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盛淮為了不讓紀從驍多想,詳詳細細地小朋友講了講他和顧清恒的過去。


    他們是大學同學,同一個宿舍的室友。一個學小提琴,一個拉大提琴,都是學校裏天資卓絕的人物,再加上性情相投,久而久之變成了好朋友。顧清恒對盛淮的心思掩藏地很好,盛淮全然不知。直到畢業時那場車禍——


    車禍帶走了盛淮的父母,帶走了他的夢想和未來,帶走了他所有的精神支柱。


    盛淮的內心強大是強大,但再強大,遇見這樣的事也得有個過程,不然,那就不叫強大,叫冷血。


    在車禍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渾渾噩噩,懼怕自己一個人獨處。那段時間,是顧清恒一直陪在他身邊,照顧他,幫他逐漸離開陰影。在盛淮恢複之後,顧清恒就告了白,兩人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盛淮在韓略的勸說下,進入演藝圈這個他以往從沒考慮過的圈子。而顧清恒卻仍留在古典音樂圈中,他們一個成了演藝圈的傳奇,一個成了久負盛名的小提琴手。名氣相等同,距離卻逐漸拉大,兩人越走越遠。最終以盛淮親眼目睹對方的出軌,就此分手而告終。


    從此之後,兩人各自遠走他方,再也沒有交集。


    故事簡單,平鋪直敘也不過幾筆。紀從驍窩在盛淮懷中,聽他輕描淡寫地講述那段過去,深知他早已經放下。按照盛淮的意思,顧清恒現在隻不過是個陌路人,沒有必要為他、為往事耗費心思。但紀從驍卻為盛淮不值,要他就此放下,他做不到。一想到顧清恒不僅出軌,還在那樣關鍵的時間離盛淮而去,他就覺得牙癢癢。因此,在對方找上門來的時候,他半點都沒有客氣。


    他們一早收到薛恒的消息,杜明景的調查出來了。兩人二話不說訂好了機票回國。昨晚紀從驍體力消耗過度,一早沒什麽精神,盛淮買了一杯熱摩卡讓他喝著,坐在一旁休息,自己先行去退房。


    紀從驍整個人都覺得不大舒服,但心情還是不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不遠處前台邊的盛淮。顧清恒就在這會兒坐到了他的麵前,遮擋了他看向盛淮的視線。


    紀從驍昨天沒來得及看清楚這個人的長相,但就對方手中的小提琴盒以及明顯不是坐錯位置找錯人或者拚桌的表情,不消多想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紀先生早,昨晚眼拙,沒認出來,實在是不大好意思。”顧清恒帶著得體的笑,說著寒暄客套的話語,但語氣,卻沒有多少真正的歉意。


    紀從驍被迫將視線從盛淮身上收回,桃花眼半眯了眯,唇角弧度輕微地調整了分毫,之前的愜意變作漫不經心。


    他朝著顧清恒笑了笑,一副體貼理解的模樣,接過話:“沒有關係,這不怪你,畢竟你關注娛樂圈”


    “其實也不是,我平時還是會注意盛淮的動向,不過確實沒有多分神關注其他人。”顧清恒這話聽在任何一個現任耳朵裏都會覺得膈應。但紀從驍不是普通人。


    “那你肯定看得不認真。”他喝了一口熱摩卡,信口接道,“畢竟他百分之八十的新聞都和我綁在一塊。”


    他說著話,朝顧清恒露出一絲惡劣的笑意。


    “顧先生說大話之前,最好先打打草稿。在我這也就罷了,要是在盛淮麵前說,就不怕形象分繼續跌破底線?”


    顧清恒一噎。卻也不是擅自認輸的人,直接轉了一個話題:“我一直在想,他的男朋友會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想來想去隻想到自己的模樣?”紀從驍嘲諷地問道。


    顧清恒臉色一沉:“紀先生,請你保持最基本的尊重。我有戀人。”


    “你在我麵前坐下,對我說出以上那麽多話,就是對我的不尊重。”紀從驍隨之斂了笑,“顧先生雙標未免太嚴重了吧?”


    “還有,你有戀人,既然有戀人為什麽還要關注著其他男人?還蓄意挑撥對方情侶的關係?”紀從驍揚起頭,目光銳利地刺向顧清恒,“說的嚴重點,你這是精神出軌。”


    “讓我猜一猜,為什麽這麽久了你還沒放下?因為他太優秀了,因為你在分手之後才發現,現任比不上他,因此念念不忘,開始後悔。”


    “你這是汙蔑!”顧清恒謙和的表象終於裂開一絲縫,“他再優秀,我們也不是一個圈子。不可能在一起。”


    “哦。”紀從驍翻了個白眼,“我和他是一個圈子,所以我們在一起。作為他的戀人,我能要求你以後不要再視|奸我們的生活了嗎?說實話,我有點惡心。”


    “你壓根配不上他。”顧清恒終於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徹底扒下了優雅的外皮,“你知道他有多優秀,而你,汙點一堆,人品敗壞,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紀先生不要以為出個國就沒有知道了。”


    紀從驍嗤笑一聲:“怎麽著?你是想讓我自慚形穢離開呢還是要上演給出支票讓我離開他的劇本嗎?”


    他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笑意盡斂,眉目之間遍是鋒淩:“你有什麽資格說這句話?”


    “我愧對於他,總要看他找個好歸宿這才心安。”顧清恒冠冕堂皇地開口。


    紀從驍的眉頭擰起。


    “顧先生,說句實話你別生氣。”他看了顧清恒一眼,笑意收起,正經起來的他讓人陡然生出一股壓迫感,他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當然,你生氣我也要說。”


    “你是不是覺得特別感動?是不是認為等他有個合適的人陪在身邊你的罪過就可以消除了——”


    他的聲音拉長,言語之間盡是不滿。


    “——我告訴你,那不可能。就算他過得再怎麽幸福,也不能抵消你當初對他的傷害。你的罪過,將永遠跟隨著你。這世上最沒有資格對我,對他的感情生活置喙的人,就是你。你是背叛者,你身負著罪惡,今天哪怕不是我,哪怕我確實如報道中所寫的那麽不堪,那也比你強得太多!”


    “我聽說你昨天說你們是好聚好散?我就沒聽過誰出軌還能說好聚好散的,你的臉可真大。”紀從驍隨即放下杯子,直視著顧清恒,表情裏看不出一絲笑意,“盛淮之所以和你和平分手,那隻是他生性寬厚,懶得和你計較。”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錯過了什麽。因為這個男人,現在,我接手了,他是我的。”紀從驍揚起下巴,一副倨傲神色。


    顧清恒的臉當即黑了下來:“他是一個人,不是你的所有物。”


    “你錯了。”紀從驍推開椅子站起身,雙手撐在桌沿,俯視著他,擲地有聲,“他隻屬於我。”


    “當然,你要是對他真的感興趣的話,不如查一查他到底為什麽退圈?”他露出嘲諷的微笑,“那段生活,可真是精彩。”


    說完最後幾句,他不再看顧清恒是什麽表情,徑直離開。他一直注意著盛淮那邊的進度,眼下對方已經收好了證件,正轉過身來。


    紀從驍朝他笑了笑,走了過去。他在顧清恒心裏埋下了種子,隻要對方還有一絲好奇和不甘就會去查盛淮的往事。隻要他查到了,就會明白,他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拋下了盛淮。


    如果他再查得深一些,就會了解,盛淮當年孤身一人在醫院治療的痛苦;那些日夜不敢睡,靠咖啡和香煙強打著精神隻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交出身體掌控權的日子;還有好不容易出院獨自一人生活,卻在某一天突然發現便簽紙上出現另一人筆跡時的恐慌……要知道當初聽盛淮說起這些過往時,他心都要揪起來了。他難以想象,一個人孤單地在異域他鄉治療,沒有半點陪伴,甚至對未來都茫然的盛淮,是怎樣撐過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最終還能保持對世界對人生的追求和熱愛,打磨成這般溫暖又內斂的模樣。


    隻要顧清恒還有一絲良心,看到這些,那他這輩子都注定活在道德的譴責中。


    紀從驍扯了扯唇角,盛淮寬厚,不代表自己是個什麽好人,他一貫有仇必報,盛淮的仇,翻倍地報。


    “說些什麽呢?”盛淮站在門口等他。


    “顧先生來考核考核我這個現任,我琢磨著悉成黎也挺想見你的,咱們要不要拐到瑞典去?”


    盛淮的臉當即一黑:“我並不是很想見他。”


    他至今為止仍然在意著悉成黎的退卻給當時本來就戰戰兢兢惶恐至極的紀從驍帶來了多大的負麵影響。


    紀從驍樂得哈哈大笑,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咱們可以去把他比下去呀。”


    盛淮一怔,猶豫了一瞬:“這個可以考慮。”


    紀從驍轉頭,雙肩控製不住抖動,他家盛哥也太好玩了!


    ……


    原以為薛恒那邊至少也要一段時間,但沒想到,速度竟然這麽快。還不到十天半個月,就把紀從驍想要的資料發來了。


    也因此,兩人當即結束了旅行,踏上了回程的路。


    薛恒發給紀從驍的資料不多,但關鍵有效。


    有些時候,謠言並不僅僅是謠言。例如杜家老爺子當真有個私生子,例如杜明景確實在和湖大院線的千金程小姐談婚論嫁。


    整件事串起來可以說是非常簡單——


    杜老爺子少年風流,留了個在外的兒子,前陣子直接找上門來。私生子智商高情商高段數也高,哄得杜老爺子高興,直接將人帶進了景寰。


    杜家之前隻有杜明景一個後代,景寰由他來繼承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私生子一出現,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變化。


    雖然私生子的身份並沒有公布,但一些和杜老爺子關係好的人自然知道了其中內情。這些年來杜明景手段強硬,包攬了公司裁斷的大權,早就讓他們中一些人非常不滿了。眼下有了好的選擇,自然有不少人直接朝私生子拋出了橄欖枝,甚至開始質疑杜明景的決定。


    眾口鑠金,原本都已經下定決心要將景寰留給杜明景的杜老爺子也開始動搖。


    杜明景在景寰的危機可以說是前所未有,他非常快速地作出了應對。


    一方麵,他朝對自己有好感的湖大院線千金拋出橄欖枝,上一回去昌南選瓷器也是陪這位程小姐去的。另一方麵,他急需一個他人無可比擬的成就來證明自己。他選中的,就是優杜的新影視城項目。隻要他成功拿下這個項目,勢必能將景寰在業內的地位提上一提,到時候,自然不會再有誰來置喙他的能力,自然而然也就奠定了他在景寰的地位。


    這就是他滿足陳總的原因。不是他想整紀從驍,而是那位陳總,對紀從驍有興趣,他隻是一舉兩得罷了。


    紀從驍翻完之後,皺了皺眉:“覺得我像個炮灰。”


    盛淮:“……你就隻想到這一點嗎?”


    “自然不是,我在想……”他轉頭看向盛淮,“報複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失去最在意的東西。”


    盛淮點了點頭。


    “你還記得當初在高識路39號我們遛他玩,我最後做的事情嗎?”紀從驍問道。


    盛淮回憶了一下,忍不住彎起唇角,他記得當初在真心話大冒險將杜明景灌醉之後,紀從驍和調酒師把人送去了房間,然後說——“營造了一種事後感”。


    “你肯定不止做了這一件事。”盛淮篤定道。


    紀從驍彎起唇角,他還收獲了好些張照片——杜明景和小調酒師的床|||照。這是他和那位調酒師的交換條件之一。對方的臉並沒有出鏡,隻是動作卻足夠讓人遐思。


    杜老爺子對同性戀深惡痛絕,景寰沒有誰不知道。紀從驍在很久之前,也一直拿這個借口拒絕杜明景。這些照片,是他原本打算在最後和盛淮戲弄杜明景的真相曝光之後,未免對方惱羞成怒,用來自保。但沒想到攤牌時沒有用上,在解約時沒敢用,反而在這裏能起不小的作用。


    盛淮沉吟一瞬,手指停留在私生子的詳細資料頁麵上,不出意外的話,這將是關鍵人物。


    晚上八九點,飛機在帝都國際機場降落。兩人直接走機場貴賓通道離開,何奢親自來接的他們。


    等兩人一上車坐定,何奢先給盛淮遞過來一份資料——


    “後天,在雲頂會所,將和時代雜誌社六十周年慶,杜老爺子攜杜明景出席,杜寰,也就是那位私生子,也會以助理的身份跟隨出場。”


    薛恒發過來的消息,在兩人翻閱之後,直接給何奢轉了一份。三人幾乎不約而同將突破點定在了私生子身上。


    盛淮翻看著資料,紀從驍湊到他的身邊,盛淮下意識將人攬進懷裏。何奢透過後視鏡看著他們二人一眼,眉目輕彎。


    “小可愛,這一趟玩得開心嗎?”


    紀從驍從後視鏡中對她露出一個笑:“挺好的,謝謝何姐。”


    他這話一說完,何奢還來不及回,便聽見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在車廂裏響起。紀從驍摸出手機,看著屏幕上閃動的“林緩”兩個字,不由驚訝。畢竟他們在真人秀之後就沒怎麽聯係過。


    多猜無意,紀從驍接通電話,便聽對麵說——


    “小紀,我這有個男二號缺人,你要不要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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