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戲團中所有的物體扭曲了,伴隨著一陣尖利的笑聲,有人念到:“今晚我們盛大的演出,第一個節目就是小狗算數”


    維爾潘的精神力在瘋狂聚集,轉眼七八隻搖頭晃腦的哈巴狗就出現在龍拾雨身邊,憨態可掬——如果不是它們後半身是森森白骨,足有兩三人高的話。


    即便是在傳說級的異獸中,維爾潘的精神力也是能名列前茅的。此刻幻化出來的動物看似無害,實際上堪比凶險的高級異獸。一百三十年前在卡珊德,正是這純粹精神力凝聚出的異獸軍團逼得協會焦頭爛額


    下秒哈巴狗們張口咆哮,層層如鯊魚般的利齒咬向龍拾雨


    龍拾雨麵無表情,隨手一個勾拳,靠得最近的哈巴狗頭骨就徹底粉碎了,腦漿噴濺了一地又化作精神力散去。


    然後他抓住另一隻狗的脖頸,單手提著甩了一圈。那力道十足,不但手中的肉體傳來沉悶的骨骼爆裂聲,周身一圈異獸全部被砸飛。


    他像扔一灘爛泥一樣把手中的異獸甩開,尖銳的報幕聲又傳來了:“讓我們歡迎蘋果飛刀和狗熊跳舞”


    空中萬千刀刃瞬間出現,從閃亮鋒利的大彎刀到帶放血槽的短刀,武士刀與太刀交相輝映,甚至還有彩色握柄的水果刀和短小裁紙刀。這些不同種類、不同時代的刀類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場鬧劇,一場馬戲團的鬧劇。


    一場充滿了殺意的凶險鬧劇。


    龍拾雨身邊出現了一個鮮紅蘋果,維爾潘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表演要開始了,你可要專心觀看哦。”


    和之前的每一次戰鬥一樣,他把自己死死藏在了暗處。他心知自己正麵絕對不敵龍拾雨,但這次是天賜良機,隻要精神力的攻勢永遠不斷,受重傷的龍拾雨肯定有力竭之時。


    龍拾雨:“……”他伸手,接過那懸浮在空中的蘋果啃了一口。


    很難吃。


    萬千刀刃奔湧而下,銀光刺眼地流淌。他把蘋果丟到一邊,龍化的右手輕鬆掐住撲來的狗熊,左手則揚起——


    眼眸熾烈如灼金,龐大的龍息爆開在空中


    馬戲團的座椅全部化為氣態,刀刃一秒內化作飛灰。維爾潘隻覺得眼前一片熾熱的白,即便有精神力保護眼眸還是刺痛發黑到流淚他知道阿卡薩摩的龍息勢不可擋,但沒想到親眼見到時還是會心生恐懼。視野暫時被光亮剝奪了,那像是一輪烈日在眼前升起,其中的毀滅意味又好比地球時代的核爆,星際時代的群星炸裂。


    這是生來就為了毀滅一切的力量。


    ……但是、但是這不會是結束


    維爾潘死死閉住了刺痛的雙眼,龐大的精神力碾過空中。阿卡薩摩完全沒有精神力,而他剛好精神力澎湃,必須牢牢把握住這優勢


    如果隻是一瞬間穿過龍息還是可以做到的


    尖銳的報幕聲在火焰中相應而來:“下一個——是我們的女子綢吊”


    空中出現了飄飄揚揚的彩色絲綢,一個個帶著麵具的女人出現在空中,身著帶亮片的緊身衣。她們的動作極快,抓了絲綢攜著疾風,在磅礴的精神力保護下飛躍過火焰。在這過程中維爾潘的精神力飛速消耗,幾乎能感受到熱度透過了精神力在灼燒他的身體。


    他從最開始就全力以赴,本來這些最精銳的馬戲部隊,對付獵人們都是綽綽有餘的。但他的對手是阿卡薩摩,是王座上迄今為止最強大的王。龍息的力量讓他磅礴似海的精神力,隱隱有要飛速見底的趨勢。


    他成功了


    女人穿過可怖的龍息,在周身精神力消耗的最後一刻近了龍拾雨的身。


    第一個的身軀被龍爪直接貫穿,第二個全身骨骼粉碎,第三個腦袋被紙糊的一樣碾爛,第四個被龍息吞沒……無數的身軀都在龍拾雨輕鬆的一擊下倒下,然而就在最後一個女人死去時,一抹痛苦的神色掠過龍拾雨的臉上。


    舊傷在狠狠撕扯著他的神經,越發洶湧的龍息也因此停滯了一瞬。


    這份痛苦準確無誤地被維爾潘捕捉到。


    他要等的就是這一刻


    所有殘存的精神力傾瀉而出


    馬戲團的歡呼聲在四下響起,報幕聲高聲叫道:“本次的高光節目來了正是我們的猴子騎羊”


    舞台上,戴著彩色的帽子猴子尖嘯著,抓著身下的山羊成群結隊奔跑過來。這次穿越龍息變得簡單起來,在數隻猴子被燒作了灰燼後,山羊圍繞龍拾雨奔跑時好像旋渦,猴子在龍拾雨身邊揚起手中的小刀——


    這刀刃隻要一擊,就能摧枯拉朽地劃開重型外骨骼。


    但是龍拾雨徒手接住了它,刀刃甚至沒能在龍鱗上留下半點劃痕。


    他將刀刃從右手拋至左邊,人類模樣的手掌更適於靈活地拿刀。


    “我也在武道場拖過地。”他嘟囔了一句。


    下秒他躍了起來,踩踏著山羊的狂潮,割開了猴子們的咽喉


    血液爆開卻沾不上他的衣袖。龍息繼續吞沒了一切,猴子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


    而維爾潘的精神力已經趨近枯竭。


    沒有必要再躲藏下去了。


    “……最後的節目到了鏘鏘鏘——我們的團長——我們最偉大最敬業的小醜就要登場了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他的到來”


    周圍的一切,暫時都安靜下來。


    現身時,維爾潘站在舞台中央,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他身穿彩色的戲服,麵帶笑容,緩緩將那哭泣麵龐的小醜麵具帶上。


    他甩甩黑色手杖,理了理胸前的流蘇,向空無一人的座位鞠躬。


    像是再正常不過的開場,他身後的影子卻在不斷變化。從普通的人形瘋狂生長,逐漸有了兩三米高,手臂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可怖的……鐮刀?


    這深深的鞠躬結束後,他直起身子,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眼眸變為翡翠綠色,黑色巨鐮取代了雙手,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尖刺,那是獨屬於螳螂的殺器。身軀的其他部位也有或多或少的變形,細長的觸角生出,薄薄的半透明翅膀在身後展開,上頭是放射狀的黑紅色澤。小醜滑稽的、特大號的牛皮鞋子被遺留在原地——他的足部已變為螳螂略微尖銳細長的後足。


    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隱藏在人類外表下的凶惡異獸,來自雲端的行者。


    維爾潘的聲音也隨之改變,嘶啞而尖銳:“各位觀眾,讓我們來欣賞這最後的一幕演出吧由本世紀最偉大的馬戲團團長維爾潘帶來的小醜喜劇希望大家喜歡”


    下秒,鐮刀已架在龍拾雨脖頸上


    這拚盡全力的謝幕演出,令他的速度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巔峰。


    龍拾雨堪堪退後,這次的攻擊終於觸碰到了他的身軀,他的小黑馬甲被劃開了一道大口子。


    “哎呀,這還是別人給我定製的。”龍拾雨說,“弄壞了不好。”


    維爾潘一腳踏下,腳下地麵呈蛛網狀開裂。他猛地扭腰旋身,左側鐮刀帶著殘影呼嘯而來


    這次近距離的角度很完美,龍拾雨終於沒法閃避。他伸出右手接住鐮刀,雙方摩擦時火花爆裂開來。


    維爾潘的力量遠遠比不上龍拾雨,但轉瞬右側鐮刀也架在了龍爪之上。他借力起跳,螳螂那可怖的跳躍力令他高高躍起,一瞬間舞台上明亮的燈光也隨之移動,聚焦在他的周身。


    跳躍的姿勢完美,值得掌聲。


    像是一場盛大的表演,觀眾的視線牢牢鎖定在他的身上,表演精彩到無法移開目光。


    隨後是一連串的火星爆開


    巨鐮的揮舞已經完全看不清了,隻聽到雙方觸碰時那可怖的撞擊聲、摩擦聲。維爾潘的薄翅震顫,在高處不斷以詭異的模式移動,旋身、躍起,一個漂亮的回轉與落地。前踏、後撤,一個完美的突進與閃避。燈光追隨著他,這是一出再出色不過的個人秀,周圍響起熱鬧的尖叫聲、掌聲、歡呼聲


    在那噴濺的火光中,他狂笑著大喊:“你想去哪裏?死亡亦或者是極樂?”


    又是一次尖銳的摩擦聲——


    鮮血爆開在昏暗的樓梯上。


    右側的鐮刀徹底折斷了,那最後拚盡全力的一擊令它粉碎。血染紅了維爾潘的戲服,他因為劇烈的痛楚後退了半步。


    在他麵前,龍拾雨的銀白鱗片上終於出現了一條鮮明的劃痕。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了。


    龍拾雨略有些喘息,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白皙的皮膚,額前一點汗珠令他的容貌在燈光下,帶了生氣勃勃的明豔。


    維爾潘知道,那喘息隻有兩三分是來自他的攻勢,其餘的全是因為那道傷口。


    龍拾雨還遊刃有餘。


    維爾潘說:“怎麽樣,我的演出是不是很精彩?”


    龍拾雨緩緩開口:“……為什麽?”


    小醜麵具從維爾潘的麵龐上滑落,在空中碎成了兩半。在剛剛的狂舞裏它被自中間整齊地劃開,跌落地麵時,碎成了白色的粉末。


    麵具那哭泣的麵龐消失了,麵具之後他卻是笑著的模樣。


    ……


    空中金色光絮化作長槍不斷刺下,所過之處地麵一片狼藉,碎成了齏粉。台下的人麵花大多數已經死去,花盆粉碎,枝葉散落一地。十幾隻半身是白骨的動物被準確無誤地刺中頭顱,直接釘死在了地上。


    它們很快變回了精神力散去。


    油燈靜靜懸浮在周身,沈朝幕緩步接近舞台中央。


    維爾潘的黑色巨鐮上全是傷痕,劇烈喘息著。


    他見過很多很多的獵人,一百三十年前在卡珊德被獵人協會圍剿時,他精神力化作的馬戲大軍殺掉過他們。掌聲與讚美聲響起時,上城的街道破敗不堪,馬戲剛好盛大收場。


    但是沒有一人能做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地步。


    這戰鬥太超乎他的想象力了。那絕對的力量、速度和戰鬥本能,如果不是那氣息確實並非異獸的話,他都要懷疑對方根本不是人類。


    舞台又亮起來了,明亮的燈光灑下。之前那兩個毫無生機的玩偶再次動了起來。


    男孩玩偶說:“你今天的表演很精彩你看,和我說的一樣吧,人們都會喜歡你的演出的我明天再來看你”


    身著戲服的男人玩偶腦袋上鮮花怒放,他舉起了酒杯:“那讓我們痛飲我的朋友,我喜歡金燦燦的雲朵,因為那能讓我的斑馬盡情奔跑。但是今晚的月色同樣美麗”


    他們幹杯,酒液在杯中撞出漂亮的花朵。


    然後像是老舊的錄音機卡帶、黑白默片不斷回放,兩個玩偶一直在重複這個動作。


    酒花綻放,笑容凝固在最燦爛的時刻。


    維爾潘的牙齒都開始打哆嗦:“別別給我看到這個快把他們拿開”


    他的每一寸神經都被狂躁覆蓋了——明明這舞台劇是他親自操控的,但現在,沈朝幕能感受到空中的異獸精神力一片混亂。


    維爾潘已經到達了極限,傷痕累累的力竭絕境下,甚至沒辦法操控自己紊亂的精神力了。


    沈朝幕緩步接近。眼前的異獸已經恐懼瘋狂到極點了,血從他的額角留下,他近乎是崩潰地喊道:“滾他媽的滾別讓我再看到那一天”之後是一片混亂的異獸語言,完全分辨不出內容。


    沈朝幕安靜地停在了他的身前,彼此間隔了五米的距離。維爾潘的瞳孔渙散,垂下頭顱,已經根本看不到他了。


    沈朝幕的目光像是帶了些悲傷,但那太微不可察太迅速了,幾乎叫人以為是個幻覺。


    他說:“我不想殺你,但是如果放你走,你會傷害到更多的人。”


    維爾潘像是聽見了他的話,又像隻是在自言自語:“隻有、隻有吃掉他們,我才能有更多的力量……”他的目光又變得癲狂起來,“王座……我必須要得到王座我要去找阿卡薩摩……”


    說罷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跌跌撞撞就往帳篷外邁出了腳步——


    一根金色長槍從天而降,狠狠釘在他的身前攔住了去路。


    維爾潘遲緩地移動視線,看向沈朝幕。


    沈朝幕的臉側有道血痕,是為了保護宋淺淺時他的巨鐮留下的。那鮮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翠綠色的眼眸亮了起來:“把你、如果把你吃掉的話……我就可以去找那個家夥了。”


    他踉蹌地走向沈朝幕。


    “謝謝你今晚的演出。”沈朝幕卻說,他伸出了手——


    維爾潘以為下秒光絮就會貫穿他的胸腔。


    但是沒有。


    沈朝幕手中隻是拿著一張馬戲門票,說:“很精彩的謝幕,我全都看到了。”


    長槍貫穿了維爾潘的心髒。他緩緩跪下,虛虛地伸手,想往前捉住什麽。


    一朵玫瑰花被放在了他的手中。


    鮮紅、漂亮、嬌豔欲滴。


    這是唯一的、最後的觀眾向他致敬。


    維爾潘微微睜大眼睛。


    繼而他扯出了一個並不好看的笑。略微有些猙獰,卻稱得上真心。


    “……晚安。”視野昏暗下去的最後一秒,男人低聲和他說。


    ……


    “為什麽?”維爾潘說,“你在問什麽?”


    龍拾雨說:“如果你最開始就和另外一個自己待在一起,或者不用精神力一直維持這個馬戲帳篷,說不定還能傷到我。”


    維爾潘咧嘴一笑:“我和那家夥素來合不來……而且你的那個人類好像很厲害啊,他被拖住了不是麽?至於這個馬戲帳篷,”他微微垂眸,“你又怎麽會懂呢。萬一這個時候他回來了,不就找不到我了麽?”


    “……啊,現在看來那家夥已經死了。”精神力的盡頭,某種連接徹底斷開了。維爾潘有些疲憊地繼續說:“不過你喜歡的那個人類,看上去也是個挺好的人……很遺憾,我沒能遇到幾個那麽好的人。你真是幸運啊。”


    巨鐮消失了,一切異獸的特征都在消失,他變回了純粹的人類模樣。


    銀色的龍爪貫穿胸膛,捏碎了他的心髒。


    “再見。”他笑說,“看來今晚的馬戲團得關門了。”


    龍拾雨緩緩收回利爪。


    眼前的男人倒下了。龍鱗迅速回歸他的皮膚之下,不到一秒鍾皮膚重歸光滑,纖長的手指還是如此好看。


    他喘息著,來自詛咒的失血令他有些虛弱,龍化戰鬥後那舊傷更加凶狠,一下下揪著他的神經在疼——平日他根本不在意疼痛,但這詛咒太過惡毒,連他都不禁微微皺眉。


    沒了維爾潘的精神力支撐,這裏變回了該有的模樣,就是卡珊德現在馬戲團很正常的內部裝飾,隻是所有座位都被摧毀了,現場狼藉到像是被颶風襲擊過。如果之前沒有精神力,恐怕早就被夷為平地了。


    龍拾雨在半截沒破損的台階上坐下。


    公主那邊看來已經安全了,他要好好休息一下。


    半分鍾後,一個身著黑西裝的男人無聲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他默不作聲地看著龍拾雨,目光帶著溫柔和……某種病態的歡喜。


    他緩緩走上前,伸出手似乎要撫過龍拾雨的麵頰——


    但他的手摸了個空,畢竟他隻是一個虛幻的投影。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好看啊。”他低聲說。


    龍拾雨冷冷側眸,看向他。


    “好久不見,你果然在這裏,”男人則是溫柔地笑了笑,“怎麽?不喜歡我給你的這份禮物麽?今天你還會有另外一份禮物哦。”


    龍拾雨並不理會他。他徑直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塵,往馬戲團帳篷外走去。


    男人在他身後說:“我可是很期待你被我拉下王位的那一天。那時你會是什麽表情呢?會因為傷勢痛苦嗎,會祈求我的拯救嗎?”他舔了舔犬齒,“光是想象一下我就興奮到不能自已啊。”


    龍拾雨走出帳篷。


    外頭變回了普通的施工區域,地麵凹凸不平,各式各樣的工具散落著。


    他聽見了雷暴雨的聲音,空中幾聲悶雷響了。


    雲端的敵人又滿懷渴望地來了。


    還未等他想出要如何應對,就聽到焦急的一聲:“拾雨”


    龍拾雨扭頭。下秒沈朝幕將他摁在懷中,待他看清龍拾雨的傷勢時,瞳孔不禁放大——


    然後他抱起了龍拾雨,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慌亂:“別怕,別怕,我馬上帶你出去。”


    餘光裏他掃到了龍拾雨剛出來的帳篷,雖沒看清裏頭的破壞程度,但這絕對不是一個五代開外的龍類能做到的。隻是他現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頭,滿腦子隻有,帶他出去。


    必須帶他出去。


    在他們的身後,舞台劇的尾聲,玩偶們頭上還是盛放的鮮花。隻是再沒有耀眼的舞台燈光照射下來。


    一朵沒被摧毀的人麵花,還在觀眾席上獨自搖擺。


    它在黑暗裏盡情地舒展枝葉,努力模仿著來自過去的人聲,忽而說了一句:“嘿”


    “讓我們一起和狗熊跳舞吧”


    ……


    沈朝幕抱著懷中安靜的青年。


    還沒走幾步,龍拾雨就動了起來。他說:“你別動……”


    話才講了一半,龍拾雨已經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似乎是意識沒有那麽清晰,含糊說了一句:“我想吃夜宵……”


    “乖,出去了就讓你吃。”


    “……嚶。”低軟的一聲。


    但沈朝幕很快就知道龍拾雨想做什麽了。


    青年的吐息溫熱,微微張口,想用尖銳的犬齒咬破他的脖頸——


    龍類畢竟是愛好鮮血與殺戮的種族,雖不似吸血鬼以吸血為生,但受傷時還是會渴血。吸吮血液能讓他們感受到安撫與快感,甚至能加速傷口的愈合。


    沈家的獵龍準則在腦內叫囂了一秒鍾。


    也隻有短短的一秒鍾而已。


    沈朝幕任由龍拾雨埋進他的肩窩,尖銳的犬齒刺穿了脖頸。那感覺非常奇異,鮮血湧出卻並不太疼痛,吸吮聲就在耳畔,他甚至能感受到青年呼吸的唇舌的溫度。


    那比他奔湧的血液,還要灼熱萬分。


    銀色的長龍尾不知何時已經拖在地上,現在又死死纏上了他的右腿,一圈一圈卷著直到腳踝,不肯鬆開,帶著充足的、纏綿的眷戀。


    沈朝幕就這樣抱著龍拾雨一步步往前。


    身後隱隱傳來不詳的聒噪聲音,必須要離開這裏了。


    青年柔軟的黑發在他下顎摩擦,曠野的氣息傳來。龍拾雨伸出雙手繞在他的背後,纖長手指此時微微用力,將衣衫抓出幾縷褶皺。


    麻麻癢癢,也像是抓在了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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