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楚黎行再不情願,郗還是到了要上學的年齡。


    因為之前已經拖了兩年,八歲的郗進了小學直接就跳級到了三年級。


    而他進了市裏有名的貴族小學沒多久,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雖然說大多家世好的孩子早啟蒙,郗所在的班級的孩子也屬於非常優秀的,但郗在這其中卻依舊突出的很。


    關於楚家小少爺是不遜於當時楚家大少的天才的流言也因此傳開。


    事實上,如果郗不遮掩一下,那麽他就要比當年的楚黎行更誇張一些了,畢竟他的靈魂並不是一個真正五歲的孩子,學習速度又比旁人快上許多。


    當然,郗在周圍的人露出過於驚訝的目光時,就開始不動聲色的遮掩起了自己真正的水平,畢竟聰明歸聰明,但太過於不同,有時候不代表是什麽好事。


    起碼對他來說,太過出頭或者冠上比楚黎行更優秀的天才什麽的,並不是他想要的。


    放了學,被一群孩子前前後後,或有意或無意的包圍著的郗走到了校門口,不過倒是沒有人和郗太過親昵,他們好像都在遵守著某種規則,每個人都不會去打破。


    郗也不知道是感覺到了,還是沒有感覺到,從始至終也隻是淡淡的表情。他穿著學校製服,設計帶點歐式的感覺,白灰色的主調,很襯他的氣質。在一群孩子中突兀的很,極是吸引人。


    門口來接他的司機和黑西裝大叔見到這一幕的,心裏或多或少有些感歎。


    有時候有些東西,真的是用多少金錢時間都堆砌不出來的。


    像郗這樣的孩子,說是萬裏挑一估計也不為過。


    也無怪乎,他們家的大少會那麽寶貝這一個沒有血緣的弟弟了。


    郗告別了自己的同學,走向自家的車,車門才一打開,裏麵就衝出一個黑白相間的生物撲向他的懷抱,郗像是早有準備,接住已經有些長大的哈士奇,在他嗷嗷叫著的時候放下它,摸了摸毛茸茸的狗頭道:“年糕,你大了。”


    所以,不要動不動撲向他,他已經有些抱不動了。


    年糕嗷嗷叫著回應:你在嗦什麽?我要抱抱,你為什麽放下我!我還是不是你心中的小公舉了?


    郗笑了下,又摸了下年糕的頭,徑自上了車,而他前腳剛上車,年糕就已經轉頭跟了上去,坐在車上趴在了他的腿上。


    郗撫摸著它的頭,雖然沒有在笑,周身的氣息卻顯得很柔和。


    回到家,楚黎行見到郗回來,沒等他對自家弟弟開展春風一般溫暖的關懷,就看到了某個礙眼的生物神氣活現的跟在郗身後進來了。


    在見到楚黎行後,還十分響亮“嗷”了一聲,以表達對他的嫌棄。


    楚黎行嘴唇蠕動了一下又抿住,努力壓下了那一點火氣,轉而對郗道:“最近少喂年糕零食,他胖的太快了。”


    年糕:???你在嗦什麽?你這個惡毒的人類!


    因為他的話,郗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瞬間上躥下跳的哈士奇,說:“好像,是有點胖了。”


    年糕:.......


    看著年糕“嗷嗚”一聲,仿佛非常傷心的原地趴下把頭埋進爪子下,楚黎行露出一個勝利般的笑容。


    郗不明所以,正想說話就被楚黎行給打斷了,對方牽起他的手說:“好了,該去洗手,一會吃飯了。”然後就帶著他去洗手了。


    等慘兮兮的叫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滿以為會有郗關懷的年糕發現,人都已經走掉了....


    楚黎行:嗬,和我鬥?


    郗其實偶爾也能夠感覺一人一狗的暗潮洶湧,但他不太明白是什麽原因。


    琳在一邊卻看的清楚,笑的樂不可支。


    這其中隻有楚黎行非常不愉快,他對當初給自己提議,可以送狗給看起來有點內向寂寞的弟弟的朋友更是終日冷漠臉,對於對方不解的表情,他心裏想:如果不是你的主意,我怎麽會帶回來一個討債鬼?


    軟萌萌的弟弟明明是我一個人的!


    郗吃完飯,準備帶年糕在楚宅花園散個步,剛吃飽的年糕興奮的跟上他,一到花園就撒歡似的跑,見什麽啃什麽,郗叫了它一聲,它才停了一下,無辜的看著郗,但在郗不注意的時候,又是一爪子拍下了一朵花。


    楚宅很大,花園的麵積也不小,但也禁不住年糕如此辣手摧花的。


    郗有些無奈,隻能又牽著它,終於帶它到了一片空闊的草地上去,才避免了它繼續摧殘美麗的花。


    夕陽西下,橙紅的餘暉將天邊染盡了,在白色的木椅上坐下,郗看著年糕在草地上盡情的打滾奔跑,偶爾停下望望他再跑過來,黏了一會兒又跑遠,那鮮活的身影與夕陽背景化為一體,映在了郗的眼底,渲染成了一片明亮的顏色。


    他看著年糕和遠方,卻不知道自己也在別人眼中。


    楚黎行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郗。


    比初見時長大了一些的孩子坐在椅子上,在夕陽餘暉的籠罩下,安靜而美好。


    這些日子裏,他看著他仿佛幼苗一點點伸展成長,伴隨著加深的喜愛之情,心裏又生出一種難言的感觸。


    腦袋裏隻環繞著一句話:原來長大是這麽快的一件事嗎?


    原本來到他身邊才隻有五歲的孩子,現在卻已經八歲了,長高了上學了,而以後,他還會有更多的變化。


    想到這裏,楚黎行心情不由得越發複雜,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還是悵然了。


    直到郗帶著年糕走過來,他才回過神,朝著走過來的郗伸出手。


    而他伸出手的還沒碰到郗的手,就被一個濕漉漉的鼻頭給擠開了,楚黎行臉色黑了。他看著將自己的手給擠開的哈士奇,壓低聲音威脅的叫了聲:“年,糕。”


    “嗷嗚!”年糕仰著頭響亮的回應了一聲,一點兒也沒聽出楚黎行的威脅。


    楚黎行伸出另一個手握住了郗的胳膊,把人帶到自己這邊,指了指郗,又指了指自己然後道:“他是我弟弟。”所以我碰他是天經地義的,你不要一副防著什麽的樣子。


    年糕歪了下頭,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反正又響亮叫了聲。


    楚黎行:“我就當你懂了。”


    說完,不等年糕反應,他就一把將郗給抱了起來。


    處於成長期的楚黎行已經長的更加高大,才十七歲就已經一米八三,所以即便郗已經長大了一些,依然能夠被他輕鬆的抱起,不過郗在七歲的時候就完拒絕被抱了,沒想到這下楚黎行突然又把他抱了起來。


    郗一愣,然後道:“哥,放我下來。”


    楚黎行看著跳躍起來的年糕,果斷抱著弟弟轉身,大步的走,完不理會跟在腳邊嗷嗷叫的年糕。


    郗看著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想笑。


    也許是因為現在年糕的樣子太過搞笑,也許是因為楚黎行和年糕如此較真,也許是因為,這樣的生活,對於他來說如此的美好,美好到虛幻。


    郗是不常笑的,卻不是他不喜歡笑,隻是以往能讓他笑的事情太少了。而自從來到這裏,郗覺得自己笑的次數似乎變多了,這和身邊的人和事不無關係。


    曾經的郗像是精致的枯木,縱然好看卻沒有生機,而如今的他卻好像被注入了活水,正逐漸的變得鮮活。


    他看著楚黎行一本正經的臉,少年麵容較之三年前的俊逸,更添了幾分硬朗,看上去明明是不苟言笑的人,卻時不時做出像現在這樣讓人有些費解的幼稚舉動。


    但是,總是護著他的這雙手臂,總是用心關注著他的目光,卻又帶著令人心安的感覺。


    不明白,也很難明白,為什麽會做到這種地步。


    但起碼有一點他很明白。


    郗看著楚黎行,抿著的唇彎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珍惜當下。


    一旦失去過太多,就會對得到的東西總是如履薄冰,哪怕用力握緊也怕從掌心流逝。


    但心浮氣躁不如平靜以待。


    畢竟,沒有什麽事是絕對,也沒有什麽事是完美。


    楚黎行對上郗的眼,因為年糕微皺的眉舒展開,少年變聲期過後變得低沉的聲音在郗耳邊響起:


    “我們郗,長的慢一點吧。”


    吹來的微風吹散這句話的尾音,卻化不開其中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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