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從驍到達片場時,盛淮正在拍戲,拍的是一場夜店裏刻意勾引和欲擒故縱的戲碼。演對手戲的是個新人,端著酒擰著腰就往他大腿上坐去……


    紀從驍猛地拉下墨鏡。


    與此同時,導演的一聲“卡”也隨之而來。


    “停停停!小林啊,你那麽僵硬做什麽?雖然你是個女同誌,但敬業!敬業!懂嗎!這都多少遍了你說?人盛淮還有家室……”


    “李導。”


    李明達應聲回頭,就瞅見盛淮的家屬站在他身後。


    莫名有點心虛。


    ……


    場記板一打,重新開拍。


    盛淮坐在吧台前,領口解著幾個扣子,露出大片胸膛,大長腿隨意抵著地麵,他眯著眼流連著周圍形形色色的人,這個動作並不突兀,因為很多人都在這麽做。隻不過其他人是為了獵豔,而他,是在鎖定正在跟蹤的那人的蹤跡。


    “先生一個人?”


    聲音從身後傳來,一杯顏色明亮的日出被推到眼前。身側有人靠了過來,遮擋夜店內曖昧的光線。


    盛淮看著他。


    一身素白色亞麻長袖襯衫,襯衫下擺隨意塞進黑色修身牛仔長褲裏,腳上蹬著一雙牛皮短靴,和這夜店的氣氛格格不入,不像是來尋歡作樂的,倒像是哪家驕矜的小少爺出來體驗生活。


    “不喜歡?”


    小少爺俯下身,湊了過來。脖子上的掛墜便從領口那解開的兩個扣子中落了出來。黑色細繩,末端墜著一個圓潤的紅色珠子。


    盛淮笑了。


    “為什麽是日出?”他意有所指一問,卻也不忘這場戲主要的內容,眼角餘光仍不動聲色掃過周遭。


    “因為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紀從驍倚在吧台邊,說著意味不明的邀請。他盯著盛淮的眼睛,爾後一笑,兩根手指捏著人的下巴強迫他抬起了頭,“你在找什麽?這裏難道還有比我更吸引你注意的人?”


    盛淮往後一靠,輕巧地掙脫了他的束縛,漫不經心隨口一句:“一杯日出可灌不醉我。”


    “不試試怎麽知道?”紀從驍反問道,端著杯子仰頭含了一口,隨即一把拉過他的衣領,覆上他的唇瓣。


    帶著涼意的酒液送入唇中,盛淮一怔,隨即唇角撩開肆意的笑,手指撫上他的臉頰,撫上他的頸脖鎖骨,做足了風流模樣。


    他的眼皮看似輕搭著,實際上早已悄悄掀起了一絲縫隙。等越過紀從驍的肩膀,看著目標人物戰戰兢兢往這廂看了一眼,隨即匆匆離開後,這才笑了笑,安心享受送上門的獵物。


    須臾,兩人分開。“獵物”抵著他的額頭問道:“醉了嗎?”


    盛淮眸色深邃地在他唇上一啄:“你說呢?”


    紀從驍肆意笑開,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頗為惡劣道:“其實我今天需要通宵加班。”


    他將名片塞進盛淮的上衣口袋,勾起一個笑:“改天再約。”


    說罷,如開始一般,悄然退場。


    盛淮看著他離開,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緩緩抬起手,他的指尖,紅色掛墜黑色細繩,分明是剛才那人脖子上掛著的的東西。他按了按耳中的無線耳麥,通知道:“又出去一個,白襯衫黑牛仔,注意跟著。”


    “卡!”


    場記板一打,盛淮立刻起身,目光在人群之中搜尋。


    紀從驍沒讓他多找,就站在不遠處朝他揮手。


    “怎麽突然來了?”盛淮走過去,幫他整了整剛才弄亂的衣領。


    “不來我都看不到這場好戲。”紀從驍想到剛開始到場時看見的場景,皺了皺眉,“你都沒有告訴我。”


    “別胡說。”盛淮掐了掐他的臉,“你吃醋,還特意陪我對過這一場,不記得了?”


    紀從驍一怔,努力回想了一下盛淮入組之前的事情,好像確實有那麽一回,他和盛淮對戲,對著對著……就對床上去了……


    那天喝了點酒,醒來後隻隱約記得有這麽件事,具體對的什麽都忘了。


    他默默望了望天。


    盛淮也不拆穿他,和李導請了個假,當即在眾目睽睽中將人帶回了酒店,隻剩下劇組一幹人等看著他們的背影或感慨或激動。


    兩人早幾年先後出櫃,震驚了整個娛樂圈。不少人都覺得他們的感情比男女戀愛結婚更脆弱,指不定什麽時候就一拍兩散,可等其他談戀愛的分手,結婚的出軌,這兩人卻仍是恩恩愛愛,感情一如以往。他們在風風雨雨之中闖了過來,把所有的坎坷艱難都磨平,至今儼然已經成了圈子裏一對典範,直引得所有人一陣唏噓。


    ……


    片場裏的人什麽心思,兩位主角一概沒空去理。


    房間門一開,紀從驍就被人壓在房門上好好親了個徹底,兩人分開近兩個多月,偶爾盛淮回去或者紀從驍得空來探班才見上一麵,距離上回見麵已經過了大半個月。說不想,那誰也不信。


    親吻從來勢洶洶恨不得將人吞吃下腹逐漸變成春風化雨般的溫和與柔情。紀從驍仰著頭,任由盛淮在他唇上碾過,淺嚐輒止,不由攬住他的頸脖,貼著他的唇邊含糊問了一句:“怎麽不繼續?”


    兩人貼在一處,恨不得將對方揉進身體裏,彼此身體的變化自是能感受到。


    他已有些情動,可對方卻在這個關頭停下了動作。


    盛淮捏著他的後頸將人拉開一些,同樣氣息不穩:“不鬧你。”


    他摸了摸紀從驍的唇角,又偷了一個吻:“累不累?”


    紀從驍知道他是心疼了,這男人什麽都好,就是太在意他的感受。紀從驍第一,盛淮第二。這一份在他心裏的排位,這麽多年就沒怎麽變過。


    雖說被戀人這麽記掛確實不錯,可他也會心疼。心疼對方無時無刻不在維持的理智和克製。


    於是,他直接掰著手指給盛淮數:“七點半起的,十點半上的飛機,飛機上睡了三個鍾,下飛機出機場,來這的出租車上又睡了一路,你說我累……”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扔到了床上。


    紀從驍大笑著張開手臂:“大尾巴狼,快來。”


    ……


    大尾巴狼還是很克製的,並沒有折騰得太過。以至於紀從驍洗完澡後,還有精神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盛哥,我珠子呢?”


    他正躺在盛淮腿上,仰著頭,和男人對視。


    盛淮從枕頭下摸出方才戲裏順手取走用作道具的吊墜,親手給他戴上。


    “戒指都沒見你這麽寶貝。”他無奈道。


    “意義不同。”紀從驍將珠子拉到眼前,看那如同火焰一般明亮的紅色在燈光下仍舊熠熠生輝,這才心滿意足將它塞回了衣領中。


    盛淮用手指穿過他的頭發,這種親昵和舒適讓他享受地閉上了眼,一側身,便摟住了盛淮的腰。卻又覺得姿勢不怎麽對,幹脆一點一點往上蹭,最後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盛淮輕笑一聲,將人攬進懷裏。親了親他的頭發,這才問道:“怎麽突然過來了?”


    “七夕啊,哪有過節還分隔兩地的。”紀從驍閉著眼,彎著唇答道。任由盛淮輕拍著他的背,像哄小孩兒睡覺一般。


    盛淮手一頓,隨即反應過來,頗有些懊惱:“我忘記了。”


    紀從驍稍眼睛也不睜,打了個哈欠,掩著唇的手也沒有收回去,直接落在了盛淮的肩頭,攬住他的頸脖。他又往盛淮頸間湊了湊,揶揄道:“盛先生,你這態度不行。”


    “是我不好。”盛淮從善如流認錯。


    “要補償。”


    盛淮吻了吻他的額頭:“你說。”


    “給我念書聽吧,就你剛剛看的那本。”


    那一本不過是盛淮隨手帶著路上打發時間的詩集。


    他攬著紀從驍,傾身取了過來,就著夾著書簽的那一頁開始——


    我是多麽愛你?讓我一一述說


    我愛你的深度、寬廣、高度延及到心靈


    ……


    我愛你的程度達到每天不可或缺


    就像太陽和燭光一樣


    我不加思慮地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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