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定妝照!”


    韓略二話不說拍板定下。


    別人的定妝照是一早就拍好發布的,也就《李代桃僵》要搞神秘感,都這麽久了,隻在官博上說了一聲開拍,便再也沒影。愣是讓一堆書粉們在評論裏可勁兒猜測到底是誰出演,因為意見不同,我看上這個,你喜歡那個,粉絲內部隔三差五都要撕上一場。而導演和作者不僅不阻止,還笑眯眯地圍觀,美其名曰:免費的熱度多好!


    但這定妝照什麽時候發,怎麽發,無論導演怎麽安排,拍,是肯定要拍的。


    早在拍攝過程中,男主江執裴、女主顧橫溪、男二許長凜、女二錢甜等一幹主要角色的定妝照都已經拍攝完畢,還附帶著不少演戲時尤為有張力的畫麵,也被拍成了海報。據韓略說,以後也得繼續拍,到時候宣傳時的海報,給群眾的福利都得由裏頭挑。


    雖說師傅這個角色戲份不重,但架不住他在書中人氣太盛。韓略早就打定主意要靠他賺一票粉絲,更不用說現在拉來了盛淮當外援,自然應當物盡其用。


    當韓略說出最後四個字的時候,肩膀被人用折扇敲了敲。穿得儒雅的男人從他身後走出,帶著微笑,聲調輕緩重複道:“物——盡其用?”


    紀從驍捂眼,不想看某位導演的慫樣。


    布景還沒處理好,盛淮便和紀從驍站在一處討論角色。


    臨時頂上,他也隻是在飛機上看了看韓略發過來的人物小傳和具體劇本,以及網絡上一些書粉對他的評價。


    師傅原名江鏡宣,是江妃的兄弟。自小放誕不羈,瀟灑肆意,出身世家,卻一心隻想過著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他身為江家幼子,備受寵愛,江妃是他的長姐,長他十多歲,可以說江鏡宣是被江妃當兒子帶大的。因此,在江妃生下雙胞胎,不得不放棄其中之一,而央求幼弟帶著她的兒子遠走天涯再也不回來時,江鏡宣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他那會兒也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卻從此承擔起了另一個人的人生,帶著江執裴隱居江湖,拋棄了曾經所有的向往與憧憬,從此不問世事。


    直到江執裴再一次卷入皇族的鬥爭之中。


    江鏡宣和江妃有個約定,一旦江執裴對李璟越的未來產生威脅,江鏡宣必須親手將這個威脅鏟除。這也是為什麽,在明知李璟越對江執裴動手時,他卻不曾站出來的原因。


    可到底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相依為命這麽多年,他終究是心有不忍。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偽裝成黑衣人引導江執裴去發現那些藏在表麵之下的,顧橫溪和李璟越的真麵目。他希望江執裴主動離開那個旋渦。


    “可是他把江執裴教得太好了,天真純善,不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也因此,猜不到更深層次的陰謀與算計。”盛淮歎道。


    “盛哥,你和江執裴挺像。總是把人想得太好。”紀從驍扯了扯唇角,“你有沒有想過,江鏡宣那樣鍾靈毓秀的一個人物,怎麽可能不懂人世間的複雜與難測。有另外一種可能,他不是把江執裴教得太好,而是壓根沒有教過江執裴這一方麵的內容。以防萬一,即便他日後知道真相,也沒有與李璟越抗衡的陰謀詭譎。”


    “是你把人想得太差。”盛淮搖頭,“你所說的這個解釋,我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在此之前,我問過何小姐,她給出的解釋是——”


    【師傅隻想自己的小徒弟過得開心,有時候知道的太多,遠遠承受的也要更多。承受的東西多了,自然開懷不起來。他的小徒弟生來被拋棄已經很慘了,這後半輩子,何必過得那麽精明。天真一點,樂觀一點,才是在這世上存活的最暢快的姿態。】


    【我有一篇沒有發表的番外,裏頭有一句話,師傅是這樣說的:“他要那麽聰明做什麽?總歸有我在,不會叫人欺負了他去。”】


    “隻可惜,世事難料。”紀從驍一陣唏噓。


    盛淮隨之歎了一聲。


    “這樣一來,那這個角色的難度可翻了不止一倍。”紀從驍回歸正題。


    他原以為師傅對江執裴一早便是心生防備,後期的提醒,也不過是動了惻隱之心,仁至義盡。但眼下這麽一解釋,這個角色的心裏可謂複雜了不少。


    江妃的養育之恩,自己曾經許下的千斤重諾,還有一手撫養長大的小徒弟,數十年的相依為命,到底哪個更重要,到底該放棄哪一個?


    從故事一開始,到故事結束。所有人的內心都是堅定的,哪怕是江執裴,早期的純善深情和後期的黑化報複,哪怕轉變之大,卻也是一遭確定後便一往無前。


    唯有江鏡宣,打從一開始內心便在掙紮,兩方拉鋸,勢均力敵,硬生生將他的血脈心房磨出一道血口,鮮血汩汩奔流。


    ……


    盛淮的鏡頭感不錯。沒用多久,單人照便完美呈現了韓略和何留留要的效果。緊接著,是書粉們稱之為“全書最溫馨的畫麵”——


    江執裴還小的時候,少年心性,留書出走,揚言要名揚天下再回來。結果,涉世未深,遭人哄騙,給兩個罪大惡極的魔頭當了替罪羊,被武林正道追殺,東躲西藏。最驚險的一次險些被人展於刀下。當然,這並不可能。


    因為江鏡宣一直跟在他後頭。


    看小徒弟吃夠了苦頭,這才現身把人救了回去。在回去的路上,江執裴害怕被訓,扯著嗓子裝重傷,用苦肉計,江鏡宣看破不說破,遂了他的意,不僅沒罵他,還背了他一路。江執裴就在師傅的背上,手舞足蹈,給他說這一行幾日的見聞。江鏡宣其實都知道,卻沒有打斷他,時不時應一句,偶爾給他出出主意,難得帶上了些少年時的肆意瀟灑。


    這隻需要拍成一個畫麵,拍一張照片,按理說,對於盛淮和紀從驍應當不難。可偏偏,兩人就卡在這裏,怎麽都拍不好。


    不是盛淮的問題,而是紀從驍——


    他的表情太假,雖然確實在笑著,但看他的表情,卻像是下一秒便要哭出來。


    盛淮攔住韓略即將開口的訓斥,徑自走到垂首出神的紀從驍身邊。他的腳步聲驚醒了紀從驍,後者抬眸瞧了他一眼,當即開口:


    “抱歉盛哥,累得你陪我一塊重複……”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人捧住了臉。溫熱的手擱在臉頰邊,動作輕柔,沒有半點強迫的意味,隻是讓他抬起了頭,對上了那雙寬和的眸。


    眼前的麵容被劃出青一塊紫一塊的效果,一雙眼睜得挺圓,長發被盡數用發帶綁在頭頂,刻意被弱化了年紀,少年感十足。隻不過那眉間的折痕和眸底的難過卻硬生生將這少年感打了個折扣。


    盛淮看著他因自己的動作受驚,將皺起的眉和眼底的情緒盡數驚退,這才露出個笑。


    “信我嗎?”他問。


    紀從驍點頭。


    “那就什麽都不要想,將你的腦袋清空,把你交給我。”


    紀從驍望著他許久,最終眼瞼輕垂,低應了一聲:“好。”


    盛淮拍了拍他的發頂。


    小朋友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開朗活躍,心裏有些不為人知的過往。眼下這種情況,無非是觸碰到和以前有關的記憶,入不了戲,隻能做自己。


    ……


    盛淮在紀從驍身前彎下腰,抬手將人背起。紀從驍攬著他的頸脖,將頭發撥到了一側。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盛淮開口,背著他往前走去,稍稍往紀從驍那裏偏了偏頭。


    他們不需要看鏡頭,由攝像師抓拍就成。


    “什麽?”紀從驍湊過去,問了一聲。他如盛淮所說,將腦海中的一切盡數拋開,任由身下這人牽引著自己的方向,也牽引著自己的思維。


    盛淮唇角一揚:“從認識到現在,我背了你可不止一次。頭一回在我家睡著,我把你抱回了房間;第二次在餐廳喝醉,我把你架上了車;第三次你非要學小孩兒蹦蹦跳跳崴了腳,又是我背著你走;還有後來……你知道這其中有什麽變了嗎?”


    紀從驍聽著他數自己的黑曆史,不由輕咳一句。他仰頭尋思著,猶豫地答了一聲:“我們關係越來越好了?”


    盛淮搖頭:“是你越來越重了。”


    “怎麽可能!”紀從驍張口就是反駁,隨即嘁了一聲,“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你就睜著眼說瞎話吧,我手機裏有身體數據記錄呢,等著等拍完——”


    話音戛然而止,忽然就明白了這人的意思。亂動的手攬回了盛淮的脖子上,腦袋也跟了過去,下巴磕在他的肩頭,低聲笑著:“我真的重了嗎?”


    盛淮見他反應過來,隨之輕笑。搖頭道:“沒有,還是一樣輕,你的小夥伴告訴我你不愛吃飯。”


    “小夥伴……?”紀從驍一頓,隨即反應過來,“小喬——”


    他剛想說些什麽,那邊導演的大喇叭就追了過來:“嘿——那邊那兩,看不見手勢嗎?!都拍完了你們想背到哪去啊?!”


    盛淮&紀從驍:“……”


    兩人回頭看照片,效果好得紀從驍自己都驚訝了。


    樹林裏,男人背著少年一路前行,白色的袖擺和青色的袍角墜在一處,布料相同,樣式相同,便連其上的壓紋也是類似。兩人正說著話,白衣男人側著臉,眼裏帶著笑,唇角斜斜挑起,沉穩中透露著幾分肆意瀟灑。而他的背上,青衣箭袖的少年頂著一張青青紫紫的臉,眼睛睜得大,滿目驚訝和不服氣,手臂虛虛環著他的頸脖,仿佛絲毫都不擔心自己會掉下去。眉眼之間滿是信賴和放鬆。


    雖然和描述的畫麵不盡相同,但確實拍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經由何留留這個原著點頭肯定後,便被韓略收了起來。當然,在此之前,紀從驍已經偷偷和攝像師大哥拷了一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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