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者是超脫世間凡人的存在,他們自視甚高,要麽認為自己是天命所歸,古老傳承的繼任者,要麽覺得自己走在了進化的最前沿,代表著最先進的生產力,總歸可以用一句話來講,他們都不是普通人。


    他們的心性要更加堅韌,也更加殘酷,隻有這樣,才能在這一定程度上信奉叢林法則的修者世界之中存活,才能出頭以致揚名立萬。


    但是又有一個極其矛盾的地方,那就是他們之中大部分人都講規矩。


    不是神廷所頒布的任何人不得碰觸的律法,而是他們私底下約定俗成的一套規矩,也就是傳說中的潛規則。


    這裏的潛規則不是指娛樂圈的那一套,而是有關恩怨情仇。


    一言以蔽之,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欠了人情必須要還。


    可以說這是古老的儒釋道三脈文化的濃縮體現,也可以說是修者為了不使心境蒙塵,菩提受損的舉動。


    修者其實與這個世界種大多數職業相通,最初始階段,專注於外物技巧,偏重靈力功法體術一類,而到了回來,便是到了心性的磨煉。


    心性磨煉的愈明亮無塵,那修為增長的便會越發快速精深,因為隻有堅韌強大的心性,才能在那巨大力量麵前,在那些紛擾誘惑麵前,保持古井不波,不為物欲所迷惑,也就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而想要有一顆強大堅韌的心性,則是要腳踏實地的從小事做起,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欠下人情必須要還。


    所以,有些人進入那貪狼嘯月陣法之中,撿得一條性命之後,向秦遠做出了最真誠的保證,有人則是拿出了對他來說極其珍貴的東西。


    秦遠收獲的保證極多,多到他都記不過來,收到的物品和資源更多,堆在一起,比他還要高出幾分。


    那種成就感與愉悅感,是難以言喻的,哪怕是不久之前還一腦門子不解,頗有些不爽的陸小觀,也在那裏挺著胸膛與有榮焉,當然這貨一直都沒有忘記“幫”秦遠將那些物品收下。


    凡事都會有例外,這些講規矩的修者之中也不乏有些不講規矩之人。


    比如說有人逃脫妖霧追殺之後,起身低眉掃眼躲到人群後麵,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比如說有人在人群之中小聲嘀咕,覺得秦遠本就是為了自救,他們隻不過是搭一下順風車,沒有必要去感激涕零。


    “這小子倒是有兩把刷子,我之前小覷他了。”


    胡元博灰頭土臉,狼狽至極,他算是典型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原先不相信秦遠,自己選擇了一條道路,很快就被當頭棒喝,差點連小命都交代在了那裏。


    他帶著的七八位青丘山狐狸,被那妖霧吞噬大半,還有兩位他非常看到的小狐妖,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那妖霧吞噬,腐蝕成為一片塵沙,那慘絕的求救呼喝之聲,直到此時還在他的耳中回蕩。


    “這小狗得了辛午祖師的傳承,當然不可小覷,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便成長到了如此光景,老身若是沒有看錯,他已經是辟穀境修為,再放任下去,就不是我們這兩個老東西能夠對付的了,說不得他還要反過來對付我們。”


    桂婆婆擦著額頭的汗水,麵色慘淡如金紙,她被大山那一記震山錘打折了半邊肩膀,至今沒有完全恢複,接連拚命奔襲,已經是強弩之末,若非踏入貪狼嘯月之陣,用不了多久便會死在哪片青草綠地之中。


    “恐怕不止是將來,現在他就不是我們能夠應對的了,這小東西在煉氣境的時候,就能與我硬撼,隻是稍遜幾分,現在進入辟穀境,戰力暴漲,說不得還要勝過我一籌。”


    胡元博看著遠處與眾人有說有笑的秦遠,內心深處生出一股無力之感,但馬上又被另外一股悔恨所取代。


    “那隻吃裏扒外的小赤狐做了好大的事情,原本那該是屬於我們的地師天印,竟是被他送到了敵人手中,哼,可殺可恨呐!”胡元博咬牙切齒。


    桂婆婆那慘淡的麵容變幻不定,心中也不無悔意,最初見到那個小子像隻無頭蒼蠅一般尋找胡小仙的時候,就應該當機立斷,下辣手將其滅殺。


    而她的靈魂最深處,還有著另外一層恨意,若是她沒有囚禁胡小仙,沒有倒向黑狐,或許現在絕非是這般無奈光景。


    隻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不然她肯定會論斤買。


    “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了,為了我們兩人,為了我們的大計,秦遠必須死,地師天印必須拿回來!”


    “哦?你我現在都不是他和他的屬下的對手,難道你還有其他法子?”


    “要一個人死,最主要的是刀有多鋒利,若是自己的刀不夠快,那就借別人的刀,借刀殺人,借勢而為!”


    胡元博雙目之中精光爆射。


    桂婆婆沿著他火熱的視線,目光落在了一位黑衫中年男人身上,他在那些劫後餘生的狼狽人群之中極是紮眼,衣著整潔,氣度安穩,逃命了許久,卻沒有絲毫的淩亂相,哪怕是他的發絲,也依舊一絲不苟的被一條黑色發帶束在頭頂,而他的那一雙眼睛,正在看似隨意,實則刻意地不時掃過秦遠周邊。


    他是十方宗的長老孟平章,接替那位被黃城市城主削了腦袋的倒黴蛋職位之人,紮紮實實的合道境高手,在十方宗之中也數得上名號,一手太陰神刀使得出神入化,曾有過力劈三位外省合道境高手的輝煌戰績。


    那還是三年前的事情,想必這三年來他的修為又會精進不少。


    他率隊來到此處,為的便是查探那大妖出世一事,更深層的目的則是要阻止其出世,畢方若是能夠順利出世,最先針對的人,就是他十方宗的宗主,這是十方宗上下都不願意看到的。


    而秦遠之前便與十方宗交惡,現在又隱隱間成了這些愚蠢冒險家的領袖,是他無論如何都難以回避的敵人。


    胡元博與他有些交情,不算多深,僅僅是點頭之交,可那是以前,他相信在麵對共同敵人的時候,他們的關係會更上一層樓。


    胡元博緩緩地向孟平章走去,桂婆婆和僅剩下的兩位青丘山弟子也跟了過去,幾人俱都是平靜的麵容之下隱藏著猙獰笑意。


    隨著最後一位少年撲倒在貪狼嘯月之陣邊緣,被裏麵的人七手八腳拉了進來,一頓嚎啕大哭之後,外麵再無活人,有著的隻是四麵八方,遮天蔽日的妖霧滾動,以及妖霧內部隱隱出現的獸吼之聲。


    它們是像是憤怒咆哮,尖銳嘶啞,如天雷怒動。


    眾人左右上下望去,仿佛天地之間再無藍天白雲,再無烈日當空,全是無盡的灰黑色的洶湧妖霧。


    它們潮水一般洶湧不止,不斷侵蝕著那罩在眾人頭頂上的一圈赤紅色光幕,一道道黑龍般的極深黑霧,不停撞擊,光幕被它們擠壓的搖晃不停,偶爾會有數丈高的火狼騰起,將那黑龍卷裹住,撕扯灼燒,將其化為雲煙烏有,而那天火狼用不了多久,也便會在無盡的妖霧之中消失渙散。


    一些剛剛逃脫生天,擺脫恐懼之人,再一次霍然被那恐懼的被冷雙手捏緊了心髒!


    “妖孽,妖孽,它們是趕緊殺絕,不死不休啊!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為何不會自行散去?”


    “誰知道啊,我從未聽過有這種妖物的存在,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他娘的,想那地球上朗朗乾坤,咱們日子雖然緊吧了些,可也逍遙快活,怎麽就來了這種地方送死?”


    ……


    一群人再次緊張起來,看著那怎麽動用目力都無法穿透的黑霧,看著那搖曳不定,隨時都會崩潰的保護屏障,恐懼在彼此之間迅速蔓延傳染,將這裏的空氣也染上了一層不安的躁動與緊張。


    “這東西好像叫天煞,我曾聽一位闖蕩過仙墟的朋友說起,他曾經遇到過一次,十幾個人一起活下來的隻有他自己,那還是在丟了一隻胳膊和一條腿的代價下。”


    有見多識廣之人早就認出此物,此時再次提起。


    馬上便有人問道:“那他是如何撿的性命的?有沒有什麽辦法供我們借鑒?”


    “唉,借鑒是借鑒不上的,除非有高人將其收走,我的那位朋友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完全是因為運氣好,被一位恰巧從此地路過的至少在六品的高手救下,而那位高手也是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那妖霧收走。不過聽那位高人說,這天煞用處很大,若是收集足夠,可以煉製成一種威力強大的法寶,連他都要退避三舍……”


    那人不說這些還好,一說出來,幾位心性不堅的婦人女孩,便不由壓抑著抽泣起來,哪怕是很多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漢子,也是麵色蒼白,兩股戰戰,他們或許不怕死,但是這種等死般的恐懼還是讓他們的意誌在快速消磨殆盡。


    能不能將天煞煉製成強大法寶他們不在乎,他們隻是在乎有沒有高人可以保住他們的小命。


    “諸位讓一下,在下還有一層陣法需要布置。”一道平和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秦遠站在人群中間,平靜的說道。


    他的神色也是平靜的,棱角分明的年輕麵龐上還帶著些和煦的笑容,給人十足的安全感。


    很多人聽到這個聲音,那恐懼的心情一下子緩解不少,幾位芳華少女看著這位身材挺拔,麵目堅毅的年輕人,芳心都在搖曳。


    “秦供奉,您對這妖霧有辦法嗎?”無量道人問道,所有人都盯著秦遠,滿含希冀,哪怕是那看他目光十分不善的一些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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