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說,大學本身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這句話其實說的不錯。進入大學的大家本就都已經成年,自然不會再像高中那些時期一樣單純,因為除了學習上的不同,人與人之間的交際也往往變得複雜。


    不過在郗看來,不論是什麽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交際,都不曾簡單過。


    很小的時候,還沒學會為人處世,小小腦袋仰起來看著周圍冷漠無比形形sese 的人,就先把人性看了個清楚。


    因為我們都是被命運牽引的人,沒有預測未來的本領。你要長大你要到未來,就必須付出,付出天真付出幻想付出善良,直到一步步被掏空,空落落的軀殼是再大的陽光都驅散不去的陰霾,然表麵卻還是堅不可摧。


    聚會的時候蘇薄就坐在郗旁邊,感覺得到身邊的人情緒並不高漲,之所以會這麽說,是因為感覺到過郗情緒有高漲的時候,也許用高漲也不大準確,但確實是明顯有所變化的上升情緒,那是在軍訓的時候。


    每當別人在歡笑或是充滿活力的時候,站在人群中沉靜觀望的人,眼中總有一種不自知的柔和色彩,那樣的色彩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變得鮮活,像是被巨蚌藏起的珍珠驟然露出了一部分。


    讓人想要捕捉和收藏。


    那其實並不明顯,但隻要是一直看著他的人,就一定會發現。


    蘇薄一直在看著他,所以發現了。


    或許以前一直不懂,那些人紅著臉或大聲或羞澀的對他說的“喜歡”“動心”這些字眼,但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的是,在每一次發現從郗臉色發生的細微情緒時,內心那種又熱又癢的湧動。


    在察覺到郗的情緒在聚會上並不高漲的時候,蘇薄忽然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對這個人關注到這個地步了。


    他拿起酒杯掩去唇角那點奇怪的笑意。


    是個人都看的出來今晚蘇薄的心情很好,並不是說他笑著就一定是心情好,而是他哪怕沒有在笑,眼裏也好像始終裹著一層愉悅。


    關鍵是,他就保持著這個樣子,在後麵不知道幫郗擋了多少酒。


    他就坐在郗旁邊,兩個人今天又都恰好穿著顏色相近的襯衫,一氣質清冷一氣質溫和,卻又好像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和諧。


    和諧的,都有些讓旁人的眼神漸漸染上幾分曖昧了。


    詹奕可能是場對這種畫麵最知根知底的一個,胃裏就忍不住泛酸,唾棄蘇薄這個大尾巴狼。


    今晚在場的,最優質的就屬他倆,有心思的肯定不在少數,蘇薄倒好,一個神情一個舉動,不動聲色就給掐了那些蠢蠢欲動的火苗,簡直不要太黑。


    郗今晚心不在焉,但是卻注意到了身邊蘇薄對他的照顧,這種照顧讓他奇怪的看了好幾次蘇薄,對方卻不知道是沒感覺到還是什麽,反正是沒有改變這種行為的意思。


    索性也沒有給他造成什麽影響,郗也就聽之任之了。


    不過,這倒是給他今晚帶了一個說不小的麻煩。


    年輕人的精力總是旺盛的,特別是在酒水下的熏染下,聽到說什麽轉酒瓶說真話遊戲的時候,郗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酒瓶轉來轉去,第一次就義無反顧的指向了郗。


    他淡著一張臉,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燈光下抬起眼的瞬間有一種不動生色的美,要問問題的人愣是卡了半分鍾才把自己一句話給問完。


    “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沒有一絲猶豫停頓的回答讓場靜了一瞬。


    蘇薄撐著下巴看著桌子中間停下轉動的酒瓶,嘴角微勾,神色不變。


    詹奕:莫名的感覺到冷。


    得到同樣待遇的第二位是蘇薄。


    他的聲音也一樣沒有一絲猶豫停頓,卻是和郗截然相反的一個兩個字。


    “有啊。”


    場同樣又是靜了一瞬間。


    大家這時候自然都是看著蘇薄的,郗也一樣在這個時候看了他一眼,蘇薄卻好像瞬間就有所覺的轉過頭去,撞入郗幽深的眼中,唇角溫軟的笑意深了深。


    他又轉回來,繼續靜靜的看著桌子中間的瓶子,又說了聲,很輕:


    “有的。”


    郗垂下眼,神色淡淡。


    眾人看著這微妙的一幕,莫名的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好像喘口氣,都會吹斷某根正繃緊的線。


    橫在這兩個人之間,繃起來的那根線。


    等快要結束的時候,眾人看到郗是第一個離開的,隨後就是蘇薄,這兩個人一前一後,看的眾人八卦心頓起,但礙於詹奕在,都忍著沒有說。


    郗走出包間後就沒有停頓的往外走,進入電梯的時候,剛轉身就看到進來的蘇薄,他看著對方按了電梯的按鈕,然後在電梯門關後靠在一邊微微垂下了頭。


    蘇薄沒有說話,郗也開口的打算。


    忽然,蘇薄有些低沉的聲音在這個空間響起:“走那麽急,怕我追?”


    郗聽他這句話,皺了下眉。


    蘇薄抬起頭,臉上竟是帶著一絲委屈:“你怎麽不說話?”


    郗:“....學長,你醉了?”


    雖然他對蘇薄了解不對,但也絕對知道這個人在正常的情況下,絕對不可能會露出這種表情的。


    蘇薄頭後仰靠在電梯上,卻還是努力的歪著頭往郗那裏看,表情很認真的“嗯”了聲後又道:“我沒有。”


    郗肯定:這個人是真的醉了。


    想到他今晚幫自己擋了酒,郗還是道:“我送你回宿舍。”


    他沒有再強調你醉了這個事情,因為知道和一個醉鬼是講不通的。


    好在蘇薄醉了以後雖然行為變得是平時不大一樣,卻並不會發酒瘋不配合之類的,這倒是大大的減輕了郗的負擔。


    不過。


    郗看著上了車就把自己胳膊抱在胸前,靠著車座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蘇薄,眉頭輕抽:“學長,我的手不是布偶。”


    蘇薄聽了他的話也沒有什麽反應,隻是看著他平靜的臉像琢磨什麽神奇的事物,眼神很是專注,專注到有些可怕了。


    郗想把手抽回來,結果卻被抱的更緊,甚至讓他有一種感覺,他再拉多兩下,這人會把他整個人都拽過去。


    力氣敵不過,郗就放棄了。


    似乎是知道郗放棄了,蘇薄滿意的彎起嘴角:“好乖。”


    郗:.....


    前麵的出租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他倆的動作,笑道:“這是你學長?兩個人關係很好啊。”


    郗禮貌性的點了點頭回應:“師傅,他喝了酒,您開車慢一點。”


    “好咧。”司機點頭,一路都開的很穩沒有什麽顛簸。


    蘇薄在郗對司機說那句話的時候閉上了眼睛,唇角的弧度始終沒有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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