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拾雨興高采烈帶著祖安花,那花在他手中以奇異的節奏擺動,還是一臉叼樣。


    沈朝幕能感受到,在那出詭異的舞台劇結束之後,周圍存在的異獸精神力頓時一弱。


    無形的屏障被解開了,前行的道路開放。空中又開始飄彩帶和一張張馬戲團的門票,門票上全是小醜誇張的笑臉。


    他們繼續向前走,“比蒙”哆哆嗦嗦跟在後頭,半點都不敢靠近龍拾雨。


    周圍的景象不再重複,他們很快到了下一片區域。


    施工區域越往深處走去越是簡陋,地板都變得坑坑窪窪,還有幾個關機了的機器人站在路邊,頭上戴著圖案可愛的高帽子。


    這裏的燈光昏暗,油燈飄浮在沈朝幕身邊提供了光源。


    他走著走著突然將龍拾雨攔在身後,金色光絮向前飛去——


    黑暗中,竟然有一幫穿著黑袍的人在不斷跪拜,嘴裏念念有詞。


    是“送葬人”。


    又是有一個人站在最前頭,揮舞著手:“啊這肯定是王給我們的預兆王座就要蘇醒了祂必將重返世間”


    底下人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為首者高聲念到:“啊——屍山骸骨將會裝點祂的王座,血海將噴湧著迎接祂的歸來”


    底下人又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龍拾雨問沈朝幕:“他們到底是在幹什麽啊?”


    他從第一次見到威爾和“送葬人”就想問了,這幫人看上去非常崇拜他,還經常在長桌上擺放好吃的祭品。但他從來沒收到過祭品,除了那次自己過去吃了個雞腿,還差點被這群人趕走了。


    沈朝幕拍拍他的肩:“乖,別看他們。這幫人都不大聰明的,他們崇拜的東西極其邪惡。”


    龍拾雨:“……”


    龍拾雨:“嚶。”qaq


    沈朝幕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又說錯什麽話了。


    這種時候他頗有經驗地果斷閉嘴,上前幾步和那幫人說:“我隸屬星際獵人協會。這裏是管製區域,請各位離開。”


    他伸手一點,空中便出現了獵人協會的行動授權書,上頭明晃晃地標注出了,非指定人員必須撤離這個區域。


    為首那人很憤怒:“為什麽我們每次崇拜王的時候,總有人過來打斷……等等,你小子看起來很熟悉啊”他指向龍拾雨,“你之前也打斷過我們的儀式”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越發憤怒:“上次是威爾大人出麵我們才饒過了你。這次你竟然還敢過來”他揮手,“兄弟們上啊為了王的榮光奧利給”


    兩分鍾後,他們鼻青臉腫地躺在了地上。


    沈朝幕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來,漫不經心地說:“現在你們可以配合協會離開了吧?”


    為首者憤怒地捶地:“可惡我竟然沒能守衛住王的榮光”


    沈朝幕沒理會他。他打量了一下周圍,這片施工區域的出口就在旁邊,而異獸精神力量的禁錮不算很強——畢竟它才剛剛蘇醒過來。


    但如果強行打破這裏類似鬼打牆的禁錮,讓這群人離開,不但要消耗許多的精神力,也很可能完全激怒那頭異獸,讓局勢變得分外糟糕。


    而且,讓他們全部離開的話……


    沈朝幕打量了一下身後人的組成:


    窮凶極惡異變者“比蒙”,喪心病狂邪教徒眾人,還有弱小無助正在逗祖安花的傻龍。


    龍拾雨見到他望過來的目光,頓時笑得眉眼彎彎。


    ……他怎麽放心讓龍拾雨獨自和這幫人待在一起啊。


    正在思考時,空中又出現了明亮的燈光。


    燈光聚攏在了一個小小舞台,還是那兩個小小的布人偶和童聲旁白,一盆盆的人麵花爆發出尖銳笑聲。


    “那豌豆長大了以後,傑克決定順著它爬上去。”


    男孩玩偶扒著那豌豆苗一路向上,係著圍裙的母親玩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周身飄浮的雲朵道具。


    “來到天上之後,傑克驚訝地發現那竟然是個屬於巨人的國度。當他進入巨人的家中時,巨人突然回來了,他趕忙躲了起來。巨人聞到了家裏有人味,但是並沒有找到闖入者。”


    一個比男孩玩偶大了一倍的巨人玩偶出現了,滿臉怒容地走來走去。


    傑克躲在了巨人的床底下,等到巨人酣睡、睡出了鼻涕泡的時候,拎著一袋子金幣就跑了出去。


    人麵花放聲大笑,笑到枝幹都在扭動顫抖。


    “拿著金幣,傑克重新回到了家中。他的母親非常高興,於是傑克想著能不能再上去一次。畢竟,他還在巨人家裏看到了一隻會下金蛋的鵝,還有一個能自動演奏的豎琴。”


    燈光驟然熄滅,和剛才一樣,所有玩偶和道具毫無生機地倒在了舞台上。


    空中又是飛舞的馬戲團入場門票——這次的數量更多了,飄揚像是一場飛雪。


    沈朝幕能感受到空中那異獸的精神波動,這次它的源頭變得分外清晰,就是卡珊德馬戲團那個方向。


    它已經毫不掩飾地在表示,它發現闖入者們了。


    時間已經很緊迫,越是拖延它能恢複的力量就越多。


    這種時候,若是放這群人在外頭亂走恐怕更加危險。來自協會本部的獵人才剛剛到達,指揮室現在一片混亂,所有的指揮官徹夜不眠,但獵人小隊們還要花些時間才能進入這片區域。


    沈朝幕思考片刻,走到通往地麵的出口,扣下信號槍的扳機。


    信號彈爆發出明亮光輝,猛地劃過卡珊德的夜空。同時他共享了坐標,在戰術頻道內說:“各小隊注意,目標地點已經基本確定。我是沈朝幕,現在身邊共有17位平民,沒有出現任何傷亡。”


    頻道裏有了答複後,他回到眾人身邊:“很快會有人來找你們,你們跟著他們就可以安全撤離。”


    “送葬人”那為首者還是憤憤不平:“你就是想阻攔我們去見王”


    “隨你們怎麽想。”沈朝幕說,“你們本來應該聽從指揮全部撤離的,我不是一個多好的人,所以現在我要去宰掉那頭異獸,沒辦法留下來保護你們。你們可以選擇留在這裏等支援——在我看來這是最安全的選擇,要是不願意也行,跟我繼續往前,我也會盡量保護你們。”他點了一根煙,“前頭究竟有什麽我也不知道,你們自己權衡吧。”


    這回那幫人猶猶豫豫,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抉擇。


    沈朝幕沒有那麽多時間浪費,朝龍拾雨招了招手:“拾雨,過來。”他沒打算把龍拾雨留在這幫牛鬼蛇神身邊。


    龍拾雨拿著那盆搖曳祖安花過來了。


    祖安花的情緒也十分高昂:“敲你媽敲你爺爺”


    他們繼續順著施工區漆黑的通道向前,身後依稀聽到幾人跟過來的聲音。


    一時間這裏隻有腳步聲。龍拾雨跟在沈朝幕身邊,專心研究那朵祖安花。


    沈朝幕看了看他,剛剛馬車上給他理好的領結又歪了。他伸手把那領結擺正,歎了口氣:“你為什麽總會出現在這麽危險的地方。”


    “我剛好過來吃夜宵嘛,還要去那個馬戲團打工。”龍拾雨說。


    “你能活到現在真的不容易。”


    龍拾雨:“?”


    沈朝幕又說:“你以前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吧?”


    “可能有吧。我不大記得了。”龍拾雨仔細回憶了一下。


    自他誕生以來,沒遇見過幾次稱得上是“絕境”的東西,就連同族都敬畏他的存在。


    而唯一在死亡邊緣的是與老龍王的那場決鬥。那是真正凶獸間的搏殺,雙方的瞳孔都在燃燒,血液沸騰似岩漿,至死方休。


    不過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通道漫長,黑暗裏又有彩色飄帶在空中飛舞。


    龍拾雨聽見隱隱傳來的晦澀低語:“阿卡……阿卡薩摩……”


    龍拾雨抬眼看去,彩色飄帶之間空空蕩蕩。


    沈朝幕察覺到了那股精神力,可那是異獸的語言,他並不能理解。


    對於異獸來說,直呼一位王的名諱將直接被視作挑釁。


    龍拾雨很久沒聽見自己這個名字了。


    他打了個嗬欠,繼續滿心歡喜地看著祖安花,黑暗中又用尾巴悄悄卷住了公主的手腕。


    身後跟著幾個穿著黑鬥篷的人,剛才他們狂熱的麵龐還曆曆在目。


    沈朝幕說:“這就是為什麽我之前告訴你,不要多和‘送葬人’接觸。他們都是一群瘋子,你看他們崇拜的東西就知道了。”他試圖加強龍拾雨的警惕心,“那龍王邪惡又殘暴,很可怕的。”


    龍邪惡殘暴拾雨:“嚶。”


    沈朝幕:“……?”他又開始困惑了。


    可能龍類的腦回路和人類的不大一樣吧,龍拾雨尤其如此。


    沒啥警惕性,遇見危險也不會逃,弱小無助隻會噴一點火,沒有精神力,還是頭可憐的孤兒龍。


    沈朝幕深深歎了口氣,感覺自己任重道遠。


    不過,今天並不是一個好日子。


    龍拾雨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全靠龍語的力量抵抗著撕裂。


    傷口作痛得更加劇烈,似乎是流血了。


    深色的小馬甲很好地遮蓋住了傷口,即便是這樣,他的尾巴還是微微顫抖了一下。


    沈朝幕扭頭:“怎麽了?”


    “沒事呀。”龍拾雨的腳步依舊輕快,“我又有些餓了。”


    “等出去了就帶你去吃東西。”


    “好啊我想吃燒烤”


    “油太多了,不健康。”


    “偶然吃一次嘛。我以前在燒烤攤工作過,雖然最後也被開除了……”


    “……也行。”


    “那我要吃金針菇,牛肉羊肉卷,烤茄子還有土豆片……”龍拾雨已經開始想象了,腦袋裏是噴香的肉類和滋啦作響的熱油,“最好還能加點烤韭菜。”


    “為什麽不吃烤魷魚呢?”


    “要吃的”龍拾雨眼睛亮了,“我喜歡烤魷魚。”


    沈朝幕笑了笑。


    這感覺有些奇特。


    之前獵殺異獸,不論是獨身還是有人同行,都不是這種氛圍。


    輕鬆又帶著愉悅,好像他們此時不是去往戰場,而是真的要去看一場馬戲表演。


    ……當然他並不想看跳火圈。


    ……


    方慶站在寒風中,怒罵了一聲:“他媽的,沈朝幕那混蛋果然又自己跑進去了。我就不應該相信他”


    “那我們咋辦啊?”宋淺淺問,“我們要是跟著獵人小隊,還要等個十幾分鍾才能過去。”


    “那個時候黃花菜都要涼了。”方慶說,“他也不想想,沒有英明神武的我在他怎麽能打贏那個怪物我今天就算是走著也要過去”說罷他就要翻越協會那條警戒線。


    “等等”宋淺淺拉住他,往旁邊使了個眼色,“能開車過去。那邊就有輛車。”


    “開啥車啊,協會的車都帶了定位,進不去的……”方慶回頭。


    “虎鯨”一臉茫然地站在寒風中,手裏提著剛去超市買的兩袋蔬菜。旁邊是那輛飽經滄桑的小破紅車。


    方慶:“……”


    “虎鯨”:“……”


    “虎鯨”丟下菜轉身就跑


    半分鍾後,他欲哭無淚地坐在車內:“好好好,我現在就開車進去,姐姐你先把槍放下。”


    宋淺淺在他身邊轉著那把重型手槍,順便拿了他車上的一個泡泡糖吃:“快走吧,相逢就是緣。”


    “虎鯨”踩下油門,都快哭出來了:“我才修好了這輛車”


    “沒事的。”宋淺淺拍著他的肩保證,吹出了一個粉色的泡泡,“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方慶畢竟在協會工作過很久,本來又是老油條類型的人物,指示著“虎鯨”左拐右拐,巧妙地繞開了協會所布置下來的路障。


    小破車奔馳在無人的街道上,三個人的腦袋又開始瘋狂碰撞車頂。


    三人都暈頭轉向。宋淺淺吐槽:“大哥啊,您這修一修減震吧,要不遲早把自己給撞傻。”


    方慶說:“就開你這輛車,我上次回去按摩了兩天脖子才好。你到底想怎麽樣?可可愛愛沒有腦袋嗎?”


    “虎鯨”也很絕望:“可愛的我這不沒錢嗎……等等,前頭那是什麽?”


    宋淺淺猛地拍他的肩膀:“左拐左拐”


    “實線、虛線、斑馬線,都是生命安全線。”


    “他媽的左拐”


    車子左拐藏進了一條巷子裏。


    外頭傳來歡樂的音樂,還有車輪滾動的聲音,熱鬧得好像節日盛大開幕。


    彩色的燈光很快映亮了這條巷子。


    被裝點的花車分外熱鬧,掛了一串串彩燈,細長的火焰不時從車的兩側爆發著噴出。頭上插著五顏六色羽毛的斑馬拉著花車,盛裝打扮,齊頭並進。


    車夫帶了小醜麵具,身上是寬大的波點吊帶衣衫。狗熊輪番拋著三個球,幾隻穿著衣服的猴子踩在車頂,敲鑼打鼓分外熱鬧。


    三人都目瞪口呆。


    宋淺淺緩緩說:“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裏頭“虎鯨”的精神力要強,他震驚片刻後說:“不,這些不是真的……我能感受到裏頭有精神力,應該是某種幻覺吧……”


    更遠處,在卡珊德馬戲團的旁邊忽而有煙花飛起。


    它們炸開在空中,燦爛而絢麗,赤紅、豔黃、青綠,把半個城區都照亮。


    小破車旁邊開始飄落紙張。宋淺淺揪住一張,那是馬戲團的門票。


    “你想去哪裏,死亡亦或者極樂?”


    “卡珊德馬戲團恭候您的光臨”


    “虎鯨”瞥了一眼:“哎呀這還送門票啊,什麽時候的啊?我也想看。”他最喜歡特價和免費的東西了。


    “淩晨三點鍾。”宋淺淺又用泡泡糖吹出了一個粉紅泡泡。


    泡泡炸開,她晃了晃那張門票:“離現在還有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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