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自己離不開他,就像他也離不開我……所以我就在想,這種關係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愛……我覺得是,但是,每次我跟陳景煥提起來這件事,他好像都很抵觸。”易澄的聲音不大,男孩說話的習慣還是沒怎麽改,一直是不急不慢的軟糯語調。


    他和鬱子堯坐在庭院的秋千椅上,兩條腿耷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悠著。這一年的夏季就快要接近尾聲,灰藍色的雲層籠罩著天空,蜻蜓扇動著翅膀低空飛過,掠過耳畔一陣細小的風聲。


    “……不過現在說這些,好像都沒用了。”


    喃喃自語了一陣,易澄閉上了嘴巴。


    鬱子堯坐在秋千椅的另一頭,和他隔了半個人的距離,他對易澄的發言“嘖”了一聲:“喜歡,你還舍得從他身邊逃開,要我說,你也不像是表麵上那麽弱了吧唧的嘛。”他對著風撥了撥額前的劉海,手法不怎麽溫柔,一頭烏黑的發被鬱子堯弄得亂七八糟的。


    這一陣子,易澄將他和陳景煥最近發生的各種摩擦全部告訴了鬱子堯。當易澄一臉認真地告訴鬱子堯,他打算讓陳景煥主動放棄的時候,鬱子堯驚得半天沒合上下巴。


    他看得出來易澄對那個陳景煥的依賴,眼神不會作假,這兩個人望向彼此的目光簡直再明顯不過了。說實話,鬱子堯現在非常不能理解陳景煥“大藝術家”的想法,不就是上個床嗎?哪來那麽多嘰嘰歪歪的事情。


    更何況兩個人還都是男的,試一下誰也吃不了虧,大不了床上不和就一拍倆散唄。


    “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鬱子堯站起來活動了兩**體,隨後以蹲著的姿勢待在秋千椅上,看著非常危險。


    易澄已經習慣了這個男孩上躥下跳的性格,沒與他糾結安全的問題。他愣怔了一會,思考著鬱子堯提出來的問題,隨後,試探地說道:“我,我可以把自己弄髒……”拖著軟綿綿的延音,易澄說得認真又小心。


    鬱子堯聽了差點從秋千上栽下來:“什麽?!”


    “……”易澄半垂著眼,摸了摸鼻子,沒好意思再重複一遍。


    “不是,你說清楚,什麽叫弄髒?”鬱子堯也怕自己摔下來,正襟危坐側身看著眼前豆芽菜一樣的男生,似乎驚詫於他大膽激進的想法,“你是說,你要跟別人上床嗎?”


    “嗯。”


    易澄淺淺應了一聲,猶豫了一下,還是喃喃了兩句:“他隻喜歡一個神聖純潔的天使,如果……如果我已經被別人玷汙了,那,那他也就沒必要再留著我在身邊。”他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被人在喉嚨裏堵了棉花,一張臉憋得通紅,眼看著說話之間就要打退堂鼓一樣。


    男孩向鬱子堯拋出一個緊張萬分的眼神,仿佛隻要鬱子堯對他這個想法說一個“不”字,他就要立刻結束自己這個計劃一般。


    鬱子堯咽了咽口水,在心底給易澄豎了個大拇指……這招,太狠了。


    可一想到易澄近來告訴他關於陳景煥的種種,鬱子堯又覺得如果易澄一直陷在那男人身邊,兩個人的關係隻可能一直僵持,況且,易澄在陳景煥手裏就給落在狼爪子下麵的兔子似的,還是沒長大的幼兔——沒有絲毫勝算,隻能任人擺布。


    鬱子堯忽然想起來一個說法,那就是藝術家在精神方麵很多都不太正常……


    易澄的想法聽起來有些大膽,但萬一以毒攻毒,就成功了呢?再不濟,就算是陳景煥不要他了,鬱子堯也覺得重新獲得自由也挺好的,總比一直待在一個變態身邊強……沒錯,他就是覺得陳景煥這人有點變態。


    說不準他看著易澄難過,還會在心裏一邊心疼一邊暗爽呢;說不準他就是沉溺於這種擰巴的關係,無法自拔;說不準他就是那種準備將生命獻給藝術的狂熱信徒,任何可能會威脅到他內心虛構起的聖殿的行為,都會被他抹殺在搖籃裏,哪怕結果可能並沒有他想的那麽壞……


    鬱子堯是個腦子靈活的,經常想什麽事情,一想就拉不回來了。正當他的思路猶如脫韁的馬一樣飛奔出去的時候,身旁的男孩推了推他的肩膀,總算讓他回過神來。


    “那個……”易澄紅著臉問他,“你能幫我嗎?”


    “呃,怎麽幫?”鬱子堯向來是個不怕惹事的主兒,但他看著易澄的表情,總覺得兩個人討論的話題莫名要衝著色情的方向去了。


    “我應該找誰……”易澄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已經根本聽不見了。


    他承認之前聯係瑞安的時候,對於這件事上還心存僥幸,故意約在了陳景煥能找到的地方,其中一大目的就是故意惹陳景煥生氣。那會,易澄還對兩個人的未來抱有些許希望,但是,這次決定已經完全不同。


    他是真的死心了。


    倘若他不能離開陳景煥,他就不可能放棄對男人的幻想,他會一天比一天淪陷得更深。他必須要鼓起最後一點勇氣,趁著還算理智的時候,自斷後路。既然決定要衝破荊棘圍成的籠子,那麽受傷是無法避免的,易澄不在乎。


    他恨那些禁欲主義的教條……他早就想拽上陳景煥一起遁入地獄。


    “你……”鬱子堯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你可千萬別自己去外麵亂找人,那些外麵的人不知道有什麽不清不楚的病呢。”


    易澄看著他,眼神裏麵一點雜質都沒有,仿佛隻是在和鬱子堯討論一朵花,或者一陣風。


    “我去給你找人。”


    易澄終於聽到了自己想要從鬱子堯那裏得到的答案,他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笑容,鬱子堯看著男孩笑起來的樣子,卻隻覺得心中涼意多了幾分。


    他不明白是不是世界上每一對相愛的人都要彼此折磨,明明深愛,卻總是用各種手段刺傷對方,撕開靈魂和心髒,直到血肉模糊。等到那個時候,兩個人也就走向了生命的岔路口,從此一個向西,一個向東,他的父母就是如此……也不知道易澄和陳景煥之間又會是哪番光景。


    接下來的日子裏,陳景煥可以明顯感覺到身邊男孩情緒比之前要高漲許多,他纏著要跟去他的畫室,又纏著要跟去他的書房。


    本來陳景煥還在懷疑易澄是不是又打算有什麽新的計劃,卻發現男孩說會安安靜靜待在他的身邊,就真的隻是坐在一旁看著他,甚至在他工作的時候,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吵到他。


    而陳景煥每次抬起頭的時候,都會對上易澄毫不掩飾的目光,仿佛他已經注視著自己的愛人有一個世紀那麽久遠。猶如暴風雨前的片刻寧靜,也猶如每一件壞事發生之前的平和假象。


    陳景煥心中隱約有著不太好的預感,他但願是自己想多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或者後天可能會有微博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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