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說好。


    “還能進麽?”裴燃問了句,“不舒服就回房休息先,沒事兒,都能理解。”


    “不用。”周野笑了笑,說得挺肯定。


    裴燃沒再多說,說了句行就開了門進去。


    他得給周野調整的時間,不然周老板調整不過來,這些年一個人養成的習慣沒那麽容易改。


    周野的顧慮他也知道,任誰都不能把自己朋友隨便給了一個瘋子,還死心塌地認真想過一輩子。沒這個道理,不合適。


    他得正常,得能控製。


    不然不行。


    周野是這麽想的,這麽想也沒錯,但裴燃覺得不行。


    他知道這會兒已經不太理性,但感情沒法控製。裴燃說這是我周老板,不能這麽給揣測著糟蹋了,他不許。


    進門了之後就看見邵衡跟陸缺一塊兒唱歌,陶安在邊上看著投影屏。


    沒唱,挺安靜,看見裴燃進門之後還給挪了位子。


    “周野呢?”邵衡問了一句。


    “快了。”裴燃說得挺麵不改色,“沒調整好狀態,怕等會兒進來給你們嚇到,唱得忒難聽。”


    “邊兒爬著去。”陸缺笑罵了一句,“這叫天籟音。”


    “行。”裴燃笑了下,坐陶安邊上看著他倆繼續唱,心裏邊兒惦記著他周老板。


    周野怎麽樣,調整過來沒,想不想繼續。


    都得考慮,不能馬虎著不仔細。


    有人會覺得這麽談著累,換別人裴燃可能也會疲倦得不行,但放在周野身上不一樣,裴燃從心底裏就樂意得不行。


    陪周老板治病,既然倆人床前是鐵定沒有兒子,那自己陪著也行,


    挺浪漫的體驗。


    把一切變得浪漫而灑脫,裴燃有這種本事。


    過了一會兒周野進來了,看著臉色挺正常,表情也自然,一點兒也看不出緊張。


    裴燃聽見聲兒了就轉頭看著他笑,剛剛一直就留意著,沒挪過注意。


    “來了。”裴燃拉了周野坐下,“唱歌麽,剛看了一眼,歌還挺全。”


    “不了。”周野笑了笑,“唱得不太好聽。”


    “虛的,假。”裴燃笑了下,“周老板能不能說點兒實話。”


    “能的。”周野說,“實話能說,歌也能唱,就是隻想私下裏跟你唱。”


    裴燃笑了笑,說了句好。


    那邊一曲天籟唱完了,陸缺不準備接著唱,放了話筒看見這倆人待在一塊兒聊,笑著把紙扔裴燃身上,說了就燃哥你還行不行了,說好的k房小麥霸。


    裴燃笑著轉頭問周野想聽什麽,周野說都行,都喜歡聽。


    這話其實有點兒難接,都行這種話本身就有點兒敷衍和模棱兩可的意思在。


    但裴燃知道周野沒這意思,他的都行就真的是都喜歡,沒別的。


    歌單按順序往下輪,下一首是首英文。


    裴燃的英文還不錯,雖然隻有高中水平,唱歌起來咬詞很好聽,以前高中文藝匯演基本都是他上,女孩兒都挺喜歡聽。


    這首歌這會兒唱挺合適,裴燃的眼神就沒從周野身上移開過。


    ill be there for you.


    長的英文沒練過,裴燃哼唱著過去,隻有這句唱的特別清楚。


    這話他想對周野說,雖然前邊兒的承諾沒法唱出口。


    無論你處在何種境地,我會在那兒陪伴著你。


    這話裴燃說出口,就能做到,他有這個自信,也希望周老板能有這個信心。


    對自己,也對他。


    唱完了就把話筒重新扔給陸缺,陶安出來基本都不唱,偶爾唱那麽一兩首都能在機器裏打九十五以上。


    裴燃拉了周老板,說了聲晚了得走。


    陸缺笑了笑,說了句早點休息,繼續跟著邵衡唱。


    桌上擺的骰子就沒動過。這玩意兒平常玩得太多,幾個人都熟套路,什麽德性也都一清二楚,再加上周老板這麽個熟門熟路的在,玩兒不起來,要玩兒就是故意輸蹭酒喝的那波。


    回了房間,裴燃問了句誰先洗。


    周野沒說話,裴燃笑了笑,拿了衣服走進去。


    周老板的意思裴燃知道,但他不能拿周老板的情緒開玩笑。


    如果有天真做了,他希望是周野能徹底放鬆下來接受他,而不是心底藏著點兒什麽讓著他。


    不是不可以,裴燃也會一直對他好得不行,但他不舍得這樣隨便。


    一個人的態度決定很多,表達喜歡的方式也差別很大,但所有的重視背後都是如出一轍的喜歡和不輕便。


    不輕易,也不隨便。


    起碼在裴燃這兒是這麽個理,他媽從小告訴他不能仗著人家的喜歡隨便亂來,不管對方是男是女,成熟與否。


    所有人在情感麵前都是小孩兒,不講道理的那種。


    洗完了澡出來,換周老板。


    周野洗澡很快,連帶著刷牙洗臉,不到十分鍾就出來。


    躺床上的時候裴燃問他要不要看部電影,周野問你想看嗎,不困。


    裴燃笑了笑,開了電視,挑了一部電影開始看。


    外邊挺安靜,就剩裏邊兒電影的聲音。水燒開的時候發出了一聲叮,裴燃下了床倒了兩杯放邊上涼。


    睡前得喝杯水,這是裴燃的習慣,周老板跟他得互相適應一下。


    裴燃把手機放十米外充電,周野睡前要乖著吃藥還要喝水。


    乖乖巧巧,可可愛愛。


    燃哥喜歡。


    周野經常會睡不著,所以裴燃陪著他一塊兒晚睡,反正這會兒沒有工作,能稍微放點鬆。


    電影看了兩部半,第二天還得起來去釣魚,這事兒挺費精力,得對著魚餌一直盯。


    “睡吧。”裴燃笑了笑,“明天早起。”


    “下午我開車就行。”周野說,“你可以在車上休息。”


    “行。”裴燃樂了一下,“周老板真體貼。”


    周野笑笑,沒再接話。


    裴燃熬這麽晚是為了他,周野知道,感激。


    吃了藥就躺下,晚上是鹽酸曲唑酮片和富馬酸喹硫平片,白天是鹽酸文拉法辛緩釋片和阿立呱唑片。


    醫生沒給開安眠藥,還不到那個份上,吃太多安眠藥不好。


    其實也是周野自己要求的,他不太想產生藥物依賴。


    感情是無可奈何,身體是可以選擇。


    就像他義無反顧的喜歡裴燃,但不允許自己沉迷於安眠一樣,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覺得這樣值得。


    或者說裴燃值得。


    “晚安。”周野說了一句。


    “晚安。”裴燃笑著說了句周老板。


    第二天醒來就去釣魚,身上都穿得薄,這會兒挺早的時候還有點兒涼。


    坐在小馬紮上看著水麵,幾個人都在等底下的魚餌有動靜,眼睛看得特別清。


    裴燃覺得樂,早上周野吃藥的時候也特別認真,看了說明書也看了醫囑,估計是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研究。


    陸缺看見他笑,就伸手搖了一下裴燃的魚鉤。


    浮標在水麵上搖了一下,下邊兒濺了挺大的水花。


    估計是有魚,還挺大。


    裴燃笑罵了一句陸缺你丫缺不缺德,周野已經默不作聲的用魚竿扯了一把陸缺的魚餌。


    這會兒開始鬧了,一群三十上下的男人在這兒用魚竿開始互相耽誤著玩兒,魚是釣不成了,但樂是真的。


    挺二,但歡樂多。


    比光釣魚有意思得多。


    收了魚竿回了房間,換了衣服開始收拾行李。


    這邊早上十一點得退房,不然直接交房費。


    幾個人接下來都有事兒,誰都不讓陸缺再花這冤枉錢,定了下回來玩的日子就準備回,陸缺又喊了句裴燃,說他媽催。


    “下周末就回。”裴燃喊了句。


    “行。”陸缺笑了笑,“我媽盼你比盼我勤。”


    “所以快找個女朋友。”裴燃笑著說,“你就能享受一下母子情。”


    “那不成。”陸缺說,“還沒修煉到位,沒法照好女朋友和老媽之間的關係之前絕對不往家裏帶。原則問題,不馬虎著來。”


    裴燃沒再說,上了車連了藍牙開導航和音樂。


    這塊兒離城南西路有段路要拐,挺難繞,沒導航挺難繞出去。


    周野開了車往路裏開,跟在邵衡後邊兒。


    路上聽著歌聊聊天,裴燃偶爾跟著導航重複著指路,說完了又覺得挺多餘。


    周野倒看著心情不錯,每次裴燃說完向左拐都笑了笑。


    這事兒裴燃真猜不著為什麽。


    周老板的點兒有點踩不到。


    “樂什麽呢。”裴燃問了句。


    “也沒什麽。”周野說,“就覺得你說那話調子挺有意思,喜歡聽。”


    “實話。”裴燃說。


    “我在你左邊。”周野笑笑,“所以你往左拐,我開心。”


    “周老板。”裴燃偏過頭看著他說,“我那會兒決定了要正兒八經追你,點的酒就是哈維撞牆。酒的意思是什麽我不知道,但我就覺得你這堵牆我得撞,不然得是一輩子的後悔。”


    “哈維是個運動員,他贏了比賽,點了這杯酒。”周野解釋了一句,在這會兒顯得有點兒不合時宜,“用伏特加,橙汁和加利亞諾配製。”


    “那寓意也合適。”裴燃笑了笑,“他贏了比賽,我贏了你。”


    周野笑了笑,說了句是,我輸得徹底。


    “不是這個意思,得換個說法。”裴燃說,“他贏得了比賽,我贏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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