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外麵來人了。”說完冬至潛意識的就站在陳述身前。


    陳述拍了拍他緊繃的身體,溫和的吩咐道:“你去把馬車牽到這邊來,聽聲音他們應該人多。”


    冬至聽話的過去柴堆那把馬車牽到木板這邊來,順便又取出一碗豆子喂給大黑馬吃著。


    就這時,門外進來了一群落湯雞人群,“喲,這裏麵還有人說。”


    說話的是一位看樣子大概四十來歲的大叔,身材魁梧高大,看樣子是這群人的頭領。


    後麵跟著十幾位,有男有女還有哥兒,他們後麵還牽著一輛馬車和兩輛騾車,車上還堆放著幾口大箱子。


    這群人一進來,瞬間這寬闊的茅屋就顯得擁擠不堪。


    這種時候,就是冬至的表演時間了,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小子見過諸位。”然後他又指著陳述說道:“這是我家先生,進京參加恩科考試的。”


    一聽是去參加恩科的,這魁梧男人一臉尊敬,但是仔細看卻能發現他眼睛裏的忐忑,下這麽大雨的好不容易遇到茅屋能歇息,可裏麵已經有了一位舉人老爺。


    他們這做戲子行當的,那可是都是讓人瞧不起的下九流,這突然碰上一位舉人老爺,那可千萬不能衝撞了,萬一人家不願意跟他們這些下九流待在一起,要把他們趕出去,那他也沒法找理說的。


    他連忙行著大禮,道:“尹家班班長尹力見過先生,沒想到我們今天的運氣這麽好,有幸碰上先生,乃是我尹家班三生有幸。”


    尹家班的人也不傻,知曉今日能否安慰的在這茅屋裏躲雨,就要看眼前這位先生是否願意了,也都紛紛行大禮。


    陳述連忙站了起來,微微抬手行了個書生回禮,道:“班主客氣了。”


    尹班主見陳述還回禮,覺得他應該不是那種看不起下九流的書生,因此抱著希望請求道:“先生,您看外麵下著大雨,今晚能否讓我等一行人在這屋子裏歇息一晚。”


    陳述聞言,笑了笑道:“班主說笑了,這茅屋本就是朝廷建立給過路人歇息的地方,哪需要我允許與否的,諸位自便即可。”


    尹班主聽陳述不介意他們留下,他和他後麵的眾人頓時大喜,“那我等多謝先生的慈悲,請您放心,我一定約束好大家定不會擾了先生的清靜。”


    陳述搖頭,溫和道:“無事,你們隨意,我沒那麽多講究。”


    就在尹班主還想說什麽時,冬至突然開口道:“先生,麵熟了。”


    “那我不打擾先生用膳。”尹班主十分有眼色的帶著人退到另一邊,他們這一行人,大大小小的接近十來人,為了怕打擾陳述,全到縮擠在一邊,本來還準備把牛車和馬車牽進來,如今隻也隻能讓它們在外麵淋著雨,隻把那些箱子搬了進來。


    對於尹家班的識趣,冬至很滿意。


    也就是他家先生慈悲不講究規矩,不討厭這些下九流的戲子,要是遇到那些講究規矩的讀書人,尹家班這群人今晚可別想進屋躲雨了。


    陳述看冬至如此,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明白冬至在想什麽,其實這也不怪冬至會如此,應該說是這朝代的問題。


    這大商可不是他上輩子的華夏,上輩子的華夏,藝人身份可高,很受人崇拜喜歡,也掙錢的很。


    可是在這裏,戲子的身份很低,低的連平民百姓都可以睬他們一腳。


    而且這裏的戲子是有戲子戶籍,隻要入了戲籍,除非是有人願意花錢為他脫籍,不然他到死都是戲籍,可是能脫籍的非常少。


    並且戲籍也隻能跟戲籍的戲子成親,生的孩子也隻能入戲籍。


    這些入了戲籍的人完全就是那些富家商戶或是達官貴族的玩物。


    或許會有人問,既然戲子的地位這麽低下,怎麽還有人願意做戲子呢?


    可這些做戲子的他們自身是沒法選擇的,這裏麵的人,要麽是家裏窮的過不下去後,從小就被家人賣入戲院子的,再賣時,這些人還想著入了戲院子至少還有們手藝,起碼他們沒有狠心的把孩子買入勾欄院不是。


    而另外一種就是家裏犯了事,被判如戲籍,這種人就算是有人贖身官府也不會讓贖的。


    所以一般戲班子都願意找個好心的主家,主家的心地好,願意善待他們,那他們這群戲子隻要好好的給主家唱戲表演,就有好日子過。


    要是沒有個好主家,那他們日子可就難過了。


    再不然就是有個好班主,班主心善,院裏的戲子們也稍微能有個好日子,好似班主心不善,或者是遇上那種完全沒有良心的班長,那這些戲子過的日子或許跟勾欄院的那些哥兒姑娘差不多。


    陳述雖對這裏的這種分籍製度不滿,可也隻是隻心裏想想,他還沒有那麽大無畏的告訴世人‘人人平等’這句話。


    他隻是一個小人物,沒有那麽大的權力能與皇權做對,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碰上尹班主他們這種人的時候,對他們稍微那麽仁慈一點。


    ..............


    陳述這邊跟冬至兩人吃著暖嗬嗬的方便麵,裏麵甚至還放了兩塊楊麽麽做的肉幹,這香味鋪滿在這個簡陋的茅屋裏。


    而尹家班那邊他們整理好了箱子,也升起了一堆篝火,一邊烤著身上的濕衣服一邊烤粗糧。


    像他們尹家班這種沒有主家的戲班子,掙得錢除了維護班子裏的日常開銷和戲子們的花費外,還要額外的給官府一筆稅務,所以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這種時候也隻有粗糧可吃。


    不過這尹班主看麵貌雖是高頭大馬的,但是心地還是不錯,對於班裏的戲子們也比較善待,甚至護著他們沒有讓人欺了去,哪怕遇到有那些紈絝之人想要輕薄他們班裏的戲子,也都被這班磕頭做小的打發走了。


    所以哪怕班裏的日子過的再苦,這些戲子也過的開心,不過從去年開始,他們尹家班的日子要稍微好過一點了。


    因為他們花了大價錢買了那清風先生的回來,然後根據這排了新戲,這新戲一出來,十分受觀眾們的喜歡。


    漸漸的這一年來他們尹家班的名聲也漸漸的打出了,比如這次,他們離開商州就是受到京城一戶富貴人家的邀請,這戶人家的老太太下旬過五十大壽,家裏的小輩聽聞商州有個戲班子排的戲非常好聽,於以往的戲有所不同,因此派人來叫他們尹家班去唱戲。


    而這次他們整個尹家班都是抱著放手一搏的的決心來京城,隻要這次在壽宴上唱好戲,到時候他們尹家班說不定還能找個好的護得住他們的主家。


    畢竟他們尹家班已經漸漸的出名了,班裏的戲子一旦出名,是非就多了,到時候要是遇上了那些家世背景強大的人,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班主可護得住的。


    這時,班子裏的一個小孩聞著空氣中撲來的香味,忍不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這小孩是尹班主的兒子,因為小在班裏大家也都護著,所以忍不住的開口道:“爹,好香呀。”說完小孩的肚子更是十分配合他想起了咕嚕嚕的聲音。


    聽到這響聲,那小孩十分不好意思害羞的趴在身邊一位年輕夫郎的懷裏躲了起來。


    而其他人則是打趣的笑著,但是就是如此他們那也隻是小聲的笑著,深怕打擾了旁邊的陳述他們。


    班主一邊烤著手裏的粗糧一邊笑著安慰害羞的兒子,“馬上就要烤好了,小乖再等等就能吃了。


    另一邊的陳述也聽到了這邊的響動,更是聽到小乖那咕嚕嚕的聲音,他忍不住的露出笑意,朝那邊看了過去。


    隻見那叫小乖的小孩子乖巧的從那夫郎的懷裏出來,小臉紅撲撲的盯著他爹手裏的粗糧饅頭。


    看樣子也是個十分懂事的孩子,雖饞這香味,卻也沒有鬧著要吃。


    陳述想起上輩子他見到的那些像這麽大的小孩子,哪一個不是讓家裏的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或者是保姆們攆著喂飯吃。


    可自從他來到這裏後,再也沒有見過有孩子不吃飯,大人攆著喂的場景,全都是孩子們想吃飯可吃不上的場景。


    比如他剛來陳家時,他的那幾個侄子們,再比如眼前這個叫小乖的。


    就他爹手裏的那個粗糧饅頭,說實話就陳述自己來吃,他肯定都吃不下去,可是看那小孩子抱著一邊吹著一邊小口的啃著。


    啃著啃著還朝旁邊的夫郎笑笑,然後再把手裏的饅頭喂到那夫郎的嘴邊,那夫郎可能是這孩子的阿姆,看著年齡十分小,這小夫郎看著嘴邊的饅頭,笑著輕輕的咬了一口,然後搖頭示意讓小孩自己吃。


    陳述看的很清楚,那小夫郎的一口跟沒咬一樣。


    看到這一幕,陳述莫名的覺得心酸,突然感覺自己手裏的方便麵也不美味了。


    他深歎息一聲,朝吃的不亦樂乎的冬至說道:“冬至,再去馬車裏取幾包方便麵出來。”


    冬至聽到先生的吩咐,叼著麵條抬起頭來,不解的問道:“先生,您麵條不夠嗎?”然後把嘴邊的麵條吸進嘴裏,放下碗筷,“您等著,我這就去拿來給您煮上。”


    陳述搖頭,輕聲道:“我夠了,我是想讓你給那邊的小孩子拿過去,那孩子那麽小淋了雨,吃點熱麵條驅驅寒。”


    冬至早就知道自家先生心善,不然以他一個賣身的下人怎麽可能會學習讀書認字,所以聽到先生要把方便麵給那邊的小孩,冬至一點都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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