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行駛過橋梁,小型越野車,全地形作戰車,雪地摩托……還有無數專職運輸的車輛,拉著潛艇、壓縮橡皮艇等船隻。數個飛行器吊起偏重的小型作戰船,與亮著明黃色燈光的車隊一同前往永夜之地。


    再大型的船隻就沒辦法這樣運輸了,但他們不能把所有希望放在飛躍瀑布上,得做好兩手準備。


    所以葉爾馬克號成功抵達了永夜之地,是個足夠令人振奮的消息。


    達摩克利斯之橋在夜色中沉默,即便是重達近百噸的中小型的潛艇被車輛拉著經過,也沒有一點震顫。


    多年前與骸骨人魚的激烈戰爭中,兩枚飛彈正中橋梁中心,黑色的猙獰爆炸痕跡現在還留存著。也曾有數顆魚雷爆炸在它的橋墩之下,但那黑色橋墩仍如巨人般屹立在海濤中,紋絲不動。


    或許隻有最致命的熱武器才能搖撼它。


    那個舊時輝煌、以星軌為文字的王朝,終歸還是在波瀾間留下了受人讚歎的奇觀。


    宋淺淺坐在一輛作戰車裏,車子後備箱是各式的槍支,從狙擊槍到霰彈槍、電弧槍,每一種她的運用自如。


    而旁邊的黎見春正在仔細擺弄自己的武器——不同的蝴蝶刀、飛刀和兩把精巧的扇子。


    她的話一貫很少,平時也是安安靜靜坐著。


    但她的精神力無疑是鋒利的,如果附著在利器上便可輕易削鐵如泥,甚至勝過頂尖的高周波刀。這扇子是定製的,完全展開時扇麵如蝴蝶的黑紅薄翼,漂亮又優雅,邊緣卻是尖銳的一圈利刃。


    它們渴飲過無數脖頸間的鮮血。


    車隊無聲前進,宋淺淺說:“這次來的人比我想象得少,明明是那麽大規模的異獸攻擊。”


    車內有獵人接話:“最近哪個星球上都有異獸暴動,人手不夠用了。秋首席這一兩年來就沒歇過。”


    “……也是啊。”宋淺淺望向窗外,“她本來都是該退休的年紀了,還要在最危險的地方四處跑。”


    “她是頂梁柱,現在哪裏退的下來啊。”那人又說,“她就算是想下一線,協會也不會給她下的,不然這特殊時期太容易亂了。還好我們這邊有沈先生和格林先生,真是太幸運了。”


    “就怕沈哥擅自行動,然後烏瑟又失聯了。”宋淺淺笑了笑,“這倆幻神我們是真的遭不住。”


    談話結束,她依舊是看著車窗外。


    外頭是波濤洶湧的海,禁航過後這裏的海麵沒了船隻,更顯得幽深遼闊。


    行程枯燥,她慢慢就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並不大好的夢。


    夢中她喘著氣在破敗的樓宇間奔跑,手中沉重的狙擊槍拖慢了速度,她卻不敢鬆手。


    穿過一道道門跳過一堵堵斷牆,爬上數道樓梯後眼前驟然開闊。她一刻不敢耽誤,幾乎是飛撲在天台的邊緣架好槍支,手指顫抖,心跳沉重如鼓聲,隻能強行讓自己屏息凝神——


    子彈射出,顱骨粉碎,紅色的血液炸開。


    又是一次成功的狙擊。


    但不夠完美。


    永遠還不夠完美。


    宋淺淺迷迷糊糊間睜開眼時,坐在她身邊的黎見春還是默不作聲,輕輕摁在她的右手上以示安撫,用關切的目光看來。


    “沒事。”宋淺淺說,“我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黎見春回話的反射弧還是很長,隔了一兩分鍾才說:“夢見什麽了?”


    “就是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宋淺淺笑說,“真的別擔心。”


    車子停下了。


    在她睡著的時間,車子已經順著大橋飛躍過瀑布,來到了永夜之地。


    這裏離舊哨站的距離很遠,但有以前的旅遊酒店和老房子,臨時擠一擠還是夠用的。


    而且最關鍵的是,老造船廠和科考站在這附近。


    方慶也跟著過來了,研究組的獵人大多認識他——畢竟每次進到科研長廊一個方慶的大頭照就擺在那裏,還是個三維旋轉的,大半夜多少沾點驚悚,想不認識都難。


    好歹是前科研組組長,研究碩果累累,協會緊急時刻給他申請了權限,他就和以前一樣回到崗位了。


    五十七年前,科研組發現了骸骨人魚尤其害怕8000赫茲以上的聲波,以及波長在600至800納米之間的光——即是接近海豚發出的超聲波頻率和肉眼中的紅光。於是戰鬥到了後期,特製的信號彈在聲與光方麵表現出色,驅趕了不少骸骨人魚。


    現在他們需要更多的人魚樣本。


    如果運氣好,加上方慶在這裏,說不定能把多年前未完成、專門針對骸骨人魚的毒藥炸彈完成。


    宋淺淺在旅遊酒店裏稍微休息了半小時,就坐上了一艘戰鬥船,沿著固定的航道開始巡邏,尋找骸骨人魚的蹤跡。


    協會的計劃是,從達摩克利斯之橋這裏慢慢擴大巡航範圍,直到與抵達哨站的破冰船一行人會和。


    作戰船飛快掠過冰川,寒風撲麵而來。船上的燈光明亮,但是永恒的夜幕還是十分壓抑。


    一個小時後他們繞過又一塊浮冰,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幽深的海。


    遠遠地還能看到其他作戰船的燈光。宋淺淺探身看了看,起了疑心:“這裏怎麽看不到海下的星屑?”


    “可能剛好沒有吧。”船上的人回答,“有時候是會這樣的。”


    “但是,”宋淺淺說,“這片海域實在太暗了,無光的範圍也非常大。”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水下的一點點白光。


    那光閃爍著、跳動著,忽明忽暗。


    宋淺淺剛鬆了口氣,就看見那白光閃爍得更加劇烈且詭異。


    數秒後,無數的白光出現在海底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宋淺淺睜大眼睛,優秀的素養使她沒浪費任何一秒,迅速拔槍向海下射擊。


    特製信號彈發射,破開了層層的波濤。兩秒後它爆發出明亮的紅光


    人類聽不見的波長在海下回蕩,模擬出海豚群的超聲波驅逐骸骨人魚。


    紅光一開始什麽都沒有映亮,隻是直直往海下墜落。這個過程持續了數秒,久到宋淺淺都以為自己是反應過激了。


    然而下個瞬間紅光將平靜海麵下,那扭曲的黑色旋渦映亮。


    宋淺淺頭皮發麻。


    難以形容那是多麽龐大的旋渦,像是能把一切船隻、甚至是島嶼吞噬。他們的船隻行駛在上頭隻如小小一粟。狂潮在旋轉,而信號彈於它的中心繼續往下墜落,明亮的光輝也顯得渺小。


    像是往深井中下落的一根火柴,它一點點擦亮了周身——


    照亮了那些飛速遊弋的可怖麵孔。


    那些人魚全身都腐爛了,獠牙畢露骨架森森,隻有臉上和眼中還殘留了一點爛肉和鱗片。


    那些白光根本不是星屑,而是骸骨人魚反光的眼眸


    現在它們畏懼又暴怒於信號彈,遲遲不敢逼近信號彈的所過之處。


    可是等信號彈熄滅了呢?


    船隻一瞬間提速,更多的信號彈發射進深海。驚懼之下獵人們沒有驚慌失措,幾隻作戰船迅速接近彼此,然後在信號彈的掩護下逃走。


    在一個海域的骸骨人魚完全集結之前,它們是不會離開的巢穴附近的。所以逃往另外的一片海域它們就不會跟來。


    作戰船的速度足以甩開它們。船頭鋒利地劈開波浪,劈出白色的波浪。


    宋淺淺站在船尾,手裏拿著獵鯨長矛的發射器。


    這種足有兩米長的矛專門為獵殺龍鯨而設計,後來變為了獵人們海上作戰的有力武器。


    發射器極重,她即便是用了精神力也有些吃力。


    身後就是瘋狂跟隨的海下異獸,她奮力把發射器架在肩上。


    呼吸慢下來,手指穩定又有力。高馬尾飛揚在空中,瞄準鏡的盡頭是一隻浮上海麵的人魚。


    這次會是一次完美的狙擊嗎?


    扣下扳機,獵鯨長矛射出的後她因為後坐力小小地後退半步。


    那長矛像是利劍破空,準確擊在了骸骨人魚的脊椎上


    人魚發出了可怖的嗬嗬聲,拚命掙紮想要沉回海底。然後長矛扣合、卡死在脊椎上,死死不讓獵物逃脫。它身後連著是堅實的繩索,宋淺淺將發射器的繩索套上船後的卷繩機,機器旋轉,一瞬間就將骸骨人魚扯了上來


    “幹得漂亮”同行人吼了一句。


    有了活體樣本肯定對研究巨大幫助。


    人魚在甲板上扭動掙紮,迅速過來了幾個獵人製服它。


    宋淺淺放下發射器,背後已經被汗打濕。她在寒風中擦了擦額前的汗,衝其他獵人笑了笑:“怎麽樣?我厲害吧。”


    這確實是一次足夠優秀的射擊。


    但是她卻心知,還不夠完美,還不是她想要的那種完美。


    作戰船穿過冰川,另一片海域已經遠遠出現。


    ……


    龍拾雨坐在飛馳的雪橇上,把祖安花塞回了羽絨衣裏。


    沈朝幕看了好幾眼:“你竟然一直都塞著它走路,還完全看不出來。”


    “跟你說了,這個羽絨衣太大了。”龍拾雨抱怨,“我真的不冷。”


    和之前一樣,沈朝幕根本就不信。


    他不但不信,還把龍拾雨的圍巾又用力揪了揪扯了扯,弄得更緊實一些,標準是勒不死人就行。


    雪橇一路貼著高大的冰川行駛。從衛星圖像上來看,那條裂痕蔓延了很長很長的距離。直接在冰縫間穿行太不方便,他們便乘著雪橇繞著冰川行駛。


    龍拾雨說:“你要是想直接過去,我可以帶你飛過去啊。”


    沈朝幕說:“這裏空中有獅鷲,在空中很容易成為它們捕獵目標的。”


    “但是我打得過它們啊……”


    “別說傻話。”沈朝幕揉揉他腦袋,“千萬別逞強,沒關係我們時間夠的。”


    龍拾雨:“……”


    又行駛了三四個小時,他們抵達了冰川的另外一麵。


    現在時間是下午的五六點了,隻是永夜與星光叫人分辨不出晝夜。沈朝幕下了雪橇,精神力迅速覆蓋過雪麵,隨後輕輕掃開了一片區域。


    那區域之下,有著凍結了的黑色血液。


    是螳螂們留下的。


    龍拾雨也在旁邊探頭看著。


    沈朝幕說:“它們在往某個固定的方向遷移,可能是為了躲避獅鷲。但是它們如果數量眾多,應該不至於應付不來獅鷲,畢竟在空中還沒有多少異獸敢和天上聚落交鋒。”


    “可能是因為在冰川水土不服吧。”龍拾雨說,“它們以前在火山上的時候,就因為火山雲頭暈過。”


    沈朝幕:“……你怎麽知道的?”


    “我有一天在天上飛,剛好遇見它們了……啊啊啊別晃我別晃我。”


    沈朝幕抓著他的龍角說:“你怎麽能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維爾潘是螳螂中的異類,尋常的螳螂沒有他那麽強悍的精神力,但是集體行動的時候分外可怖——非常罕見的情況下,天上的獵物不夠了,它們還會暫時來到地麵進行圍獵,太猖狂的情況下協會還要專門驅趕。


    當然,不是這種大規模螳螂都來到地麵的反常情況。


    龍拾雨被他弄得搖頭晃腦的:“我、我要恰飯的嘛。”


    “你還敢和他們搶東西吃?”沈朝幕皺眉,又搖了他幾下。


    “也不是、也不是搶。”龍拾雨小聲說,“惡龍的事情,能叫搶嗎……”


    沈朝幕轉念一想,也是,龍拾雨不可能搶得過天上聚落的,那幫螳螂沒那麽好惹。他於是鬆開手:“當時你沒受傷吧。”


    “沒有。”


    “真的。”龍拾雨一臉真誠。


    沈朝幕還是很狐疑,但無奈沒法求證。


    兩人順著痕跡一點點找過去,很快就到了夜晚。這裏晚上氣溫低,沒有恒星光照,那些空中的星屑就變得更加寒冷了。


    螳螂留下的血液和一點未被風霜覆蓋掉的痕跡,消失在了高聳的雪山中。


    “這裏曾經是獅鷲最主要的棲息地。”沈朝幕停下雪橇,“以前哨站有效控製了獅鷲的活動範圍,不然空中那些觀光熱氣球沒辦法升空。不過,本來因為星屑熱氣球就不敢升到太高,沒什麽好看的。”


    “噢。”龍拾雨抬頭望去。


    那裏高不見頂,確實傳來了獅鷲羽毛上的味道。


    “上山吧。”沈朝幕說。


    定製的極地雪橇在變形過後,擁有攀登雪山的能力。它的八根勾爪會牢牢釘入寒冰之中,程序自動運算出最佳路線,保證所有獵人安安全全地登頂。


    ……至少,設計理念上是這樣的。


    冰川的地形分外複雜,這種東西從來沒有成功過。每次隨機生成地形的試驗裏,把兩三成的假人都摔了個稀巴爛。後來加了安全係統就好了,至少,那兩三成假人沒爛,隻是斷了手腳而已。


    加上大部分雪山直接用飛行器就好了,這種創造就沒有繼續下去。


    永夜之地的情況畢竟還是特殊,北恩哨站裏頭還放了幾台這種定製雪橇,沈朝幕就刻意將它們帶了上來。


    他把一個背包遞給龍拾雨:“背上。”


    “這是什麽?”龍拾雨接了過來。


    “降落傘。”


    “為什麽要這種東西?”


    沈朝幕拍了拍正在哢嚓變形的雪橇:“這個東西的安全係統會保護乘客,如果它判定保護不了,就會直接把乘客往它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彈射。”


    “彈射?”龍拾雨看了看那陡峭的雪山,“真的安全嗎?”


    “顯然不安全。”沈朝幕說,“實驗的假人脖子被崩斷了幾個。”


    龍拾雨:“……”


    “我有精神力,怎麽樣都不會出事情。”沈朝幕說,“我也能保證你的安全,但是凡事都怕意外。”


    “可是為什麽要給我降落傘啊?”


    “還是怕意外,萬一遇到了落差大的懸崖有用。”


    “但是。”龍拾雨說,“我會飛啊。”


    沈朝幕:“……”


    沈朝幕:“…………”


    他咳嗽兩聲:“不管,你就給我帶著。”


    公主的話還是要聽的。


    羽絨衣還是太蓬鬆了,龍拾雨費了好大勁才把降落傘背包背上。


    他們倆坐上了雪橇。那東西發出了詭異的嘎吱聲,突然間立起了變形出來的八條大長腿,蹭蹭蹭就開始爬雪山


    雖然創新很失敗,雪橇現在的外形與動作也分外詭異,但不得不說它的效率還是非常高的。機械大長腿深深釘入了雪與冰之中,配合著鉤爪和繩索,一路攀岩走壁跑得飛快。


    就這樣走了大半個小時,他們已經遠離地麵好大一截了。


    眼看著再走數米就要到雪山的第一個山巔。龍拾雨又開始探頭出去吹風:“這東西還挺好玩的。”


    話音剛落,雪橇停了下來。


    然後開始冒黑煙。


    沈朝幕看了看時間:“它這已經算是堅持得久的了。”


    他取消了籠罩在雪橇周身的屏障,率先跳到雪上:“下來吧,明天再走個五六分鍾,就能到山頂了。”


    他本來想扶著龍拾雨下來的,想了想還是不大安全,還是直接單手揪著領子把青年提了下來。


    龍拾雨說:“今天你不繼續走了?”


    “不了。獅鷲最喜歡在夜間活動,現在是它們捕食的時間了。”沈朝幕說,“等明天再說吧,你也該睡覺了。”


    “好吧。”


    沈朝幕用精神力探索一圈,很快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過夜。


    那是個凹進去的洞穴,金色飛絮迅速將積雪清除了,露出底下堅實的地麵。


    走到洞底大約有三四米,周圍石壁足夠擋風了。沈朝幕又從隨身行囊中拿出取暖的能量球,輕輕往空中一拋——


    那能量球發出暖黃色的光芒,熱烘烘的,迅速讓這片小小的區域暖和起來。


    於是所有的風霜與冰寒都被隔絕在了外頭。


    他們已經爬得很高了,從這裏望出去能將翻滾的星屑與冰川收於眼下,還有那些或是漆黑或是通透多姿的海。


    雪橇上壓縮了許多必需品。龍拾雨蓋好沈朝幕給他的被子,身下就是軟綿綿的一層棉,雖然比不上床鋪的柔軟,可也稱得上舒適。


    沈朝幕倒是沒有躺下來的意思,隻是坐著依靠在他身邊的牆邊。


    龍拾雨問:“你不睡嗎?”


    “我小睡一下就行,還不是很累。”沈朝幕回答。


    他一個人出來追獵異獸的時候一直是這樣,永遠不會放鬆警惕。倚靠著睡讓他睡得沒有那麽深,當精神力檢測到威脅時能迅速反應。


    隨身的一個小水囊裏裝了點北恩海花酒,能極好地驅寒。


    沈朝幕淺淺喝了幾口,喉結滾動,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像是在燃燒。他說:“一般這種天氣,北恩的水手和漁民都喜歡喝海鮮辣椒湯,放的是那種北恩辣椒,就是以前把你辣到噴火的那種。”


    “噢。你是什麽時候來過北恩啊?”


    “剛進協會的時候。過來倒是沒做什麽大事情,就是解決了幾個島嶼上的水鬼問題。”沈朝幕指了指飄浮在空中的能量球,“當時每個獵人還沒有配備這麽好的裝備,所以在海島的晚上還是很冷的。我不喜歡喝辣椒海鮮湯,守夜的時候就買了一點酒喝。”


    “守夜的時候能喝酒嗎?”


    “不能。”沈朝幕老神在在,“後來被記過了。”


    龍拾雨:“……”


    他想了想,用尾巴纏上沈朝幕的腳踝:“要是我能早點找回你就好了,這樣我可以幫你守夜。我們可以一起煲海鮮湯,剛好我也不喜歡辣椒。”


    “你為什麽不喜歡辣椒?”


    “因為我會被辣到噴火啊。”


    沈朝幕笑了兩聲,怒揉了一下龍頭。他說:“這個能量球有個問題,就是太亮了影響睡眠……我給你看個好看的東西。”


    精神力化作金色光絮在空中舞蹈。


    這次它們像是雪花圍繞於能量球周身,錯落有致。沈朝幕刻意把光壓得暗了一些,於是能量球的光芒被遮蓋了一部分,洞穴內暗了下來。


    而下一秒,停滯在空中的光絮開始緩慢旋轉。


    外頭的風聲呼嘯,飛雪在凜冽的寒意中狂舞,洞內卻是另外的景象。光跟著金色的飛雪變換,遊走到石壁的每個角落,溫暖,夢幻。


    四周的影子在舞蹈,像是從鏤空花燈中轉出的圖案,又像是令人驚奇的萬花筒,從中可窺見萬千世界。


    龍拾雨躺在這特殊的光芒中,看得目不轉睛。


    金色光緒將能量球的光擋住了一些,卻又不會暗到壓抑,剛好是適合安心睡眠的亮度。


    他於是彎眼笑道:“真好看呀。”


    沈朝幕笑了笑,輕聲說:“睡吧。”


    他看著這片景象,想到卻是在海島守夜的時候。


    那確實是太冷太無趣了,得靠幾口烈酒才能度夜。若是往北方眺望能看見沉默的巨橋和礁石,偶爾還會有幾隻膽大的水鬼浮上水麵,看了他幾眼,又被嚇退回去。


    再等個幾小時就天亮了。朝陽蓬勃升起孤獨的守夜結束,又是新的一天,乏善可陳。


    本來在這個雪山上他也該是一個人的,就像是之前無數個無人知曉的曆險一樣。


    但是幸好……


    龍拾雨又開口說:“睡前我能嚐一口你的酒嗎?”酒是亮晶晶的好東西,惡龍都喜歡。


    “不行。”


    “嚶。”


    “……隻能一小口。”


    沈朝幕把水囊拿出來遞給龍拾雨。


    龍拾雨半起身,咕咚一下喝了一大口。


    沈朝幕趕緊龍口奪食搶了回來:“你怎麽喝了那麽多。”


    “這就是一小口啊。”龍拾雨說。


    沈朝幕狐疑地看了看:“你不會喝醉吧?”


    “應該不會吧。”龍拾雨拉了拉被子準備躺回去。


    然後沈朝幕眼睜睜地看著,龍拾雨烏黑的眼睛中,那抹獨特的光輝猛地席卷——


    像是滴入水中的彩墨,融金色濃烈地出現,伴著異獸的豎瞳。


    沈朝幕:“……”總感覺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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