇起伏著,他回想著這曆曆在目的往事,逐漸眸色一深,神情頹敗……


    何逢並不再多看一眼,對杜明景說這些,已經是看在何遇和他是好友的份上的仁至義盡。他站起身,振了振衣袖,扣上西裝扣,告辭離去。


    賓利停在杜家老宅邊,他步履從容地踏下台階,後座的門從車內打開,喬譯抬著眼認真又期待地看著他,何逢遮住那雙眼:“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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